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林溪等吃過團圓飯以後, 便借機向沈老太太提起了辭去管家一事,理由也很充分,她要教沈珣念書識字, 還要打理鋪子, 實在是沒那麽多時間和精力。

果然如她所預料的那般,沈老太太只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

除夕夜有守夜的習慣, 沈老太太早就令人支好了桌牌,叫上沈大太太和沈大奶奶一起打葉子牌消磨時光。

沈珣玩了一天,早就累了,看了會兒她們打牌, 便靠在丫鬟身上睡着了。

林溪不會打葉子牌,她正要拉上沈梓馨下五子棋,後者卻提議道:“二嫂, 枯坐無聊, 我們來聯詩吧!”

沈梓馨從小是照着才女的标準培養的,琴棋書畫都有涉獵, 往年這個時候沈老太太她們玩牌, 她和沈默就用聯詩來打發時間。

可是林溪卻沒受過什麽詩書熏陶,她一聽沈梓馨的這個提議, 便道:“可是我不太會作詩。”讓她背幾首詩還行, 作詩那真是太難為她了。

沈梓馨以為她是謙虛, 正要再說什麽, 就聽沈默道:“聯詩就算了, 還是玩飛花令吧!”

林溪嫁過來這麽多天,沈默從未見她看過一本詩集,加上有之前字的印象在,沈默覺得林溪那句不太會作詩并不是謙虛之詞。

沈梓馨道:“可是我們現在又不喝酒。”

林溪忙道:“那就以茶代酒。”說完不給沈梓馨說話的機會,直接讓丫鬟端來了茶杯和茶壺。

沈默微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始說飛花令的規矩,沈家人玩的飛花令是每人說一句帶花的詩句,花在第幾個位置,就由第幾個人喝酒,當然說不上來的人,也要自罰一杯。

當下就由沈默第一個開口,“落花時節又逢君。”

沈梓馨正好坐在沈默的下手,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二哥真是偏心。”然後說了句,“對鏡貼花黃。”

沈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下來就輪到林溪了。

林溪早就想好了一句,念道:“花間一壺酒。”說完飲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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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輪的時候,林溪還能輕松以對,等到她肚子裏的那幾句詩詞用完,便有些吃力,再輪到她時,林溪想了半日,終于想出來一句,“花謝花飛花滿天。”

話剛出口,林溪就醒悟了過來,她怎麽把這句詩背出來了。

沈梓馨念了兩遍,“這句詩,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林溪只能硬着頭皮道:“這詩是我無意中從一本舊書上看到的。”為了怕兩人追問這詩的出處,忙道,“我自飲一杯就是了。”

可是等到下一輪,林溪便真的想不出來了。

她就主動退出,看沈默和沈梓馨兩人繼續行令。

最後還是沈默堅持到了最後,沈梓馨道:“二哥總是這樣,一點也不讓着我,我還沒有贏過你一次呢!”

林溪道:“你已經很不錯了,起碼贏過我了。”被小兩歲的沈梓馨比下去,林溪雖然覺得有些丢臉,可是卻不能不佩服對方,她說的好多詩句,自己聽都沒聽過。

可能是在林家時日尚短,林家和她一輩的幾個少爺又不愛讀書,平時又不愛行這些雅令,又不愛吟詩作對,所以不管是原身還是她,對這些都不是很精通。

如果是平常人,可能行過令也就忘了。

可是林溪卻往裏深想了一下,和沈梓馨相比,她在詩書上的涉獵确實不及對方,如果她一直待在晉城也就罷了,可是沈默将來要中舉,要入朝為官,會一步步走得更遠。而她作為沈默的妻子,将來少不了要參加宴請,也許還會被人拿來比較。

林溪這麽想也不是庸人自擾,而是她記得文中的女主就是京城有名的一個才女,這位才女不僅是許岱許老先生的外孫女,寫得一手好字,還是靖寧侯府的三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她和京城的幾位貴女一起組了個詩社,平日吟詩作對,在京城很有幾分名氣。

而最令人稱道的是,這位有名的才女嫁給顧文軒以後,并沒有和其他出嫁的女子一樣從此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操持家務上,而是和在閨中一樣,三五不時的邀請詩社的其他成員到家裏做客。後來還和其他幾人一起出了本詩集。

林溪對詩社沒什麽興趣,可是這個時代卻不比後世,越是上流社會,越是附庸風雅。單單依靠自己後世所學的幾樣技能,并不能留給他人一個好印象。

尤其是自己除了會種花,會調制胭脂水粉這幾個技能外,論作詩,論讀的書,論字,論琴棋,好像一樣也拿不出手。

看來等卸去管家之職後,自己得早點把練字和詩書二項提上日程,不求做個聞名四方的才女,但求将來不在宴會上丢臉就行。

于是守夜回來,林溪就開始翻箱倒櫃找書。可惜林家那邊給她準備的嫁妝多是按着原身的喜好置辦的,绫羅綢緞倒有不少,可是詩書卻是一本也無。

遠香堂的少數幾本書還是沈默常看的《漢書》和桐城派的文集詩集。

沈默看她熬了一晚上,還有精神找東西,便微微笑道:“雖然亡羊補牢猶未晚矣,可是你這會不會也太趕了些。”

林溪沒找着書,正有些喪氣,聽到這句疑是諷刺的話,便朝他撲了過去,把他的衣裳和頭發都揉亂了方才覺得出了氣。

沈默等她鬧過以後,便摟住了她,“好了,趕緊睡一會兒吧!待會兒用了早飯,就該接待客人了。”

林溪輕哼道:“你且等着,等我用功幾日,定能趕超過你們。”

初二那日,是林溪回娘家的日子。

林家的三個姑奶奶,只有她嫁的近,能在這天回娘家。

林溪到林家時,比她住的近的江吟秋已經在安壽堂坐了好一會兒了。

“蕭彥這一走,你要是在新宅子裏住不慣,不如搬回來......”

林溪一來,就聽林老太太說了這麽一句。

“蕭表哥要去哪?”林溪坐下來問道。

林老太太道:“江丫頭說,你蕭表哥鐵了心要去邊關,不等過了十五就走。”

“這麽急?”林溪對于蕭彥要參軍一事,半點不吃驚,只是想不到他和江吟秋新婚還不到半年就要走。

江吟秋替蕭彥解釋道:“他不是不想過了元宵節再走,只是他那個朋友來信說,如今夏将軍帳下正是缺人的時候。”

林老太太道:“他這一走,宅子裏就只剩了你一人,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住不慣,不如搬回來。”

江吟秋輕輕嗯了一聲。

林溪也道:“蕭表哥這一走,江姐姐你要是覺得寂寞,得閑了不如去我那裏坐坐。”

江吟秋點點頭:“改天有時間我一定去。”

林老太太這時方問道:“怎麽不見沈默那孩子?”

林溪道:“他本想跟我一起來的,不過家裏來了客人,一時走不開,我就一個人來了。”

“既然來了客人,你吃了午飯,就回去吧!”林老太太想着林溪住得近,什麽時候也能回來,不差這半天的時間。

林溪道:“那倒不用。只是幾個遠房親戚而已。”

林老太太聽說是不着緊的遠房親戚,方才不再多說,過不多久,林大太太和林二太太相繼而來,安壽堂便熱鬧起來。

林二太太聽說林溪要為大房的嗣子找一個好一點的先生,便道:“我倒是有一個人選。大郎二郎他們當初開蒙時,家裏不是請了個姓譚的先生嗎,後來大郎去了書院,這譚先生就去了吳家。吳家太太最近跟我說,他們家老太太嫌請先生開銷大,要辭了這譚先生。如今你既要好先生,不如把這譚先生請來,好歹比別人知根知底。”

林二太太這麽一提醒,林溪回憶了一下,當初原身跟着哥哥們讀書時,師從的就是這個譚先生。

原身的印象裏,這位譚先生有些嚴厲,功課做不完,大字寫不好,便要拿出戒尺。

可是從林溪的角度看,這位譚先生大抵學識不差,畢竟能過林老太爺這一關,說明他教學水平應該不差。至于對待學生稍微嚴厲一些,那倒沒什麽,沈珣的性格本來就跳脫,先生要是不嚴格一些,恐怕還降不住他。

是以,林溪便托林二太太幫她打聽一下,看看譚先生現在到底在哪,願不願意來沈家教書。

林二太太的辦事速度很快,兩天後她就派人過來說,吳家年前就辭了譚先生,譚先生如今正閑在家裏,聽說要他到沈府教書,當即就說願意。

林溪就把譚先生的情況告訴給了沈默。

沈默聽說譚先生教過林家的幾個少爺,便道:“這事我去跟祖母說,她老人家那邊應該是沒問題的。”

因此等元宵節過後,譚先生便到了沈府。

林溪這時已經把管家權交了出去,譚先生一來,她身上又少一層擔子,因此等元宵節過後,她就開始忙茶鋪的事。

林溪記得很清楚,白蓮教起事是在男主顧文軒考中秀才的那一年,至于具體的時間應該是在春天,那時候顧文軒正忙着準備院試,有天和他一起考中的一個童生過來做客,提起了白蓮教起事和茶價大漲的事。

顧文軒聽到這個消息,想到院試會考策論,覺得主考官可能會以這件事作為考題,便試着寫了篇策論。

結果,也正如他所料,主考官最後出的策論題目,确實就跟他所想的一樣。

不過顧文軒押中題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蓮教起事是在院試之前,府試之後,也就是三四月左右。

林溪打算在白蓮教起事前後,主推江吟秋所制的梅花茶和玉蘭花茶。而那批從南方運回來的茶葉,她準備在茶價漲起來的時候一點點的抛出。

既要主推江吟秋所制的梅花茶和玉蘭花茶,林溪便不能不跟江吟秋商議一下,因此等元宵節過後,她就去了江吟秋和蕭彥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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