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安

後續的路上，空氣裏好像自動就充斥着甜甜的氣息，雲歸以前無論如何也無法自然出現的笑容便沒有消失過。

進療養院之前，他被醫生診斷為人格多重分裂，臆想症和間歇性失語症；出了療養院後，他已經能夠控制自己，醫生診斷許久說他面部神經壞死，這輩子也都做不出正常人該有的表情了。

當然，這個診斷作廢了，在他進入演戲狀态時，正常人的非正常人的表情他都能輕易做出。不過他心底明白的，那些只是模仿，當他作為莫雲歸本身的時候，他做不出任何表情，他的世界裏找不到一絲光亮，只有演戲，只有演繹着形形色色的人，假借着那些悲歡離合，才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活着的人。

可是遇見了這個人之後，就好像……有什麽他一直殘缺的東西被瞬間補全了。

他的世界便終于出現了太陽，他好像自然而然就能夠領悟到正常人所擁有的喜怒哀樂，他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在沙漠中長久跋涉的人終于找到了離開的方向，仿佛一個已經瀕臨窒息命懸一線的人重新活了過來。

後方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聲問：“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許是不好意思，這人居然聲如蚊吶。

“……初見。”他想了想。

第一次見面，就是不一樣的。

非要講明白，大概是——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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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揚自然不可能讓雲歸送他到節目組報到地點裏面的，離檸檬臺廣電中心還有好一段路簡揚就先下車了，墊子很軟，他就是腰有點酸，沒上次折騰得厲害。

他正用手抓弄着被風吹成非主流的發型，擡眼就看着一錯不錯盯着他看的雲歸，桃花眼彎成月牙，湊過去就特別坦蕩地往雲歸臉上啄了一口，“好啦，我該去節目組了，你也好好準備你的新戲，舒涓那裏你不許吃虧，她都是老女人了，以後肯定是你的天下，還有網上，你就好好等着反轉的時候那些人哭着叫爸爸。”

“嗯，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哦。”招招手然後就幹脆利落地轉身走了。

雲歸摸着剛剛被親的地方，笑容慢慢地慢慢地就一點點擴散開來了，他自顧自低着頭，眼裏的柔情都快化成糖蜜瀉出來，默不作聲笑了好一會兒，像是突然又想到什麽，笑意一點一點收斂回去。

簡揚太坦蕩，也太自然，他反倒開始惴惴不安，他們這……是在一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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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簡揚喜歡對他口頭調戲，但實際動手動腳很少，還總是一臉惡趣味的笑容。他有查過資料的，他知道自己喜歡簡揚這件事在很多人的觀念中是錯誤的，男人喜歡男人就是同性戀，是不被主流所認可的。

他知道自己是的，因為他會對簡揚有欲/望。但是簡揚沒有。

剛剛他就很不好意思，簡揚的吻太具有挑逗性，不自覺竟起了生/理反應。他留意過，與他的狼狽相比，簡揚則自如很多，打趣也很随意，除了面色酡紅，沒有其他反應了。他不确定……簡揚是否同他一樣，他也沒有自信……簡揚能同他一樣。

那個吻很熟練，很有技巧，簡揚的撩人手段也特別多，還都是不重樣的，鄭瑤溪被他撩了一次就念念不忘還為此鬧得滿城風雨，前些天微博上《洗臉女孩》劇組的好幾個女演員也在他的微博上嬉笑互動，這個人處處留情，每天笑臉迎人，完美得恰到好處。很多很多人都喜歡他。

他并不是同他一樣不受主流認可的同性戀，他一直同各色女孩子都調笑得風生水起，他長得好看，也多才多藝，父親是名導，未來是星光大道，一片坦途。

可自己不一樣，雲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還深深陷在腐臭發爛的淤泥裏，他知道，即使是在這段時間的全網黑中，他也有粉絲不停地向他支持表白，可他明白的，這種愛有多膚淺而短暫，就像高考補習班上一個女孩子對他百般殷勤結果在碰巧看到他随手塞在書桌裏的病歷本後，對他唯恐避之不及，她沒有四處宣揚，已經是他當時得到的最大仁慈。

他正在一步步爬上沒有地基的高塔，随時都有墜落的風險，爬得越高也就意味着摔得越慘，他腳下踩着的都是虛無，只有這個人，只有這個人……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迫不及待抓住這個人，可他沒有把握——

他能抓得住他。

他望着簡揚離開的地方，你既然這次沒有拒絕我，那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給你拒絕的機會。

你踏進來了，就請不要離開，永遠也不要。

簡揚……我的世界裏，真實存在的，只有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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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來尋找美食吧》是檸檬臺近期主推的一欄美食類綜藝節目，《舌尖上的xx》作為一檔紀錄片熱度都經久不衰，最近各種美食博主吃播等等也在網上做得風生水起，主辦方嗅到了利益的氣息，熱炒熱賣也決定做一欄美食節目。

檸檬臺的綜藝一向吸粉，不少藝人擠破腦袋也想搶個名額，這檔新出的節目也是一經預告就就得到了衆多自薦。

主辦方多方權衡，最終選了九個明星，分了三個階層，三個有點上了年紀的大腕兒，三個國內新晉的一線明星，三個近一個月內話題度較高的小生小花。

簡揚到了廣電中心門口時，自己的助理餘惟已經在那裏等着了，這個助理是他和雲歸一起培訓的時候就分配下來的，只是他前生為了謀位做多了得私下一人做的事，一直不喜歡人跟着，公寓裏雲歸能把所有事都做了，也用不上助理，基本就去工作的時候才見面，雲歸也有一個助理，不過跟他情況差不多，兩人從前都是獨來獨往慣了的。

餘惟他用着還挺滿意的，話不多，存在感也低，沒什麽事也不會打擾他，但該辦的事都會辦好，該打聽的也都會打聽全了。

“簡哥，包我來拿着吧。”餘惟今年剛滿二十，帶着黑框眼鏡一張老成臉，是個很沉穩的年輕人，做事也踏實，他一邊跟上簡揚一邊道，“之前節目組沒有公布名單，但我剛剛看到幾個眼熟的經紀人和助理，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

“跟您一組的那兩個，一個是之前《民國風雲》火了的新晉小生秦澹，另一個您也認識，是《亂世浮生》的女主角鄭瑤溪，據說是追着簡哥您來的，原定是另一個女星，主辦方好像也要炒炒你們話題的意思，簡哥您到時候注意一下。”餘惟推了推眼鏡，繼續低聲道，“第二組是肖桐，陳昕旎，佟松音，肖桐其實地位夠不上一線，但人氣夠了，又是檸檬臺出來的，主持人出身，說話挺毒；陳昕旎确實是新晉一線，之前在電影圈很活躍，雖說自前年拿了影後便水準下降，但今年下水去電視劇還是捧了個視後回來的，人氣正盛;佟松音國外蹭了個紅毯回來，她身後又有背景，最近炒得也厲害，今年上半年的粉絲投票，她拿了最美女星第二，第一是舒涓比不得。”

“那檸檬臺也是很厲害了，這還只是第二組？”簡揚有些驚訝，這個資源倒是有點超出他意料了，秦澹他聽說過，B影出身，長相清冷挂，出演《民國風雲》後也是爆紅，但出道比他久，是世紀風行正捧着的小鮮肉，資歷也是很不錯的，鄭瑤溪更不用提，背景龐大。第二組的三個也都差不多都是最近的紫紅級別人物。

“嗯，這也剛好是他們空窗期，這檔節目關注度挺高，質量上乘，他們經紀人也不是傻子。”倆人一起乘上電梯，節目組在18樓，“還有三個都是早就成名的前輩了，紅了了幾十年了，一個孟霞六十多了，息影多年，曾經紅透半邊天，友情出席，據說也是因為最近癡迷美食養生順道而已，另外兩個是崔奇和尚逸龍，一直在港臺活躍，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輩，不過一直不服老，這次來大陸試試水吧。”他将本來就壓得夠低的聲音再次壓低，“大概就是想再圈點錢，畢竟最近幾年口碑下滑得還挺厲害，徐叔說簡哥您一貫會說話，他們倆人曾在微博公然發聲說看不起當今的小鮮肉，您自行把握一下對待他們的尺度就好。”

簡揚點點頭，還是一臉令人捉摸不透的三分笑意。

“叮——”電梯門開了，長腿一邁便走進了布置精美的大廳。

“簡揚！”右側楠木桌上本來正百無聊賴撫弄着的盆景的女孩子看見他便驚喜的站了起來，笑靥如花，旁邊青翠欲滴的虎尾蘭襯得那張清純又有些許英氣的臉愈發鮮豔動人。

自然是鄭瑤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