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倒V二十二回
葛戈能幫到的很有限,她盡量在擁擠的時間裏抽出一星半點給予姜亦,多關注他的情緒,增加短信往來的頻率。
她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問張嬸,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至少沒嚴重,也算好事。
這天她收到趙美豔發來的短信,這是他們第一次通過這樣的方式交流。
內容:出來一下,我在路口。
葛戈看了幾秒,跟張嬸知會一聲,走出了門。
時間是傍晚,她到家還沒多久,太陽沒落盡,緋色灑滿園。
路口停着輛黑色轎車,趙美豔沒下來。
葛戈走過去,敲了敲後窗,沒反應。
前方駕駛座的窗戶這時被降下來,她下意識轉頭,跟後視鏡裏席慕禮的目光撞個正着。
簡約的白色立領襯衣,手肘搭在窗口,微側頭,目光幽深。
居然是席慕禮?
葛戈直起身,跟鏡子裏的他對視着。
“上車。”他說。
葛戈沒動,眼下狀況很明顯是席慕禮假裝趙美豔把她給引了出來。
摸不準他的目的,其實有極長一段時間他們沒有過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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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戈沒再去過席家,學校偶遇也是扭身就走,她不太希望和眼前這個人多有接觸。
“有事嗎?”
他一手扶着方向盤,“你先上車。”
葛戈依舊沒動。
旁邊車輛經過頻繁,吵雜的大馬路上,兩人的聲音都幾乎沒淹沒。
片刻,葛戈突然轉身,“沒事我就回去了。”
同時間身後立馬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
葛戈心裏莫名升起一股不踏實感,迅速加快腳步,手臂卻一下就被人拽住了。
他的勁用的有些大,葛戈身子不穩朝後倒,撞他身上。
站穩後冷眼擡頭,“你這是做什麽?”
席慕禮目光有些複雜,似惱怒,似不甘,挺糾結。
“上車!”
他言簡意赅,最後将幾欲掙紮的人硬塞進了副駕駛,更貼心的俯身幫她将安全帶系上。
距離近的離譜,葛戈一下摳住他的手腕,劃破皮膚,留下淺淺的粉色。
席慕禮不為所動,轉頭看她,狹小的空間,避無可避。
“你怕什麽?我又不會把你怎麽樣。”他說。
葛戈只僵着臉,扭開頭。
車門落鎖,往前駛進。
席慕禮開了音樂,車窗外事物飛速往後。
葛戈率先打破沉默,“你要帶我去哪?”
她聲音平平,不急不躁。
“心情恢複了?”他轉了個彎,“我們去y市。”
“什麽?”葛戈擰眉看他,“去那做什麽?還帶着我?”
“玩。”
“席慕禮!”葛戈看着今天略不同于以往的大男孩,“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看着前方,側面棱角分明。
“我很快就要走了。”他即将面臨高考,高考結束後會離開這個城市。
在離開前他想留下點什麽,關于葛戈的。
葛戈的存在總提醒他自己正缺少着什麽,那是一種讓他感到彷徨和羨慕的情緒,而未來會随着他們分開的時間延長而消失。
只要幻想一下就會覺得很遺憾。
所以他想和她呆一會,跟渴望的東西能更進一步的相處一下。
他說:“高考前放松一下,一個人太寂寞了,旁人又找不到合适。”
葛戈:“我就合适了?”
“嗯。”他點頭,看葛戈一眼,“再合适不過。”
車子還在城市裏走,葛戈一身校服,腳下套着拖鞋,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被押解着上車前往另一個城市。
她只覺得荒謬。
“你是用我媽的手機把我騙出來的。”
他微微勾勒下嘴角,顯然默認。
“現在又一意孤行的拉着我去別處。”葛戈嚴厲的瞪着他,“你的修養呢?你對別人的尊重呢?席慕禮,你不像是會幹出這麽荒唐事情的人。”
居然就這麽把人激怒了?
席慕禮臉上有瞬間的驚訝,驚訝過後竟然微微笑起來。
這人很少笑,葛戈印象裏似乎都沒見他笑過,此時見着,大男孩斯文清秀的五官緩慢的張開,其實也是很好看的。
他語氣輕松,甚至是愉悅的開口:“該狠的時候就要狠一點,我給你尊重,給你寬容,你不是避的更厲害嗎?所以我何不強勢一些來得到我想要的?”
葛戈快速冷靜的接口,“你想要的是什麽?”
席慕禮張嘴,答案近乎随口而出,然而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下。
他輕輕蹙起眉,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排斥。
葛戈不做他想,她只當席慕禮是再次心血來潮,找她打發時間。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麽多時間。
她從口袋掏出手機,飛快的按下按鈕,放到耳邊。
電話即将接通的前一秒,手機被奪了。
葛戈眼睜睜看着席慕禮将已經接通的電話給掐斷,他掃了眼顯示屏。
呢喃着念出兩個字,“姜亦?”
“真是什麽時候都想着這個人啊!”他低低的說。
手機又震動起來,葛戈看着屏幕上忽閃的名字心裏發急,她大聲道:“你還給我!”
席慕禮注視着前面的車況,頭也不回的說:“這麽容易就生氣了?比起剛才我帶你走還生氣的樣子。”
再之後,葛戈眼睜睜看着他将手機再次掐斷,關機,塞進他的口袋。
雙手握着方向盤,車子開得平穩而快速。
葛戈一臉的不敢置信,“你瘋了?”
席慕禮沒說話。
車內氣氛凝重,葛戈沉着臉,心裏發慌,這個當下她居然束手無策。
她不擔心別的,只擔心姜亦,本就嚴重缺乏安全感,他像秋季掉落的枯葉,經不起絲毫摧殘。
現在突然失去聯系,姜亦會怎麽樣?她竟想象不出來。
葛戈無意識的啃着手指,目光渙散。
她臉有些白,眉頭緊鎖,小小的身軀緊繃的不像樣,看的讓人覺得有些不忍。
席慕禮轉頭看了她一眼,過了會又看了一眼,終于忍不住安慰她:“不用擔心,我有告知過你母親。”
葛戈側過頭,逃避姿态明顯。
兩小時後他們到了目的地,環山臨水,是個度假區,還沒有被過度開發,環境很好。
有人出來迎接,低聲和席慕禮交談,态度很恭敬,顯然是認識的,并忌諱着他的身份。
人走了,他轉身對葛戈說:“我們先去吃飯。”
中式住宅,木制栅欄,堂前挂着紅燈籠,經典的民國風。
零星有幾個客人,女招待穿着短款旗袍,身體線條被完美勾勒。
席慕禮點的菜,中間有詢問葛戈,對方臉上掩飾不住的厭煩讓他勾了勾嘴角,識相的沒再繼續搭話。
這裏的菜偏甜,但吃着還可以,葛戈不會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訂了兩間房,住對門。
門口挂着一盞馬燈,有朝南的窗,那裏有山,有小木屋,有小水潭。
這裏風景不錯,如果不是席慕禮,如果不是以一種強制性的方式将她接來這,葛戈會很喜歡這個地方。
房門虛掩,席慕禮推門進來。
他手上拿着一個袋子,放到床上。
“幫你準備的換洗衣物,我給你放這。”
葛戈轉頭看他,這人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就連在外都過的很講究。
“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等我想回去的時候回去。”
“你什麽時候會想回去?”
席慕禮笑,玩味的看着一臉嚴肅的葛戈,“肯定不會是你想的那個時間。”
他閑散的踱步過來,站在她身邊,看着窗外,神情夾帶着茫然。
“不要思考太多,我們就純粹的玩一下。”
純粹是相對而言的,就他們這麽個狀态怎麽個純粹法?
席慕禮走了,床上袋子裏放的是一次性貼身衣物,葛戈拿了去衛生間洗澡。
時間漸晚,夜越深。
葛戈在床尾坐了很久,起身出去。
每個房間門口的馬燈都亮着,光不算特別亮,看着很舒适。
走到大廳,人不多,工作人員偶爾走動,摻着着外出散步回來的客人。
葛戈走到前臺,對着值班的小姐笑了笑,“你好,我想打個電話。”
對方起身,指了指一旁的座機,“您用這個就可以。”
“謝謝。”
葛戈拿起聽筒,稍作思考後按下一串字符。
等待音響起,過了很久才接通,然而說話的不是姜亦,而是郭楠。
“葛戈?”
葛戈愣了下,“嗯,是我。”
他的聲音瞬間變得氣急敗壞,嘶聲吼道:“你他媽到底在哪?”
牆上的電子鐘顯示是晚上近十點。
葛戈茫然的看了眼外面,誠實的說:“我也不知道。”
郭楠暴怒,“我操,你......”
聽筒裏突然傳來一陣雜音,等穩下來後轉到了姜亦手上。
“你在哪?”他的聲音很不穩,帶着點喘和嘶啞。
裏面還有郭楠隐約的吼聲:“你他媽起來幹嘛?你趕緊給我去躺着。”
“葛戈,你說話......”姜亦低低的,應該是郭楠在做阻止,他的呼吸一頓一頓,抗争的很急促:“拜托你,你快說話......”
郭楠大喊:“護士,護士——”
葛戈目光一緊,“你怎麽......”
聽筒突然被人用力抽走。
葛戈吓了一跳,猛地轉身,撞進席慕禮冰冷的視線裏。
電話還未挂斷,裏面傳出隐約的聲響,只是完全聽不清。
“你做什麽?!”葛戈厲聲道。
席慕禮沒吭聲,只淡淡的看着她,随後利落的将電話扣上了。
“我不希望被人打擾。”他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