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一分甜
薄桢言跟陸眠星說完生日快樂之後,看着自己拿的垃圾袋失了好一會神。
該說的話, 都沒說清楚。
他以為他的星星面對這個世界用的是那團用不盡的火, 永無休止地熱愛。陸眠星常笑,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笑臉迎人, 他也有了一種錯覺,忘記了最初的初衷。
他的星星是生于深淵, 落于深淵的。而他要守護她的世界。
薄母已經妥協,但薄父依舊那種态度, 在他擅自轉系的時候就反對, 現在也是分毫不減。
因着舊友的情義照顧一個小姑娘可以, 但因為一個小姑娘葬送寶貝兒子的前途,即使是舊友也得好好打算。
薄父得知陸眠星自殺, 躁郁症的事情便瞞不住了。想到薄桢言的轉系,鬧了好大一番脾氣。
為一個拖累放棄光明前途, 任誰看都愚蠢, 又可笑。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薄桢言覺得, 這樣值得。
許知淮看着她笑, 對她說生日快樂的時候,陸眠星身體有些不聽使喚。僵住了。
明明她和許知淮也就不到半個小時的“交情, 可許知淮的生日快樂聽起來比薄桢言還要熟絡幾分,像是認識她很久了一樣。
而且等待了很久才找到這種機會說。
這種錯覺讓陸眠星慌張,卻不知從哪裏生出些安全感來,有一瞬間,陸眠星覺得許知淮她在想什麽。
不過她和許知淮初次見面是她臨時起意, 這樣看起來倒像是自己想的太多,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想得太多。
陸眠星看着許知淮叫了服務員過來換了雙筷子,才回神,接過許知淮手裏的筷子:“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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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謝謝客氣又不是十分疏離,分明話的主人經歷了許久的天人大戰才斟酌開口。
“不用謝。”
許知淮沒戳穿,禮貌坐回位置,又是一副慢條斯理就餐的模樣,沒受一分幹擾。不過是注意到了面前人的分神,來的時候就想過陸眠星的樣子,情況比想象中要壞些,眸色沉下來,思量一些事。
陸眠星本就不擅長處理這些突發事情,本想着一頓飯安安靜靜地吃完就好,沒想到意外說出了自己所想,就再難平息。
國賽在即,她甚至都不能确保她精神狀态是否能撐過國賽。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樣,無法合群無法高興起來,連走在人群中都覺得痛苦,只能被關在療養院裏,聞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與世隔絕,度過一個人的時間。
對誰來說,她都是拖累。
如果又要像以前一樣,她是不是還能再回歸正常生活,她不知道。她害怕,所以裝作什麽事都沒有。
見許知淮像她預想的安靜吃飯,陸眠星那番心理活動就愈發猖狂,直至被許知淮打破。
“星星。”
“嗯?”
“星星,開始學會用開心的方式去表達悲傷并不是件好事。”
他循循善誘,溫和耐心,說話的角度像是她的粉絲,又仿佛是站在一個專業者的角度細心說出建議。
就連許知淮都看的出來她在故作開朗,深深的悲傷是掩飾不住的。她不開心,卻勉強自己變得開心,不像她。
她想起來,今天薄桢言的那聲生日快樂。
情緒一下被許知淮引出來,不是不可控制的生理反應,而是潛藏在意識的深處的思考。
不過明顯,許知淮也沒打算就此長篇大論,及時打住,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陸眠星,又不像是看陸眠星,視線輕輕飄飄地掠過陸眠星,微作停留,又輕描淡寫移開。
“看來今天在這裏我會幫你一個大忙啊。”許知淮邊笑邊說,也不解釋,把陸眠星搞得一頭霧水。
“什麽?”
許知淮站起身,坐在陸眠星身邊,靠的很近,近得陸眠星能依稀聞到許知淮身上雪松木的氣息,幹淨溫柔,對于這種突然的舉動,陸眠星第一反應竟然是相信許知淮。
“許知淮?怎麽了?”
“現在星星你好好聽我說。某個人應該在以後都會很感謝這個瞬間,可能你也是。”
許知淮眼角眉梢揚起笑意,語氣很緩,成人之美的事他雖不願意做,不過如果對面前這個對他有些特別的人有用,他樂意之至。
“不過要先聽我坦白一個關系。”許知淮似笑非笑,“我盡量快點結束。”
因為某人會等不及。他的驕傲,他的顧慮比起現在情況來說,實在是多餘得很。眼前這個人的情況遠比想象的危險得多。
許知淮話裏沒刻意掩飾,某個人大指那個人,而許知淮也認識,并且關系可能比陸眠星想得複雜許多。
陸眠星福至心靈,一時明白許知淮在看什麽,扭頭一看,人影空空,只有忙忙碌碌的服務員。
“是薄桢言?”
不知道失落還是其他的情緒,反正不太舒服。陸眠星垂眸,筷子在碗裏扒拉,“許知淮,你真是我粉絲嗎?”
許知淮和薄桢言這樣的人,不認識反而是件怪異的事了。
許知淮應:“當然是。”
“那你怎麽偏幫着他?”
“不是幫他,是幫你。在看清一個人之前,你需要先看清你自己,無論是怎樣的自己。這很重要,星星。”
許知淮讨厭長篇大論,他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突然松了口氣。才發現,說教挺難的。
看見過來的薄桢言許知淮輕笑,索性還不算失敗,他也能功成身退,也不打什麽啞謎,看着陸眠星道,“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還有生日快樂。”
陸眠星也不傻,看見朝她走過來的薄桢言全明白,還想說什麽被許知淮堵了回去:“感謝的話,等以後再說。現在,好好談談。”
許知淮沒說完,但表情分明是“解決它”。知道問題的答案從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解決它。
她總說她要的太多,陸眠星自己不知道。
心裏很苦的人其實只需要一點點甜就能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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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陸眠星不是很想和薄桢言說話。
她寧願把自己關在一個玻璃容器裏,安安靜靜地待着。
但她強迫自己:“有話要說嗎?”
真正的自己被藏了起來,唯獨見着薄桢言就格外雀躍,那種雀躍是危險的。陸眠星說不清道不明,就像溺水的人看見那根稻草一樣,她也想去抓住那根稻草。
她怕那份雀躍會讓自己更加糟糕。
會讓薄桢言讨厭。
“有些事。”薄桢言安靜呆着,那份奇怪的情緒已經被壓了下去,“如果你不想說話,我說給你聽。”
在孤兒院裏的時候,陸眠星其實是不愛說話的。
她喜歡自己一個人看天空的雲,看落下的雨,看飛走的鳥。
他也不愛說話,所以不在意,只是跟着一起看,靜靜地看,從日出到日落。
如果不提到自己的逆鱗,他不會失控發脾氣,陸眠星也一樣。孤兒院裏的孩子大多性子都怪異,不過有更怪異的自己在身邊,反而是安安靜靜的陸眠星安慰自己。
她說,如果不想說話的時候就這樣靜靜呆着也很好。
他和她需要的都不是安慰,是安靜的陪伴。
七歲的陸眠星生日願望是什麽他不知道,但離開孤兒院的陸眠星對他說:等待是有用的。
等待是有用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明天會多更一點,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