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老婆太多不是好事
顧衍之趕到醫院的時候，張青躺在重症室裏據說已經快不行了，而侯在門口的，是他數不盡的小情人小老婆。
粗略掃一眼，基本上都不認識，大約也不認識他，并且壓根就沒把匆匆趕來的他當回事。
沒錯，在這群嫩的出水的美少年美少女裏，顧衍之乍看之下就是個毫無魅力的中年大叔，人過三十，穿着樸實，面色蠟黃，兩眼腫地像核桃一樣。
“請問，是張先生的愛人嗎？”擋在重症室門口的小護士小心翼翼地問了他一句。
“是。”顧衍之回答道，這聲音他認識，剛剛那通電話大約就是這個小護士打的，否則，他恐怕連張青現在的情況都不知道。
一句話，瞬間點燃了門口所有少男少女的目光。
同時，重症室那扇厚重的大門也被人被确認了他身份的小護士打開了，沉重的氣息和重症室特有的味道撲面而來，顧衍之微微一頓，轉而沖小護士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進去。
見狀，門口的小三小四小五們瞬間炸了，他們聽說張青出車禍之後就立刻趕到了這裏！一路上賣盡力氣掐腫了大腿哭花了妝，好不容易趕到卻連門都不能進，只能在門口大眼瞪小眼坐了快兩小時。
所以怎麽也沒想到，剛剛來的那個長相平平的老男人居然就直接進去了？而且還說是張青的愛人？怎麽可能！張青的愛人不應該是……不應該是連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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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的動靜無一例外都被重症室的大門隔絕了，房間裏面非常安靜，除了床上躺着的張青以外，還另外站着兩個人，一個是張青出事時正趕去見的朋友蔣琛，還有一個，就是張青心裏的白蓮花朱砂痣，連墨。
連墨看見他的時候表情有些意外和厭惡，似乎是很詫異他怎麽會這麽快趕到，不過轉而又想到了什麽，還是站起身走到小隔間來，小聲叫了一句奕哥。
顧衍之在這個世界叫王奕，是張青在經濟利益下的婚姻對象，守了有将近十年活寡，在張青心裏，恐怕連連墨的一根腿毛都比不上，但卻是他名正言順的法定配偶，是以，在臨死前，張青肯定是要見他一面的。
想也不想地略過連墨快步走了進去，假裝看不見他突然僵硬的臉色，顧衍之沖靠在牆壁邊的蔣琛點了點頭，然後坐在了張青的病床邊，看着這個身上布滿傷痕的男人，他似乎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眼前的景象，好半天，才抿着唇伸手握住了他放在床邊的手，發出來的聲音幾近沙啞，“青哥，我來了。”
小隔間的連墨目光登時一涼，當即就想走到房間裏來，卻被蔣琛攔住了。
一直以來張青和王奕之間的感情蔣琛都看在眼裏，十年，王奕一直都在耐心地等着張青，永遠都在原地為他守着一個家，但張青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一次他，而王奕所擁有的才華，也曾一度是被蔣琛看好的，雖說他對張青甘願放棄才華的執着讓蔣琛看不明白并深深感到遺憾，但私下裏依然幫襯過王奕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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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能力和身份，讓連墨起初并不敢甩開他，只能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目光帶着憤恨地看向顧衍之。
說來也奇怪，從車禍到搶救再到下病危通知單一直昏迷不醒的張青，在聽見顧衍之的聲音時，卻突然眼皮一動，随後緩緩睜開了眼睛，用那雙渾濁的眸子吃力地看了他一眼。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顧衍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張青的手，啞聲道，“青哥……”
張青動了動眼睛，目光定定地看了顧衍之很久，才眨了眨，幹燥的嘴皮蠕動了片刻，卻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看見張青醒了，被蔣琛攔着的連墨再也忍不住地沖上前，就站在顧衍之的身後，也小聲叫了一句青哥，但是張青卻沒有看他。
“青哥，你別出事，你出事了，你出事了我怎麽辦……”顧衍之仿佛聽不見連墨的動靜一樣，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那張本來就過了三十的臉，看上去就好像一瞬間又蒼老了十歲一般。
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行也善吧，張青沒有殘忍到在顧衍之面前看連墨，努力了很久之後，甚至還小聲叫了一句小奕。
這句話一時間仿佛戳中了顧衍之的全部淚點，他眼淚瞬間掉的更厲害了，即将失去愛人的痛苦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一字一句到，“我，我在呢青哥，你想要什麽，你，你說。”
這是王奕卑微地愛了十年的男人，在将死的時候，第一次這麽溫柔地喊他的名字，第一次認真的看他。
顧衍之一邊想，一邊抽泣道，“青哥，青哥我知道的，之前是我，我太執着，那張，那張離婚協議書，我，我會簽，之後，之後你名下的財産，我也不會動，都，都會給連墨和他的孩子的……”
一句話，張青的眸光瞬間就亮了，連都快成黑面神的連墨，臉色也忍不住一喜。
那頭的顧衍之卻仿佛什麽也沒看見，依然哭的盡興，他瘋狂地回憶着這些年來王奕對張青的愛意以及種種舉動，醞釀了快足足有半分鐘，才擡起哭的有些紅腫的雙眸，爆發全部演技，聲淚俱下地問了一句，“但是，但是青哥你告訴我，我們，我們結婚十年了，你，你真的沒有愛過我，哪怕一瞬間嗎？”
張青是個渣男，他高中的時候就喜歡連墨，而他喜歡的方式，就是沒事幹就去折騰連墨，從來不表達自己的心意。
等到連墨放狠話出國之後又自暴自棄，大學時好不容易幡然醒悟接管家族企業，還非常大義凜然地犧牲了自己的婚姻換取公司的未來，但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王奕身上，最開始還願意花言巧語地哄騙，一旦公司穩定，自己的目的達成後，就開始在外面沾花惹草。
一直默默愛着他的王奕從最開始的被次次忽悠，到後來的失望和絕望，再到連墨出現，王奕親眼看着張青把他們婚姻換來的一切當成籌碼去追求連墨。
至此，王奕整個人都像丢了魂一樣，也才終于明白過來，除了握着那一紙婚約以外，他什麽都沒有了。
可等他終于明白過來的時候，張青已經是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多餘了。
由此可見，在張青心裏，如今的王奕，只是個不值一提，甚至不需要他花心思去撒謊欺騙的人。
這個判定，一直被張青堅持到了自己生命的終點，他知道他不管做什麽，王奕最後都一定會原諒他，十年了，從來都是這樣，但他舍不得連墨難過。
于是張青拼着最後一絲力氣，看着王奕那張哭的快變形的臉，倒是頭一回對這個人燃起了點不一樣的感情，但好半天之後，卻依舊只是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接着，就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去你媽的。
傾情表演就換來了一句對不起的顧衍之整個人都快炸了，耐不住在內心沖張青的怒吼，心想你說句愛我很難嗎？！十年，小三小四小五我懶得說你，沒膽子讓我離婚就各種找茬逼我提離婚我也懶得說你，就是為了等你一句話好讓我去交差。
結果呢？我特麽都守到你死了，你就不能臨死前行行好給我個功德圓滿？
再說了，對不起有用？王奕耗費在你身上整整十年，當年是你先花言巧語招惹了有抑郁症的他，如今他父親的公司搭進去了，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一直到你快死了，連財産都答應移交，就這麽窮盡了一生的陪伴，才換來一句對不起？
張青，你走的心安嗎？
顧衍之根本顧不上身後連墨的喊聲，低垂的眼眸裏夾藏着無數暗火。
只可惜，就算顧衍之再生氣再不滿，也沒能力讓張青醒過來。
只不過任務對象既然已經死了，顧衍之戲也就懶得繼續演了，眼淚瞬間收回，一秒都不帶停地，站起身拎着外套就要走，仿佛多呆在這裏一秒都會窒息一樣。
無論是臉上表情冷冰冰的表情，還是突然直起來的腰板以及脖頸，都和剛剛判若兩人。
懶得再去看那群還侯在門口的小三小四小五包括連墨，只是沖這輩子對他還算賞識的蔣琛點了點頭，顧衍之就徑直穿過了走廊，有些煩躁地想着回去要怎麽和系統交差，直到快走到電梯口的時候，身後才突然傳來了一聲奕哥。
是連墨。
顧衍之不用回頭都知道。
“奕哥，奕哥。”連墨快步跑了上來，就這麽兩步路都嬌貴地仿佛要斷氣，追上來後，面色依舊不失讨好地看向顧衍之，畢竟他前後轉變實在是太大，如果不是臉上還有着哭過的痕跡，連墨都快懷疑這到底還是不是王奕了，可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連墨知道他面前的就是王奕，而正是因為他知道王奕，所以了解這是個什麽樣的人。
想起過去的種種，連墨原本因為他的變化而産生動搖的心情悉數消失，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了一絲輕蔑。王奕就是個從來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捆着張青将近十年又有什麽用？倒頭來張青還不是只認他連墨？
可即便是個廢物，離婚協議沒簽，他也依然拿着父母雙亡的張青唯一遺産繼承權，所以連墨只能盡力放軟聲音，“協議我明天帶過去給你，我，我和青哥商量過了，會留一半的財産給你的，我只拿青哥那部分，這十年來，你也辛苦了，到時候我會……”
聲音一會高一會低的，裝的挺辛苦的啊，顧衍之想，而且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忘強調他和張青之間的親密關系？
不過他說的那張協議顧衍之倒是看過的，某一天心血來潮去張青辦公室發現的，上面把所有的不動産，升值産全部都劃到了連墨名下，而一些看上去油水極高，但實際風險卻相當大的産業則留給了王奕。
“奕哥……”看顧衍之不說話，似乎是怕他反悔的連墨有些急了。
他接到電話匆匆趕過來，以為張青已經過了危險期，可誰知道他就突然這麽咽氣了？前後也不過是一個多小時的事情，協議他都沒來得及準備妥當。
可是張青已經死了，他這個時候只能這麽低聲下氣，不過好在一直以來王奕都是個軟柿子，愛張青到昏了頭，臨死前答應張青的事情，他肯定會做的。
吃定了顧衍之的連墨正在心裏自我安慰着，連腰板都忍不住挺直了一點，卻突然聽見電梯傳來“叮---”的一聲。
連墨一愣，這會兒才發現王奕似乎全程都沒有搭理他，甚至是看都沒有看他一下，那副清冷的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登時有點急了，站上前慌忙又叫了一聲，“奕哥……”
“叫個屁，不簽。”顧衍之心情極端不好回了一句，然後踏進了電梯，懶得去看連墨驟變的臉色。
這已經是他第無數次失敗了，之前就已經被系統警告過，再多失敗一次，就會接受嚴厲的懲罰，所以他幾乎在竭盡所能違背良心地讨好張青，得到命運之子的告白是他唯一的任務，可倒頭來這最後一次機會，還是沒能成功。
從剛剛張青到死都沒說出一句“我喜歡你”開始，他在這個世界的使命就已經結束了，而連墨，不過是主神世界裏的一個小數據而已，和他的大難當頭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
電梯門在顧衍之的眼前徐徐關上，下一秒，顧衍之面前的世界就黑了，然後面前出現了一個光圈口，顧衍之順着走了進去，輕車熟路的躺在了一張床上。
這是他的世界，只有他結束世界任務時，才可以回到這裏。
“狗子，我又失敗了。”躺在床上，顧衍之有些郁悶地說道。
十九歲的時候，他被人關進了實驗室裏，之後就莫名其妙地陷入了這個奇怪的世界，被一個系統支配着去各種各樣的地方完成同樣的任務---讓世界的命運之子愛上他。
就好像上一個世界的命運之子張青，再頹廢，也依然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運勢讓他走上人生巅峰，他是那個世界的命運之子，而顧衍之的任務，就是讓張青愛上自己，而如果張青不愛上他，就會死于非命，換句話說，如果張青愛上他，那麽他就很有可能不會經歷車禍。
這才是主神要他去行駛任務的根本原因。
他身上攜帶着主神的修補數據，被送往主神系統內一部分塑造時出現殘缺的世界，而只有在命運之子愛上他，主動接受他的數據，才可以免遭死于非命，而命運之子活的時間越長，主神就會收獲更多的有益數據，但……顧衍之卻從未成功過。
他失敗了，不光這個世界失敗了，之前每一個世界都失敗了，他那麽盡心盡力地表演着一個愛慕者，放棄一切，使盡渾身解數讓對方感受自己的溫暖愛上自己，就是為了攢下積分回到真正屬于自己的人生。
而無數個世界下來，顧衍之已然成為了一個十佳影帝，就剛剛重症室的戲，他演起來都不帶醞釀的，可就是沒人愛他，那群命運之子壓根看都不看他一眼。
最開始顧衍之還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夠熟練，可幾百個世界下來，他什麽角色沒演過，他都快懷疑主神給他帶的根本不是什麽修補數據，而是命運之子絕對不會看我一眼的數據了！
“你說我是不是命裏缺桃花啊狗子。”顧衍之有些賭氣地想，上百個世界下來，他的精神已經錘煉到了極致，自問無論從哪方面都不遜于常人，可怎麽就是完成不了任務呢？
“你還是成功的。”顧衍之的聲音落下之後，一個涼涼的機械聲就傳了過來，“你秉承了自己的本性，最後都沒有把錢給連墨，一毛也沒有。”
穿梭無數個世界，顧衍之可以演任何一種角色，舍棄任何本質，唯獨錢---不行，那是他的命根子。
不是小氣不肯花錢，顧衍之是個非常懂得享受的人，他就純粹是喜歡卡上有很多錢的那種感覺，對他來說，穿梭那麽多世界，只有錢是他能感覺到的唯一真實。
“廢話，價值上億萬的資産，說給就給？就算是串數據也能讓我看個爽啊，”顧衍之理直氣壯地從床上坐起來，“我就是想誘導張青感動一下說一下愛我，誰知道他軟硬不吃啊。”
“但是這些錢，不會累積到下個世界了。”那個機械音仿佛沒有聽見顧衍之的抱怨，又說道。
“什麽？”顧衍之一愣，仿佛沒明白過來它在說什麽似得，什麽叫這些錢不能積累到下個世界了？
原本每個世界積攢下來的財富他都可以帶到下一個世界，只是兌換方式提取額度會受限而已，所以即便顧衍之在愛情上處境很憋屈，但物質方面也依舊是過的有滋有味的。
要知道，命運之子通常都很流弊，很有錢，就比如張青，他上億萬的資産只要顧衍之不簽署移交協議書，就會全部化作數據跟着顧衍之，一想到這個他就美滋滋，可是現在卻突然跟他說，要清空他的錢？
這就是之前系統就警告過他的……主神的懲罰嗎？
“沒錯，根據主神評判，你完成‘人見人愛’宿命的資質為零，再繼續下去只會浪費資源，所以從明天開始，主神将會清空你此前擁有的所有經驗和金錢，并且發布一個新的使命給你。”
“你将會回到以往的每一個世界，以過去的身體，扮演新的命運。”
“而這一次，你的使命是---”
“讓命運之子不要愛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