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沒錯,毒是墨染下的 (1)
前後不過片刻的時間,原本清朗的天空中便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烏黑的“雲”,正以極快的速度往雲墨染所在的方向翻滾而來!而這團“烏雲”,居然是由數不清的蜜蜂組成的!
無數只蜜蜂振翅而來,發出的嗡嗡聲極為雄壯,令人忍不住渾身寒毛直豎,若是換了個膽小的,只怕早就哇的一聲尖叫,然後抱頭鼠竄了!
幸好,站在外面的人是雲墨染。看得出那無數只蜜蜂正朝自己湧來,雲墨染不及細想,立刻将水壺扔在一旁,接着飛快地脫下外衣用力撲打,口中還來得及大聲叫道:“映飛!冬槐!關緊客棧所有的門窗,快!”
眼前人影一閃,聽到喊聲的映飛已經出現在了雲墨染面前:“姑娘……哪來這麽多蜜蜂?!”
面前看到的一幕同樣令映飛吃了一驚,卻已經來不及尋找襯手的工具,只得揮動雙掌,以內力驅趕着蜜蜂,同時與雲墨染一樣大聲喊道:“冬槐!快把客棧所有的門窗關緊,任何人不得出來,快!”
奔到門口的冬槐看到兩人被黑壓壓的蜂群包圍的景象,早已吓得臉色發白,立刻答應一聲夥同其他幾個夥計一起砰砰乓乓地關着門窗。然而衆人動作再快,卻仍有不少蜜蜂飛進了一樓大廳內,衆人來不得害怕,立刻抓起笤帚、抹布等物追趕着撲打。
映飛揮舞雙掌不斷劈向蜂群,數不清的蜜蜂紛紛被他的掌力擊碎,紛紛揚揚地落在了地上。然而一批蜜蜂喪命之後,接着便有第二批、第三批峰湧而來,似乎無窮無盡。
很快的,映飛便發現了一個十分蹊跷之處,百忙中還來得及回頭說道:“姑娘,我瞧這些蜜蜂像是經過訓練的,它們的目标應該是你!你快些躲進客棧去,這裏交給我好了!”
“你也看出來了?”雲墨染冷笑,不停地揮動着外衣,“不錯,這些蜜蜂分明就是被人操控的,所以只攻擊我一個!映飛,你怎樣?”
“還可應付!”映飛點了點頭,“姑娘,你進去吧,你沒有內力,時間一長難免力竭,萬一被蜜蜂蟄傷了怎麽辦?既然它們找的是你,你若躲起來了,它們自然就散去了!”
雲墨染搖頭:“我沒事,反正它們找的是我,我怎能讓你代我受過?”
“七小姐!我來助映飛公子!”便在此時,随着一聲喊叫,東陵飛晔自二樓窗口一躍而下,同時一掌将窗戶關好,接着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揮舞雙掌驅趕着蜜蜂,“七小姐,你進去吧,這裏交給我二人即可!”
雲墨染本欲拒絕,卻也知只靠二人以內力驅趕終究不是長法。略一沉吟之後,她眼睛一亮,一邊驅趕着蜜蜂一邊沖進了客棧,砰的一聲關好房門叫道:“冬槐!成平!快去拿火把點燃……”
一句話尚未說完,接着便看到采清等四人各自拿着一只霍霍燃燒的火把奔了出來。雲墨染忍不住贊許地點頭:“誰這麽聰明,知道用火可以驅趕蜂群?”
“是十九皇叔派人吩咐下來的!”采清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汗,拿着火把就要往外沖,“小姐,你先歇着,我去……”
寧皇叔?你反應倒快。雲墨染踏上一步,伸手去搶火把:“給我就好,你們躲在這裏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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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雲墨染的手剛剛觸及火把的一剎那,赫連蒼寧已經五指輕揚虛空一抓,采清等人登時一聲驚呼,四只火把齊齊脫手,向着赫連蒼寧飛了過去!
不等衆人驚呼出聲,便見赫連蒼寧一掌拍出,砰的一聲淩空震開了房門,同時高喝出口:“三皇子,映飛,接着了!”
只見道道火光呼嘯而出,四只火把瞬間落入了東陵飛晔和映飛的手中。如此一來,二人自然如虎添翼,各自揮舞着火把往蜂群的身上招呼。本來之前二人已經殺死了不少蜜蜂,再用火把一攻,蜂群頓時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起來,那團令人發毛的“烏雲”終于散去了!
然而就在衆人為危機即将解除而稍稍松了一口氣之時,意外發生了。東陵飛晔只顧揮舞着火把驅趕蜂群,未曾留意一個小小的卷軸自他的袖中滑了出來,掉落在地之後骨碌碌一陣滾動,居然徑直滾到了客棧門口。緊跟着,卷軸在慣性的作用下打開了一小半,露出了一張年輕女子的臉!
赫連蒼寧與雲墨染就站在客棧門口,時刻注意着戰況。卷軸滾過來之後,二人本能地低頭看了一眼,接着齊齊驚呼起來:“呀!這不是……”
雲墨染的吃驚程度更甚于赫連蒼寧,她立刻蹲下身将卷軸抓在了手中,刷的一下完全打開定睛一看——
畫中的女子極為年輕,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寬大的衣袖配上窈窕的身段,即使只是一幅畫像,卻也給人一種飄飄欲仙之感。然而最讓二人吃驚的是,這女子的容貌竟與雲墨染有九分相似,幾乎就是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只在于,畫中女子的眼神十分溫和,仿佛一尊守護着衆生的菩薩,而雲墨染的眼神中則總是透着一貫的冷銳。
短暫的震愕過後,赫連蒼寧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袍袖一拂冷冷地說道:“你的畫像怎會在東陵飛晔的身上?還有,你不是說除了你我之外,再無第三人看到過你的真容?”
“确實沒有,我發誓!”雲墨染有些着急,更多的則是疑惑,“寧皇叔,我也不知我的畫像為何會在三皇子身上,不過……這畫中女子未必是我吧?或許是人有相似……”
“我知道人有相似。”赫連蒼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顯然對她這個借口十分嗤之以鼻,“不過像到如此地步,除非你們是孿生姐妹。雲墨染,別告訴我你還有一個失散的姐妹之類,我一向認為世間無巧合。”
我亦如此認為。雲墨染忍不住苦笑,委實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可以确定東陵飛晔絕對不曾看到過他的真容……等等!
難道……自己之前在雲來閣之時,每到晚間夜深人靜之時,總會将臉上的易容藥物洗淨,後來更是會在無人處時摘下面具洗漱,難道……東陵飛晔那個時候竟然在機緣巧合之下看到了自己的臉?
不,也不可能。若果真如此,他見到自己的時候怎會絲毫異常反應都沒有?天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在雲墨染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東陵飛晔與映飛兩人終于成功地解除了危機,所有蜜蜂死的死,逃的逃,總算一只也不剩了。
喘了口氣,二人将火把交給了成平成安兩人,才齊齊地奔過來問道:“姑娘(七小姐)!你怎樣?”
“我沒事。”雲墨染搖了搖頭,目光異樣地看着東陵飛晔,“三皇子,這畫像……可是你的?”
東陵飛晔一低頭,登時臉色微變,一向溫文爾雅的他居然一把将畫像搶過去,迅速卷起來收入了袖中:“對,是……是我的,想是方才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多謝……多謝七小姐。”
東陵飛晔的反應明顯不太正常,正因為如此,赫連蒼寧臉上的神情陡然變得更加陰郁了幾分。他雖然一直未曾開口,雲墨染卻明顯感到一股冰冷的氣息向自己湧了過來,腳底下不由悄悄向一旁挪了一步,不動聲色地問道:“這畫中人長得極美,卻不知是……”
“她……”東陵飛晔明顯遲疑了一下,突然笑了笑說道:“說出來不怕七小姐笑話,這畫中女子乃是我的……心上人。只可惜我只與她見了一面,她便遠走他鄉了,為了尋找她,我才終日帶着她的畫像,并做好了走遍焰之大陸的準備。”
赫連蒼寧聞言,目中的溫度簡直降到了冰點,冷冷地瞪了雲墨染一眼。雲墨染愕然搖頭,卻苦于無法解釋,暗叫一聲:我好冤啊!簡直比窦娥還冤!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尴尬,片刻之後,到底還是東陵飛晔首先回過神來,呵呵一笑說道:“飛晔如此兒女情長,倒叫各位見笑了!十九皇叔,七小姐,二位且請入內歇息,我幫映飛公子打掃一下戰場。”
赫連蒼寧點頭為禮,接着甩手上了樓。雲墨染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耳邊卻突然傳來他冰冷的聲音:“還不上來?”
叫我?雲墨染怔了一下,只得硬着頭皮跟了上去。只不過在場三人都各自顧念着自己的心事,是以沒有人注意到,當映飛看到東陵飛晔手中的畫像時,眸中同樣有一道異樣的光芒極快地閃了過去。
東陵飛晔小心地按了按袖中的畫像,确定不會再大意失落之後去拿了一把掃帚,同其他人一起清掃着地上的蜜蜂屍體。不過他對映飛似乎很好奇,總是偷偷瞄着他俊朗的臉,幾次之後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映飛公子,你……貴姓?我總覺得……”
映飛抿了抿唇,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眸中所有的痛苦,口中卻淡淡地說道:“三皇子客氣了。流浪之人說什麽姓不姓?便是說了出來,也不過徒然給祖先抹黑,不說也罷,我就叫映飛。”
東陵飛晔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不自覺地往映飛面前靠了靠:“可是……我總覺得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你一樣,就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很久,或者……本來就應該認識一樣……總之我說不清楚這種感覺,但又……映飛公子,你是曼陀國人嗎?”
此言一出,映飛握着笤帚的手突然一緊,一股清冽的殺氣更是迅速自他的周身泛了起來!
東陵飛晔同樣是不多見的高手,反應敏銳,感覺更敏銳。是以映飛身上殺氣一現,他立刻察覺,緊跟着連連擺手後退:“映飛公子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惡意的!真的只是……”
幸好映飛的殺氣也只是瞬間即逝,很快便恢複了慣常的平和:“抱歉,我也無意冒犯三皇子。只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請恕映飛不便相告。”
“是是是!我明白!”東陵飛晔忙點了點頭,又自覺地後退了兩步,“抱歉,是我冒昧了!”
映飛點點頭,自顧自去清掃一旁的地面。東陵飛晔無奈,再度按了按袖中的畫像,接着搖搖頭離開了。這畫像事關重大,自己怎會如此粗心大意,讓它出現在了人前?萬一因此而誤了大事……
希望雲墨染等人相信了自己的解釋,認為這女子的确是自己的心上人,或許還不至于惹出禍來。不過很顯然,赫連蒼寧與雲墨染對這幅畫像都十分在意,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什麽?
不,絕不可能!那本是東陵皇室最大的秘密……
想到種種可能随之而來的嚴重後果,東陵飛晔越發責怪自己的大意,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上天垂憐,千萬不要讓這件大事壞在他的手上才好。
跟着赫連蒼寧回到自己的房中,雲墨染腳跟還未落地,赫連蒼寧便冷聲開口:“我跟你說過什麽你都忘了是不是?我說過未經我的允許,不得讓任何人看到你的真容……”
“我沒有!”雲墨染反身關好房門,眉頭一皺為自己辯解了一句,“除了你之外,我确定沒有任何人看到過我的臉!”
“那麽東陵飛晔袖中的畫像是怎麽回事?”赫連蒼寧轉過身,目光如刀鋒一般銳利,“東陵飛晔說那是他的心上人,他如果未曾見過你,怎麽可能将你的容貌畫得分毫不差?”
雲墨染搖頭:“這一點,我确實無法解釋,但我還是那句話,除了你之外,我從未讓任何人看到過我的臉!”
赫連蒼寧暫時住了口,盯着雲墨染看了片刻之後才重新說道:“或許你并非有心,而是無意呢?譬如說,你曾在一個你認為空無一人的地方露出了真容,被東陵飛晔無意中看到……”
居然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雲墨染暗中苦笑,口中卻本能地說道:“不太可能吧?”
“凡事皆有可能。”赫連蒼寧淡淡地冷笑了一聲,“不過很顯然,東陵飛晔并不知道畫中的女子就是你,否則他面對你的時候絕不可能如此平靜,一絲破綻都沒有。”
“是的,我也這樣認為。”雲墨染點了點頭,“所以我才說,這件事蹊跷得很,或許三皇子根本就沒有說實話,所謂心上人雲雲,只不過是他的借口而已,他肯定在掩飾着什麽。”
赫連蒼寧不置可否:“那要不要讓他知道?”
“不要。”雲墨染立刻搖頭,“第一,如今我們并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那畫中人就是我,萬一世間真的有長相完全一樣、但又并非親人的人呢?第二,就算三皇子說的心上人真的是我,我便更不能讓他知道我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赫連蒼寧雙眉一挑:“為什麽?”
雲墨染笑了笑:“是你說的,若是給不起他想要的,便不要去招惹他。”
“記得就好。”赫連蒼寧臉上依然沒有什麽表情,眸中的冰冷倒是稍稍退了一些,“剛才的蜜蜂是怎麽回事?”
雲墨染略一沉吟,立刻回答:“禦蜂術!”
“禦蜂術?”赫連蒼寧又挑了挑眉,接着點了點頭,“是了,如此多的蜜蜂突然出現在雲來客棧絕非巧合,何況蜜蜂的攻擊非常有針對性,明顯就是人為操縱的結果。那麽,你可知什麽人會禦蜂術?”
雲墨染冷笑,張口說道:“小王爺……”
“絕對不是他。”赫連蒼寧的語氣不容置疑,“洛天揚的确會禦蜂術,但是他絕對不會指揮蜜蜂來攻擊你!”
“我知道,你急些什麽?”雲墨染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方才是說,小王爺的高徒,曼陀國公主東陵飛晴,小王爺說他曾經教過東陵飛晴禦蜂術。”
聽到東陵飛晴的名字,赫連蒼寧立刻眉頭一皺:“東陵飛晴?你何時又惹上了她?一天到晚去惹那些庸脂俗粉,你閑極無聊嗎?”
“我閑極無聊?”雲墨染聞言,登時氣得雙眉倒豎,恨不得上去給他一巴掌,“寧皇叔你不懂嗎?我所有那些麻煩,有一大半皆因你而起,我只是受了池魚之殃而已!”
赫連蒼寧聞言一怔,眸中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起來。隔了片刻之後,他才淡淡地說道:“那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雲墨染同樣淡淡地笑了笑,“其實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解釋清楚便沒事了。”
赫連蒼寧不答,緊盯着雲墨染看了片刻,接着冷笑一聲起身離開了。雲墨染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同時越想越覺得畫像之事着實蹊跷,便暗中打定主意要向東陵飛晔問個清楚。
離開房間,雲墨染本想直接去敲東陵飛晔的房門,卻恰好在樓梯口碰到了他,便含笑施了一禮:“見過三皇子。”
“七小姐不必客氣。”東陵飛晔還了一禮,神情間并無絲毫異常,“七小姐,方才蜂群來襲之時,你可曾被傷到?若有,我這裏有上好的藥,可以消腫止痛……”
“多謝三皇子,墨染沒事。”雲墨染道了聲謝,暗中思忖着怎樣才能不動聲色地将話題引到畫像身上,“對了,方才驅趕蜜蜂之時,三皇子幫了大忙,墨染多謝了!”
東陵飛晔忙擺了擺手:“七小姐不必客氣,你我既已是朋友,這點小忙豈能不幫?”
“三皇子出身東陵皇室,不僅身份高貴,而且一看便知品味不俗,能夠成為三皇子的朋友,墨染深感榮幸。”雲墨染微微一笑,立刻借着他這句話直達目标,“因此……請恕墨染冒昧,墨染對于三皇子那位心上人委實好奇得很,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俘虜三皇子的心呢?”
一聽此言,東陵飛晔明顯地怔了一下,眸中更是瞬間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警覺:她為何又提起畫像之事?難道自己的無心之失真的惹出禍端來了嗎?還是……她不過是随口一問,并無他意?
暗中警告自己沉住氣,東陵飛晔故作傷感地嘆了口氣說道:“說來真是令人難以相信,其實我……并不知道她究竟姓甚名誰,來自哪國,只是在機緣巧合之下見了她一面,便再也無法忘懷。為解相思才憑着記憶為她畫了這幅畫像,并且到處尋訪,只可惜……一直沒有任何結果。”
“原來如此……”雲墨染慢慢點了點頭,心下倒是信了幾分,“那……卻不知三皇子是在何時何地見到的那位姑娘呢?”
“這……”東陵飛晔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明顯的為難之色,“七小姐恕罪,這事……我實在不便相告,因此……”
“是,墨染冒昧了!”雲墨染也知道自己問得太急了,再問下去勢必會引起東陵飛晔的疑心,便果斷地剎了車,“還請三皇子恕罪,墨染并無他意,只是好奇而已。”
東陵飛晔含笑點頭:“不敢,多謝七小姐諒解。”
一場試探就這麽不了了之,雲墨染頗覺洩氣。似乎是為了盡快跳過這個話題,東陵飛晔轉而說道:“對了,七小姐,方才蜂群來襲之事……”
“并非巧合,”雲墨染淡淡地笑了笑,“想必三皇子也看出來了,那些蜜蜂明顯是受過訓練的,因此墨染懷疑,是有人在背後操控着它們……”
“什麽?!”東陵飛晔聞言立刻吃了一驚,脫口說了幾個字,“難道是……”
那個人的名字就要脫口而出,東陵飛晔卻在關鍵時刻咽了回去,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雲墨染見狀,便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故而微微一笑說道:“看來三皇子也大約猜到是怎麽回事了吧?既如此,墨染也不必多說,一切仰仗三皇子了!”
說罷,雲墨染屈膝施了一禮,接着下樓而去。雖然有句話叫“話不說不透”,但有些時候卻更适合點到即止。接下來的事情,東陵飛晔應該會妥善處理的。
由雲墨染的話中東陵飛晔也可以猜測出她已經知道了此事是何人所為,因此着實有些難堪。站在原地咬了咬牙,他一撩袍服飛奔下了樓梯,一路往随心別院而去。
雲墨染等人猜得不錯,此事确實是東陵飛晴所為。因為在整個璃京城,會禦蜂術的人本就不多,曾與雲墨染結怨的更是少之又少,不是她才怪了。
本以為此次憑借禦蜂術一定可以将雲墨染蟄得面目全非,最好直接一命嗚呼,那便萬事大吉了!誰知道蜂群一到,所有人包括她的皇兄東陵飛晔在內居然都出手相助,再加上雲墨染自己身手也很了得,她居然硬是毫發無傷,倒是自己的蜜蜂折損無數,簡直氣煞人也!
當時,躲在暗處的東陵飛晴一見到火把出現,便知此次行動已經徹底失敗,因此趕在被人發現之前偷偷溜回了随心別院,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了房間。
然而不等她喘口氣,房門便砰的一聲被人推開,東陵飛晔旋風一般沖了進來:“飛晴!你做的好事!”
東陵飛晴被那巨大的開門聲驚得一跳,再看到東陵飛晔的滿臉怒容,心下先自虛了,卻故意雙手叉腰,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嚷道:“哎呀!皇兄99999你這是怎麽了?吓我一跳……”
“你還裝傻?!”東陵飛晔沖到東陵飛晴面前,面沉如水,“七小姐并不曾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何用蜜蜂害她?!”
糟糕!他怎的知道了?難道當時他看到我了?
東陵飛晴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卻咬着牙不肯承認:“皇兄,你可別冤枉我!我哪裏用蜜蜂害那個醜八怪了?分明是那醜八怪自己倒黴,天天招蜂引蝶的……”
“不得胡言亂語!七小姐哪裏醜了?”東陵飛晔瞪了東陵飛晴一眼,滿臉“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憤怒,“我告訴你飛晴,是個人便看得出那些蜜蜂是受過特殊訓練、并被人操縱才會只攻擊七小姐一人的!在這璃京城,除了你和天揚之外,還有誰會禦蜂術?天揚自然絕不會害七小姐,那麽除了你還有誰?!”
“我……”東陵飛晴立時有些啞口無言,撅着嘴呆了片刻之後才冷笑一聲說道:“那可未必!皇兄,你剛剛抵達璃京城幾天?你怎知這裏除了我和師父之外,再也沒有旁人會禦蜂術了呢?或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說不定!”
“不必狡辯,我知道是你。”東陵飛晔冷冷地看着她,一向溫潤的目光居然變得冷厲尖銳起來,“而且,我已經猜到你為何要這樣做了,你根本就是為了十九皇叔,是不是?”
東淩飛晴臉色又是一變,腳底下更是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我……我才沒有……”
“我說了不必狡辯!”東淩飛晔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垂在身側的手突然握了起來,“你看得出十九皇叔對七小姐的态度與對其他女子不同,因此心懷妒忌,這才想要操控蜜蜂傷害七小姐的,對不對?!”
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再否認只會顯得可笑,東陵飛晴幹脆一揚下巴,冷笑一聲說道:“對!就是我的做的!怎麽樣?誰讓那醜八怪不自量力,居然想要打十九皇叔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那副尊榮,就憑她也配?”
“胡鬧!”眼見東陵飛晴如此不知悔改,東陵飛晔更加惱怒,砰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飛晴,你莫要一口一個醜八怪,依我看來,七小姐的仙人之姿比你美了何止百十倍!身為皇兄,我不介意提醒你一句:本來十九皇叔就對你無意,你若再如此胡鬧下去,只會将他推得更遠!”
“真的?!”東陵飛晴立刻慌了,跳着腳地奔了過來,“皇兄,你的意思是說,十九皇叔已經知道蜜蜂之事是……是我所為?”
“你現在知道害怕了?”東陵飛晔冷笑,存心給她一點教訓,“這種事在璃京城還是第一次發生,十九皇叔縱然不曾親眼看到是你做的,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我告訴你飛晴,十九皇叔遠比你想象得要聰明,你越是這樣做,他就越是看不上你,你若不信,大可一試!”
說罷,東陵飛晔甩袖而去,扔下東陵飛晴一人滿地轉圈:糟了糟了!這可怎麽辦才好?不僅沒有傷到雲墨染一根頭發,居然還被十九皇叔知道自己做出了這樣的事?這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不行!既然皇兄胳膊肘往外拐,只會向着那個醜八怪,那倒不如直接去找納蘭明薔和安陵織星,說服她們與自己齊心合力,一致對外!
一念及此,東陵飛晴跳起身就沖出了門,一路沖到了納蘭明薔的居所敲響了房門:“明薔姐姐!快開門!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片刻後,房門被打開,納蘭明薔眉頭微皺:“飛晴妹妹這是怎麽了?火急火燎的……”
“當然急了!而且很急很急!”東陵飛晴沖進了門,接着略略有些意外,“織星姐姐也在?正好,免得我再過去找你……”
安陵織星就坐在桌旁喝茶,聽聞此言也不由放下了茶杯:“發生什麽事了?”
“哼!就是那個醜八怪啊!”東陵飛晴氣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将在雲來客棧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地對二人敘述了一番。在她的描述中,雲墨染驟然化身成為輕浮放蕩的女子一枚,對着十九皇叔搔首弄姿。而十九皇叔雖然滿臉不耐,卻默不作聲地縱容她的行為,不知是不是有把柄之類落在雲墨染的手中……
“不會吧?”這令人匪夷所思的話聽在耳中,安陵織星第一個表示難以接受,“十九皇叔位高權重,怎會被小小一個客棧老板娘要挾?”
“世上的事難說得很,”納蘭明薔卻表示了相反的意見,且滿臉深思之色,“十九皇叔在赤鳳國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也只是個凡人,只要是人,就都有弱點,或許,雲墨染運氣好,恰巧抓住了他的弱點……”
“對對對!明薔姐姐說得對!”東陵飛晴把頭點得如雞啄米一般,“所以兩位姐姐,咱們絕不能容許這醜八怪繼續猖狂下去,必須給她點顏色瞧瞧!只可惜我方才沒能教訓到她……”
這話一出口,二人不由愣了一下,納蘭明薔緊跟着便反應了過來:“原來雲墨染被蜜蜂攻擊一事是你做的?是了,曼陀國小王爺精通禦蜂術,你又是他的高徒,難怪……”
居然傳得如此之快?真不知是璃京城的百姓太過豐衣足食而閑極無聊,只能靠傳播這些大事小情打發時間,還是雲墨染的一舉一動果真那麽引人注目,剛剛發生的事情居然已經傳到了随心別院。
“是啊!我就是看不慣那醜八怪嚣張的樣子,所以才想教訓教訓她的!”東陵飛晴倒也懶得掩飾,恨恨地說着,“可惜皇兄突然冒出來,破壞了我的計劃!兩位姐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不能讓雲墨染繼續纏着十九皇叔,否則早晚得出事……”
二人不由對視了一眼,安陵織星忍不住冷笑一聲說道:“我說的沒錯,十九皇叔口味真夠重的,放着好好的美人兒不要,居然對一個醜八怪如此縱容?看來,不給她點教訓是不行了!”
“好好好!”東陵飛晴自然是舉雙手雙腳贊成,迫不及待地猛點頭,“織星姐姐,你說我們要如何教訓她?”
“想想再說。”安陵織星的智商顯然比東陵飛晴要高一點點,不過嘴角卻噙着一絲狠毒的笑意,“飛晴妹妹,你用的法子顯然不行,太容易暴露自己!我們必須想個高明一些的法子,讓雲墨染有苦說不出……”
似乎是為了消除蜜蜂一事在衆人腦中的印象,多日以後的中午,納蘭明薔等三人才打扮得光鮮亮麗,結伴來到了雲來客棧。三女均身着色彩繁複豔麗的華美宮裝,又個個滿頭珠翠,容貌也均屬上乘,自然一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進入客棧之後,所有就餐的顧客更是紛紛停下了筷子,不住地打量着這三位一看就來頭不小的女子。
“雲墨染呢!”東陵飛晴高昂着下巴上前幾步,沖着冬槐指手畫腳,“三位公主駕到,讓她速速出來迎接!”
冬槐最看不慣的便是東陵飛晴這種人,卻不敢無端為雲墨染惹禍,只得忍着氣屈了屈膝:“是,公主稍候!”
冬槐快步上了樓,輕輕敲響了雲墨染的房門:“姑娘!”
雲墨染立刻過來開了房門:“怎麽了?”
“姑娘,三國公主來了。”冬槐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而且一看就來者不善的樣子,您可要小心些啊!”
又來了?這次又想耍什麽花樣呢?雲墨染暗中冷笑,面上卻神色如常:“好,我知道了,馬上下去。冬槐,你去做事吧。”
冬槐答應一聲下了樓,雲墨染略一沉吟,回房整理了一下衣衫和頭發,确定面具也戴得十分妥帖了,才下樓來到了三人面前,屈膝見禮:“不知三位公主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哼!”東陵飛晴一聲冷哼,在雲墨染面前站定,“雲墨染,莫忘記你如今只是平民,見了本公主是要行跪拜之禮的!你這樣做,豈不是擺明了在藐視本公主、藐視曼陀國?!”
雲墨染抿了抿唇,情知東陵飛晴等人的确是故意找茬兒來的了。擺着息事寧人的原則,她微微一笑說道:“公主教訓的是,墨染失禮了!”
說着,她一撩裙擺跪在了地上,再度行了一禮:“墨染見過三位公主!”
你要我跪拜,我便跪拜,我既如此配合,你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來?即便真的起了風浪,也不關我的事了吧?
三人自然想不到一向寧折不彎的雲墨染居然也有如此聽話的時候,均有一種被狠狠地閃了一下的感覺,後面想好的說辭居然全都用不上了。
東陵飛晴回頭看了納蘭明薔一眼,後者便裝出一副端莊高貴的樣子點頭說道:“這才像話。記住了,是什麽就該有什麽的樣子,要時時刻刻記得自己的身份!”
說完,她居然領着其餘二人選了一張桌子落座,将雲墨染扔在了當地。客棧內用餐的顧客看到雲墨染還跪在地上,臉上的神情頓時有些古怪起來,細細碎碎的議論聲已經在各個角落響起。
東陵飛晴見狀無比得意:死賤人!醜八怪!蜜蜂蟄不死你是吧?我就讓你丢盡臉面,看你知不知趣!
情知三人此來就是為了讓自己難堪,雲墨染眸中冷光一閃,接着卻又控制住了自己,冷笑一聲跪着不動。她倒要看看,這三人還有什麽厲害的後着!
那旁三人等了半天,卻不見雲墨染有任何動靜,不由面面相觑起來:這不對呀?雲墨染明明性情剛烈,絕對容忍不了絲毫輕慢,為何這次卻如此聽話,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若是這樣的話,這出戲還怎麽唱下去?
眼見二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納蘭明薔眉頭一皺,立刻開口說道:“雲墨染,你且起來吧,本公主不再計較你冒犯失禮便是。”
雲墨染起身:“多謝公主寬宏大量。”
扔下幾個字,雲墨染轉身便走,納蘭明薔愣了一下,刷的起身叫住了她:“站住!本公主姐妹三人聽聞你廚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