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三更】
張東升叔嬸回到家裏時，已經晚上八點了， 連飯也沒心思吃， 就會卧室找出家裏的糧票出來，等明天還得借工友的一些。
在他們看來， 自己估計是不缺糧了，可是未來村裏肯定有一陣沒得吃， 多屯點糧也免得家裏餓暈了。
在他們小時候，戰争期間也不是沒有吃過觀音土， 差點餓死的情景， 為了避免家裏出現這樣的悲劇， 張東升叔嬸夫婦兩個都打算先将糧食買回家裏儲存着先。
而且村與村之間那麽近，消息相信不久就會留出來， 廠裏工人肯定會有鄉下的親戚過來借糧存在家裏，所以張東升叔嬸夫婦都一致的認為這事得趁早。
對于這些一無所知的姜霖還做在聽着大娘們在吹噓着這年景越發好了， 鄉下的親戚這幾天經常送農産品過來。
還一邊對姜霖說， 要是想要嘗嘗的話， 晚上回去的時候送些給你。
姜霖僵硬的笑了笑， 表示不需要拒絕了，這東西未來說不定會成為救命糧， 姜霖也不想去分。
問話的大娘見此，想着也是，姜霖家裏現在條件好了，也不缺些紅薯之類的，這些都是可以自己買， 也沒有強行塞給他。
姜霖一邊聽着他們談廠裏發生的事，一邊苦惱怎麽讓他們自覺的先存起糧來。
沒成想，第二天下班回來就有關系比較親近的蓮嬸上來，偷摸摸的讓姜霖存糧。
姜霖心裏驚訝，這是怎麽了，大家都知道了？
蓮嬸見姜霖一臉驚訝，以為他不知道，連忙悄聲道，“別人來借糧票也別傻乎乎的借出去，你家可是有五個娃呢。因為啊，聽說現在鄉下辦食堂大吃大喝，不知節省，糧食都快吃光了，到時候肯定得來城裏借糧，到時候新糧出來，收到城裏收肯定也會少很多，大家都得縮緊肚子。”
姜霖心裏喜悅，表面上卻一臉疑惑，“這消息是哪裏傳來的，這不是造謠吧？”
蓮嬸有些生氣，“這哪裏是假消息，真真着呢，張海夫婦，也就是你兒子洛洛同學張東升的叔嬸，都連夜回村裏阻止了，現在整個廠都知道了。廠長都驚動了，還特意讓人下去查了下，得到的就是這個消息，都讓人準備屯糧了，免得到時候采購的糧食少了，工人餓肚子。”
蓮嬸說完後，還忍不住誇起洛洛來，“說起來，還是你家洛洛聰明，能一下子發現問題，果然平時關在家裏看書沒錯，能懂的多。”
說完有納悶起來，“洛洛都知道，沒道理你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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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霖讪笑，“這個姜洛問過我，我也沒多想，就跟他說這事不對，沒成想是真的，也不知道他跟張東升說了這事。”
蓮嬸也沒深究，心裏贊嘆姜霖家風水好，養出來的崽都是聰明的，一看就是狀元的料。然後就匆匆離去，準備去屯糧起來。
這事鬧到最後，還驚動了糧站的領導，報紙上還特意發聲，讓大家學會節約糧食，該吃多少就吃多少，勿貪多。
也為此導致全國上下的農村都收斂理智起來，城裏的廠也下鄉去幫助他們怎麽建食堂以及管理食堂，損失都減輕許多。
誰能想到，這一開始只是姜洛堅持自己的主見，煽動的蝴蝶翅膀呢。
姜霖對于這一幕很是開心，但是饑荒不僅僅只是這一點造成，還有多重因素。
而且如果姜洛不是在首都，不是在毛紡廠這種大廠，而是在其他小城市，或許影響力也不那麽大，說到底還是毛紡廠的領導有遠見，姜霖很是佩服。
說不定鬧的那麽大，還有毛紡廠廠長的手筆，姜霖一度懷疑，可是他沒有證據。
這一事落下帷幕後，姜霖家又恢複往日的平靜。
不時從報紙上看到從國外采購什麽機器的消息，采購單位還是鋼鐵廠，目前正準備運往高校研究，争取實現國産化的。
姜霖就覺得自己也是為國家建設添磚加瓦的一員，而不是向前世一般，看着天災無力幫助，只能捐個百塊，默默在心裏為他們祈禱，這種感覺很複雜，有難過更有自信和驕傲。
姜霖覺得，或許自己應該向大崽姜洛學習，不去想那麽多，付出了才無愧。
雖然做到這樣，估計會很難，但姜霖有信心。
“粑粑，你走什麽神？”五個崽子上完最後一節自習課直接沖到姜霖面前。
姜霖回過神，笑了笑，“在想你們什麽時候出來呢。”
姜墨驕傲道，“我是班上第一個走的。”
姜霖：…這值得驕傲嘛，總覺得讓姜墨跟姜帆一起在一個班，會被帶歪，看看現在這樣子。
心裏吐槽，手上不放過的揉了姜墨的腦袋一把，輕笑起來。
然後一家子走出去，正看到關夏帶着關舟走過來。
姜洛五個癟了癟嘴，一臉了然，就知道是這樣。
自從上次的事後，姜霖在關夏面前确實克制多了，但耐不住關夏主動出擊，經常找上來一起吃午飯順路回去之類的。
鬧的姜洛五個也無話可說了，只是提醒姜霖要記住還有伯伯。
姜霖哪裏不知道，所以每天都在這條線上來回徘徊，一開始心裏決定要袋關夏同志冷淡點的。
可每次看到關夏同志那眉眼帶笑的樣子，心裏就忍不住蠢蠢欲動，完全将自己的情況抛之腦後。
可一想要進一步時，又咬牙退回去。每天苦澀的想着，關夏同志一個女孩子死纏爛打那麽久，肯定會放棄的。
關夏也不是輸不起的人，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夠卑微了，快要放棄了，可每每剛升起離姜霖遠點的想法，姜霖同志那苦澀不舍的神情都在告訴她，他是有苦衷的。
所以又不願意退縮，每天趁着侄子放學期間，抓住跟姜霖同志相遇的機會，一起吃飯走路回去，這樣有一種他們是一家人的感覺。
但是沒什麽每次都能相遇呢，還不是兩個人都在掐對方的時間走，于是每天都能撞上。
于是相處了那麽久，雙方的崽都看對方越來越不爽，都覺得對方的粑粑（姑姑）在吊自家人的胃口，又遲遲不進或者不退一步，旁邊的人看着又揪心又恨。
要不是看着大人都在，關舟和姜洛五個都要相看兩厭打起來的節奏。
兩個沉浸于戀愛腦的大人對着這一幕非常的遲鈍。
然而今天的關夏異常主動道，“姜霖同志，我們到這裏就散了吧。”
這話一出，吓的姜霖戀愛腦都消失了，面色發白起來，散…了吧…，關夏同志這話說的如此輕巧，難道…真的放下了？
姜霖以前總想着，要是關夏主動放棄的話，他一定會主動祝福啥的，可沒有想過，自己這樣子吊着人家女孩子，遲遲不給承諾，是不是特別渣。
現在…報應終于來了，姜霖都快想哭了。他…其實是想等解決好他身體的事後才跟關夏同志在一起的，也正是這一幻想，他才願意當個吊着女孩子的渣男，沒成想，關夏同志會主動放棄。
姜霖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關舟有些得意，他姑終于明白了眼前這男人的渣了，主動放棄了，而姜洛五個則擔憂的望向自家傻爸，可這情況還真是沒辦法。
關夏看姜霖難過的小樣，終于開心的笑起來了，拖了自己那麽久，不給個好的原因，她一定不答應，不過不妨礙關夏折磨一下姜霖。
至于放棄當然是不可能放棄的，追了那麽久，花了那麽多精力，還有可以拿來擋住家裏的嘴巴，關夏覺得挺值的。
也沒想逗姜霖太久，“就是得出任務下鄉一趟，所以以後不能一起吃飯了。”
姜霖聽了一呆，瞬間狂喜起來，不要臉起來，“關夏同志，你…可以等等我嘛？”
關夏抿了抿嘴，“看你表現。”
直到關夏走遠，姜霖還是處在傻笑狀态，這是…同意了。
“回神了，傻爹。”姜帆踮起腳尖，将手舉得高高的在姜霖面前晃了晃。
姜霖回過神，指責姜帆沒大沒小，然後又開心的帶他們回去，完全忘記了打算去吃食堂的計劃。
回到家的姜霖看着五個崽子不滿的小眼神，讪笑起來，“那啥，粑粑去給你做飯。”
姜尚假咳嗽一聲，讓姜霖定住後，才嚴肅開口，“粑粑，你還知道你答應過我們什麽嘛？”
姜帆沒給姜霖開口機會，譏笑諷刺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姜霖本來讪讪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誰教你這個的？這些不是你們這年紀的孩子看的。”
姜尚：…豬隊友。
姜帆也顧不得哥哥弟弟的鄙視眼神，看着姜霖嚴肅的臉，有些慌張，“就是名著嘛！《牡丹亭》”
說完又理直氣壯起來，“我又沒看錯書。”
姜霖嘴角抽了抽，“我沒跟你說過，不能看這些嘛？”
姜帆無辜的眨了眨眼，“我忘記了，你又沒有貼出标簽，我怎麽知道。”
姜洛好像開口說一句，歪樓了…，但是他不敢，總覺得這是粑粑故意歪樓的。
一向爹控的姜洛有些迷茫起來，該不該提醒呢，該不該補刀将話題轉回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