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車子随着車流緩緩前進,本來只是半個多小時的路程, 硬是堵了兩個多小時才到近前。
煙城作為省會城市, 自然比彙城要大好幾倍, 原本也是幾千萬人口的大城。
只是位置原因, 這裏并不是什麽實力雄厚的一線,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二線城市, 壓力沒那麽大,人們生活倒是安逸。
眼前就是巨大的煙城歡迎你的牌子。
連畫已經在車裏快要等睡着了, 人多眼雜, 她沒有再坐在車頂, 為了避免暈車,車子兩側的窗子都大開着。
進城的入口與彙城一樣,都有人把守, 這裏原本是收費站,如今左右兩邊都有人把手,都是持着槍的軍人, 各個不茍言笑, 除了必要檢查,絕不多說一句話, 也不接受任何賄賂, 看起來比彙城正規多了。
除了這些軍人人, 郁蟄觀察到他們後方還有十來個穿着類似交警衣服, 做輔助工作的人。
每當有車子靠近時, 他們就低頭擡頭非常仔細地觀察來人, 像是在核對什麽。
郁蟄看了會沒有看到眼熟的人,但心中又有些生疑。
蔣宏盛如果預料到他們會來煙城,又提前帶人前來布置,那入口也一定走人守着。
“連畫。”他回頭喊了一聲。
正歪着腦袋葛優癱的連畫嗯了一聲,斜眼看他:“到了?”
“到了,但是我們有點麻煩,城門口可能有蔣宏盛的人,我們現在得僞裝一下。”
一聽到這個,剛剛還萎靡不振的連畫立即精神了起來,一秒靠近前座椅問道:“怎麽僞裝?!”
郁蟄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我們裝成夫妻,豆豆是我們的孩子。”
這種僞裝瞬間讓連畫失去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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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那你想要怎樣?”
連畫嘟囔了一句:“我還以為你要女裝,我們倆做姐妹什麽的。”
郁蟄:“……”
完全對不上連畫腦電波的他這次終于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甚至還想口吐芬芳。
“收起你不切實際的想法!你的眉毛更顯眼,他們大多都見過你,最好也修一下。”
雖然已經可以稍微忽略連畫的眉毛了,但每次看到這張臉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視線上移。
連畫擡手捂住自己的眉毛:“我眉毛怎麽了?多精神多好看!憑什麽動它,不可能!”
郁蟄也不管她,從背包中拿出一把剪刀遞到她手邊。
連畫還以為他要自己用剪刀修眉毛,差點把刀給打掉。
“幫我剪個頭發,平頭就好。”
說着将腦袋從座椅空隙中伸過來。
連畫接過剪刀,對着他的腦袋無從下手,她沒做過這種事情,感覺有些新奇。
“全部剪掉?”
“嗯。”
連畫摸了摸他的頭發,很柔軟,她從前其實是喜歡偏男子漢氣概一些的發型,郁蟄并不符合她的審美,但看久了也有些看順眼了。
“那我剪了。”
郁蟄催促:“快點。”
連畫吸了口氣,剪刀咔嚓咔嚓地揮動起來。
郁蟄将車上的後視鏡往下掰了掰,不過只能看到一點,看不到全部,也看不清楚連畫手上的動作,他有些忐忑。
連畫動作快,十來分鐘就停手了。
她語氣古怪地道:“好了。”
郁蟄立即掰着鏡子看自己,貼着頭皮的超短發,有點太短了不過還算不錯。他轉了下頭要看後腦勺,連畫卻及時阻止他的動作。
“別看了,快到我們了。”
郁蟄感覺後腦勺涼飕飕的,擡手一摸,摸到了一塊頭皮。
後腦勺仿佛狗啃過一樣,坑坑窪窪,完全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麽情況。
他黑着臉,強迫自己別去管這些。
車又往前動了一點,就快要輪到他們了。
連畫不肯修眉毛,郁蟄把豆豆抱到副駕駛座,挪到後座拎着剪刀就按住了她。
連畫威脅道:“你敢動我就要對你出手了。”
“等進了城随便你打。”郁蟄盯着她,伸出了手指,“光,二十分鐘。”
連畫連思考都沒有,一拍他的手:“成交。”
“閉上眼。”
連畫乖乖閉眼,容貌定型後就不能更改了,她也不知道郁蟄能不能刮的掉,化妝這種事她還沒有試驗過。
臉上傳來似有若無的癢意,讓她總想伸手摸一下。
“別動,眼珠子別亂轉。”郁蟄壓住她的手。
連畫不自在地動了動腳,仿佛連腳心都癢了起來,她甚至想拿土埋住自己,身上爬了螞蟻似的,怎麽樣都不舒服。
這感覺很陌生。
“好了沒有。”她催促道。
“快了。”
好在等了五分鐘不到郁蟄就放開了她。
“睜開眼吧。”
後視鏡被掰了過來,郁蟄側開身體讓她看。
鏡子裏的人眉毛被修成了細長的一道,讓原本就很有睛神的大眼睛完全凸顯出現,那雙眼睛靈動狡黠,更多的還是無畏和好奇。
本來就出色的五官,沒了眉毛喧賓奪主之後,只讓人想驚嘆她的美麗。
确實如連畫原本構思了千萬遍的一樣,這張臉很好看,只是她錯誤的眉毛審美,讓這份美打了很大的折扣。
照了下鏡子後,她卻不住搖頭:“不好看,這樣太醜了,一點精神都沒有。”
郁蟄已經對她的審美絕望了,聞言只是收起了剪刀,視線在她臉上又掃了幾下後問道:“你的帽子呢?”
“帽子?那是假的。”
“那你再弄一個帽子遮一下,換個顏色。”
“綠色哪裏不好看了。”說是這麽說,她還是換了頂黃色的帽子,普通的漁夫帽樣式,不擡頭就看不清楚臉。
郁蟄點點頭:“就這樣,待會你少說話,我來應付。”
交代完後最後看向豆豆。
他還沒說話豆豆就立即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這樣交流倒也方便。
剛做完了準備就輪到了他們。這裏只是進入煙城的第一道關卡,從這裏再往前開一陣才能進城。
透過崗亭可以看到裏面放了臺電腦,那電腦似乎還能用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如何發電的。
車子被攔了下來,幾個輔警的視線就立即看了過來。
“人都下來檢查一下,動物也下來。”
連畫抱起豆豆下車,黑狗跟在身後,三人靠在一起。仿佛是真的一家三口。
軍人打開車裏外都看了一遍。
幾個輔警湊過來幫忙檢查,看身上有沒有傷口,有沒有發燒跡象。
其中一個站在後面,手中竟然拿着部手機,他一邊看手機一邊擡頭去看他們。
似乎是看出來不對,那人朝他們走了過來。
郁蟄心底做好了一旦有任何不對就直接出手的準備。
連畫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似乎是在安慰他。
那人走到了近前,視線不停地在郁蟄臉上比對,郁蟄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那人低頭看了看黑狗:“你們的狗?只有一只狗麽?”
“對,我們只養了狗。”
“嗯。”
來人問完後看了他一會就轉開腳步到了連畫身邊。
“頭擡起來,帽子拿掉,頭部也要檢查。”他道。
連畫擡起頭,非常大方地将帽子拿掉。
随着她的動作,那一頭長發落下,她的臉也暴露在衆人眼前。
現場安靜了幾秒,似乎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
最後還是連畫先開了口:“可以了麽?”
幾個輔警這才回過神來,匆匆檢查了下她的頭,其中一人又伸手在他們身上繞了一圈。
連畫感覺到一股特殊的能量傳遞過來,分不清是什麽異能,很奇怪。
“一切正常。”
軍人們的檢查也很快結束,他們被通過了。
等到離開時,郁蟄仍舊有些恍惚,走之前他特地觀察了一會,那人的手機界面上模糊地能看到是一張照片,應該就是他的,但不應該剪了頭發就認不出來了。
“剛剛你做了什麽?”他試探着問連畫。
連畫茫然:“我需要做什麽?你是說那些人看着我發愣麽,他們被我的美貌征服了。”說着還自以為誘惑地撩了一下頭發。
郁蟄:“……”
郁蟄放棄跟她交流。
如果不是連畫,約莫就是豆豆了。
這孩子□□靜太乖巧了,幾乎毫無存在感。他摸了摸豆豆的腦袋,又從包裏拿出一顆糖放到他手裏。
“剛剛是你幫忙麽?謝謝你。”
豆豆羞澀地朝他笑了笑。
連畫一眼瞧見豆豆手中的糖,頓時眼睛都亮了,她還沒吃過糖,就上次在藥廠裏吃了藥上的糖衣,把她苦的差點掉葉子。
“糖,我也要。”
郁蟄在她手上拍了一巴掌:“沒了。”
連畫氣到再沒跟他說一句話。
豆豆左看看右看看,剝開糖紙放在了連畫手心。
最後這顆糖被連畫分開,兩人一人一半。
她在身上摸摸想找點什麽東西給豆豆,也只翻出兩顆不小心落下的槐花。已經許久沒有新的存貨了。
有時間還是得找小弟要點貢品。
車子過了第一站之後,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到達了煙城真正的入口處。
原本寬敞的道路兩側全都被超過三米高的巨大圍牆給圍住了,城門被縮小到僅僅只容一輛大卡車通過的距離。
到了這裏也不能真的進去,第一道入口只有幾十人守着,而這裏卻全副武裝地守了整整三百人。
整個圍牆外全都是一排排的隔離區,此時隔離區裏住滿了人。
煙城的管理比彙城嚴多了,特別是在知道彙城的情況之後,這邊檢查的就更加嚴苛。
如今不管你原先是什麽階層什麽職位,只要過來,都只能待在隔離區觀察三天,等到确認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能入城。
人在受傷之後到變成喪屍剛好三天發病期,第三天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一定會爆發。
他們一行也不例外地被分到了一個稍微偏僻些的隔離房。
因為人太多,房間并不大,屋裏只有一張寬大的木板床,和一個簡單的衣櫃。
有人默默接受安排,也有人覺得自己沒事想要沖進城中,這些人無一例外被打了回去。
人太多,到處都是一片哄鬧和争吵聲。
郁蟄适應了這樣的環境沒覺得有什麽,倒是有些擔心連畫,他轉頭想安慰兩句,就發現人已經不見了。找了一會在城門口找到了她,她不僅沒有任何不适,反而還抱着豆豆,興致勃勃地看熱鬧,一邊看一邊啧啧出聲,那伸長了脖子的樣子別提有多八卦了。
郁蟄抿了抿唇,內心已經開始麻木了。
見慣了她的奇葩行為後,不管再看到什麽他都不會吃驚了。
從連畫懷裏接過豆豆,郁蟄真怕這孩子以後會被她給帶偏。
豆豆小小聲地在他腦海中道:“不會的。”
就在他想要将連畫拉回去的時候,一輛不算大的卡車穿過車流朝城門駛了過來。
卡車後車鬥裏靠邊一圈站了十來個人,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傷,看着像是剛戰鬥了一場回來的,被圍在中間的也有二三十人,各個神色驚惶。
車在城門口停了一下,有約莫一半人被放了下來送進隔離區。
連畫往前站了站,仰頭看車上的人,郁蟄也順勢看過去。
這一擡頭他就與一道視線對上了。
那是靠着卡車頭站立的一個男人,他約莫三十歲左右,長相俊秀,神色間一派淡然。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就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而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郁蟄突然就想到了連畫,她有時候也是這樣,不管發生什麽事都無所謂也無關緊要。
他走神了片刻,再回過神的時候,就看到那男人神色間出現了一些變化,眉頭先是皺了皺,似乎是在驚愕什麽,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被這麽看着,郁蟄立即覺得不舒服,這眼神像射線一樣要将他完全看穿。
對視并沒有持續很久,因為車子很快啓動朝城內開去。
男人朝前走了兩步,想要繼續看他,卻被外圈的人推了回去。
郁蟄收回視線,這個人,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但仔細想想前世見過的人,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年齡對不上。
難道他也是什麽重生者,并且還認識自己?
他擡頭看豆豆:“剛剛車上那個男人你看到了麽?”
豆豆點頭,知道他說的是誰。
“那你聽到了什麽?”
豆豆茫然搖頭:“什麽都聽不到。”
郁蟄詫異,異能對他竟然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