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冰釋前嫌
(二十一)冰釋前嫌
他捂住我的嘴又向後撤了一步,對我比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嗯,這個我還看的懂。停下腳步才發現除了水聲還能聽見出口處不遠的聲音,好象有人在争吵什麽,而且聲音滿耳熟,像是……
“哼,我就知道你還沒死心,說是要抓魔教餘孽卻拿着他的畫像四處找人,将軍大人還真是情深意重啊!”
“秦卿!!你不要以為你是我弟,我就真不敢殺你,當年若不是你,他又怎會誤解我離我而去?你就那麽陰險麽,總是見不得我好過?”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他離你而去不是你吩咐我做的麽……”
“我是讓你帶他回樊酉國,回他家藏起來!可你呢,卻騙他入密室偷聽我和皇上的談話,你…你安的什麽心!你說——”
“哼,我是什麽心,你會不知!沒錯,我是騙了他,不過也是他自己愚蠢,才會相信你演給皇上看的那場戲,他若是真的愛你,又怎會相信這些虛言。你想想清楚吧,大哥,只有我對你才是真心的,這麽多年難道……”
“你閉嘴!我早已說過,莫要說你是我親弟,即便你不是,我也決不會愛上你這種卑鄙陰險的小人。”
“我陰險卑鄙?當年若不是我以死抗争、拒不入朝,你們易家還有你早教皇帝滿門抄斬了,那還有現在重權在握、只手遮天的虎威大将軍?忘恩負義的人難道又能清高到哪兒去?”
“哼,秦卿你也太自以為是了,我今天的地位那是我拿命拼回來的,你以為皇上真會信了那個‘得秦卿,天下可待!’的狗屁傳說嗎?他不過也是演給天下人看罷了!”
“胡說!若沒有我造的火炮,你又如何大敗樊酉重兵來犯,皇帝又怎肯容你重權在握?”
“秦卿,你居然如此厚顏無恥,你不要以為你湮滅了證據我就不知道,火炮根本就是唐曉造出來的,你拿着宇文焯芝的手稿研究了四年一無所獲,又怎會突然在三個月之內就造出來了,你當尚沈死前真的說不出話嗎?”
“你…你居然…知道?那你為什麽還向皇上極力推薦我,難道你想……”
“沒錯!我之所以沒有點破,也不過是想斷了皇上對唐曉的念頭罷了,以你的‘成就’來轉移皇帝對他的興趣,當年他一篇心術已叫皇帝念念不忘,若連火炮這種鬼斧神工的武器他都能造出來,皇帝豈會容他流落他國?”
“好你個易向飛,我對你癡情若此,你居然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竟然還利用我……我,我就是殺了你,也決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
身旁的人又向後挪了幾分,我卻如同遭了雷擊,一動也不能動,莫非當年那密室裏聽到的話都是假的?易向飛他并沒有要把我拿去交換兵權?我捧着頭想不明白,事情怎麽居然是這樣的呢!難道我與易向飛之間只是一場誤會,是老天爺拿我倆開涮?不行,我一定得出去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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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不顧領路人的阻攔,發瘋般的跑了出去,尋着聲音就看到離水道不遠處的小樹林裏,兩條黑影正戰在一處,時而糾纏,時而火星四射的激烈碰撞,我看不清他倆的容貌,卻對那幾乎銘刻入骨的身影清楚分明,是他…是易向飛!
我再也禁不住激動的大喊起來:“大哥——————”
“唐曉??” 易向飛于電光時火間剎那回眸,熟悉的黑寶石立刻爆出耀眼光芒。
突然間再生變故,許久未見的秦卿手握銀光閃閃的寶劍只向我撲來……幾乎是瞬間的閃動,我便落入寬闊溫暖的懷抱裏,剛對上易向飛滿足到極點的欣喜面容,突兀的鐵劍帶着一蓬血雨穿透了他整個胸膛,他笑容尤在,手裏卻微微一動,他身後狀若發狂野獸般的秦卿便發出長長的慘叫聲跌向遠處,然後翻起來扶着自己的肩頭迅速躍入黑漆漆的樹林裏便再無蹤影。
易向飛嘴形微張,一個‘唐’字尚未吐出,一口血箭已噴湧而出,我手忙腳亂的捂着他的嘴巴,尤不能止,鮮紅刺眼的液體從我的紙縫間繼續流淌,蜿蜒在他粗犷的脖頸間更顯得驚心動魄的可怖。我吓的顫抖起來,他卻仍自微笑的看着我,仿佛看不夠似的深深的又滿懷着濃烈如酒的思念凝視我,我心中大恸起來,是了,和他生活了那麽長時間,即便他曾有過欺騙和僞裝,殘忍和不堪,但他始終深情不改的黑色眼睛,那些在注視我時蘊涵着愛憐寵溺的神采光芒又如何是演戲能假裝作僞出來的?
易向飛他是真的愛我!為什麽要到現在我才相信?
我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譴責和心痛,緊緊的擁住他淚流滿面的大喊:“大哥————”
易向飛突然面色大改青筋畢露、蒼白如雪,冷汗就好象是憑空而出,噌噌的往外冒,他的樣子讓我越發焦心,卻除了抱緊他之外再無他法,易向飛痛苦至極的張開嘴艱難的用臨終遺言般的語氣對我說道:“…唐…唐…你…我…你壓到我…傷口…上了……”
大汗~~~~~滿臉黑線的我連忙松開他,可不是,那捅穿他的劍還挂在他身上不緊不慢的晃悠着呢,這個要不要先□□啊?易向飛失力的跪到在地上,伸手向後背夠去,卻始終差之毫厘,他皺緊眉頭沖我喊:“…幫…我□□…”
我慌慌張張的上前握緊劍柄,扭過頭去才敢用力往外拔,穿皮擦骨的聲音着實駭人,我顫抖的手幾乎無法使力了,我這箱心痛不舍的死去活來,易向飛那邊更是難受的幾乎要咽氣,氣若游絲的喘息着說:“…給我個痛快吧…你再…這麽慢…痛也……痛死我了……”
我又是掉眼淚又是委屈,大哥,我也沒做過外科手術啊!好容易痛下決心雙手用力一抽,‘噗’的一股血雨随着他壓抑不住的慘叫聲狂湧,我大喊着上前,只見他嘴裏和身上穿透的兩處傷口就像瀉洪的大壩似的汩汩的往外流血,我心痛難忍,恨不得受傷痛苦的是自己……大哥,不要再流血了,你又不是噴泉,還三個泉眼這麽多,大哥,求求你不要再流血了,會死人的……你的血不能澆花啊~~~~~~嗚嗚嗚~~~~~~~~~
我還在哭喪,大哥早已經在自己身上的幾個要穴連點數下,就好像突然擰住了水龍頭似的,血終于止住了,我哇哇號叫的撲上前去摟住他的,當然有記得小心避開他的傷口,只把眼淚鼻水盡情的宣洩在他肩頭……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我再艱難萬分的睜開紅腫酸澀的眼睛時,大好的陽光透窗而入,自己現下居然是躺在柔軟舒适的床上,爬起來四下環顧,得出的結論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福來客棧,這是怎麽回事,我明明記得自己當時和易向飛……
顧不得蓬頭垢面、衣衫不整,我匆匆的下地沖着外面喊:“大哥~~~~~~”聲音顫抖的讓自己都打跌,門突然被推開,三個明顯是軍官模樣的年輕人信步而入,雖然長的不是兇神惡煞,但那種久經殺場、見慣腥風血雨的氣勢還是能讓正常人都退避三舍的,三人面容看似平靜但都是滿懷好奇的打量着我,我有點怕怕,但還是擔心易向飛的念頭占了上風,于是有些怯弱的問道:“三位官爺,請問你們知道虎威将軍他在哪裏嗎?”
為首一個青年面容清朗,似乎還有些腼腆的接過話來回答:“公子不用擔心,将軍他現在正在隔壁的房間休養,傷的雖重,但休養上十天就會沒事的。”
我松了口氣,卻還是止不住想念:“那個…我能不能看看他…一眼也行!”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可笑,其中一個有些娃娃臉的青年居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另外兩個人一個瞪他一個拐了一肘子給他然後齊聲對我說:“當然可以!”
娃娃臉委屈而略帶讨好的說:“請恕在下失禮!公子請随我來。”
我勾上快掉的鞋向他們走去一邊慌張的敷衍他:“沒什麽,将軍他現在如何?”
三人小心而恭敬的為我開門引路,還是那個說話會微微臉紅的人回答我:“将軍喝了藥後已經睡下了!”
我點點頭随着他們進入左側的廂房,臉色蒼白的易向飛正安靜的躺在床上,面容平靜無波,可那總愛緊皺的眉頭卻舒展的徹底,緊閉的眼角似乎透露着安詳和滿足的神态,微抿的唇間好似突然就會輕呼出‘唐唐’兩個字來。
我不由自主的跪在他床頭的地板上,伸出手也只是隔着不敢觸碰的空間慢慢描繪他熟悉的容顏,這個男人一如從前般俊帥迷人,就好象昨天突見他身上的種種憔悴、疲憊和厭倦都憑空消失了一樣,只剩下溫暖的柔情在他周身環繞,我禁不住又想掉眼淚卻怕他醒來時看到自己的兔子眼會心痛,所以只有強壓了感傷的情懷,慢慢釋放着我很堅強的表象。
三個人看我這般擔憂到也沒有出聲催促,靜靜等在一旁,良久我看飽之後才小心翼翼的率先走出去。合了門後我低聲對着他們恭敬的說道:“在下唐曉,敢問三位大人怎麽稱呼?”
娃娃臉搶先回答我并指着身旁的人一一介紹道:“這個愛臉紅的家夥叫魏宗,啊…我說的不對嗎…嘿嘿…這邊這個嚴肅的人是梁鴻…哈哈,不要怕,他那麽臭臉是因為昨天輸給了一個女人…呵呵…啊,對了,還有我,我可是易将軍的堅實右臂,人送外號無敵小旋風袁安!…啊…好痛!梁鴻你敢打我?”居然正在說着就動起了手,聲音也越來越大…還真是很活潑的人啊…不過可不可以不要吵啊,大哥需要安靜休息呀!
魏宗突然擠身入兩人中間,只用了兩個肘子就把二人格開并小聲的警告:“都停下,想把将軍吵醒嗎?”二人似乎都很聽這位外表腼腆,但認真起來也相當有魄力的年輕男人,還別說,他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呢。
魏宗勸服了他們又轉向我帶些羞澀說:“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唐公子!既然你是将軍的義弟,就請直呼我們名字好了,我們都是武人,習慣了這樣稱呼的!”我了解的點點頭他又接下去說道:“因為你的手腕似乎受過傷,我們擅做主張給你上藥治療了,希望你不要介懷,将軍可能會有幾天昏迷,你也不要太擔心,那是他點穴治療後的結果,請唐公子耐心等待并保重自己的健康!”‘不要讓将軍他為你擔心’這才是潛臺詞吧!我又鄭重的點頭,我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着急擔心也沒用,而且我相信,易向飛他會醒來的!
大哥,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當袁安終于滿面欣喜的告知我易向飛清醒時,我已經又焦頭爛額的煎熬了七天,所以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是先掐痛了臉頰然後才敢相信的,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耐心會少的可憐。
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背靠在床枕上正大口喝藥的男人,他額頭上的黑發微濕,淩亂的貼着臉側披散着,光影暗淡中,他低眉喝藥的畫面竟是如此的奪人心魄,讓我幾乎迷失了自己,就像那檀香爐中飄渺的煙影一樣甘心缭繞在這樣俊美出色的男子身旁。大哥擡起頭看我,微微一笑,熟悉的笑紋便在他唇邊綻放,黑色的寶石眼睛散射出柔和凝然的光暈,讓我不自禁的貪看着,像是餓到發黴的蚊子一定要把肚皮吸圓一樣深深的吸收着他此刻美好安詳的氣質。
不知何時,那三個時而聒噪時而風趣的人已經替我們關好了門,屋裏只有床上的他和床旁的我,易向飛輕輕喚我:“唐唐,為什麽不說話?”我搖搖頭很想說:這樣就好。他卻溫柔的拉住我的手放在臉旁頗有些陶醉的摩挲着:“為什麽你沒有回家呢,我找的好辛苦啊!”一聲長嘆幾乎讓我為之落淚,我微張了嘴哽咽的說:“大哥~~~”
易向飛看向我,眼神卻清澈無波好似已經穿好了盔甲只待上陣沖殺,我慢慢收斂心神,我當然明白有些事一輩子都可以不必知道,有些事卻必須要搞清楚明白,不僅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他!我低下頭複又擡起鎮靜的問:“大哥和秦卿說的話可是事實?”
“是!”
“秦卿是你的親弟?”
“同母異父,家族之恥!”
“拿我交換羽林軍權的事可是做戲?”
“自然,我不是好人,但拿自己的愛人換取權利地位,寧死也不會做的!”
“那為什麽……”
“拖延時間!我讓他送你回樊酉國并等我一年,一年後我會來接你…可是他騙了我……”
“那…你逼張六買藥的事呢?”我終于忍不住問了最後的疑惑,他的臉色瞬間起了變化,不再平穩澄靜。
“唉,這件事你也知道了,那我還真是倒黴!我承認我是卑鄙了些,但我确實是愛你的。我天天摟着你卻不能……那種焚身般的煎熬你不會明白,我們這種征戰沙場的人刀頭舔血、以命搏命,誰也不能保證過了今天還能有明天,所以我一直信奉‘手快有,手慢無’的原則,如果是喜歡得人和物,我都會不擇手段的得到,對你用計我很抱歉,但我不後悔這樣做,即使可以重來我依然會這樣選擇,小東西,你不要這樣的看我…我太了解你了,如果等你點頭,我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我只能苦笑,就如同我熟悉他的身影,他對我的個性也是相當了解,我暗自吐氣,長長的一口,想要知道的,想要讓他卸下的,想要清除的,所有障礙、陰霾全部用呼吸釋放,讓它們消失在空氣中再也無法傷害我們。
我不想哭的,本來是該高興的笑着,可眼淚已經先于我心靈的控制滴滴滑落,易向飛輕輕的摟住我的身子安慰:“噓,不要哭,都過去了!再也不會發生了,小東西!不會再讓你吃苦的,我發誓!”話尾融化在我唇邊……纏纏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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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易向飛漂白不知道大家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