第10章 西游記（九）

靈臺方寸山可是一處寶地，林中各種物種豐富，可供自用，而且還有不小的溫泉池子，方便清潔。當初建立山門的時候，老祖就直接将溫泉引到了浴室內，供自己和弟子們使用。

灰羽等人去林中才好了草藥，提前灑在了池子中，在熱水的浸泡下，草藥的顏色很快就将水染成了褐色，帶着淡淡的苦澀味。年紀小的弟子們待在一處池子，大家迅速将髒衣服脫掉，跳到了池子裏，濺起一丈高的水花。

孫悟空看着師兄們白花花的身子，僵硬住了。

“悟空，你快下來啊，這藥浴泡着好舒服。”悟心光着小屁股蛋在偌大的池子裏游泳。因為年歲尚小，再加上平日裏生活細致，悟心渾身上下看不到一根毛，皮膚細膩的很，而且也沒有尾巴。

孫悟空原本分外活潑的尾巴悄悄耷拉了下來，悄悄地一拱一拱，尾巴自己塞進了寬大的袍子內。

“師父對我們真好。”悟心撩着水繼續說道，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孫悟空的不自在，只是想着自己的室友怎麽比平常安靜許多。

對了，師父！孫悟空靈機一動，留下了一句話：“你們自己洗吧，我有事去找師父。”

孫悟空連跑帶跳地來到了周文的住處，步子才漸漸慢了下來。原本一直高昂的小腦袋也耷拉着，尾巴低垂，更是反映了他失落的心情。

“悟空，你不和師兄們一起沐浴，怎麽來為師這裏了？”周文可沒有偷窺弟子沐浴的怪癖，所以等他們離開了爛桃山之後，就收了明光鏡。他也準備好好泡一下，還讓白羽準備了小酒，美哉美哉。

白白的湯掩蓋住了周文胸部以下的身軀，可是白嫩的胸膛和胳膊孫悟空還是看得到的。

“師父~為什麽只有悟空有毛和尾巴？”孫悟空扁着嘴巴，聲音裏有透着一股小委屈。他在周文這裏可沒有什麽顧慮，一瞬間脫個精光，跳到了水池子裏，頭上還頂着一塊白帕子，鼓着臉頰吐泡泡。還別提，看久了，這毛臉雷公嘴也醜萌醜萌的。

周文默然不語，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也許讓悟空從小生長在山林間，和花果山的猴子猴孫們生活在一起，對他才是最好的？讓猴子生活在人中間，到底還是不合适吧……不然西天取經結束之後，大聖爺都成為了鬥戰勝佛了，不還是回到了最初的花果山隐居麽？當然，這隐約的印象來自《西游記後傳》，周文也不知道靠譜不靠譜。不過，将心比心，若是換成了周文自己，讓他生活在動物中間，即使能溝通交流，也還是會覺得孤獨吧。

“悟空，要不然……”周文躊躇着說道，結果一看，這孫悟空臉上浮着紅暈，渾身癱軟，都快要沉水了。

周文趕緊過去把小猴子解救出來，拎着他的後頸肉。

“嘿嘿、嘿嘿，師父，俺不管，你肯定和俺一樣，你把猴毛和尾巴藏哪裏了？快變出來讓俺看看！”孫悟空張牙舞爪的，濕漉漉的猴毛貼在身上，跟小貓一樣可憐。

“悟空，你偷喝我的酒？”周文皺着眉頭，小孩子小小年紀就要成酒鬼了？

孫悟空打了個酒嗝，臭烘烘的酒氣熏到了周文的鼻子。周文脖子後仰，捏着鼻子。

“你也嫌棄俺！”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控訴意味十足。

“我沒有。”周文也顧不得酒臭，趕緊安撫小徒弟脆弱的心靈。

“你就有！俺不要理你了。”孫悟空掙紮着就要離開。

周文捏了個法訣，一轉身，就變成了印象中齊天大聖的模樣，腳踩藕絲步雲履，身穿鎖子黃金甲，頭戴鳳翅紫金冠。手裏拎着小猴子踩在水上，也絲毫不損他的威風凜凜，傲視天下之态。

“俺就知道你也是猴子！”酒醉的孫悟空褪去了眼中的迷茫，高興地一把撲了過去，把周文的一身假行頭給弄得十分狼狽。

“你乖乖的，師父幫你洗澡。”周文把身上的行頭給變沒了，反正一身毛，相當于浴衣了。只是洗着洗着，他都忍不住奪水而逃了。

周文陰沉着臉問道：“悟空，咱們回來之後你是不是就沒洗過澡？”

“俺身上不髒，也不臭……”孫悟空就算是醉酒狀态下，本能也告訴他該如何趨利避害。悟空的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明顯底氣不足。

周文掐指算了算自己回來有多少時日，好家夥，都快半年了。這身子沒臭的熏死人，都是大聖爺天賦異禀。他有了一個更可怕的猜想，西游四人取經路上十三年不會一直沒洗澡……吧？

表面上看來小猴子還是毛色鮮亮，油光水滑，幹幹淨淨的。但是湊近了一看，就只能令人頭大了。

周文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雖然手背上有不少猴毛），将猴頭上隐藏起來的一枚小桃葉給夾了出來，扔到了池邊。這兩腮上綠綠的玩意是苔藓嗎？眉間藏着土，鼻子凹陷處隐者泥，塵垢頗多啊。

本來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不怎麽講究的糙老爺們的周文，碰到這小猴子，都能被逼得潔癖犯了。大概因為周文的動作太過溫柔，就好像老猴子給小猴子抓虱子一樣，喝醉酒的孫悟空已經舒服的睡着了。

周文還能怎麽辦，洗刷刷吧。他特地找來自己的梳子，給小猴子梳毛。看着柔順的猴毛，有的地方都擰成死疙瘩了，不得不并指為刀給削掉。弄了許久，周文的額頭上都已經布滿了汗珠，然後還要用皂莢給孫悟空做個全身清潔。最後沖洗幹淨，一個風訣，猴毛重新恢複了蓬松柔軟，還散發着一股草木香味呢。

“白羽！”周文把小猴子用給自己準備的大布巾裹好，高喊了一聲。

“老祖吩咐。”白羽立刻悄無聲息的進來。

“把這小家夥送回去。”

“是！”白羽瞧瞧看了看猴子樣的老祖，心裏駭然，“原來老祖竟然是猴神！”這樣的話在腦海中反複重播。

好不容易把小祖宗給哄好了，周文又換了一池子水，這才能舒舒服服地泡溫泉。

“呼——這簡直比給哈士奇洗澡還累。”曾經兼職過寵物店店員，負責給大型犬洗澡的周文深有感觸。

次日，孫悟空在從來未曾感覺到的輕松中悠然轉醒，吸吸鼻子，自己變得好香啊，和師父的味道是一樣的。雖然已經忘了醉酒後的經歷，可是大猴子周文溫柔地為他梳毛的零星片段他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嘿嘿，好幸福啊。

“師弟，你笑得好惡心。”悟心嫌棄地說道，“昨天怎麽是白羽總管親自把你送回來的？”

“俺是高興得很，俺還和師父一起洗澡了呢。”孫悟空得意地尾巴亂翹，他摸着自己幹淨順滑的毛，“師父親自給俺梳毛了。”

“可惡，你也太好運了吧。”悟心痛心疾首，“你怎麽能麻煩師父呢！”

“有本事你也去啊。”悟空可是很聰明的，他知道悟心絕對沒膽子去打擾師父。

果然悟心啞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