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郁蟄感覺這一天天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了。

好在現在他的心髒功能已經被訓練的強大無比, 還不至于出現什麽過激反應,反而還想伸手摸一摸揪一下,看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連畫睡得很熟, 她的長發依舊柔順地披在身上,那身永遠幹淨的衣服上也依舊沒有沾到任何灰塵,仿佛是不小心落入人間的精靈一樣不真實。

比起她的安靜, 她腦袋上的那些匍匐莖就太不安分了, 在這地下洞穴中無風自動,搖搖晃晃地往四周的牆壁上探,其中一條朝着郁蟄湊了過來。

郁蟄僵着身體盯着那根匍匐莖,細長的莖稈頂端上是一株比花生也大不了多少的多肉, 多肉葉片像嬰兒指甲一樣飽滿圓潤又可愛。

他感覺一股冰涼又柔軟的觸感碰到了自己的臉, 接着小小的多肉就在他臉上徘徊了起來, 從腦門開始, 挪到眼睛鼻子嘴巴, 在他嘴邊繞了一圈, 又繞到了他耳朵上, 接着把他的耳朵纏了一圈, 開始蕩秋千一樣晃來晃去。

郁蟄不知道這些多肉是由連畫控制, 還是有自我意識, 它們就像是有生命的小精靈一樣, 可愛中又透着不合理。

兩人躺着的地方并不大, 就像個棺材一樣。将他抱住之後, 連畫的胳膊和腿就全跨了上來, 幾乎要将他當人肉靠墊一樣枕着。

臉上的匍匐莖玩了一會後似乎是累了,趴到他腦袋上不動了,跟它的主人一樣軟趴趴的睡着了。

郁蟄感受着身邊的溫度,很想就這麽跟她一起躺倒天荒地老,不需要去想什麽末世什麽未來,外面的一切統統都與他們無關。

可是剛這麽想着,他就記外面快要過來的兩隊人馬。

他把豆豆和黑狗都留在了外面,還有一堆山一樣高的晶核。

如果醒來之後知道晶核被人拿走了,連畫一定會暴走。

不知道她這一戰經歷了什麽,但能讓連畫累到原地癱倒,絕對非常艱難辛苦。

他擡起頭,輕輕拉起她的手和胳膊看了看,身上沒什麽外傷。

壓在身上的腿有點重,郁蟄支撐起上半身想要把她的腿放下去,但是拉了兩下都沒拉動,那條腿仿佛生了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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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猜測讓他想起某些猜測,猛地側頭看去,就見連畫的腳已經消失了,細長又白皙的小腿一下,沒有什麽腳,只有一條灰綠色的根,根上還生了密密麻麻的觸須,觸須深深紮進泥土中。

如果說腦袋上生匍匐莖只是讓他有些猜測,現在就完全将猜測給證實了。

郁蟄呆滞地看了一會,瞅瞅連畫的臉又看看她的腳。

腦袋上還頂着一條沉睡的匍匐莖,似乎被他的動作給驚醒了,匍匐莖從他腦袋上滑下來,又在他臉上活動開了,碰碰這裏又碰碰那裏。

有點癢,郁蟄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将它拿了下來。

“你能聽到我說話麽?”

匍匐莖在他手上揚起了腦袋,小小的多肉似乎在看着他。他竟仿佛能從幾片葉子上看出一株植物的情緒。

其實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連畫還是連畫,不管是人是植物,都還是她而已。

他點了下多肉的葉子,然後輕輕晃了晃連畫。

“醒醒,我們先離開這裏,回去再睡。”

“唔。”連畫迷迷糊糊地胳膊一揚,再次将他壓在了地上,這次連手都長出了根須。

郁蟄聲音大了一些:“連畫,醒醒,別在這裏睡,有人要來搶你的晶核了!”

“誰敢!”連畫悶聲悶氣地道,胳膊揮舞起來,“我打爆他的頭!”

“那就起來吧,我們先回去好不好。”郁蟄低聲哄着,“回去曬着光再睡好不好。”

“不好,現在就要。”連畫迷糊地要求道。腦袋上的匍匐莖一溜煙地朝他糊了過來。

郁蟄繼續耐心地道:“現在不行,有人來了,要搶你的光,你先起來,我們回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睡。現在晶核都還在外面,豆豆和黑狗不安全。”

連畫被他說的不耐煩了,終于睜開了眼睛,卻沒有起來,那雙眼睛有點紅,似乎沒什麽焦距。

她雙手驟然伸出好幾條藤蔓将他整個捆了起來,完全壓在自己下面,接着腦袋上的匍匐莖飛快蹿了出去。

坐在晶核山上抱着黑狗快要等睡着的豆豆和黑狗,身邊很快聚集了不少的歐肉,多肉飛快變大,纏到了晶核山上,一口一口地将晶核給完全吞了進去,吞完之後,幾條藤蔓捆住一人一狗,拖着往後面蹿,很快原地就空空如也。

晶核消失後不久,兩隊人馬就趕來了。

他們在半途相遇,簡單打了個招呼,易經國知道喪屍退走後有些奇怪,也跟着拐了過來。

但越往前走他們就越疑惑。

什麽喪屍潮,連一只喪屍哪怕一只動物都沒有看到,大幾萬的喪屍就這麽消失的無影無終,仿佛被吸入到另外一個世界了一樣,詭異得令人頭皮發麻。

“前面有痕跡,過去看看。”

幾個大探照燈被立在巨大的場地周圍,将這片地方照的亮如白晝,地面的情況一覽無餘。

“這是什麽東西拖出來的,蛇?這裏有這麽多的蛇麽?”他們很快發現了被攪成一團泥濘的地面。

因為匍匐莖不像普通藤蔓一樣,多肉生長的位置也在上面,不會在地面留下痕跡,現在整個地上就真的像是有大量蛇爬行時留下的一樣。

很快有人否定了這個猜測:“不可能,煙城到彙城附近這十來年都沒有怎麽出現蛇了,看這痕跡的數量也不止上萬條了,就算是末世後開始繁殖也生不出這麽多。這有戰鬥的痕跡,會不會是異能者留下的?”

“土系異能或者木系異能能造成這樣的痕跡麽,是什麽能力?”

“會不會是藤蔓,不是,藤條。”

答案很接近了,可他們仍舊還是不太明白,怎麽會有這麽大範圍的藤條,那那人的實力該有多強。

觀察完了地面,他們很快找到了連畫先前戰鬥的地方,也就是他們現在藏身的地方。

豆豆和黑狗被放在了距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地下,空間也不大,但是剛好夠他們躺下。

黑狗沒有叫一聲,被豆豆抱在懷裏很快兩只都睡着了。

裝完晶核拉完人後,連畫也心滿意足地抱着郁蟄繼續睡去。就只有郁蟄,被捆成一團無法動彈當人形抱枕,幹瞪着眼睛聽外面的動靜。

很多腳步聲在靠近,說話聲從頭頂傳來。

“天啊,這裏究竟是怎麽形成的,這天坑裏竟然都是岩漿!”

“喪屍都消失了,是死了還是退走了?這裏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易經國道:“我們從彙城過來,沒有發現喪屍返回的跡象。”

“那就是被消滅了。”

“看這裏形成的情況,現場應該不止一名異能者,這裏集齊了金木水火土風冰雷所有異能反應,不知道是異能者的還是喪屍留下的。”

“這個現在沒法判斷。”

有人喃喃自語:“那麽多喪屍呢,還有那麽多的晶核,翻翻這地面,是不是還能找到一點晶核?”

真有人用異能翻動起來,郁蟄只感覺頭頂嘩啦啦的在響,他們躺的地方其實離地面并不是很遠,如果那些人的異能再厲害一點,就直接發現他們了。

易經國繼續道:“我在來時的路上遇到了幾個人,可能還有一只狗,他們似乎在追什麽東西,發現我們之後就很快離開了。可惜我沒有看清楚他們長什麽樣子,無從找起。”

“回城後我會讓人調查一下,”

“不管怎麽說,現在煙城安全了,彙城暫時也安全了。”

這些異能者一直在這個地方待了許久,幾乎用異能将整片地面都犁了一遍,天坑也讓人下去看了看情況,卻一無所獲,連塊骨頭都沒有找到。

那些喪屍,真的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全都不見了蹤跡,什麽喪屍潮,全都是幻覺。

異能者們百思不得其解。

快天亮時,有部分人回了煙城去彙報,只留下了少數異能者還在現場。

郁蟄本來擔心了半夜,但是後來擔心着擔心着也睡着了。

等他醒過來時,時間已經是半上午了,身旁的連畫還在睡,整個人都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此時的她,不僅是手腳變成了觸須,滿頭的頭發也全都變了,似乎在一點點變回原形。

郁蟄被壓得緊緊地,放在前胸的晶核也一直咯着心口。

可醒來後他發現口袋裏的晶核沒了,全都沒了。

不僅如此,他的實力也在一夜之間有了大幅度提升,從前他只能對付二級喪屍,現在就是三級也沒問題了。加上光異能,哪怕是遇到四級喪屍也能扛一扛。

這種不勞而獲,躺着也能贏的感覺讓郁蟄的心情複雜極了。

還好他是重生回來的,對力量的追求已經沒有那麽強烈了,也不會有其他想法。

他忍不住嘆口氣,連畫就這麽大剌剌地将自己全部秘密都展現在他面前,沒有絲毫遮掩,如果遇到的不是他,而是什麽別有用心的人該怎麽辦。

哪怕是強者,在被人算計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他輕輕掙開身上的藤蔓,在他做這些的時候,趴在他身上的連畫,已經連雙腿都消失了,接着是腰腹,最後只剩下一張臉。

很快,人完全消失,變成了一株在散發着微光的美麗多肉。

多肉的根須和匍匐莖開始往回縮,縮小到了不足巴掌大。

郁蟄一臉驚奇地輕輕将多肉捧在手心,這株多肉乍一看跟他口袋的那株有點相似,可這株葉子更飽滿,小小的肉肉的,微微發着光,看起來異常美麗。

“連畫,是你麽?”他湊近多肉問了一聲。

可能是被吵到了,多肉的葉子微微換了換,轉了個方向背對着他。

連畫真的不是人,這世界還能更玄幻一點麽?

郁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麽,他捧着多肉蹲在黑暗的地下像瘋子一樣笑了起來。

也許是跟連畫待久了,他的腦回路也有點不正常了。

頭頂仍舊有人在來回走動,比清早還更多了些。不過這裏除了天坑也沒有太多東西可以看,人們很快前往更遠的地方查看有沒有什麽痕跡。

等到約莫中午的時候,上方終于沒了動靜,人都走光了。

豆豆和黑狗老早就起來了,豆豆乖乖地沒有出來,只是用異能和郁蟄交流了一下,黑狗倒是跑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

把多肉放在口袋,郁蟄就這麽揣着人爬了出來,順便把豆豆也一起撈了出來抱在懷裏。

“該回去了,你餓了沒有?”

豆豆點點頭,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郁蟄四處看了眼:“大黑呢?”

說完就聽到腳邊傳來汪汪聲,黑狗背上多了一株多肉。

“從哪撿的?”郁蟄拿起多肉看了眼,跟昨晚見到的那些都沒什麽區別,可能是掉在哪了沒被收回。

現在看到多肉他就條件反射地想到這是不是連畫的一部分。

他把多肉放進另外一邊口袋,揉揉黑狗的腦袋:“幹得不錯。”

單手放進口袋,郁蟄輕輕碰了下連畫的葉子:“我們現在回家了,你要是醒了就提前喊我。”

他沒想到有一天,竟然真的能把心上人揣進口袋帶着到處走這種幻想變成現實。

從前在末世殺喪屍,現在在末世養多肉。

重來一次的人生越跑越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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