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絕色,你的真容只有我能見 (1)

莊林賢還真是說到做到,接下來一個多月的時間,他隔三差五便到雲來客棧小酌幾杯,且出手闊綽,時不時便打賞冬槐等人一些銀兩。用餐之時,他也總是找些理由留下雲墨染交談幾句,譬如帶幾塊玉石讓雲墨染辨識一下真假,或者帶幾件首飾讓雲墨染分辨一下優劣……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他依然會不動聲色地打探雲墨染能夠看透玉石優劣的秘密,雲墨染總是一笑置之,言純粹靠運氣。莊林賢明知這絕非實話,只得每每掃興離去。

這日一早,雲墨染剛剛下樓,映飛便趕了過來:“姑娘,她……”

她?雲墨染眉頭微皺,擡頭時才發現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子站在當地,正沖着她連連鞠躬:“見過七小姐!”

“你……”雲墨染上下打量一眼,随即認了出來,“張媽媽?”

這張媽媽乃是璃京城內有名的媒婆,據說凡是可請動她出面,這婚事十有八九可成。只是她今日來此,是想為誰做媒?

“是是是!正是老身!”張媽媽又行一禮,笑得見牙不見眼,“七小姐萬福!老身今日前來,乃是為七小姐做媒的!”

為我做媒?雲墨染一聲冷笑,甩袖便走:“不必,張媽媽請回!”

“七小姐留步!”張媽媽急了,搶上一步攔在雲墨染面前,“七小姐莫慌,這拜托老身前來的乃是碧玉軒的東家莊林賢莊公子……”

莊林賢?你居然還不死心?定要打探出我的秘密不可嗎?只可惜,你用錯了方法!

見雲墨染沉默不語,張媽媽以為她動了心,卻因為羞澀而不好開口,便得意洋洋地一揚下巴說道:“七小姐,莊公子說了,他不在乎您已被家族除名,更不在乎您容貌……這個……他覺得您溫柔賢惠,持家有道,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因此願納您為妾。不知七小姐意下如何?”

“多謝莊公子厚愛。”雲墨染冷笑,淡然回應,“煩請張媽媽回去轉告莊公子,墨染容貌醜陋,且已非安國公府之人,與莊公子門不當戶不對,不敢高攀!送客!”

“是!”冬槐上前一步,冷冷地哼了一聲,“張媽媽,請吧,我們小姐不會答應的!”

“哎你……七小姐你別不識好歹啊!”情急之下,張媽媽忍不住叫了起來,“莊公子年少多金,人又英俊潇灑,他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

客棧內的住客大都已經起床,因為張媽媽的叫喊而紛紛駐足側目,并悄悄議論。

雲墨染掃視了一圈,不願鬧出更大的動靜,眉頭一皺說道:“這樣的福氣墨染消受不起,張媽媽,你請吧,再不走,休怪墨染動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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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七小姐!你這算何意?”陰沉的聲音突然響起,莊林賢邁步進了客棧,面沉如水,“莊某誠心而來,七小姐為何如此不屑一顧?”

敢情你一直在門口偷聽?雲墨染眸中泛起一股銳利的冷意,依然試圖息事寧人:“莊公子誤會了,墨染并非不屑一顧,而是……”

“那你為何拒絕?”莊林賢逼上一步,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莊某雖無官位,卻也家境殷實,算得上書香門第,莫非還配不上你?”

家境殷實便配得上我?只憑這一句話,你便沒有資格求娶!雲墨染冷笑,幹脆抿唇不語,不屑的意味不言自明。

莊林賢見狀自是更加惱羞成怒,不由咬牙冷笑:“容莊某說句冒犯的話:若在以前,或許莊某還不敢如此冒昧。但如今七小姐已被家族除名,且容貌又……莊某肯納你為妾,已是對你另眼相看,你還有何不滿意?莫非你要做莊某的正妻?”

雲墨染冷冷地瞧他一眼,目光如冰:“無論妾還是妻,墨染都不稀罕,哪怕你要墨染做你唯一的妻子,墨染也毫無興趣!莊公子請回,莫要再浪費大家的時間!”

圍觀的人群聞言,不自覺地發出了一陣低低的哄笑聲,顯然是在嘲笑莊林賢的不自量力。

這對莊林賢而言無異于火上澆油,顏面大失之下,他終于忍不住勃然變色:“雲墨染!你休要不識好歹!本公子肯納你為妾,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你有什麽資格不答應?!”

“墨染向來是不識好歹之人,”雲墨染逼上一步,眸子裏的光芒更加鋒利,“不敢請問莊公子,你又能如何?”

“你……不識擡舉!”羞怒之下,莊林賢一張臉已然漲得通紅,咬牙切齒地逼了上來,“本公子最後問你一次:到底答不答應?”

雲墨染冷冷一笑:“滾。”

“你……”莊林賢氣得直喘粗氣,居然刷的揮起了手掌!

“你敢!”映飛刷的上前,将雲墨染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眸中精光閃動,“你若敢動姑娘一根頭發,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滾!”

“你……你算什麽東西!敢對本公子口出狂言?!好!本公子就代你的主子,好好教訓教訓你!”一個打雜的小厮居然也敢對自己不敬,莊林賢也知這臉越丢越大,終于嚎叫着撲了上去。

敢在雲來客棧鬧事?莊林賢,你有種。

雲墨染後退一步,給映飛騰出施展拳腳的地方。不過她顯然高估了莊林賢的身手,雙方不過交換了三五招,映飛便潇潇灑灑的一個飛踢,把莊林賢踢到了客棧門外的空地上!

“啊!”劇痛之下,莊林賢尖聲慘叫,狼狽不堪地爬了起來,“雲墨染!你不知好歹!本公子不會就此罷休的!你給本公子等着!”

情知自己絕非映飛的對手,莊林賢識相地放棄了繼續上前纏鬥的打算,扒開人群飛也似的逃走了。

這就對了。做媒?憑你也配?速度給本姑娘滾遠點!

雲墨染哧然冷笑,轉頭關切地問道:“映飛,你怎樣?”

“小菜一碟。”映飛撣了撣衣襟,滿不在乎,“像這種貨色,十個也照打!姑娘,好不好的莊林賢怎會突然請人做媒?他打的什麽鬼主意?”

“小人心思,不必理會。”事情有些複雜,雲墨染懶得多做解釋,“不過此番得罪了他,你以後出出入入一定要小心一些。好了,去做事吧。”

映飛答應一聲,自去忙碌不提。

人來人往的忙碌中,夜色漸漸深沉。雲墨染回到房中,沐浴之後正打算上床休息,久未露面的君莫問穿窗而入:“七小姐,別來無恙?”

“君門主?”雲墨染驚喜不已,跳起身沖了過去,“一別數月,甚是想念,你一切可好?”

“好。”君莫問含笑點了點頭,面具下的眸子裏閃爍着溫暖的光芒,“蒼生門出了些事,我要趕去處理,來不及與你告別,抱歉。”

“無妨。”雲墨染開心地答應了一聲,招呼君莫問在桌旁落座,“門中之事可處理妥當了?需要幫忙嗎?”

君莫問點頭:“已經處理好了,多謝。雲墨染,你醫好了蒼鷹的腦疾,從此之後,你将永遠在蒼生門百萬弟子的守護之下!”

雲墨染一怔,立刻搖頭:“不必!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我受不起……”

“受得起。”君莫問淡淡地笑了笑,“蒼鷹是蒼生門副門主,他的職責便是守護蒼生門下百萬弟子。而你救了他的命,自然有資格享受蒼生門的傾力守護!”

“可是……”雲墨染依然搖頭拒絕,“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不必多說。”君莫問要頭,絲毫不給雲墨染拒絕的餘地,“我雖然是個殺手,卻也說一不二,我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

雲墨染很是無奈,只得點頭說道:“好吧,以後蒼生門下任何人有需要,盡管開口。”

君莫問不置可否,只是靜靜地看着雲墨染,似乎在考慮什麽重要的問題。許久之後,他突然轉換了話題:“雲墨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雲墨染點頭:“盡管問。”

“若有一日我與赫連蒼寧生死對決,”君莫問微笑,語出驚人,“那麽,你會選擇幫誰?”

雲墨染一怔,登時難以抉擇,不由本能地抿緊了唇。君莫問卻并未打算罷休,緊跟着逼問:“我問你啊,你會幫誰?”

雲墨染略略有些狼狽,扭頭說道:“莫逼我,我從來不喜歡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很難回答嗎?”君莫問笑了笑,眼眸中說不出是欣慰還是失望。

“你是我的朋友,我絕不可能幫別人對付你。”雲墨染淡淡地笑了笑,目光倒是一貫坦然,“寧皇叔則從未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我亦不可能幫別人對付他。因此,你二人若真的要生死對決,我……”

君莫問抿唇一笑:“你怎樣?”

“我勸架。”雲墨染眨了眨眼,眸有促狹之意。

君莫問一怔,接着忍不住失笑:“你這算耍賴。不過無論如何,你肯将我放在與赫連蒼寧平等的位置上,我已很滿足了。”

略徐了一番別來之事,君莫問便告辭而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蒼茫的夜空中,雲墨染才長長地打了個呵欠,轉身準備上床歇息。

脫去外衣挂好,她只着中衣走到桌旁,剛要吹熄燭火,面前陡然人影一閃,一股獨特的清冷之氣已經撲面而來,伴随着一個同樣清冷的聲音:“莫慌,有客至。”

雲墨染手一頓,被那熟悉的聲音驚得刷的擡頭:“寧皇叔?”

赫連蒼寧點頭,淡金色的衣衫在燭光下折射出高貴典雅的光芒:“是我。怎麽,很意外?”

“确實。”雲墨染點頭,接着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今夜還真是熱鬧……”

“熱鬧?”赫連蒼寧袍袖一拂,在桌旁落座,看向雲墨染的眼眸中透着淡淡的冷意,“就是說,今夜并非我一人來找過你?還有誰?”

雲墨染略一遲疑:“君門主。”

“君莫問?”赫連蒼寧原本平靜的臉色突然一沉,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他又來做什麽?我不是說過要你離他遠一些?”

“他是我朋友。”雲墨染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倒了杯茶遞過去,“我與君門主是君子之交,寧皇叔請放心。”

“可是……”

“不說他,”赫連蒼寧還想說什麽,雲墨染卻立即打斷了他,“寧皇叔,你的腿好了嗎?怎的現在便跑出來了?小心……”

“無妨。”赫連蒼寧搖頭,“距離拆除支架已經過去一個多月,我府中又不乏續骨生筋的良藥,如今只要不做劇烈活動,行動已是無礙。”

照常理來講,拆除延長器之後,若要像正常人一樣走路還需要三個月時間。不過赫連蒼寧身份尊貴,若說府中藏有起死回生之類的靈丹妙藥也不足為奇,或許的确可以助他比一般人更早恢複正常。

點了點頭,雲墨染開口說道:“那……寧皇叔既然來了,我便為你瞧一瞧如何?”

赫連蒼寧自是不會拒絕:“好。那我……”

一句話未說完,雲墨染已經無比自然地将凳子挪了過去,接着輕輕擡起赫連蒼寧的右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将長褲挽了上去,輕輕捏了捏他小腿上的斷骨處。

感覺到她柔滑細膩的手心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撫過,赫連蒼寧不知想到了什麽,俊朗的臉居然微微一紅,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頭。

雲墨染倒是不曾注意到他的異常,借着夜色和低頭為掩護,她迅速啓動電子晶片為他做了個腿部掃描,果然發現斷骨處愈合良好,比她預期的速度要快很多。誠如他本人所言,基本行動已是無礙。

令雙眼恢複正常,她不由微微一笑,一邊整理着赫連蒼寧的衣衫一邊說道:“寧皇叔所用的靈藥果然神奇,照此看來,最多需要一個月,便可完全恢複正常了!”

“……嗯。”赫連蒼寧輕輕答應了一聲,好不容易将臉上的紅色驅散了開去。

輕輕将他的右腿放回去,雲墨染接着問道:“寧皇叔今夜前來,可是有什麽吩咐嗎?”

赫連蒼寧轉過頭看着她,突然微微笑了笑:“你醫好了我的腿,我今夜是專程來感謝你的。”

雲墨染幾乎沒有注意到赫連蒼寧說了什麽,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已被那絲美至極致的笑容奪走了!嚴格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赫連蒼寧的笑容,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純粹的笑容,而并非冷笑、嘲笑或者其他!

腦中登時一陣發暈,雲墨染極想找出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他的笑容,搜遍腦海卻發現那種美根本不是用語言可以形容的!

見她半晌沒有應聲,赫連蒼寧自是奇怪,不由眉頭一皺:“雲墨染?你可聽到我的話了?你……在瞧什麽?”

“寧皇叔的笑容。”雲墨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回過神來,“只需這一絲笑容,即使寒冬臘月,也可令人間百花盛開!”

若換做以往,赫連蒼寧必定已經拍案震怒,治她個輕浮冒犯之罪。然而這一次,他卻毫無變色之意,甚至再度微微一笑:“是嗎?既如此,那你呢?”

雲墨染一怔:“我……我?”

“你。”赫連蒼寧點頭,“我的笑容既可令百花在寒冬盛開,你卻為何完全無動于衷?”

雲墨染暗中一嘆,苦笑一聲說道:“我若能完全無動于衷倒好了!寧皇叔難道瞧不出,我已完全不能自拔了嗎?”

“瞧不出。”赫連蒼寧站了起來,邁步走到了雲墨染面前,俯身看着她溫潤的眼眸,“讓我好好瞧瞧,你哪裏不可自拔了?”

獨特的清冷氣息撲面而來,雲墨染本能地想要起身後退:“寧皇叔你……”

“慌什麽?我若真想做什麽,憑你還拒絕不了。”赫連蒼寧直起身子,淡然一笑,“走,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裏?”雲墨染的心還在狂跳,“還有,去做什麽?”

“不是說了嗎?你醫好了我的腿,我要好好謝謝你。”赫連蒼寧後退幾步,“至于去哪裏……去了你便知道了。”

如此神秘?雲墨染不解地皺了皺眉,只得轉身取過外衣穿好,剛要拿起梳子梳頭,赫連蒼寧已經阻止了她:“不必梳了,這樣就很好,走吧。”

雲墨染點頭,吹熄了房中燈火,随着赫連蒼寧來到了門口,并坐進了馬車。赫連蒼寧關好車門,淡然吩咐:“阡陌,走吧。”

雲墨染已經注意到,這輛馬車外觀極為普通,并不是赫連蒼寧日常乘坐的那一輛。也是,畢竟是三更半夜,若是趕着那輛招牌馬車出來,實在太過招搖。

阡陌答應一聲,驅趕着馬車向前而去。雲墨染倚在車廂壁上,腦中還在回味赫連蒼寧方才那驚鴻一瞥的笑容……

“在想什麽?”赫連蒼寧突然開口,轉頭間恰好看到一绺頭發亂亂地貼在雲墨染胸前的鎖骨上,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将那绺頭發輕輕理順了。

雲墨染一怔,一股淡淡的甜蜜驟然湧上,令她略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沒……沒有想什麽。”

赫連蒼寧看着她的側臉,眸中有着從未流露過的似水柔情,口中說出來的話卻大煞風景:“聽說,你今日又打跑了一個前來求娶之人?”

“你知道了?”雲墨染詫異地擡頭,這寧皇叔為了養病而整日窩在府中,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赫連蒼寧點頭:“你以為你做得很隐秘嗎?整座璃京城都傳開了,說碧玉軒的老板想要納你為妾,結果被你一腳踢出了門。”

“他根本就是另有所圖,豈是真心?”雲墨染冷笑,想起莊林賢的樣子便覺得惡心欲嘔。

“哦?”一道冷芒極快地從赫連蒼寧的眸中掠過,“你的意思是說,他若是真心,你便會答應他了?”

“不會。”雲墨染毫不猶豫地搖頭,“我……心已有所系,再容不下任何人。”

赫連蒼寧安靜了下去,似乎完全沒有興趣知道雲墨染心之所系究竟是什麽人。雲墨染暗中一嘆,失落得無以複加:終究是自己一廂情願啊!赫連蒼寧對自己的處處特別,總讓她以為他對自己是有意的,可是為何……

安靜之中,雲墨染突然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往後傾斜,足見阡陌正趕着馬車往高處走。究竟要到什麽地方去?感覺似乎在往山頂攀爬一樣……

覺察到這一點,雲墨染不由試探着問道:“我們在……上山?馬車已經出城了?”

“嗯。”赫連蒼寧淡淡地答應一聲。

雲墨染倒是一怔,繼而更加不解:“若已出城,怎麽并未經過城門,并未遭遇盤問?深夜出城豈非……”

“出城一定要經過城門嗎?”赫連蒼寧打斷了她的話,“我若要隐瞞自己的身份而出城,有很多種子法子可以避過任何人的盤問。

也是。雲墨染點頭,不再多問,感覺到馬車傾斜得更加厲害,顯然山路越來越陡。再行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馬車終于停了下來。不等阡陌開口,赫連蒼寧便伸手推開了車門:”下車。“

二人一前一後下了車,阡陌立刻調轉車頭往山下走。雲墨染愣了一下,赫連蒼寧已然看出了她的疑問,難得地主動開口解釋:”阡陌會在城門口附近的等我們,随我來。“

我們?這個詞聽起來好舒服,給人一種強烈的歸屬感。雲墨染心中一暖,乖乖地跟了上去。月色不佳,周圍的一切便全都隐映在蒼茫的夜色之中,只能隐約看出這座山雖然不算很高,但地勢十分險峻,而且四處雜草叢生,顯然屬于人跡罕至的地帶。

越往上走,山路越窄,已經僅容一人通過。赫連蒼寧一直未曾開口解釋此行的目的,雲墨染便也不好開口詢問,随着他一直來到了山頂的某處石壁前。

停住腳步,赫連蒼寧氣息如常,突然開口:”瞧不出你雖無內力,氣息倒是夠足,走了這麽久的山路,居然毫不氣喘。“

這算什麽?情知無法解釋自己真正的身份,雲墨染幹脆跳過這個話題:”耽誤寧皇叔趕路,還請恕罪。不過……寧皇叔帶我來此的目的是……“

赫連蒼寧也不答話,回身走到一旁的某個角落輕輕擺弄了幾下。緊跟着,只聽幾聲輕不可聞的吱嘎聲傳來,雲墨染面前那原本毫無異常的石壁上突然緩緩打開了一扇一尺來厚的巨大石門!”呀!這是……“

雲墨染低低地驚呼了一聲,赫連蒼寧已經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裏面光線較暗,小心些。“

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溫暖驟然包裹住了自己的手,雲墨染登時一陣臉紅,暖意直達心底。不等她自軟玉溫香中回過神來,赫連蒼寧已經牽着她走進了山洞中!

山洞中不是光線較暗,而是根本一絲光線都沒有,尤其是在赫連蒼寧啓動機關将石門關閉之後。盡管身為雇99999傭兵的她曾經接受過在黑暗中視物的特訓,卻依然不可能在完全沒有光線的地方看到東西,雲墨染只得下意識地握緊了赫連蒼寧的手,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往裏走。”莫怕。“覺察到她的緊張,赫連蒼寧開口安慰了一句,語氣還算溫和,”洞中并不難走,且只有你我二人,跟緊了便不會有事。“

雲墨染答應一聲,随着赫連蒼寧慢慢往山洞深處而去。橫豎無事可做,她不自覺地默數着自己的腳步,待數到兩百步左右之時,赫連蒼寧終于停了下來,并且放開了她的手:”站着別動。“

粗略估計,二人的步幅大約在半米左右,也就是說此處距離山洞入口大約一百米——好深的山洞。

一陣輕輕的響動傳來,赫連蒼寧已經取出火石點燃了洞中的油燈,緊接着只見他手指連彈,火星四處飛舞,洞中瞬間亮起了十餘盞碩大的油燈,将洞中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雲墨染微微閉了閉眼,直到适應了突然的光亮之後才疑惑地睜開眼,眉頭微皺:”寧皇叔,這裏是……“”看看四周的石壁。“赫連蒼寧自顧自在石桌旁落座,輕輕整理着其實絲毫不亂的衣衫。

雲墨染聞言,轉頭一瞧,赫然發現四周的石壁早已被人打磨得平滑如鏡面,更重要的是,石壁上畫滿了各式各樣的人形,有的赤手空拳,有的則手持長劍等各色武器!根據雲墨染為數不多的武俠片經驗,這分明是一些武功秘籍!”這……“雲墨染更加不解,”寧皇叔,這究竟是什麽地方?你……帶我來此的目的是……“

赫連蒼寧擡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暖如春陽:”石壁上的圖譜,均是一些久已在焰之大陸上失傳的絕技,即便是個普通的百姓,只需練成其中的一兩樣,便足可在武林中占據一席之地,罕有敵手!“

果然是武功秘籍!雲墨染了然地點頭,卻依然不解:”可……“”此處亦是我習武之地,我這一身武功,便是由此而來。“赫連蒼寧再度開口,眸子裏有着只有在看自己人時才有的親近,只可惜雲墨染未曾注意到。後者即使注意到了,她也不敢相信,因為那句”你配嗎“宛如三根毒刺,牢牢地紮在了她的心裏。

雖然如此,赫連蒼寧這句話還是令她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追問道:”如此隐秘之地,應該很少有人進來過吧?“

赫連蒼寧點頭:”如今還活着的人之中,除了我和阡陌,你是第三個。“

此言一出,雲墨染才真的愣住了:她早已看出阡陌與赫連蒼寧之間絕非簡單的主仆,而應該是生死之交。如今他居然将自己帶到這只有他們二人進來過的機密之地,這豈非說明在他的心裏,自己的地位居然……與阡陌一樣?

一股巨大的驚喜瞬間襲擊了雲墨染,她不由豁然擡頭盯着赫連蒼寧的眼眸:”寧皇叔,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在向你陳述一個事實,并不代表任何承諾。“赫連蒼寧卻扭開了頭,淡淡地說着,”畢竟這些武功均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絕學,自然不可能盡人皆知。“

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雲墨染一顆心登時涼了半截,原本挺直的肩背也不自覺地垮了下去:又是我自作多情了啊!寧皇叔心比天高,怎麽可能……

似乎覺察到了她心緒的改變,赫連蒼寧唇角一挑,勾出一抹充滿寵溺和促狹的笑意:”何況我一向心高氣傲,看人的眼光又苛刻無比,若非我瞧得上眼、放得上心之人,我更不會将其帶到這絕密之地來。“

咦?!如此說來,我便是他瞧得上眼、放得上心之人?!

雲墨染又是一喜,刷的擡頭去看赫連蒼寧的臉時,卻恰好看到了他唇邊那抹滿是促狹的笑意,不由苦笑一聲說道:”寧皇叔,你耍我嗎?我自知不配,倒也未曾有過什麽癡心妄想……“”你為何總是在最不恰當的時候記起我那句話?“赫連蒼寧似乎也有些無奈,面上卻依然平靜無波,”難道你不曾聽出,那句話只是個問題,答案等你來給嗎?“

雲墨染心中一震,一股異樣的情愫瞬間升了起來:那只是個問題,答案等我來給?也就是說,赫連蒼寧其實是在暗示自己,要努力向他證明自己雖貌醜,且不能修煉上乘內功,但依然配對他動心?他是這個意思嗎?

緊盯着赫連蒼寧溫潤如玉的眼眸,雲墨染終于慢慢點了點頭:”我想,我懂了,多謝寧皇叔。“

赫連蒼寧輕輕點了點頭,唇角的笑意雖已消失,眸中的柔情卻隐隐閃爍:”那麽我問你,你是否對我,動了心?“

雲墨染一怔,繼而毫不猶豫地點頭:”問題不變,答案亦如是。“

赫連蒼寧點頭:”那麽,你配嗎?“”我配。“雲墨染的回答越發沒有半分遲疑,”只要寧皇叔不在乎我容貌醜陋,不在乎我先天有缺,那我想不出我哪一點不配。“”我不在乎。“赫連蒼寧搖了搖頭,眸子裏泛起了隐隐的銳利,”但是你可知道,雖然你心性之高潔配得起我,但若要與我比肩而站,你還差了太多?“”是,我知道。“雲墨染有些汗顏地點頭,”寧皇叔身手卓絕,在整個焰之大陸翻手為雲覆手雨,若只能成為寧皇叔的累贅,我寧願遠離,此生不複相見!“

赫連蒼寧聞言,竟第一次對雲墨染說了一句柔情閃現的話:”你舍得嗎?“”就是因為舍不得,我才厚顏留在了璃京城。“雲墨染苦笑,很是無奈,”我豈不知除了自認心性之高潔配得起寧皇叔之外,其餘與寧皇叔相比根本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可……“”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赫連蒼寧搖了搖頭,語聲略顯溫和,”雲墨染,你心性高潔、意志堅韌、進退有度、取舍自有原則,這些都已是尋常女子難以具備的品性,更合我的心意。我說你差了太多,主要是指你身手不夠,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自保都成問題!另外,你遇事雖然殺伐果斷,絕不拖泥帶水,但卻少了‘每臨大事有靜氣’的隐忍力和‘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雍容。若想有資格與我比肩而站,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條件!“

雲墨染用心聆聽,一個字一個字刻入了腦海,但卻也因此而感到後心冷汗直冒,苦笑一聲說道:”是,受教了!寧皇叔貴氣天成,這份氣質該是多少代人氣質的沉澱,豈是我一個尋常女子所能比的?“

赫連蒼寧唇角微挑,眸子突然銳利:”所以,我會給你機會,看你是否能夠脫胎換骨,浴火重生!雲墨染,有我在,你可以盡你所能将你自己重新鍛造,讓我看一看你究竟能夠走得多遠,爬得多高!“”寧皇叔是站在雲端的人。“雲墨染慢慢點頭,一雙眼眸同樣漸漸變得鋒芒畢露,英氣逼人,”既蒙你不棄,且請你拭目以待:若我有朝一日能夠爬上雲端,便有了與你比肩而站的資格。若我始終做不到,便不敢再癡心妄想,乖乖匍匐在塵埃之中仰望你的仙姿罷了!“

赫連蒼寧盯着她看了很久,終于點了點頭:”很好!那麽,就從此刻開始吧!石壁上的武功有很多以招式的奇詭怪異取勝,內力倒還在其次,與你擅長的武功套路一致,你且去用心默記其中一套。記住,你的時間不多,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要離開,去吧。“

雲墨染點頭,不再多說,立刻上前圍着石壁轉了半圈,發現其中一套圖譜中的人手中握着一把短劍,與她習慣使用的武器一模一樣。時間緊迫,她也來不及再做耽擱,立刻用心默記圖中人的姿勢步法……

看到這一幕,赫連蒼寧不由微微一笑:眼光不錯,這套”魅影修羅劍“招式奇詭異常,步法施展開來更是宛如鬼影飄忽不定,一旦練成便可殺人于無形。嗯,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

還差一盞茶時間便滿一個時辰之時,雲墨染終于籲出一口氣,轉身走回到赫連蒼寧面前:”招式都記得了,不過若要融會貫通,還需再給我些時間細加琢磨。“”這麽快?真的都記得了?“赫連蒼寧聞言反倒微微有些吃驚,”還可以,比我預計的速度要快很多。瞧不出你雖無內力,倒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既如此,我們立刻返回。“

二人出了山洞,赫連蒼寧又将一切恢複原狀,這才沿來路下山而去。

今晚的月色并不好,是以光線十分黯淡,便是近在咫尺的兩人,也難以完全看清對方的臉。不過,萦繞在兩人周圍的那種淡淡的溫馨,卻足以彌補這一切不足。

四周依然一片靜谧,然而沉浸在甜蜜之中的雲墨染卻并未喪失本能的警覺,立刻敏銳地意識到空氣中傳來幾絲異常的響動。冷冷一笑,她低聲說道:”寧皇叔,後面有人。“”嗯,你反應倒夠敏銳。“赫連蒼寧淡淡地應了一聲,眸子裏泛着銳利的光芒,”四十八個人,其中六人內功深厚,其餘四十二人較為一般。“

這我也聽得出來,不過不能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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