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秋來水漣漣┃矛盾的愛
餘和平一下午都在想晚上睡覺的事。
他想找一個讓梁成東留下來的理由, 想了老半天都沒找到。吃了晚飯之後,梁母老早就去睡了……這幾天都沒睡好,老人家身體都有些吃不消了。
梁成東吃完飯就去了書房, 留下餘和平一個人沒事幹, 在客廳裏看電視。但電視開着,他也沒心思看, 歪在沙發上想他的小心思。
梁成東出來喝水,見他在沙發上歪着, 眼睛都沒往電視上看, 便說:“你要是困了就直接去睡覺。”
餘和平直起身來, 跪在沙發上問:“那床上的被子呢,你要先把你的被子拿走麽?”
梁成東聽了,就去卧室了。餘和平穿上鞋跟了過去, 在房門口看着梁成東卷起床上的被褥,說:“其實你不用非要到書房去睡,書房又沒床,怎麽睡?”
“能睡, 以前也睡過。”
“一天兩天地能湊合,可是時間久了呢,每天都湊合睡麽?”餘和平問, “還是我想多了,我在這住不了幾天,你就會攆我走。”
梁成東放下手裏的被子,扶了扶眼鏡說:“和平, 只要你聽話,我永遠都不會攆你走的。”
餘和平垂下頭,問:“怎麽叫聽話?不勾引你麽?”
梁成東說:“你這就叫不聽話。”
餘和平咧開嘴角笑了笑,眼神有些哀傷,靠在門框上看他,那神情卻有些放肆,說:“我有時候不是成心要勾引你,我只是喜歡你,控制不住。愛情和其他感情的區別,不就是性、欲麽?”
梁成東不欲跟他多談,抱着被子就朝外走,走到房門口的時候,餘和平卻一把擋住了他。梁成東有些生氣,說:“餘和平,你不要胡鬧。”
“一頭餓極了的畜生,你在它面前晃蕩着一塊肉,卻又不讓它吃,不覺得很殘忍麽?”
餘和平似乎很會洞悉梁成東的脾性,因此會故意用一些難聽的用詞來刺激他。梁成東聽了果然說:“你不要這麽說自己。”
“可是我難受,”餘和平說,“我餓的難受,你不救我,我就要死了。”
他說着關上了房門,靠在門後看着梁成東。梁成東後退了一步,說:“你能不能聽我一句話,你非要這樣作踐自己麽?”
“我就是想讓你作踐我,”餘和平說,“我本來也不是什麽高級貨色。”
梁成東用被子将他推到門上,眼鏡泛着清冷的光,眼鏡片背後的眼睛帶着怒氣和無奈,說:“你要是還想在這個家裏呆,就正常一點。”
餘和平喘着氣看着他,那麽單純和稚嫩的一張臉,身板也那麽單薄清瘦,嘴裏卻能說出那麽難聽的話。
梁成東松開了他,說:“餘和平,一個自己都不愛自己的人,就別奢望別人也能愛你。我如果只是作踐你,不拿你當平等的人,你真的會滿足麽,會高興麽?你要自己珍愛自己,才會有人珍愛你。如果你所求的不是我的珍愛,而是作踐,那你也不是真的愛我。”
他說着一只手打開門就抱着被子走了出去,餘和平站在門口,有一種無法控制的自我厭棄。
梁成東越是拒絕他,他越是覺得梁成東正直,可靠,越是覺得梁成東有魅力,就越愛他,可是他越愛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說一些讨厭的話,做一些讨厭的事。
欲壑難平。
盛昱龍喝陶然在周芳那邊吃完了晚飯天已經不早了,盛昱龍出去送陶然,周芳說:“記得回來,在我這住幾天。”
他們倆出了門,這邊是別墅區,地勢高,下坡的時候特別省勁。陶然忽然問:“那王家小姑娘是誰啊,叫什麽?”
盛昱龍說:“不記得了,誰記得她,八百年的事了。”
“你撩過的人不少啊,幼兒園的都有了。”陶然扭頭看了盛昱龍一眼,說,“天生情種啊。”
盛昱龍讪讪地笑了笑,掏出煙來抽了一支。陶然把雙手插進褲兜裏,酷酷的,又有些冷漠的味道。他們快走到大街上的時候,路燈忽然忽然亮了,陶然停下腳步,看着這世界瞬間就亮了起來。
大雨洗滌過的樹木格外蔥郁,街面上還有些潮濕,盛昱龍忽然扯住了他的胳膊,然後将他的手從兜裏拽了出來。陶然說:“你幹什麽……”
盛昱龍握住了他的手,說:“你說呢?”
陶然趕緊朝前後看了看,有些緊張地要把手給抽回來,盛昱龍死死抓住不放,與他十指交纏,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那是你臉皮厚,松開,後頭有人。”
“有人怎麽了,咱們又不在這邊住,誰知道誰啊,他們想看,盡管讓他們看。”
“你松不松開?”陶然停下來看盛昱龍,臉色清冷淡薄。
盛昱龍只好松開了,他其實是有點怕陶然的。
“你都要回去住了,我牽個手都不能牽……”盛昱龍默默吸了一口煙,将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尖碾了。陶然走了幾步,發現盛昱龍雙手插在兜裏,站在原地沒動,好像真的很不高興。
盛昱龍表現的像個小孩子,但這卻讓陶然格外高興,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看見盛昱龍不高興地站在原地,自己就走了回去,笑着看他。
說起來也是奇怪,他特別喜歡盛昱龍孩子氣的那一面,心裏癢癢的,又很心動,問:“生氣了?”
盛昱龍說:“我以後想見你了怎麽辦?”
“那就去找我啊。”
“去你家?在你爸媽眼皮子底下能幹什麽事。”
“那你想幹什麽事?”
“你說呢?”
陶然抿着嘴唇,擡頭看着盛昱龍,盛昱龍沉默了一會,說:“想抱抱你,親親你,我能抱你一天,親你一夜。”
陶然聽到這卻笑了出來。盛昱龍問說:“你笑什麽,不信?”
陶然說:“你只抱麽,只親麽?”
“那也要問你了,我要只抱你,只親你,別的什麽都不幹,你樂意麽?”
陶然說:“我沒問題啊,我可以跟你談精神戀愛。”
“你承認你是在跟我談戀愛了?”盛昱龍問。
陶然不說話,繼續往前走,盛昱龍就跟了上來,一邊慢悠悠地跟着一邊說:“你真是一點不心疼我,枉我那麽心疼你。”
“你怎麽心疼我了?”
“我要不心疼你,早一炮就把你轟了。”
“盛昱龍!”
盛昱龍抿了抿嘴唇,不再說話。他心情不大好,就想埋怨陶然兩句,但他也知道陶然吃軟不吃硬,說多了沒好處。
倆人攔了一輛出租車,到了盛昱龍那裏。好幾天沒回家,回家才發現陽臺的玻璃門居然被大風給吹壞了,客廳的地板上都是水。陶然趕緊拿了拖把把地給拖了,又把陽臺給收拾幹淨了。等到一切收拾妥當,就回房間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裝了一個大包背了出來,對客廳裏坐着的盛昱龍說:“我走了。”
他其實也有些舍不得,所以這話說的輕言細語的。盛昱龍說:“我送你。”
他說着便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跟着陶然走到門口,陶然要開門的時候,他卻一把将房門給按住了,然後一只手摟住了陶然的腰,說:“別走了,行麽,住兩天。”
他的聲音那麽炙熱,帶着蠱惑,眼睛渴求地看着他,臉上完全是一個成熟而硬朗的男人,因為愛欲而變得脆弱和單純的神情。陶然嘴唇動了動,一時有些猶豫,盛昱龍突然就低下頭親住了他的嘴唇,陶然的包落到地上,盛昱龍的親吻就變得兇狠起來。
盛昱龍的吻一般很少有溫柔的時候,大部分都是急切的,兇猛的,有種要把他生吞活剝的氣勢。他将陶然的嘴唇啃的都有些紅腫了,才說:“別走了,行麽?”
陶然張了張嘴,“好”字還沒說出來,客廳裏的電話就響了。
盛昱龍卻沒管那電話的鈴聲,是陶然推了他一下,說:“你先去接電話。”
盛昱龍過去接了電話,電話是陶建國打過來的,問:“陶然還在你那裏麽,怎麽一下午了,都還沒回來?”
“我們去我幹媽那吃了個晚飯,剛回到家。”
“我爸?”陶然在旁邊問。
盛昱龍點點頭,陶然撿起地上的包說:“你跟他說,我這就回去了。”
多虧他爸打了個電話過來,讓他及時懸崖勒馬,因為他覺得他這都要搬回家去了,看盛昱龍的架勢,今晚上他如果留下來,盛昱龍不把他扒光才怪。
盛昱龍沒辦法,只好送他出門,出了小區就是大街,這時候打車很容易。兩個人在街邊站着等車,夜風涼爽,帶着潮氣,樹木蔥郁遮天蔽日,金黃色的路燈下,他們兩個的影子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可能是角度的緣故,倆人站的明明有一段距離,那影子卻幾乎重疊到了一起,好像依偎的戀人。
陶然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很濃重的不舍來,但他說不出要留下來的話,他到底臉皮有些薄,還那麽青澀。
這是他第一次對盛昱龍生出那麽濃的不舍,這不舍是傷感的,又是火熱的,揪着他的心。這是戀愛的感覺,又傷感,又美好,當身心都充滿了這種感覺的時候去看盛昱龍,只覺得盛昱龍高大而英俊,即便是一個挺拔的身姿都那麽迷人。
“我沒事會回來看你啊。”他說。
盛昱龍扭頭看他,沖着他笑了笑,是很男人的,很沉穩的微笑,但特別好看,陶然心裏愛意翻湧,于是他就扭過頭去看來往的車流,腰背挺得更直,努力表現的随意而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