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阿翼,楊倉根本沒有女兒。”

“沒有女兒?”藍翼不明就裏的重複于凱的話。

“這些日子,我們特地針對這個女人做了調查,楊倉身邊的女人,包含他的妻子和情婦,沒有人替他生下一兒半女。”

楊瑤微笑,一點也不驚訝這些極度讨厭她的家夥在打探不到她的底細後,從另一個方向着手調查,只是沒想到他們可以查一到這一點。

“她不是楊倉的孩子,連領養的資料都沒有,雖然楊倉對外說楊瑤是他的孩子,可是我們始終查不到她的身份。”于凱冷漠的盯着神色輕松、毫無懼意和驚訝的楊瑤,似乎想窺探她此刻的心思。

“如果楊瑤不是楊倉的孩子,那麽……她是誰?”藍翼不是想質疑這些堂主的調查能力,而是他很清楚這些人有多麽排斥她,基于私心,他還是站在自己的女人這一邊。

“我不知道,也許你該親自問問她,做了這麽多計謀,到底是為了什麽?還有為了什麽目的刻意挑惹赤色組,吸引你的注意?”

于凱的話有矛盾之處,藍翼不禁輕笑出聲,“于凱,我說過了,楊瑤沒有對我設下任何計謀,她也沒有挑惹赤色組,從頭到尾她都拼命的閃避我,如果不是我抓到她,她根本不想靠近我。”

“你錯了,阿翼,看來你被這個女人的謊言唬得團團轉。”個性最為陰沉,最難以相處的杜子森開口,他的神情冷冽,目光駭人,淡淡的掃向神色自若的楊瑤,“我調查到的情況,可不是這麽一回事。”

這時,大廳門口出現兩個滿臉驚駭的落魄男人,他們的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顯然曾經受過教訓和拷問。

楊瑤看見那兩個不算陌生的男人,剎那間驚訝得睜大眼睛。

“你們兩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啧,怎麽被打成這樣?”

“怎麽?沒想到我會找到這兩個人?”杜子森冷冷一笑,将她的驚訝看成心虛。

“這兩個人和我的事有什麽關系?”楊瑤被搞迷糊了。

就是這兩個男人叛變,不守約定,把她押上拍賣會場,害她僅僅以兩千萬就被賣給藍翼。

她都還沒去找他們算帳,怎麽他們反倒自動出現在她的眼前?

“現在我給你們機會說出實情,我說過了,不想與赤色組為敵,你們最好安分點。”杜子森冷冷的警告。

兩個受傷的男人心一驚,縮了縮身子,驚懼的看了看杜子森,又心虛的瞧了瞧一臉疑惑的楊瑤。

“是、是她和我們聯合設計那場拍賣會的。”其中一人畏首畏尾的說。

“什麽?”楊瑤不解的擰起眉頭。

這是……哪門子的鬼話?

“這個女人,她說想要釣一條大魚,想要得到有錢的男人,因為知道我們的工作,所以主動和我們聯系,要求我們替她找一個金主,心甘情願被拍賣。會來買女奴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有錢人,以她的姿色,一定可以賺不少錢,所以我們就和她合作了,沒想到……沒想到她果真被赤色組的人看上。”

“你在說什麽?你胡說些什麽?明明就是你們黑吃黑……”

楊瑤斥喝,這個謊言太可笑了。

“而且她為了五百萬,不顧養育之情,把将她養大的養母也給賣了,我說的是實話,因為她的養母是我們賣到國外去的。”另一名男人急忙插話,就是不讓楊瑤解釋。

生死關頭,兩個男人為了保住性命,豁出去了,畢竟得罪赤色組會很慘,而被那個姓杜的嚴刑拷打,他們也吃不消。

楊瑤愣住了,然後想到什麽,霍然理解,搖搖頭,嬌媚的笑說:“我以為自己很會演戲,沒想到你們兩人的演技更加厲害,為了活命,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我和你們的梁子結大了。”竟然敢陷害她。

“楊瑤,你有什麽話要說?”杜子森擋在她的面前,鄙夷的盯着她。

攤開雙手,聳聳肩,楊瑤滿不在乎,“我要說什麽?你現在找到的這些,不就是所謂的證據嗎?對你們來說,人證和物證都有了,就算我反駁,你們也只會覺得我狡辯。”那麽她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些無意義的事上頭?

杜子森看向藍翼,“阿翼,聽到了嗎?她沒有否認。”

藍翼皺起眉頭,緊盯着楊瑤。

“我當然不會否認,金錢、名利、權勢、地位,誰不愛?和藍翼交鋒時,我便已經撂下話,除了不接受硬壓在我頭上的莫須有罪名,關于金錢等問題,我承認,當然也包含五百萬,只是最後那筆錢落入了那兩個家夥的手中,不是我的口袋。”她是針對那個女人,不針對錢。

她的養母……哼,那個女人根本不配!

如果不是早已警覺到她打算賣了她,她先下手為強,現在她不知道淪落到哪裏,所以一點不覺得傷了自己家人的那個女人得到那種懲罰,自己有什麽錯。

“嘴巴可真厲害,你就是用這種方法取得藍翼的注意,是嗎?”杜子森怒瞪着楊瑤。

“謝謝誇獎,如果我的嘴巴不厲害一點,如何對付像你這種人,保護自己呢?”沒有将事實調查清楚,就将罪名扣在別人頭上的笨家夥!楊瑤沖着他甜甜一笑。

“楊小姐,可以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麽要盜走赤色組的那批貨?”段奇冷冷的出聲,緩緩上前一步,雙眼十分沉靜,不像杜子森那般充滿敵意,卻也沒有多友善。

“嗯?”楊瑤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楊倉私吞的那批鑽石,那是屬于赤色組的,不是嗎?最後那批貨也落到你的手上,我有說錯嗎?”段奇淡淡的提醒。

楊瑤的面色瞬間冷卻,眉頭緊蹙,沒想到這件事也被查到了。

“很抱歉,因為我的身份和其他人有些不同,認識一些警方人員,所以我知道你奪走了楊倉交給閻幫的那批貨,然後将貨交給其他人。”

赤色組各大堂主擁有自己的職責和能耐,段奇擅長調停的工作,在黑白兩道間穿梭,認識各式各樣的人。

“段奇,把話說清楚,那批貨是楊瑤拿走的?”藍翼眯起眼,發現她的臉色不太自然。

“翼,楊倉私吞那批貨原本怒他個人的行為,但是經過我的打聽,事實似乎不是如此。”段奇伸出手,指着楊瑤,“她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慫恿楊倉把貨留下來,楊倉被利益蒙蔽,妄想得到那批貨,才會铤而走險,把貨奪走,賣給閻幫,但那批貨最後是落到她的手裏。”

“閻幫?”藍翼的神情冷冽,腦中浮現某個他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記得嗎?閻幫發生內鬥,導致瓦解,我們那一次在山上時,只有子揚看見那些人的慘狀,而當時有個瘋女人得到我們的救助,那個瘋女人就是她,我想那時候你應該就有察覺了。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當初設計我們上山,想要讓我們頂下毀滅閻幫的罪資的人,也是她。”

低垂着頭,楊瑤咬着唇,神色凝重。

藍翼的視線不曾自她的身上移開,看到她眼中閃過的驚慌和錯愕。

她現在顯露的表情……代表什麽?

他轉頭,望着神情冷凜、充滿肯定的段奇。

是段奇猜對了?他們調查的果真是事實?還是,這根本就是一個經過精心策劃的完美陰謀,而他是掉進陰謀裏的傻瓜?

信任與疑問在他的腦中不斷的拉扯,一時之間無法做出正确的判斷。

“楊瑤,出聲替自己辯解,我要聽你親口說。”

他等待着,只要她說:“不!我沒有做這些事,這些都不是事實……”那麽他會完全相信她,無條件接受她的答案。

他不相信,就算所有的人将矛頭指向她,但是他選擇信任自己的女人,他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

只要她告訴他,赤色組的那批貨不是她拿走的,那場充滿血腥的內鬥不是她造成的,從頭到尾針對赤色組的挑釁行為全是他們說錯了……

氣氛十分凝重,充滿敵意的注視,帶有信任和祈求的注目,讓楊瑤陷入兩難。

時間仿佛靜止許久,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氣,睜大盈滿複雜心緒的雙眼,勇敢的對上藍翼充滿期盼的眼眸,緊握拳頭,緩緩的開口,“是,他說的全是事實,我确實利用赤色組對付楊倉。”

楊瑤承認了,她必須承認,因為這些事已經無法再隐瞞。

當時的楊倉與被毀滅的閻幫,除了赤色組之外,還有誰能對付?

以最大的幫派來對付第二大幫派,這是兩全其美的方法,因為她沒有辦法讓擁有深厚合作關系的楊倉和閻幫對立,只能想到從赤色組下手。

只要楊倉偷了赤色組的貨,那麽赤色組勢必會找他算帳,這樣她才有多餘的、心力對付閻幫……

事實證明,她的決定是對的,那些傷害父母的家夥都得到了報應,她不後悔,就算現在秘密被發現了。

她本來想弭過一一段日子,帶着藍翼去靜園見父親時,親口告訴他所有的真相,把自己的過往,包含她做的這些事,一五一十,毫不保留的全都說出來,誰知道這些家夥竟然搶先一步,拿這些事來對付她,教她百口莫辯。

“所以從頭到尾你就是有計劃的針對赤色組來達成目的?”

藍翼的語調冷然,目光銳寒。

“是的……我只是沒有想到會和赤色組、會和你扯上關系。”

楊瑤沉重的點頭。

藍翼吐出一口氣,雙眼變得沒有溫度,“那批貨呢?鑽石呢?段奇說了,東西在你的手上,你交給了誰?”

赤色組絕不允許背叛,背叛者的下場,無論男女,接受的懲處都是一樣的。

也許她有苦衷,所以利用赤色組……藍翼忍不住替她找理由。

過往的事,他願意給她機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解釋清楚,但是面對其他堂主,他身為大當家,知道這些人對她有多大的敵意,無論任何原因,他還是必須給大家一個交代。

“我……”楊瑤搖搖頭,不能說出來,這是她欠尹畢士的,那是她還他的人情,東西既然交出去了,就不可能收回來,她不是個會把自己的過錯往外推給其他人的不守信者。

“楊瑤,你必須給大家一個交代,快點說出你把東西交給誰了,你利用赤色組就是你的不對,可是我和大家不一樣,我和你相處的時間比較多,不認為你有多壞,我相信你是有原因的,在大家都質疑你的狀況下,你必須先推翻背叛者的罪名。”虹豔站在楊瑤的身旁,急急的催促。

她了解楊瑤和藍翼之間的情感,看過楊瑤救了藍翼一命,也看到藍翼因為楊瑤而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她是所有的堂主中唯一的中立者,不是這麽相信楊瑤是背叛者。

“背叛者……”聽到這三個字,楊瑤驚訝的擡起頭,看着一臉陰沉的藍翼。

她成了背叛者?為什麽?這種罪名不會太重了嗎?

她為何是背叛者?從頭到尾她都不是赤色組的人,當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與赤色組毫無關系,沒有牽扯,曾幾何時她居然成了背叛者?

是的,她拿下赤色組的一批貨,但是楊倉己經用他的性命償還了所有的債務,不是嗎?

她的設想是很完整的,楊倉的保險理賠金、名下的房子,還 有他私人的鑽石,全部加超來的價值與那批貨足以相抵,沒有 積欠,難道那些不能扯平?

“不用問她了,虹豔,她根本交不出來,因為她已經把東西交給警方了。”眼看楊瑤嚣張不起來,魏子揚顯得很得意,露着微笑,雙眼十分犀利。

“交……交給警方?為什麽?”虹豔用力搖頭,一點也不相信。

“她把東話交給一個叫做尹畢士的警察,那個警察可好了,因為那批貨而得到功績,連閻幫被毀滅的功勞也算是他的,靠她的幫助,他現在可是副隊長。”

“尹……畢士?”陰恻恻的嗓音充斥大廳,藍翼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瞪着楊瑤,他的神情變得很可怕。“你把東西交給那個警察?”也就是說,上次那個出現在餐廳的男人和她的關系,不如她說的那麽簡單?

楊瑤的心變得寂冷,緩緩閉上眼。

她知道……藍翼誤會她了……

“你把東西交給那個警察?你幫他毀滅閻幫?你替他建立功績?你利用赤色組幫助他……你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那個警察?”藍冀冷笑。他懂了,全都懂了,原來這一切都是謊言,包含她對他……“上次在餐廳呢?也是你的計謀嗎?你之所以會遇到那個警察,他之所以幫助我離開……全是你的計劃?”

楊瑤感到恐慌和不安,從來沒有一刻這麽心痛和哀傷,他竟然……連這種可笑的問題都拿出來問她?

“那與我毫無關系,藍翼,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你的任何行程,遇到他只是巧合,你應該知道的,不是嗎?”楊瑤的眼神清明,希望他能理解,關于尹畢士的事,她并沒有欺騙他。

“不……我不知道。”信任被瓦解了。

藍翼感覺怒火在胸口悶燒,湧現滿腹的護意,極欲發狂,吞不下,也吐不出,怎樣也無法排解。

“藍翼,我說過,與你在一塊後,我不曾欺騙你,你不能拿之前的事跟我算帳,那不公平。”頭一次,楊瑤在他的面前示弱,先低頭,不想和他吵。

“但是你與我在一塊後,可以在其他人說出來之前,先向我吐實。”不要給他一個震撼教育,他一點也不想從旁人的口中得知事實。

他是真心對待她,不過這些事情浮現後,就算多麽有自信、多麽自負的人,都免不了會懷疑,到底她待在他的身邊是為了什麽?

她是如何看待他的?她是為了他藍翼,還是為了……其他男人?她對他有如他對她這般真心嗎?抑或全是假象?

“我原本打算要說的,可是……不是現在。”是在他看到她的父親,她做好心理準備對他完全吐實後。

“不是現在?”藍翼低沉的笑了,雙眼散發出冷冽的光芒。

“那麽是什麽時候?當你成為赤色組的當家母,可以呼風喚雨的時候?還是當你找到赤色組的弱點,可以再幫助那個尹畢士的時候?我記得那時候你在餐廳裏也是這麽說的,那個男人會因為署長做出那些事。而有機會晉升為署長,你看,你再一次幫了他。”

“那只是一種調侃,沒有任何含意的對話和閑聊,你不能把自己認定的話轉換成我的罪。”楊瑤急忙辯解。

“那麽請問,他成為署長了嗎?”藍翼忍不住護意的嘲諷。

“藍翼,拜托,你別……”

“那個姓尹的還是副隊長。”魏子揚好心的替楊瑤回答。

“什麽?”楊瑤皺起眉頭,瞪着魏子揚,不安的騷動在體內流竄。

“你會不知道嗎?楊瑤,你不是今天才和那個姓尹的家夥見面?”魏子揚犀利的雙眼緊盯着她。“別不承認喔!今天我和淩雲好忙,跟了你一整天,包括你和那個男人在一個叫做靜園的地方見面,你和他不知道在談什麽,說了很久,不是嗎?我和淩雲還看到你和那個男人抱在一塊,親密得不得了。”

楊瑤不可思議的瞪大眼,心跳如擂鼓,從來沒有一刻這麽驚慌。“你胡說!”

“我胡說?你今天沒有出去嗎?”魏子揚冷冷的笑着。

“我……”有,但她是去見父親。

“你今天沒有和那個姓尹的家夥見面?”

“我……”有,不過是他來找她,他們不期而遇,靜園等于是尹畢士的家,他時常回去和她去見自己的父親是兩碼子的事,這有何關系?

“那麽今天你們兩個有沒有抱在一塊?我可沒有胡扯,淩雲也有看到,喂,你說是不是?”

木淩雲不耐煩的點點頭,“他們的确有抱在一塊,可是親不親密,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哪個女人會讓自己不喜歡的男人抱着?”又不是吃飽撐着沒事做。

“看吧!楊瑤,你別說沒做這些事,我們都看到了。”魏子揚得意的笑說,認定她慘了,等着看她下地獄。

楊瑤冷冷的望着在場的八位堂主,那些充滿敵視的不信任目光,她淡淡一笑,他們的感覺和認定影響不了她,更無法傷害她。

轉頭,她看着藍翼,他那鄙夷的表情。冷漠無情的眼眸,讓她的一顆心隐隐抽痛,窘迫的窒息感逐漸蔓延。

她用力的吞咽口水,借以化解喉嚨竄出的苦澀滋味。

被他這麽冷漠的瞧着,她的心底瞬間破了好大一個洞,任何人都傷不了她,唯獨他,藍翼,只有他可以……

“藍翼,在他們說了這些事後,你還想聽我解釋嗎?”她無力的詢問,心底仍然有着微小的期盼。

他說過,他相信她,信任她,即便在衆人對她充滿誤解的情況下,他會站在她這一方,那麽現在他是否依然如此?

“你還能想到什麽好理由自圓其說?楊瑤。”藍翼諷刺的反問,眼底最後的那一絲信任,早在魏子揚說出那些話後蕩然無存,渾身上下散發出陰狠的寒氣,體內充斥着被背叛的怒焰。

原來她真的去找另一個男人,原來她和另一個男人見面,原來他們兩人關系匪淺,還有親密的互動,這些她全都不否認……

而他呢?還傻傻的被蒙在鼓裏,對她仍然充滿可笑的信任?

女人是不可信的,他竟然還想和一個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他的女人過一輩子。

什麽狗屁當家母,什麽牽着她的手一塊站在上位,原來一切都是虛假的,全是他在自欺欺人,他也是個平凡的男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會受傷,也會感到心痛,更會因為嫉妒而幾乎發狂。

“你不相信我了,是嗎?”他的眼神給了她答案,最後一絲期盼終究落空。

她讨厭在這種被逼迫下的情況解釋自己的行為,如果當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時,她還眼巴巴的祈求自己的男人對她有任何信任,這種可憐、同情的祈求,她不屑,也不想要。

“我說過,我沒有騙你。”楊瑤淡淡的苦笑,想起自己先前提醒過他的話,可惜他有聽,卻沒有懂,他永遠無法理解她要求的到底是什麽,對她來說,又有何意義?

對于赤色組,她确實有很多的不該,但這就是她的過往,是她必須做的工作、她的責任、她過去的人生,她絕對不認錯。如果今天角色互換,他必定也會這麽做,不是嗎?

如果角色真的交換了,她呢?她會如何做?

楊瑤苦澀一笑,答案很肯定,她會選擇義無反顧的信任他,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否定他,她還是會站在他的身旁,陪着他承受所有的一切。

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不同,在想法上、認知上、理解上、要求上的差別。

“你真的讓我上了一課,楊瑤。”收斂受傷的情緒,藍翼戴上面具,憎惡的看着她這個背叛者。

氣氛冷肅,不同以往的凍意充斥大廳。

看着對任何事總是輕佻面對的藍冀變得如此森冷無情,堂主們不約而同的感覺驚悚。

“于凱。”比以往更加可怕的藍翼出聲。

莫名的不好預感在心底滋長,于凱僵硬的擡起頭。

“就在方才,我決定讓這個女人成為當家母,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急促的喘息聲在幽靜的大廳內響起,幾名堂主睜大眼,忍不住看向一旁僞裝平靜的楊瑤。

于凱發不出聲音,雙眼游移,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楊瑤的面容過于坦蕩,态度十分平靜,雙眼太過直率,仿佛有些事情,她不願意解釋,也不想讓任何人搞懂,寧可就這麽被誤會……

“阿翼,剛剛那些事情,我想是不是應該讓楊……”

“其實她不應該算是背叛者,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點頭答應成為當家母,根本不算是赤色組的一員。”藍翼又迳自開口。

“阿翼……”

“不過對于她利用赤色組,拿了我們的東西,還有……設計我的事,我想,似乎不應該輕易的饒恕。” ,不約而同,衆人緊張的瞪大眼。

“可是楊倉又已經攬下了所有的罪,所以既往不咎,那些全是過去的事,也不至于再拿她的生命開刀。”藍翼笑了,笑意不達眼底。“就單純的理由,她是我買下的,算是我的物品,對于自己的物品,她背叛我的事,就能成立了,是嗎?”

才想松一口氣的衆人,一顆心随即又懸在半空中。

于凱凝視楊瑤,她沉默不語,若有似無的揚起無情的微笑。

“如果她能夠拿出兩千萬來贖身,我現在就放她走,不過我想這是不可能的,想要釣上一個金主沒這麽容易,這樣好了,赤色組最輕的刑責是什麽?”

藍翼緩緩站起身,目光不再停留在她的身上。

“阿翼,我覺得你不要一時沖……”虹豔想替楊瑤求情。

藍翼置之不理,轉頭看向另一個人,“子揚,你說,赤色組最輕的刑責是什麽?”

魏子揚勉為其難的擡起頭,吞了口唾沫,“鞭刑。”

和送命、斷、掌、烙身比較起來,被打個幾鞭就能了事,算是最輕的吧!

“那就這個吧!楊瑤,這是你惹上赤色組的代價,兩千萬算是送給你了,鞭刑之後,你盡快滾離赤色組,走得愈遠愈好,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就算是……我感謝你教了我一課。”藍冀的眼底閃動着壓抑的光芒,語調強硬又陰冷,咬了咬牙,将所有的思緒封閉起來,邁步離開。

“藍翼……”始終—語不發,不替自己辯解的楊瑤,閉上眼,大聲呼喚。

他停下腳步,沒有轉身。

“這是要我離開,你要我走,是嗎?”直接将罪名捆在她的身上,連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

藍翼一動也不動,平靜的望着前方。

他無法轉頭,深怕再和她說話,悶在胸口的怒火會一發不可收拾,會因為強烈的嫉妒心而狠狠的掐死她。

“別讓我恨你,藍翼。”他……不要她了?他……作出決定了?

“阿翼……”虹豔忍不住出聲,覺得他真的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

“鞭刑,由我親自執行,我才是最适合的實行者,畢竟我是受害者,那個被利用、被欺騙的傻子。”藍翼沉沉的說,毫不猶豫的踏出大廳。

各大堂主面面相觎,不再說話。

如果早知道藍翼已經決定讓楊瑤成為當家母,也許他們就不會把事情搞得這麽大。

赤色組的藍翼,代表的是一個幫派的龍頭,對于任何事都看得透徹清晰,由他親自挑選出來,認定有資格成為當家母的女人,難道真的如他們所想的這麽不堪,對赤色組心懷不軌?得透

是不是他們對楊瑤的排斥太偏執了?是不是他們對楊瑤的看法太早不定論了?

但是她也很奇怪,為什麽都不解釋?為什麽都不替自己辯解?為什麽?為什麽她沒有像大家認定的那樣刁鑽?

他們……該不會真的做錯了吧?

衆人有志一同的轉頭,望着站得挺直、面無表情的楊瑤。

她的眼眸是這麽的坦蕩,,她的模樣是這麽的驕傲,充滿傲氣,就算處于弱勢,被衆人刁難,她仍然堅強的面對一切,不躲不逃,毫不虛僞……

由天堂墜入地獄……是這種感覺嗎?

坐在昏暗牢籠內的角落,楊瑤嘲諷的笑了,笑容中的苦澀大過于恐懼。

在她不算長的人生中,這是第二次嘗到絕望與空洞的滋味。

被關了整整一天,她就像是罪大惡極的犯人,被宣告了死刑,見不到光。

“我沒有錯……”雙手抱着自己,她喃喃自語。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就算有,也是對不起她自己。

她看錯人了,選擇錯誤了,遇上藍翼這個男人就是不對。

曾經問過自已,能不能愛?懂不懂愛?事實證明,原來她會心痛。

原以為自己無心無情,結果呢?被傷害了,她的心還是有感覺,不被信任時,她仍然感覺得到失望。

她也是會痛的,只是懂得太慢,她理解的感情世界太狹隘,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能夠用不信任的言語、用質疑的目光,燒傷她的心,擊潰她的勇氣。

她能愛,但是這一次她學會教訓了。

愛得愈深,恨得愈濃,她真真實實的上了一課。

所有曾經對他的好意,這會兒竟然全都變成惡質的設計,她招了誰?惹了誰?何必讓自己這麽難受?

雙眼染上哀傷,楊瑤扯了扯唇,淡淡的笑了。

她不會在衆人的面前表現出怯儒,因為她是只能傷人,無法讓人傷的楊瑤。

心痛算什麽?從心口連根拔除就好。

就算傷口無法痊愈也無所謂,反正在她的人生中,多一道或少一道傷口,已經沒有差別了。

牢籠內的濕氣令人打顫,楊瑤閉上眼,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的這個時候她正窩在溫暖的胸懷裏,今日卻諷刺的被冰冷包圍。

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她讓寒冷的溫度冷卻所有的心思,将所有的傷痛冰凍封藏,這就是愛人的下場啊!

“我沒有錯……”她再一次安慰自己,借以得到力量,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為了保護自己,為了她的家人,她的所作所為沒有錯,只錯在她相信了一個人,依賴上一個人,愛上了一個人……

突然,微弱的腳步聲響起,快速的接近。

收斂起脆弱的心房,憂郁的眼眸瞬間轉為銳亮,楊瑤戴上驕傲的面具,靜靜的等待打算來看她笑話的某人。 那是個身形纖細的女人,像是打算做壞事,偷偷摸摸的出現在牢籠外。

“虹豔?”楊瑤看着眼前這個神色有點慌張的女人。

虹豔的呼吸急促,表情很不自然,不時往身後張望,以确定沒有人發現她。

一來到牢籠的門口,連和楊瑤說話的時問都沒有,她拿着鑰匙的手微微顴抖,急忙想要打開牢門。

瞧着她心虛不安時神态,楊瑤不禁有些疑惑。

牢門被打開了,虹豔踏進牢籠,二話不說的握住楊瑤的手。

“快點,我帶你離開這裏。”她沒時間解釋,深怕停留太久,會被人發現。

“帶我離開?”像是聽到有趣的事,楊瑤輕笑,“你為什麽要帶我離開?”

“再不走,晚一點就要執行鞭刑了”虹豔邊說邊急着往外走。

原來藍翼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傷害她?急着想要趕她離開?楊瑤先是愣住,然後掙脫虹豔的手,停下腳步。

“楊瑤?”她在做什麽?快走啊!虹豔回頭,緊皺眉頭。

“我不能走。”楊瑤淡淡的笑說。

“為什麽?”

“我走了,你怎麽辦?大家會發現是你放我離開的。”楊瑤拍了拍虹豔的臉頰,轉身走進牢籠。

“不會的,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裏。”

“我以為你很讨厭我,虹豔。”楊瑤關上牢門,再次上鎖,将鑰匙丢向虹豔。

虹豔接住鑰匙,十分不解,“你為什麽不走?你不知道被鞭打有多痛,我雖然沒有很喜歡你,但是也不讨厭你,我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麽單純,大家對你可能有誤會,你只是故意裝作很壞,其實沒有這麽可怕。”

“至少我收服了一個堂主。”楊瑤坐在地上,自嘲的笑了笑。

“你真的不走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看她意志堅定的模樣,虹豔真的很擔心。

就她的認為,她覺得楊瑤和她一樣,總是喜歡故作堅強,事實上,她們這種人的心比誰都還要脆弱,一旦破碎了,再也無法修補。

“我不走,該承受的懲罰和該償還的債務,我不想欠,如果真切的痛一次,可以完全死心,那麽我寧可直接面對。”她就是這麽極端的一個人。

就像失去母親的記憶一樣,就像家的堡壘瞬間被瓦解一樣,只有經歷過絕望的痛楚,她才能真正的恨一個人恨到無情無意。

她曾經祈求過藍翼,別讓她恨他,直到現在她仍然在祈求,只是他不懂……

“楊瑤,我覺得你好奇怪,為什麽不替自己辯解?我剛剛聽到了,你說你沒有錯,但是,為什麽你都不解釋?”虹豔瞧着冷靜到不正常的楊瑤,她們兩人的思維想法太不同了,她無法了解她。

“為什麽要解釋?”楊瑤偏着頭,沖着她微笑。

“你解釋清楚,藍翼才會相信你。”

望着故作成熟,實際上心智仍然單純的虹豔,楊瑤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如果要解釋才有信任,那麽我一點也不想要,我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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