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不知道?”李芊驚訝的挑起一邊的眉毛, 盡管她和李謙修長得并不十分相像,但偶爾也會有一瞬的神态如出一轍,“以前在美國生活,今年才回來,鄭家亂得很,爸爸對他們家感觀并不十分好。”
她說的委婉,他們的父親李耀陽, 出了名的保守,說白了就是個大寫的直男,還帶點癌的那種, 這輩子做的最出格的事,也就只有跟李謙修的媽搞外遇了。
他向來奉行香火傳承,盡管現在公司大部分事物都由妻子和女兒打理,但在李謙修出生後不久, 他便早就當衆宣布家業繼承人是作為家族唯一男丁的李謙修。
雖然都是搞外遇,但李耀陽和風流成性的鄭聶還是區別的。
鄭家向來家風如此, 從祖上開始,私下風流韻事簡直多不勝數,李耀陽十分看不上眼。
李謙修手指點了點茶杯,朝李芊道, “鄭家……怎麽回事?”
李芊有些驚訝,作為交往對象,鄭紹禮的身份李謙修再怎麽說也該了解一二,現下卻像什麽都不知道似得, 不過她也沒有多加詢問,反而把自己知道的,關于鄭家那一連串烏煙瘴氣的破事兒盡數告訴了李謙修。
“鄭晨現在被送去了國外,聽說在那邊鬧得動靜也不小,他們家……總歸過于高調了。”
李芊真誠道,“阿修,你想回公司跟我說就是,我們是親人,何苦和鄭家的人攪和在一起,唉,我也替你瞞不了多久,要是被爸爸知道了……”
李謙修沒有說話,兀自沉默了半晌,将紫砂壺裏的茶水盡數澆在杯子上洗杯。
李芊知道他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只能嘆了口氣拿着手包站了起來,勸道,“阿修,別怪我多話,我總是你姐姐,總要為你好的。”
他聽李芊這樣講話整整聽了二十年,從未覺得過厭煩。
今天卻不知為何,對這樣試探試探又試探的言語機鋒微微起了厭煩之感,總覺得李芊略帶尖利的聲音像只聒噪的青蛙,在他耳邊不知疲倦的呱呱亂叫。
如果是鄭紹禮……李芊恐怕連說第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了吧。
他忍不住揚起一邊眉毛,朝李芊淡淡道,“我從沒想過瞞,也不需要任何人幫我隐瞞。”
李芊被他噎了一句,愣了好半晌,緩緩道,“你好久沒這麽跟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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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又向回神似得,重新挂起溫潤姐姐的無奈笑容,“唉,算了我勸不住你。”
李謙修淡漠道,“我說過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李芊無奈的搖頭,好似看一個叛逆少年卻不得不妥協般,“罷了,我也不在這裏惹你煩了。阿姨求了個平安符,我給昊昊帶上就走。”
她這次倒是走的幹淨利落。
李謙修笑了一下,他們一邊恢複了尋常姐弟般代表親近的閑話家常,一邊向院子裏走去。
剛到走廊,便聽外頭傳來一句鄭紹禮冷漠又挑釁的警告。
“注意你說話的态度。”
他本就比韓銳高些,比起氣急敗壞的韓銳,他只是微微擡起下巴,眼神輕蔑又淩厲,手裏還夾着一支煙,襯托的韓銳像個賣力演出卻演技奇差的小醜。
所有人都愣住了,韓銳面色難堪至極,恰好看到李謙修他們推門進來,當即道,“阿修,你看他這是什麽意思!”
李謙修憋了一下嘴角,笑着道,“讓你閉嘴的意思。”
韓銳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憋得心口生疼,再怎麽圓滑的态度也使不出來了,黑着臉摔門出去了。
李芊眉頭一緊,将包裏的平安符交給李昊,随口說了兩句便追着韓銳走了。
KK和李昊長大了嘴圍觀了全程。
在李昊心中,鄭紹禮的形象又拔高了幾分。
主要是剛才實在太帥了!
李昊向來崇拜那些氣場強大的人,人家喜歡鋼鐵俠,他喜歡陳浩南,人家喜歡喜洋洋,他愛少年包青天裏的八賢王。
鄭紹禮簡直就是他夢中的完美形象!
李謙修笑着拍了下兩個崽的腦袋,朝李昊道,“別以為我沒看見,姑姑給的巧克力拿出來,沒收,再吃快蛀牙了。”
李昊神情一厲,微微擡起圓潤的小下巴,朝他爹輕蔑道,“注意你說話的态度!”
鄭紹禮:……
然後……然後他就被揍了一頓屁股,眼淚汪汪的把兜兜裏的巧克力全數摸出來。
KK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默默捂緊自己的小口袋,朝李謙修比了個愛心的動作,企圖保衛巧克力的安全。
然并卵。
被搜光了巧克力的兩個崽氣憤的背起小書包,抱着他們的崽企圖離家出走,被鄭紹禮一手一個抓着後領提了回來。
然後氣嘟嘟的寫作業,氣嘟嘟的上廁所,氣嘟嘟的睡着了。
人生真是好艱難。
好容易将兩個崽收拾幹淨,李謙修伸了個懶腰,朝鄭紹禮伸出手,學着KK的模樣眨巴了下眼睛,“寶貝兒要抱抱。”
鄭紹禮一直煩躁不安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幾個月前,他從未妄想過自己會得到李謙修,盡管他從初見,就對他存有好感。
他們都是成年人,他們也都有孩子,肩上扛着作為父親的一份使其成熟的責任,成年人的社會,即便存有好感,矜持與考量總會擋住情感的前路。
萬般不曾想過,他們會摒棄這些所謂的猶豫。
他走過去抱住李謙修,感受李謙修無比熟稔的将頭放在鄭紹禮的肩頸處磨蹭,他本就比李謙修高半個頭,完美的将他整個人籠罩在懷裏,像一塊本就連在一起的拼圖碎片,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他們抱了一會兒,李謙修擡起頭彎了彎眼睛,“寶貝兒想先知道什麽?”
鄭紹禮本以為自己會率先詢問李芊與他的對話,畢竟這事關他的身份,卻沒想到話到嘴邊竟變成了另一個問句。
“那個韓銳是什麽人?”
那個男人做出的姿态絕不像個普通朋友,還有他在院子裏耀武揚威的那些有關于李謙修以前的舊事,只是朋友,不會了解的這麽透徹,也不會記得如此清楚。
李謙修先愣了一下,随即笑彎了眼睛,且弧度越來越大,“嗯,知道,寶貝兒吃醋了。”
鄭紹禮頓了下,有些不自然的轉過臉。
李謙修笑出了聲,雙手抱住他的脖頸,用鼻尖輕蹭他的鼻尖,眯起眼睛,像個貓紳士,禮貌的嗅了一下,“唔,酸溜溜的。”
他被調侃的俊臉發紅,抱着李謙修腰身的手卻不肯放,固執的等一個答案。
初見時成熟穩重的形象逐漸被小狼狗的犬性覆蓋,組合成了李謙修最喜歡的鄭紹禮。
李謙修喜歡到叽兒梆硬,捧住鄭紹禮的臉狠狠親了好幾口,親的他受不了反客為主,抱着李謙修一頓深吻,兩人都吻出了帳篷來。
兩人本就是熱戀期,只恨不得長在對方身上,哪裏受得了這樣親密的接觸。
但店裏始終不能過于放肆,只能不約而同的離開對方的身體,各自平複,看見對方因欲望而狼狽的模樣,又互相帶了些調侃意味的對視。
既像戀人,又有些如朋友般的微妙默契。
李謙修靠在走廊的玻璃幕牆上,笑了下,“他和我交往過。”
鄭紹禮剛才還因親吻而激蕩的心頓時一空,腦袋也清明起來。
李謙修二十九了,有一個五歲大的豆丁,是個成年且成年很久的男人,如果沒有和任何人交往過,那是不可能的,甚至不止一個,他十分清楚,十分明白,十分理解,只是有一分,僅僅有一分的嫉妒。
為什麽那個最開始遇到他的人,不是自己?
他企圖像個正常的,老練的情場人,平常的問道,“為什麽分手?”
李謙修笑了下,道,“我出國了一段時間,回來發現他和我姐戀愛了。”
他說的十分輕描淡寫,好似清風拂過,沒留下任何痕跡,鄭紹禮有一絲不知名的難受。
他想過他們可能因為距離而分手,因為感情不和而分手,卻沒想過,竟然是這樣諷刺又難堪的慘淡結局。
想起韓銳剛才在他面前炫耀的他與李謙修親密關系,他只覺得憤怒和惡心。
不是憤怒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的感情,而是韓銳将這份感情作為炫耀,拿出來反複展示在他這個‘不知情者’面前,以此來獲得所謂的‘特別感’,惡心又虛僞至極。
他忘記了嫉妒,只替李謙修感到憤怒又難受,皺眉道,“辣雞。”
李謙修:……
噗。
鄭紹禮道,“我說錯了嗎?”
他以前生活在國外,對于漢語依舊停留在書面用語上,寡言的部分原因也因為如今白話變更實在過于迅速,他還沒有完全更上作為情緒的表達節奏。
特別對于一些網絡用詞,更是陌生的一比。
偶爾遇到新詞,也會默默記下,再加以練習和運用。
‘辣雞’就是這麽來的。
李謙修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沒錯,就是辣雞。”又接着道,“後來我才知道,我姐一直喜歡他,但沒說。他們分分合合的也鬧了幾年,他再後來出國了,可能最近才回來的吧。”
鄭紹禮道,“你不生氣?”
“不生氣,我曾經說過的吧,我覺得人生都是不斷地在做選擇,沒有對錯可分,他選擇了我姐,僅僅也只是他的選擇而已,我只能作為旁觀者,不能介入他的決定,也沒有這個權利,至于選擇後帶來的後果,我也只是個‘旁觀者’。”
他提起這段看起來有些糟糕和難堪的感情,絲毫沒有本該存在的窘迫和難受,反而輕描淡寫的仿佛發生在別人身上,甚至有些冷漠的。
鄭紹禮想起韓銳在院子裏最後朝他說過的話,心有些瑟縮了下。
“就因為李芊喜歡我,所以他能把我随便的送了人,你以為他能多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