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喵嗚

初秋的雨已經裹着令人微微發抖的寒意了,黑色的保姆車在傾盆大雨中平穩而行。

簡揚還是揉着眉頭在後座思考,結合着鄭瑤溪中午給他透露的消息,把自己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理了理。

鄭家因為是政界背景偏弱,這些年來一直在商界打拼,業界好幾家高新産業公司都有鄭家的身影,成夢娛樂公司作為僅屈居于世紀風行和真娛傳媒的業界翹楚,是鄭家第一次将手伸進娛樂圈,且一上來就是成夢二把手,可見其勢力雄厚。

然而這樣的鄭家在蔣家面前仍然是需要謙卑俯首的,蔣家軍/政/商都有涉及,其中在政界的水最深,而傳承許久的龐大家族體系還如大樹根系一樣虬枝交錯地盤桓在各行各業中。據鄭瑤溪透露,蔣谒雲是蔣家這代的嫡系,目前在政/界身居要職,諷刺的是,快五十歲的蔣谒雲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從未鬧過私生子之類的醜聞。

鄭家于蔣家的交集只是蔣谒雲的夫人是顏家女兒,而顏家和鄭家有些親戚關系,是故鄭瑤溪也不是很清楚蔣家具體內部是怎樣的。

只提了蔣谒雲有兩女一子,兩個女兒目前都在外留學,其子蔣恒學早早在學習接他的班,據傳本人溫雅識禮,能力出衆,是那個圈子有名的青年才俊。

而簡平給他的信息便很少了,只提了下舒涓,舒涓團隊都對外宣稱舒涓當年十六歲甫一出道就星光璀璨,但其實并沒有,舒涓真正火起來是快二十歲的時段。現在很少有人知道,那三年舒涓還用着莫依璇這個名字,三年裏她只出演過一部小電影的配角,進的正是簡平的劇組,其餘時間裏,她便全部用來紮入了愛河。

她當初十六歲正是水靈靈的年紀,涉世未深,又是圈子裏數一數二的美人,一次因緣際會,便認識了當初還喜歡藏着身份來娛樂圈找小明星的蔣谒雲,蔣谒雲當時也才二十出頭,容貌俊朗,又是高幹家庭養出來的底蘊氣度,再加上是人不風流枉少年的歲數,少有女人不為他所迷。

兩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幹柴烈火地燃燒起來,舒涓為了蔣谒雲算是放盡身段,各種溫柔小意,她演技天賦出衆又有靈氣,容貌更是宛如驚鴻仙子般,在娛樂圈本就是前途大好,願意捧着她的人不計其數,可她卻獨獨把心分毫不剩地交付給了蔣谒雲。兩人交往了三年,舒涓才機緣巧合下稍稍接觸到蔣谒雲的背景後,因其母一句“蔣家絕不接受戲子作兒媳。”甚至有了退出娛樂圈的想法。

然而蔣谒雲并未跟她認真過,最後舒涓為了留住蔣谒雲,在十九歲的年紀就懷孕了,兩人的分手鬧得很難看。

舒涓最後還是執意生了孩子雪藏一年,二十歲再次複出并在經紀人的建議下改名為舒涓,因着蔣谒雲的能力,當初知道這些事的人非常少,這麽多年過去,嘴該堵上的人都堵上了。

舒涓一直很感激當初簡平和于凝含在劇組提攜過她,于凝含還在她與蔣谒雲分手之際當過她的知心姐姐,給過她很多幫助,後來于凝含去世,舒涓自覺與簡平同病相憐,還斷斷續續有着聯系。

所以簡平認識莫雲歸,也知道這一家人的一些事。

至此,雲歸的過去簡揚幾乎都了解了。

簡揚現在只頭痛一件事,他現在沒權沒勢,一個只有債務關系的父親簡平在娛樂圈算有分量,但出了這個圈子影響力也所剩無幾。

他想替雲歸報複蔣谒雲和舒涓兩人,但一個已經是娛樂圈頂級大腕,污點有,但爆出來牽連雲歸,只會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另一個更不用說,政界巨擘身居要職,背景深不可測。

Advertisement

更雪上加霜的是,這不是只要辦事隐秘,買/兇/殺/人也攤不上事兒的大梁,這是有各種律法,他至今還在慢慢适應慢慢摸索的新時代。

簡揚一時心煩意亂,保姆車很快駛進他們所居住的小區,車燈映照着地上的積水,在噼裏啪啦的雨聲中閃着微弱的光。

“我在這裏下。”簡揚想出去透透氣,因為一時束手無策所帶來的焦躁煩悶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你先回去吧。”

他需要時間收拾下自己的表情,後面得跟着節目組去c市十五天,今天才剛跟雲歸确認感情,他不太想這分別前的最後一次見面他還臉色難看。

“簡哥,雨挺大的。這離你們公寓樓還有點遠。”餘惟沉默地停了車,又轉頭,還想再勸一下。

簡揚笑笑搖頭,笑容有些牽強,沒說話,就開門下車了。

他今天穿了件襯衫外搭薄風衣,一離開溫暖的車內,外面的天色黑沉,濕意寒意接踵而來,不自覺打了個哆嗦,混沌的腦子卻清醒多了。

撐開節目組送的統一藍色雨傘,留意着昏暗的路燈燈光,簡揚踩着積水慢慢前行。

雨太大,傘不頂用,側面的雨水裹着寒風四面八方地來。簡揚低頭正努力想着雲歸讓自己稍稍高興點,就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

“千般夙願不再~唯盼琴聲歸來~換你笑顏盛開~”柔軟幹淨的聲音在雨幕裏響起,簡揚的手機鈴聲一直是專輯主打歌《琴歸》。

“徐叔?”簡揚接了電話,他倒是猜到徐铛會打電話過來,卻沒想到這麽快。

“我明天上午去你們公寓一趟,你今晚不來也沒事,小餘跟我說你是回公寓,怎麽,終于和好了?”徐铛跟他們倆相處久了,一直拿他們當親小輩看,也免不了關心幾句。

“……嗯。”徐铛并不知道他今天是被雲歸送去的,還以為兩人還在鬧別扭。簡揚突然有些好笑,不知道若是保守的徐叔得知他倆在一起了該是怎樣的表情。

不過公開簡揚确實還沒考慮過,雲歸喜歡演戲,他便陪他一起演,現在兩人的地位出櫃了肯定在娛樂圈是混不下去的。

“那行,我就不耽誤你們兄弟倆聯絡感情。不過我得跟你說個事,我看雲歸的身份證上生日是十月三號,還有九天,很巧合,公司的一哥南謙也是這個時間生日,公司說給他舉辦個生日趴,南謙拿過兩任影帝人脈資源沒得說,你問問雲歸要不要去,我看他不愛湊這些熱鬧,但我覺得是個機會,錯過挺可惜的。”徐铛說得很嚴肅,不過他也知道雲歸的脾氣,一心撲在演戲上,也就簡揚能勸幾句。

生日?簡揚愣了一下,前世的梁峤與無塵都未曾慶祝過生辰,原主記憶裏的生日就是出去各種酒趴什麽都玩,亂的一塌糊塗,雲歸更是從未提起過。

他們兩人都是不在意這種日子的人。但簡揚現在還是知道的,生日是該吃蛋糕該吹蠟燭該許願望,該被愛,該被祝福的日子。

“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簡揚還撐着傘站在原地,雨漸漸小了些,他心裏忽然柔軟起來,他們從前都未被愛過,前世守着摯交的距離言說高山流水的相知,卻從未言說過愛。

他該給雲歸過這個生日的,他目前沒有辦法替雲歸将所有虧欠他的人給懲罰回來,但沒關系,事在人為,他可以慢慢來,而他現在,可以先以伴侶的身份,去補償雲歸所缺失的愛。

他不知道怎樣算是愛一個人,但他想去愛雲歸,他心疼他的所有痛苦,恨不得以身相替,去用自己去填補這份痛,想給他買一個很大的蛋糕,點很多蠟燭,看着他許願,然後在他額頭上印一個吻對他說“生日快樂。”

他受傷了,還在流血,還沒有痊愈。簡揚想,我不該先想着怎麽去報複傷害他的人,我得先給他傷口吹一吹然後包紮上藥。

我得先告訴他,這世界上,還有我,在愛他。

有種雲破月出,醍醐灌頂的恍然感。簡揚難看的面色終于緩和,嘴角慢慢上揚起一個溫暖的笑意。

他注意力終于有所分散,然後便在漸漸淅瀝的雨中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喵——”

那聲音極細微,簡揚靈敏的聽力還是讓他分辨出了是在那邊轉角的屋檐下,借着路燈,他啪嗒啪嗒踩着積水慢慢走過去。

只見窄小的屋檐下邊角的臺階上,一只濕透的紙盒子,裏面不斷傳來微弱的聲響。

簡揚蹲下身子,把雨傘傾斜過去,掀開濕淋淋的半面盒蓋,不出所料,一只瑟瑟發抖毛發濕透的小奶貓看了過來。

“喵嗚——”看得出來,這是只被遺棄的小奶貓,雜亂稀疏的黑色毛發淋了雨難看地貼在身上,這還是只幼崽,一直在輕微地發抖,看着好像要馬上凍死過去一般,只一雙黑色發亮的眼珠就那麽眼巴巴地看着他,在雨夜昏暗的燈光下,水洗的黑珍珠似的。

“喵嗚~”幼崽的聲音愈發微弱,又好像因為見到了人而欣喜黏糊起來。

一人一貓對視着,被雨水淋濕的幼崽顯得十分可憐,但模樣卻很難看。

簡揚一時有些怔然,他前世幼時在宮中也遇到過一只黑貓,不同于這只是很普通的土貓,那只是進宮給宮妃的雪紗貓的幼崽,一胎八只,只它一只黑不溜秋,大梁黑貓視為不詳,它便被遺棄了。

他當時見到那只貓的時候,它已經跛了,一瘸一拐地翻着泔水桶,後來又誤進了他的房間裏,他當時也是饑一頓飽一頓,只是可憐那只貓給了它點面皮,便被纏上了。冰冷的宮闱中,那只跛了的黑貓給了他寥寥的溫度,後來那只貓偶然沖撞了前來尋他的姜氏,被亂棍打死,他不久後也被遣送出宮。

明知道他和雲歸都是養不了貓的人,得經常十天半個月甚至幾個月地出去拍戲,簡揚卻還是做了決定。

伸手抱起了兩個巴掌大的幼崽攏進懷裏,昂貴的風衣頓時變得又髒又濕,滿身雨水不停發抖的幼崽卻終于找到了熱源,一拱一拱往裏鑽。

感受到溫暖的幼崽終于不再抖了,低低地又“喵嗚~”了一聲,卻滿是撒嬌的味道。

簡揚起身一手撐傘一手抱着它,這次我會和另一個人一起努力養好你的。

低頭湊近睜着黑葡萄眼滴溜溜好奇地看着他的幼崽,輕輕一笑,張嘴賣萌,“喵嗚~”

可憐見的,硬生生搶了幼崽的臺詞。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不想寫養貓這個梗的,到處都是,然而還是抵擋不住撸貓的誘惑,我自己當不了鏟屎官,盼盼和雲歸還是可以當當的,哼~

最後,明天實在抽不出時間斷更一天,小可愛們體諒一下~後續還是努力日更[驕傲地表示自己依舊大粗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