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電視劇拍攝不按劇情順序走,上午餘冉還坐在輪椅裏賞雪,下午就騎裝上馬,在泥土地裏追着白璘跑。
六月初,《鴻燕歌》官宣次日上線播出,周播六集,之前劇組的群又活絡起來,導演每天往群裏發劇播數據,帶着餘冉都緊張起來。
好在,一開始的低谷過後,數據穩定攀升,開播兩周,已然穩住了網絡播放量第一的位置,各項數據在同時期的電視劇裏,可謂是傲視群雄。
用蔓姐的話說,就是爆了。
餘冉飾演的角色出乎意料地受歡迎,微博粉絲數量肉眼可見地漲,蔓姐發了他的單人數據來,竟登上了藝人指數榜第二。
劇組主創安排了宣傳活動,餘冉在拍戲去不了,配合錄了幾段VCR,露個臉。
李月妮每天都在拿手機刷微博,他拍完一part下來休息,她就在旁邊念今天漲了多少粉,又在超話看到什麽有趣的帖子,偶爾替評論裏的粉絲轉達一下思念之情。
她似乎完全忘了三年前他剛出道發生的事,彼時也如現在,叫好的聲音占了多數,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愛他。
餘冉将後腦抵着折疊椅的靠背,閉上眼,看來他心裏還是留了陰影的。
晚上收工尚早,回去洗了澡,試探着,向紀肖鶴發了視頻通信請求。
響了三聲沒接,餘冉切斷通訊,過會兒,視頻發回過來,他聽到聲音,把劇本一抛,摸過手機接通。
畫面裏不見人,照出室內的景,是一張淺灰色沙發。餘冉在視頻裏見過這沙發幾次,知道這是紀肖鶴的卧室。
聲音先傳了過來:“今天下班這麽早?”
餘冉應了聲。
畫面裏出現兩條黑色褲腿,紀肖鶴坐了下來,餘冉看見他上身穿着白色短袖,肩上披了條毛巾,沒戴眼鏡,頭發濕漉漉的,不像平日梳得齊整,零亂地散在額前鬓邊。
是剛洗完澡的樣子。
餘冉将手臂墊在臉下,看着畫面裏的他。
紀肖鶴拿起手機,離得近了些,鏡頭聚焦,餘冉看見了他臉上的笑意:“困了嗎?”
餘冉搖了搖頭。
紀肖鶴問:“今天怎麽樣?”
“挺好的。”餘冉道,“今天的臺詞也一樣多。”
紀肖鶴又笑了:“買了潤喉糖沒有。”
餘冉:“買了,都吃完一盒了,還送了一盒給同事。”
他回身扯了枕頭抱着,又把劇本撈過來,翻開:“明天的戲……還是好多詞啊。”
手機屏幕被劇本擋住了,只聽見紀肖鶴的聲音:“明天演哪場。”
餘冉回憶了下通告單:“好像是,吵架的戲。”他翻給紀肖鶴展示那标紅的一頁紙,“你看,這一頁都是我明天要說的。”
“又長又聱牙,還有我不認識的字。我覺得,等我拍完這個戲,再也不會怕臺詞多的角色了。”
紀肖鶴道:“是個進步。”
餘冉把劇本收進懷裏,繼續看手機屏幕:“我好像還沒問你今天怎麽樣。”
紀肖鶴:“很好,沒有什麽事。明天我要出差去談個生意。”
明日是周六。餘冉問:“去哪裏?”
“青州。”
離影視城有點近,不知道能不能順路來影視城。
星星點點的渴望浮起來,在心裏叫嚣着來影視城吧。
“要去多久?”
紀肖鶴道:“兩天。”
“要在青州待兩天嗎?”
“嗯。”
餘冉失望地把臉埋進被子裏。
紀肖鶴看他這模樣,牽起嘴角:“怎麽了。”
餘冉的臉埋在被子裏,聲音沉沉:“有點想你。”
只是有點?”
餘冉不好意思再說:“應該是吧。”
他擡頭看了眼時間,沖紀肖鶴揮了揮手:“你去休息吧,我得背臺詞了。”
紀肖鶴沒多言:“好,你也早點休息。”
餘冉點頭,按下挂斷。
次日有六場戲拍,又是一大早爬起來做妝造。
拍完兩場,餘冉下場休息,正假寐,聽見鐵片相碰的動靜,睜眼,果然是白璘來了。
他披着铠甲,坐進折疊椅裏,舒服地嘆了口氣:“累死了。”
餘冉将腳邊泡沫箱裏凍着的冰水遞給他,他道了聲謝:“我剛從導演棚過來,裏頭好多人,一問才知道是投資商來探班了。”
餘冉提不起興趣:“今天中午吃什麽?”
白璘将一整瓶冰水灌完,将空瓶放在凳腳旁:“沒問,沒看到場務。”
餘冉又閉上眼。
中午午餐格外豐盛,由酒店直接送來,擺了七個大桌,包括水果、甜品、飲料,演員們分了一桌,餘冉聽演魏慎夫人的那位女演員說是投資商訂的餐。
有人說:“希望投資商大佬多來幾回,我已經吃夠場務訂的紅燒肉了。”
劉老師邊吃雞腿邊教育人:“小後生知足的啦!我們從前拍戲是什麽待遇你不曉得,那時候有荷包蛋吃就阿彌陀佛了,現在天天有紅燒肉吃你還嫌棄!”
“是是是,劉老師說得是,劉老師,這還有雞腿吃不吃?”
餘冉的六場戲只有一場拍攝時間較長,就是高筝同丞相父親吵架的part,拍了兩個小時才過。
他從悶熱的內室走出,李月妮興高采烈地迎過來,遞了冰水和紙巾給他:“下班啦!”
餘冉喝了冰水,擦了汗,把空瓶子拿在手上:“去導演棚看看。”
他想看拍出來的效果。
導演棚就在不遠,半封閉的,兩臺監視器前烏泱泱圍了一圈人。
他走進,有人給他騰了道。
“王導,我……”話說不下去了,目光定在監視器前坐着的一人身上,眨了眨,懷疑自己,做夢吧?
那坐在副導演位上,含笑看過來的不是紀肖鶴是誰?
他依舊着一身板正的西裝,金絲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鏡片後的眼睛帶了笑意的弧度。
王平也看見了餘冉,招手:“小餘來得好,過來看看。”
餘冉只好壓下心裏的驚濤駭浪走過去,魂不守舍地聽導演講了半天,只曉得點頭應是。
“好,休息去吧。”
餘冉知道這裏并不是個合适的地點,垂眼掃了眼紀肖鶴,心灼地走了。
他怎麽這麽平靜。
卸妝的時候也不敢給他發消息,怕被化妝師看見,發套剛卸下,餘冉實在忍不住,借口上廁所匆匆離了化妝間。
打開手機就看見他的消息,剛發來不久,是個定位,市區裏的明輝酒店。
J:20樓,2008房。
餘冉半天才回了表情過去:[怒]
卸完妝又溜回片場轉了圈,試探地去了導演棚,發現紀肖鶴已經走了,只好掩飾性地和導演副導打了招呼。
沈波也在,問他今晚還要不要讨論劇本,他搖頭,借口今天晚上有事。
沈波點頭。
李月妮在保姆車旁等他:“哥哥找到東西沒有?”
餘冉搖頭:“找不到,算了。”
回到酒店匆匆洗了個澡,和李月妮發了消息,打車去了市區。
餘冉捂得嚴實,司機好奇的目光透過後視鏡落在身上,他只裝沒察覺,到地鐵站附近下了車,轉乘地鐵去目的地。
明輝酒店在市區的一個大商圈裏,旁邊是寫字樓和商場,餘冉從廣場上走過,才發現高聳的寫字樓上也有明輝的标志,從底往上望,兩棟樓像劍一樣直入雲霄。
走了一段路才到酒店,餘冉到前臺表明來意,前臺立刻打了電話上樓。
“您的右手邊是電梯,您直接上去就可以。”
餘冉壓低了聲音:“謝謝。”
上了電梯又開始緊張,拿出手機看時間,估算自己在這兒待多久就得走。
可不能外宿。
他這麽想着,叩開了2008的房門。
這是間行政套房,入門有個短窄的玄關,紀肖鶴就站在門後,外套脫了,只穿着件白襯衫,袖口挽起,襯衫衣角收進褲腰,顯得腰身利落。
餘冉的身體先大腦一步,悶頭悶腦地撲了過去。
紀肖鶴被他撲得後退半步,打趣:“勁還挺大。”
餘冉将臉埋在他肩窩:“你不是不來嗎!”
“我沒說過這句話。”紀肖鶴環着他,收緊手臂,“倒是誰,昨天說只是有點想我。嗯?”
餘冉拒絕回複。
擁了片刻,才聽紀肖鶴在耳邊低聲道:“先進房裏去,我還有事情沒處理完。”
餘冉不舍地松開他,很快,那點不舍之情就在看到沙發上假裝讀報紙的唐助的那一刻變成了惱羞成怒。
餘冉躲在卧室裏,給紀肖鶴發了一串發怒的表情。
餘冉:你怎麽不告訴我房間裏有人!
紀肖鶴沒回,大概是在談正事,餘冉能聽見門板外有說話聲。
他自我安慰,好歹控制住了,沒一開門就撲過去親,只是抱而已。
下回進門得先打探室內情況。
自我安慰完了,餘冉轉頭打量起四周。
卧室裏有張很大的雙人床,配套浴室和沙發,紀肖鶴的西裝外套就搭在沙發扶手上。
餘冉走了一圈,掀開緊閉的窗簾看了眼外面,普通的城市夜景,并沒有什麽好看,又松了手。
瞎走了三圈,還是順從心意,躺到了床上,只占了個邊邊,鞋也沒脫,腳還放在地上,拿手機看了時間,心想就閉目養神,等紀肖鶴和唐助處理完正事。
結果閉眼就睡了過去,再醒是覺得被人搬動了,睜開眼,看見近處紀肖鶴的臉。
餘冉迷迷糊糊的:“談完了?”
紀肖鶴很輕地嗯了聲:“困就睡。”
他把他上半身抱離被面,把被他壓在身下的被子扯上來掩住他。
餘冉翻了個身,才發現自己鞋也脫了,這才清醒了點。
他又翻回來,紀肖鶴在床邊坐下,用手指順他的發:“長長了。”
“還禿了。”餘冉看他,“有沒有覺得我的發際線後退了三公分,都是戴假發的功勞。”
紀肖鶴笑道:“哪有那麽誇張。”
餘冉從床上坐起來,摸了一圈沒摸到手機,直到紀肖鶴遞給他。
“做什麽?”手機遞了過來,人也順勢從後頭擁住了,下颌抵着肩,氣息就落在耳邊。
餘冉道:“看時間。我該走了,再晚沒有地鐵了。”
腰間的手勁收緊了:“今晚不是在這兒住?”
餘冉心裏亂跳,聲也小了點:“為什麽在這住,我明天還有工作,很早就得起來做造型。”
紀肖鶴道:“我送你去,你可以在車上補個覺。”
“給人看到了不好。”
紀肖鶴道:“就送你到門口,不要怕,放心。”
餘冉心裏動搖了點,可又覺得不妥,只好扯些別的理由:“我沒帶睡衣。”
“我帶了兩套。”紀肖鶴道,“不行就現買,隔壁是商場。牙刷、毛巾酒店都有。”他話突的一轉,“你是洗了澡來的?”
餘冉含糊地應了聲。
紀肖鶴輕笑:“是想做什麽嗎?”
餘冉一時疑惑:“做什麽?”很快又反應過來,臉燒起來,想掙開他,“什麽做什麽,你不要瞎想。”
他從前也不了解的,可明白自己對紀肖鶴的心意之後忍不住上網查了這方面的資料,查着查着就全懂了。
紀肖鶴沒松手:“今晚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