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抉擇
洛停軒今日在演武臺上試劍之時便隐隐覺得丹田有異,但他對自己的修為太過自信,便沒有在意。現在一想,竟是那個時候便被人暗算了。
洛停軒微微吸了一口涼氣,冷笑着踉跄着直起身來,拔劍道:“妖孽果然就是妖孽,只會用這種下作手段來暗算別人!”
聽到洛停軒這句話,那個‘妖孽’似乎有些不樂意了,冷笑一聲,嬌嬌柔柔地道:“沉星真君,只怕你自己得罪了什麽人而不自知吧,現在你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把事情怪到我們妖身上,哪裏又像個正人君子了?”
洛停軒閉着眼,對于妖孽蠱惑人心的話只當做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他此刻不停地試圖用真氣沖擊體內那層封印,可越是沖擊,他胸中便越是疼痛難忍,終于,洛停軒的唇邊緩緩淌出了一抹鮮血。
忽然,一個白皙柔軟的手指輕柔地撫摸上了洛停軒的側臉,帶着一股鮮花的淡淡香氣,柔媚入骨。
洛停軒猛地一驚,反手便一劍刺了出去,然而一聲輕笑之後,那只手便如同煙霧一般消散了開去,無影無蹤。
就在洛停軒終于意識到了對手的難纏,握緊了手中的劍,準備盡快離開這片竹林的時候,一點刺痛貫入了他的背心。
“都說沉星真君性情冷傲,從未傾心過任何人,當年甚至不惜自己跳下軒轅臺以證自己與邀月真君之間并無茍且~”
說到這,那柔媚的聲音忽然一轉,嘻嘻笑道,“那便正好試試我的燃情蠱,看有沒有作用~”
說完這話,那聲音竟是漸漸地飄遠了,似乎是離開了這片竹林。
洛停軒此刻胸口氣血翻湧,疼痛無比,他忍着眼前發黑的劇痛扶着竹子,一步步踉跄着朝前走,走了幾步,洛停軒再也沒有了多餘的力氣,吐出一口鮮血便跪倒在地。
白衣被鮮血染得斑斑點點,洛停軒此刻只有靠咬着舌尖維持清醒,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他下腹升起一陣燥熱感來!
一開始洛停軒還不知道那是什麽,但那種燥熱卻愈發強烈,等到洛停軒意識到那就是妖孽口中所說的‘燃情蠱’時,他的臉色已經變得緋紅,汗水也盡數把白衣給濕透了。
“沉星真君這副模樣還真是誘人啊~”白皙柔軟的手指再次撫摸上了洛停軒的側臉。
洛停軒渾身顫抖着,他想要抗拒,卻着了魔一般抗拒不了,握着劍的手指都被他掐出了血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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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柔軟的手指順着洛停軒白皙的頸項緩緩地下移,直到那手指撥開了洛停軒的衣襟,拈起了那一抹鮮豔的紅繩。
!!!
圓潤的東海珍珠靜靜地散發着低調的光澤,洛停軒心頭大震,他猛地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鮮血,便揮劍而起,縱身便朝着竹林的深處掠去。
竹林茂密的竹枝劃破了洛停軒俊美的面容,也勾爛了他早已鮮血斑斑的白衣,可洛停軒卻顧不得這些,他只想遠離,遠離那個讓他發瘋的妖孽……
輕笑聲在洛停軒身後不遠不近地追逐着。
忽然,洛停軒踉跄着停住了腳步。
他的面前是一塊斷崖。
那嬌媚的聲音再次響起,“沉星真君~你就不要抗拒了,你看,老天都在幫我們——你!!!”
洛停軒縱身而下的白色身影讓妖孽将未說話的話硬生生掐在了嗓子裏。
一襲紅影忽然從虛空中幻化而出。赤着腳的紅衣貌美女子緩步走到了斷崖邊,她小心翼翼地往下一看,秀眉微蹙,目光動了動,長袖輕拂,竟是再次化煙離去——她不過是想找個樂子,誰料洛停軒如此決絕,若是被天庭發現了,那她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
與此同時,正在庭院中練劍的季沉忽然心中一陣牽絲一般的劇痛,他猛地按住胸口,微微踉跄幾步,覺得是哪裏出事了。
很快,季沉便提着劍轉身走進了側屋,側屋裏面供着的是邀月真君和沉星真君的命燈。
而他一眼便看到,沉星真君往日裏明亮無比的命燈此刻只剩下了一點微弱的光,還搖曳不止,似乎随時都有熄滅的危險。
季沉猛然一驚,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割破自己的手掌,畫了一道續命的血符貼在了命燈之上。那搖搖欲墜的燭火總算是又明亮了幾分,可沒過多久便又黯淡了下去。
季沉咬咬牙,擡手一揮,取出七寶玲珑塔,将那一點燭火放入塔中,然後将自己割破的掌心貼在塔身上,七寶玲珑塔緩緩地旋轉起來,那一點燭火也總算是漸漸平穩了起來,可就是一直亮不起來。
季沉默默吸了一口氣,再次點了引仙符,等着太白真君出現,能夠給他出個主意。
可這一次太白真君來的太慢,七寶玲珑塔又需要源源不斷的血液來維持,季沉亮色蒼白無比,幾乎随時都能倒下去,可看着那微弱的燭火,他也只有硬撐。
忽然,一顆金丹被銜着出現在了季沉的面前,季沉都不知道大蛇是什麽時候爬到神龛上來的,他看着大蛇用信子卷住金丹托到自己面前的,勉強一笑,便張嘴含住了金丹。
而大蛇這時便湊上來,緩緩地用頭蹭着季沉的側臉,似乎在安撫他。
大蛇的身體雖然是冰涼的,但季沉能感受它的心意,心中一暖,金丹入腹,他也多了幾分氣力,便主動偏過頭來微笑着貼了一下蛇頭。
季沉的這個動作只不過是心中一時感慨,而這時大蛇的一雙豎瞳裏卻閃過一道異樣的光,它十分眷戀地将頭在季沉的側臉上貼了一會,便蠕動着身子扭頭爬走了。
季沉一直緊緊盯着七寶琉璃塔,并沒有閑暇去顧及其他,而過了一會,大蛇卻又爬了回來——這一次,它嘴裏叼着自己的那一盞命燈。
爬到季沉面前,大蛇便伸出頭來拱動了一下季沉的側臉,示意季沉來看他。
而季沉一回過眼來,看到大蛇的舉動,愣了半晌,一顆心忽然沉了下去。
命燈換命之說本就玄之又玄,而要取他人的命燈之火給另外一個人續命更是需要那人心甘情願。
邀月這是想起從前的事了?
看着季沉怔愣的模樣,大蛇又擡頭把自己的命燈往前送了一送,季沉仔細地看着大蛇的神情,發現他一雙豎瞳裏皆是溫和的情緒,反而心中更冷。
或許邀月真的想起來了?
這麽想着,季沉竟是退後了一步,然後他搖了搖頭,聲音艱澀地開口道:“命燈續命我也只是聽說過,不知道如何施為,我不能冒這個險。”
說到這,季沉似乎還怕大蛇繼續堅持,又顫聲道:“如果停軒知道你這麽做,他也一定不會願意的。”
大蛇聽到季沉的這些話,偏着頭,靜靜看了季沉片刻,最終也沒有堅持,而是叼着命燈又爬了回去。
看着大蛇離去的背影,季沉微微松了一口氣,可他的臉色愈發蒼白,他心中極是害怕邀月真君會想起從前的事,可究竟為什麽這麽害怕,季沉自己也說不上來。
就在季沉心緒紛亂之際,太白真君終于姍姍來遲,他睡眼惺忪,衣衫不整,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抱怨道:“三天兩頭找我,季沉你這又是有什麽事嘛!”
季沉眼眶微微泛紅,“沉星真君的命燈快要滅了。”
吓!
太白真君陡然驚醒了過來,他連忙定睛一看,果然,沉星真君那點命火已經快要熄滅了。
他連忙沖上去往七寶玲珑塔裏吐了一口仙氣,看着命火亮了一點,便一抓季沉的手,道:“我送你去找他!”
季沉等的就是太白真君這句話,連忙點了點頭。
太白真君正欲念動咒語,忽然覺得背後發涼,他悄悄往身後瞥了一眼,果然是邀月真君仰着蛇頭,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可這一次事關沉星真君的性命,太白真君也沒有畏懼,直接念動咒語,便将季沉送去了千裏之外的紫霄宗。
很快。季沉的身影便消失在房間裏,太白真君收手掐訣,有些氣急敗壞地扭頭看向靜靜立在那裏的大蛇,怒道:“神君你也太過分了!”
“不是我做的。”邀月緩緩開了口,語氣也不太好。
太白真君微微一愣,仍是不信,“不是你還有誰?”
邀月冷哼一聲,道:“既然你是天上真君投胎,那必定有不少妖怪觊觎他的仙身,我要害他,這十幾年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太白真君冷靜下來,意識到邀月真君的話有道理,自己再一想,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難怪天帝之前再三叮囑盡量不要讓邀月真君和沉星真君離開淩雲宗,原來就是為了這個,都怪他一時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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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睜開眼,擡頭便是萬丈高崖,他心中一沉,便順着命燈的指引快步找了過去。
走過了一段路,季沉看到地上有斑駁的血跡,還有撕破的衣服碎片,他認得那是淩雲宗的道袍。
深深吸了一口氣,季沉再次割破了手掌,往七寶玲珑塔中注入了一點鮮血,這才又快步尋了過去。
終于,季沉在一個幽僻的山洞中,尋到了滿身鮮血,昏迷不醒的洛停軒。
季沉稍稍端詳了洛停軒片刻,再伸手緩緩地撫摸過去,眼眶便微微紅了。
洛停軒臉色蒼白,奄奄一息,淩亂的長發被冷汗濕透,一縷縷地搭在側臉上。而他的雙腿盡斷,骨頭都幾乎被摔碎,整個下|身都血跡斑斑,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