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66.

鬼丸是被一陣涼意驚醒的。

說是涼意，其實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 硬要說的話, 感覺更像是……身體某一部分的雞皮疙瘩，全部豎起來的感覺。

于是鬼丸猛地睜眼！

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并不熟悉的天花板, 而是兩個陌生人。

不, 也不是陌生人，這兩刃他白天還見過，更別說在讨伐暗黑本丸中，他見到了不少這兩把刀的刀劍男子……

是的, 半夜不請自來、撬窗而入、大概是夜襲的兩位，分別是太刀燭臺切光忠、和脅差笑面青江。

說實話, 青江的異色瞳在黑暗中看起來還挺有恐怖效果的。

尤其是從深眠中驚醒的鬼丸本就有點心動過速和呼吸不齊……

于是睡下還沒四個小時、嚴重起床氣的鬼丸毫不客氣、完全不聽辯解和勾引的将兩把刀用自己的床單捆了起來。

“這是我睡覺的床單，不準弄壞掉。”鬼丸攏了攏身上睡覺時弄亂的白色浴衣, 下次還是穿和鶴丸內番服差不多的衣服睡覺吧, 這個衣服睡覺醒來之後基本上就沒有沒露在外面的地方。

而且他又忘記買內褲了……

那邊的燭臺切和笑面青江一僵, 停止了掙脫的動作。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燭臺切你也跑來夜襲，但是我已經連續一周都沒有好好休息了。”鬼丸腫着眼睛看着被他用被單胡亂捆起來的兩刃，身上是毫不客氣的殺意與暴虐——

“給我好好反省，以及……老實點。”

167.

“主殿？您不是去天守閣睡……？”睡在太刀部屋門口的小烏丸敏銳的察覺到進屋的不是出去了快半個小時的燭臺切光忠, 而是一個比較陌生、但是又格外親切的氣息，于是一睜眼, 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的鬼丸的時候, 穿着寝衣的小烏丸也是相當驚訝的。

在這一聲下, 整個太刀部屋的刀劍們都醒了過來。

刀劍們本身就因為靈力驅動和偵查值而睡得非常淺, 靈力充足的時候，他們的生理需求甚至可以降到最低，這也是去執行任務結果鬼丸要休息的時候時政人員非常驚訝的理由之一。而且刀劍們、或者說太刀的偵查值、機動非常低，但這是相對其他刀種的刀劍男士來說，和人類比，這種程度的偵查值已經說得上是耳聰目明、警惕非常了。

總說大太刀機動慢、大太刀機動慢，大太刀在平原、屋頂上奔跑跳躍的時候，人類未必追得上呢。

嗯，你說鬼丸為什麽知道得這麽清楚？都和刀劍一起突襲過不少本丸了，從第一次看到石切丸一馬當先扛着刀就跳到屋頂，一個泰山壓頂沖破了屋頂将裏面的不可言說的場面制服之後，鬼丸再看到太刀們上天、短刀們一拳将本丸成年人腰粗的主承重柱打斷，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反正鬼丸對刀劍亂舞了解不深，完全沒有資深玩家那種‘未極化短刀攻擊生存完全不行’‘石切丸PAPA的機動連小雲雀都救不了了’的深刻認知。

“主殿？”“主人？”“主？”“鬼丸醬？”“殿下？”

一時間，整個部屋的刀都起身坐了起來。這個本丸本就很小，原本住十幾二十刃還算寬敞，但是現在擠了将近七十位刀劍男子之後，這間只睡太刀的部屋已經連壁櫥都擠滿了睡覺的刀劍了，刀劍們擠擠挨挨的睡在一起，堪稱是本丸最擠的地方。

“你們睡。”鬼丸止住了想要開燈的膝丸，“燭臺切睡在哪裏？”

“？？？”刀劍們面面相觑，鬼丸腳邊地鋪上的騷速劍傻傻了指了個方向，“在那邊。”

“燭臺切不在啊……”在燭臺切不遠處睡覺的大包平看着空無一人的地鋪，搔了搔頭，“那主殿你要誰侍寝呢？還是所有人一起來？”

鬼丸趔趄了一下，而本丸裏原有的太刀們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大包平，鬼丸這情況一看就是來睡覺的吧！之前他們都是睡一個屋子的，現在搬去天守閣了，最有可能難道不是睡不習慣回來睡嗎？侍寝是什麽鬼？！你還是那個單蠢而且傻不愣登的大包平嗎？！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一·起·來是什麽操作啊！！別帶壞他們的殿下啊！

“……大包平也長大了呢。”因為某些原因并沒有睡在一起的莺丸看着他家原·傻包，現……大概還是傻包的某兄弟，心情微妙的露出了一個遲疑的……笑容？

“咦？現在開始嗎？可是這個本丸裏好多用具都沒有，直接上的話，不會很舒服吧？”這個是開始解腰帶的膝丸。

“弟弟丸你……”髭切還是面具一般的微笑，但是微妙的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會拿出教鞭來教自家傻弟弟該怎麽做……刀。

“主人明顯不是想幹這個吧。”明石從枕邊拿起自己的眼鏡戴上，聲音也有氣無力的，“雖然我不介意啦，不過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夠入睡之前做呢。啊……算了，還是随主人喜歡吧，如果是主人的話，克服懶病起來運動也不是不可以……嗯，我說的是真的……”懶懶的聲音并沒什麽說服力。

“殿下知道燭臺切不在部屋嗎？”坐起身的三日月倒是發現了華點。

“……夜襲去了？”看着被小烏丸整理寝衣的鬼丸，小龍景光理了理自己睡得亂七八糟的金發，值得注意的是，小龍景光即使睡覺的時候也披着他那個華麗的披風，也不怕把披風睡皺了……

刀劍中的某人皺了皺眉。

“……還有笑面青江。”想了想，明天……說不定還不到明天，脅差那邊就會發現笑面青江失蹤了，鬼丸幹脆的承認了自己被夜襲的事情，其實也不是不能在天守閣接着睡，但是身邊有兩個明知道對自己有企圖的人在，他就是疲憊至極，也睡不安心啊。

而太刀部屋這邊刀多口雜，大家又不是真瞎子，要是有刀向自己出手，別的不說，三日月和鶴丸就不會讓刃得逞的。

并且這裏自己已經睡了好幾天了，不存在認床的情況（話說榻榻米也什麽認床的問題），他現在需要的是充足的休息，總是被吵醒他精神真的快不行了……

“主人您真的沒有問題嗎？”緊挨着燭臺切睡的是大般若長光，他的語音帶着一種奇異的黏膩感，讓鬼丸想到他某個一星的屠龍劍聖……大般若一頭長長的銀發披散着，手指輕輕滑過鬼丸眼睛下的細微眼袋。

眼袋可以用靈力遮掩，但是精神卻無法作假，鬼丸能夠感覺到在疲憊的狀态下，他的的靈力效果和準度都下降得厲害。

希望身上僞裝的術式沒問題……

“要是誰找笑面，就說在我房間裏。還有，明天不用叫我起床了。”揉了揉眼睛，鬼丸直接躺進了燭臺切的床鋪，眼睛一閉就睡着了。

确認他們主殿秒睡，看來是真的很疲憊的刀劍們再次面面相觑，睡得近的大般若毫不客氣的将小主人圈在懷裏，而位置處于門口的小烏丸環視了一圈部屋，明石一僵，迅速躺下将被子拉過頭頂，傳出一陣小小的呼嚕聲，最後小烏丸看了看不明所以的三日月與小狐丸等刃，還有被髭切制住的膝丸，向大典太點點頭。

大典太愣了愣，轉頭看了一下鬼丸，起身随着小烏丸出去了。

看到這一切的三日月皺了皺眉，準備起身的時候，身旁一個黑影掠過，三日月放下了心，比起擔心鬼丸，這個本丸裏不會有刃比他更加在意了。

啊呀，上了年紀的老爺爺晚上果然還是該好好休息啊……

168.

“鶴丸殿跟上來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嗎？”

在去往天守閣的路上，小烏丸停下來問。一旁的大典太頓了頓，停下來靠在牆壁上一言不發。

“……”黑衣黑發，除了露出來的雪白臉頰、脖子、手背和腳踝白得在黑暗中發光，其餘部位都融化在黑暗中的鶴丸緩緩渡步而來，看着在前方等着他的小烏丸和大典太，不，主要是小烏丸，這振日本刀之父已經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并不認為他是跟上來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也不像三日月那樣認為他是來排除這些刀是否有可能會對鬼丸不利。

不……應該說，這座本丸裏，現在最有可能對鬼丸的不利的刃，就是他了。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小烏丸微笑着反問。

“……我觀察過了，對于刀劍來說，使用者确實可以不是人類，但是對刀劍男子來說，主人也只能是人類，和強大與否無關，只因為我們是人類制造出來的。”曾經，鶴丸不止一次憎恨自己的本能，那個人類那樣對他們，為什麽他還對人類存有幻想，為什麽他還渴望有人能夠拿起他，為他拭去刀上的鏽跡與污垢，帶着他再一次回到戰場？

“那麽，真心實意奉鬼丸為主的你們，到底……”不是人類是不行的，哪怕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存在有一手強大的刀法、具有無人能比的戰鬥力、和他們有一樣的身份一樣的痛苦過往，但是……果然不是人類是不行的。

所以，知道了某些事的他才越加的矛盾，越是對比，越是質疑，就越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就越是……躊躇不前。

害怕、痛苦、恐懼、被欺騙的憤怒、被隐瞞的恐懼、與被利用的無力……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自己想要做的，到底是什麽了。

所以，他才一直避着他，在這一周裏，冷靜心情，獨自一人思考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想要做什麽。連光坊的自殘都沒注意到……

“……”小烏丸沒想到鶴丸問出的竟然是這種問題，他還以為這個孩子是在意鬼丸和那振即将被他制裁的、勾引主殿的燭臺切，原來是詢問主殿嗎……對了，這些最先追随主殿的刀，似乎完全被主殿騙過了，以為主殿是和他們一樣的刀劍男士，騙過了他們之後，再騙的時之政府。

主殿的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麽呢？是他的刀劍被人搶走了嗎？還是他的刀劍被權力者迫害了呢？亦或是因為窺見了時政髒污的一角，整個本丸都被秘密處決掉，只有主殿在刀劍們的拼死保護下逃出來呢？

“對了，我記得，你當時也在，那振‘鶴丸國永’并沒有選擇碎在主殿的手中，而是選擇和你鏈結了吧。原來如此，你也知道了。”主殿并不是這座本丸原刀劍們以為的刀劍男子，而是一個人類的事實。

這是，只有深入的接觸了人類**與刀劍本質的他們，才能夠一眼分辨出的事實。

是的，那個俱樂部裏被救出的所有刀劍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救出他們的、穿着刀劍的衣服、一身刀劍氣息的存在，是一個還不足成年的，單純而純潔的……人類。

一個……放棄了人類身份，以危險的刀劍身份活動的、為了拯救他們而行動的，人類。

“你……無法接受主殿欺騙了你嗎？”

“無法接受，主殿其實，是一個真正的……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