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刺破
蹭！
軍刺刺穿喪屍頭顱，在冰牆上盛開一朵殘破的血花。
葉一淺擡腳，軍靴重重跺地，尖銳的冰淩破地而出，排山倒海似連綴開數米，棱角反射着森寒的冷光。
室內氣溫驟降，空氣仿佛扭曲了一瞬，乍然清晰。
啪嗒。
鮮血順着手臂徐徐滑下，黑發男子狼狽地從角落裏走出來，受傷的手臂自然垂落，還有一只手背在身後。
“嘶……這是要做什麽，我不過是想開個玩笑啊，”
他道，“葉先生真是，玩笑而已沒必要這麽——！！”
他的後背撞到牆壁，瞳孔劇縮，五指摳進破碎的牆皮。
冰色寒煙張揚肆虐，在距他眉心不過三寸的位置，利如劍鋒的冰錐懸立，只差一分就可以刺穿他的大腦。
“.......”
離死亡不過一步之遙，男子死死盯着眼前的冰錐，大腦空白，仿佛已經看見了死神的鐮刀悍然揮下。
葉一淺指尖輕點虛空：“躲得真快。”
咔擦。
冰霜退去，冰錐碎裂，噼裏啪啦地砸了男子一身。
額頭滲出汗水，男子整個人癱在牆角，恍惚覺得自己剛剛在地獄門前走過一回。
“……對不起，”
花了大半天才緩過來，他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了，“我向葉先生和你身邊的小家夥道歉。”
被他藏在身後的那把匕首脫力地掉在地上，男子深吸一口氣，顫着手彎腰撿起了它。
周銳一邊茫然，一邊還是警惕地看着他：“你誰？”
“一個無名小輩罷了，”
男子道，“不過曾有幸見過葉先生一面，葉先生應該不太記得我。”
修長染血的手指拾起一枚水藍色的晶體，葉一淺淡淡掃過男人的臉，道：“楚堯。”
楚堯有點意外，應了聲“是”。
“楚堯誰，沒聽過，”
周銳道，“你也是異能者？啧，我怎麽覺得你挺居心不軌呢。”
他說着瞄了眼血泊中的喪屍，那只喪屍已經換上副陌生的面容，這是它原本的長相，和葉沐沒有半分相似。
“是，我剛剛是想對你們下手。”
沒有隐瞞，楚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幾天我一直躲在這附近，昨晚才突然擁有了特殊能力，想着今天出來試試——我知道這裏有只怪物，他變異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被我鎖到裏面了。後來我看你們來了，就想試着搶走你們的車，就對屋子裏的喪屍丢了個很小的幻術刺激了它一下，然後又對你們下了幻術。”
看出葉一淺是個比自己更強的異能者，趨利避害的習性令楚堯毫不猶豫地把可以給自己換回一條命的東西統統丢了出來。
“我的幻術時間很短，只能維持三十秒。我不想殺你們，只是想搶走車子，況且我也根本殺不了你們，就是這樣了——葉先生要是還想知道什麽盡管問，畢竟我是很想活下去的。”
葉一淺道：“你制造了什麽樣的幻境。”
楚堯愣了下，無奈一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放出幻術，卻不知道你們看到的是什麽。”
“這能力還不如我呢，”
周銳沖葉一淺低聲道，“可是，我們怎麽看見的是小葉沐的臉？”
葉一淺笑了：“誰知道呢，是吧，小沐。
“哥哥，”
葉地拉住葉一淺的手，“我不是喪屍。”
“知道你不是。”
安撫了少年一聲，葉一淺的視線落在楚堯身上，“所以，你現在想怎麽樣？”
“……”
聽出來葉一淺話後的深意，楚堯沉思數秒，道，“我的能力并不是很強，應該只能做個輔助……我一個人無法在現在這樣的世界活下去，如果您願意收留我，那我肯定是選擇跟随您的。”
“可以。”
葉一淺剛剛說完，周銳就立馬把背着的登山包甩給了楚堯：“接住了啊。”
楚堯：“……”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下，任勞任怨地把登山包背上了。
楚堯是上一世末世爆發後最早跟随葉一淺的人，那時楚堯為避難從W市趕到B市，在遇到幾個異能者圍攻時被葉一淺順手收攬，讓他加入自己的勢力。
此後楚堯一直跟着他，直到某次喪屍群來襲，葉一淺的基地受到重創，楚堯也陷落在了喪屍群中，死無全屍。
現在想來，當年的喪屍潮，似乎也有不少葉安的手筆在裏面。
便利店能搜刮走的有用物資都被三下兩除二裝包帶走，當他們走出便利時，遠遠的一頭有數量車夾雜的車輛轟鳴聲，以及喪屍的嚎叫。
四人迅速上車，透過後視鏡可以看到街角那頭有三四輛車碾過喪屍群，一路橫沖直撞而來。
那是秦紹淩的雇傭兵隊，只是相比于之前他們相見的時候，他的人好像少了不少。
葉一淺踩下油門，越野加速沖出，将車隊和喪屍群都甩在後面。
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撒下，太陽在厚重的烏雲後露出一角，小區的喪屍避開陽光，重新躲入建築的陰影間。
單元樓的血腥味稍稍淡去一些，楚堯背着登山包跟在三人後面，眉頭皺着，除此之外并沒有表現出更多的不适。
“比我那個堆滿屍體的小破樓好多了。”
他在一口氣爬了八樓後，喘息着說了這麽一句，“就是太高了。”
周銳道：“這裏之前有只變異的喪屍，被葉哥殺了——哎，你那個能力是幻術對吧？”
楚堯點頭：“是，可以起到迷惑的作用，但是時效很短。”
“對人對喪屍都有作用？”
“應該是只要對有感知力的生物都有用，不過如果比我強 ，比如葉先生，那就造不成什麽傷害了。”
“那夠了。”
周銳不懷好意地咧開嘴角，把楚堯到角落裏嘀嘀咕咕了好一陣。
葉一淺牽着葉沐回到了房子，剛剛爬過十二樓，葉沐還有些氣喘籲籲的，緊緊抓着葉一淺衣角不放。
周銳和楚堯還沒有跟上來，大門輕輕合上，葉一淺彎腰，直視葉沐的眼睛。
他的眼底神色漠然，葉沐似乎有點不安，喊了聲“哥哥”。
“小家夥，”
葉一淺似笑非笑，“你知不知道楚堯的幻境從來都不是憑空捏造的，因為它在一定程度能上反映‘真實’。”
葉沐：“……我不知道。”
“那麽，周銳曾經兩次說過他看見了一團黑色，在楚堯的幻境中你又成了喪屍——小沐，你想解釋什麽嗎？”
“……”
葉沐沉默不語。
“嗤……就像只不知到哪裏來的小怪物。”
葉一淺笑了，“不過，說不定你和我一樣呢。”
葉沐垂下眉眼：“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頓了頓，道，“我沒有騙哥哥。”
葉一淺輕輕捏住葉沐下颌：“他們看見的可能是你，也可能不是你……既然你也不知道你是什麽，那我就當做那些從未發生。”
“乖乖待着，希望不要有哪天你真的變成了一只小怪物，還需要我親手殺了你。”
“……”
“啊！”
樓道外一聲驚叫，對面住戶的大門被撞開，裏面的人好像沖了出來，被周銳“哈”地一聲逮住了：“你還想往哪裏跑？”
“什麽……你們是誰，想幹什麽！走開！”
“還裝傻充愣呢，上次可是你故意把那只喪屍給引出來的……你就現在這呆一晚上再說吧！哥，給我們開一下門。”
外面的喧鬧和随之而來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內幾近凝固的氣氛，葉一淺的手落在葉沐頭頂，笑意不變：“聽到了嗎，嗯？”
“嗯。”
葉沐握住葉一淺的手，貼在臉側蹭了下，“會聽哥哥的。”
葉一淺抽回自己的手，返身打開大門。
楚堯先走了進來，在他身後是周銳。
“楚堯用幻術把對面那個人吓出來了，我把他綁在了樓道上，”
周銳道，“剛剛我們上來時他故意還在貓眼後偷看我們，真不爽，讓他先在外面吹一夜風吧。”
“……”
見他完全沒有發現室內的不對勁，楚堯偷偷走到邊上去了。
葉一淺道：“是個什麽樣的人？”
“嗬，也就二十出頭吧，戴着眼鏡，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一點不見憔悴，過得還挺滋潤的樣子……為什麽都堵在這了？”
周銳後知後覺道，“小葉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被吓到了？”
葉沐沒有說話，擡手輕輕勾住葉一淺指尖。
葉一淺看了他一眼，沒有收回手，由着他勾着。
站在陽臺邊的楚堯忽然道：“葉先生，那支車隊繞過這邊來了。”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出來，剛才還遍布在街道上的喪屍已蜷縮回建築底下，數輛車駛過小區門口，沒有停滞地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車輛的後視鏡在街道轉角微微發亮，一閃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