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你了

汪忻僵硬的回答了那一句後, 接下來無論寧夢怎麽問,她都是一律的‘不知道’‘不清楚’來對付, 十足十的不配合裝傻充愣,堅持說不認識那天的男生就是不小心撞到了。然而寧夢怎麽想, 都覺得那個男生就是季家流露在外的私生子季明玦。

臉上那道極為顯眼的疤痕, 身上陰鸷孤傲的氣質, 冷冰冰的眼神......見過一次的人就忘不了, 寧夢自問, 她的急性還沒那麽差。難不成季家當年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那個私生子,竟然也在康城大學讀書麽?

只是汪忻一問三不知,這種不配合甚至煩躁無視的态度讓無處打聽的寧夢有些窩火, 又有些擔憂——汪忻當初誰也沒有通知就來康城大學,會不會因為......

一想到某種可能性, 寧夢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但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曾經也當過少女, 知道小姑娘家心裏是怎麽想的。那天汪忻和季明玦碰到的狀态分明是認識,但她卻騙自己說不認識,如果不是心裏有鬼, 她為什麽要騙自己不認識?

如果她們家汪忻真的喜歡上那個煞神的話,可真是太造孽了。寧夢一想到這個可能性, 幾天都睡不好覺,很快因為上火嘴裏甚至起了小小的水泡。

“忻忻。”寧夢的目光有些冷,低頭看着蹲在地上幫她疊衣服,縮成小小一團的汪忻, 沉吟着說:“我再多呆兩天。”

汪忻疊衣服的手一頓,随後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好呀。”

安靜的房間氣氛有些壓抑,寧夢短促的笑了下,披着衣服回了裏面的套間。她通知了汪忻這句話,然後一呆就呆了半個月,在康城的時候,幾乎是在‘監視’着汪忻的一舉一動的。

她除了上課期間,沒辦法見季明玦,甚至多盯着手機一會兒都怕引起寧夢的懷疑。在那陰恻恻的懷疑目光之下,煩躁又痛苦,直等到寧夢離開後,軍訓結束後的季明玦也離開了。

汪忻忽然非常難過,晚上坐在宿舍床上蜷起身子,怔怔的盯着自己白皙的腳背——她前兩天上完下午的課,要根據寧夢訂好的時間去酒店找她的時候,正巧遇上季明玦了。

那個時候大概是軍訓剛剛好告一段落,他只穿着一件軍綠色的短袖,下身軍褲,手上拎着一瓶水,黑色的發有些濕潤,一縷一縷貼在線條精致清隽的臉上。汪忻好幾天沒看到他了,此刻突兀的遇見,她腳下不自覺的一崴——

“啊!”汪忻短促的叫了一聲,蹲下身子捂住腳後跟,秀氣的眉毛都皺了起來,‘嘶嘶’的痛呼出聲。這雙鞋有些不合腳,她跑的又有些急,一直感覺腳後跟被磨的隐隐發疼。

季明玦剛剛從突然見到汪忻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就見到她蹲在地上,縮成柔柔弱弱的小小一團,仿佛可憐又無助。季明玦眉頭一皺,二話不說的俯身将長臂伸到汪忻腋下把她拖了下來,然後自己二話不說的半跪了下去,把汪忻剛剛崴到的那只腳放在他的膝蓋上。

“以後別跑。”季明玦聲音低沉,修長的手指輕輕動了動汪忻白皙骨感的細瘦腳腕,柔聲詢問:“疼不疼?”

“......疼。”其實本來是不那麽疼的,但被季明玦這麽柔聲一安慰,在看着他半跪在自己眼前的樣子,将近半個月受的委屈就好像壓不住了一般。汪忻眼眶沒出息的紅了,咬着嘴唇口是心非的哼哼:“好疼。”

季明玦皺了皺眉,像是心疼,然後他緊繃着唇角把汪忻腳上的鞋脫下來,用手拿着,然後起身把汪忻打橫抱了起來走到樹下擋着的長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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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會兒。”季明玦簡略道:“我去給你買藥。”

汪忻一怔,阻止的話還未待說出口,季明玦就動作麻利迅速的跑開了。左右不過五分鐘的時間,汪忻就看到他修長的身影跑了回來,雖然跑的又快又急,但可能是習慣了,氣息都沒亂幾分,手中拿着藥水面前和創口貼。

季明玦眼神瞄到她穿着的及膝裙子時,要坐下的動作一頓,又轉身跪在半跪了下來,撈起汪忻光着腳丫的那條白生生的小腿,光潔柔嫩,像是用力一握都會留下痕跡一般。

“明玦哥......”汪忻看着自己的腳丫踩在他膝蓋上,有些不自在的縮了下:“你坐上來呀。”

幹嘛要跪着給她塗藥呢?

“不用。”季明玦聲音低沉,把拿着的袋子放在汪忻的膝蓋上,擋住她坐在椅子上後裙子上竄露出的一截白皙大腿。然後目不斜視的用棉簽沾着藥水,輕輕的塗着汪忻白皙的腳後跟那磨破的嬌嫩肌膚。

汪忻被這刺痛弄的情不自禁想把腳縮回來,卻被對方牢牢握住腳踝不放——

“老實點。”季明玦撕開創口貼,幫不情不願的小姑娘利落的貼上,才把剛剛拿着的鞋幫汪忻穿上,囑咐着:“以後別穿這雙鞋了。”

不跟腳,磨的起繭子就不好了。

“好啊。”這樹下還挺涼快,一陣一陣柔軟的小風吹的汪忻心頭上的陰霾散去了一些,低頭看着幫自己穿鞋的季明玦,只感覺怎麽看怎麽喜歡,只是......

“你不要生我的氣。”汪忻咬了咬唇,心裏醞釀好幾天的話在這個時候,自然而然的就說了,聲音帶着一絲不自覺的委屈:“我不是不想跟媽媽介紹你,只是......”

“我明白。”季明玦輕笑,打斷汪忻的欲言又止,聲音淡淡的說出汪忻的隐憂:“忻忻是不想讓其他人發現我而已。”

汪忻低着頭,沉默半晌才輕輕說:“我媽媽......跟季家走的可近了。”

而且她不喜歡季明玦,汪忻有些難受——季明玦明明這麽好,為什麽寧夢每次提起來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驚慌模樣,仿佛跟季明玦沾邊,就好像完結不服了似的。從小到大,态度都是明晃晃的嫌棄,在她還不懂事的時候就囑咐過很多遍不可以跟季明玦說話。

可季明玦明明那麽好啊!那些全都是身外之物的出身,權貴,金錢,就真的有那麽重要麽?重要到可以忽略一個人的人品,茫然的趨之若鹜麽?

汪忻不認同,所以絕對不能遵從。

直到季明玦和寧夢都離開了康城,這光怪陸離的半個月都像是一場迷迷糊糊的夢,最真實的觸感就是季明玦抱着她親她還有握着她腳踝的時候......那向來清冷的指尖燒灼一樣的熱度。

汪忻盯着自己的腳背看了半晌,咬了咬唇拿起手機,篤定的給季明玦發去幾條信息——

[我喜歡你,多少人反對我都喜歡你。]

喜歡你這三個字,矢志不渝,絕對不變。

九月份的尾巴時,季明玦的分配結果下來了,好死不死的冤家路窄,是S市的S大特種部隊。曾經汪忻希望季明玦永遠不要回去S市哪個危險的地方,但有些東西......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一樣。在汪忻窒息般的捏緊手機時,聽到電話對面的季明玦好似安撫的輕笑着哄她:“沒關系,回去也好,能多陪你。”

汪忻咬了咬唇,輕聲說:“我有點擔心。”

季明玦一回到S市,季家人想在找他就易如反掌了。

但是跟季明玦這麽久了,汪忻也知道什麽都可能更改,但部隊明文條章一旦宣布,是不會更改的了。這個結果一出來,汪忻趁着沒課的時候,獨自乘着去北城的高鐵,第一次去了季明玦那個保密性極高的學校。

倒不是在什麽荒郊野嶺的地方,就是跟普通大學比起來,看着嚴肅森然極了。

汪忻下了車走到北城特戰大學的門前,看着門口穿着軍綠色服裝站崗的兩個士兵,就有一種渾身不自在的格格不入感。怪不得季明玦從來不讓她過來,這地方還真怪吓人的,只是一想到這是季明玦在這兒呆不了多久了,汪忻就還是想來看看他的學校。

這地方不是普通大學,汪忻不敢貿然的進去,垂着腦袋給季明玦發了條信息。等了一會兒沒人回,汪忻咬了咬唇,又給聞宿發了一條——之前季明玦因為總不能及時回他信息的緣故很是懊惱,特意把聞宿的微信推給了她,讓她有急事聯系不上他的時候給聞宿發一條試試。

在此之前汪忻從來沒麻煩過聞宿,這次發信息過去其實也不抱什麽希望的,發完之後就躲在屋檐下面的陰涼處百般聊賴的等着,活像一只被主人抛棄的小狗,無辜又可憐。

等了快半個小時,汪忻才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在角落牆壁裏的小姑娘一擡頭,就看到迎着陽光向她跑過來的季明玦。昏黃晨色的沐浴下,季明玦穿着黑色訓練衫露出來的手臂白皙結實,高瘦的身影像是大衛雕塑一般,線條分明的臉上墨黑的眉毛微蹙,眼睛裏卻是蹦跳着喜悅的——

“怎麽不打個電話?”幾個月不見了突然出現這種驚喜感,讓一向冷硬的季明玦都變的有些孩子氣,跑過去就攔腰把汪忻抱了起來,在她咯咯的笑聲中難掩喜色:“突然就過來了?”

“唔,想你了。”這幾年親親抱抱的親密舉動是經常有的,汪忻被他舉高高都習以為常了,自然而然的就低頭捧住他的臉親了親:“就過來啦。”

“咳咳咳!”

兩個人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身後突兀的插進來一道再明顯不過的咳嗽聲,目的就是為了打斷他們二人一樣。汪忻一愣,擡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聞宿和一個約莫二十七八,身材高瘦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正忍着笑意看着抱作一團的二人。

季明玦把汪忻放了下來,拉着她走過去客客氣氣的打招呼:“薛隊。”

“稍微注意一下。”薛拓瞧了有寫怯怯不安的汪忻一眼,輕咳了兩聲盡量‘溫和’的說:“學校門口,成何體統。”

季明玦淡淡的一笑:“是,我會注意。”

這次也是汪忻的突然出現,讓人實在過于猝不及防的驚喜了。薛拓為人嚴肅,不是在訓練的時候和學生也沒什麽話可說,教訓了兩句就走了,但臨走時撂下一句:“沒幾天就去連隊了,拿着通行證帶女朋友好好逛逛吧。”

這話算是一個允許了,允許季明玦帶着外來人士汪忻随便在學校裏看看,倒是一份殊榮。季明玦和聞宿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一絲詫異——沒想到鐵面無私的薛拓,偶爾也會有這麽網開一面的時候。

季明玦對着他的背影敬了個禮:“謝謝薛隊。”

其實軍校真沒什麽好玩的,起碼對于女孩子來說,整個校園都是枯燥且乏味的感覺,偌大的訓練場上除了訓練器材,還是訓練器材。要麽就是各種場景的訓練設施,釘子網,輪胎車,泥坑地......就連一向樂觀的聞宿都覺得讓女孩子參觀比較寒碜。

“那啥。”陪着走了一段,聞宿自覺是個一千瓦的電燈泡,找個借口就開溜了:“我回宿舍收拾行李去!”

說完,風馳電掣的跑了。

“明玦哥。”汪忻看着他這個風一樣的男子眨了眨眼睛,扯着季明玦的衣角好奇的問:“桑桑哥哥去哪個城市呀?”

“s市特警隊。”季明玦在汪忻詫異的眼神中補充了一句:“他是家裏找人,特意調到s市的。”

這就很逗了,有的人不願意去,有的人找人非要去......汪忻納悶的問:“他怎麽是去特警隊?”

她還以為這個學校出去的學生,都會去特種大隊當軍人呢。

季明玦頓了一下,簡言意要的回答:“個人選擇。”

在特戰學校裏磨練了四年,在分配之前是給一次選擇的機會的——是選擇直接去特警大隊裏就任,還是選擇繼續去真正當特種兵。他們這些國家精心一個個培養,個人價值比金子都要矜貴的兵種在四年的魔鬼訓練後,可以直接勝任特警的難度。但若是在尖子成堆的特種兵群裏,就什麽也不是。

他們在學校出類拔萃,下放到連隊卻還是要一個個繼續雕琢,繼續過那種每天都要扒掉幾層皮的生活。選擇之前做好準備,如果想去連隊,就要承受那種可以預知的辛苦。

只是季明玦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進真正的部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覺得自己有信心勝任。而聞宿,其實是家裏哭天抹淚幫着做的選擇罷了。

“明玦哥,我還是擔心。”兩個人肩并肩的坐在操場邊上的長椅上,淡淡的夕陽光打在身上,汪忻小臉鼓了鼓,一本正經的說出心中擔憂:“萬一有人找你的麻煩怎麽辦?”

傻瓜,看着汪忻眼中毫不掩飾的憂心忡忡,季明玦心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流,其實滿足感很簡單,只要他喜歡的小姑娘真情實感的為他操心就好了。讓他知道,這世界上也是有人操心他的。季明玦忍不住伸手揉了下汪忻細軟的發絲,無所謂的說:“別怕,沒事。”

他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種,會因為季家的一個威脅就到處流竄,飄渺不定了。而且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對于季家季明玦都沒有什麽類似于怕的情緒,更多的是嫌麻煩。

知道說也沒用,不過好在季明玦是部隊的人,即便季家真的打聽到了什麽行蹤,估計也不敢輕舉妄動。汪忻微微放了心,側頭看着季明玦:“那你什麽時候回S市啊?”

季明玦:“後天回S市,十月二號之前去部隊報道。”

汪忻眼前一亮:“那我能去看你麽?”

季明玦笑了笑:“我去找你。”

分配到了部隊就不會像學校管得這麽嚴了,都在S市的話,自然常常有機會見面,起碼......一周也是能見一次的。

“那你先回S市,我十一回去的時候能去接我嗎?”汪忻眼巴巴的看着他,就差把‘接我吧’三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嗯。”季明玦縱容的應着她:“去接你。”

現如今他不在學校接受全封閉的管理了,也應該尋找機會讓他們家小姑娘跟別的女孩一樣,享受一下男朋友應該做的事情了。接她,送禮物,約會,等等......

只要他有時間,統統可以做到。而且也許很快有一天,汪忻就再也不用擔心他被季家的人欺負了。

季明玦瞳孔幽深,低頭輕輕地吻了一下汪忻的額頭,嘴唇泛着淡淡的涼:“忻忻,在等等我。”

等他早晚有一天,會變的很強大,強大到汪忻無論是誰都不用怕。

季明玦回到S市後的第一件事,就去見了唐滿。

他們約在了機場旁邊的一家咖啡店,足足五年不見,唐滿好似不像之前那麽年輕了。雖然背脊依然挺直,精神煜煜的模樣,但歲月還是多少在臉上留下了一些痕跡。

唐滿一見到季明玦,常年冷漠的眉目立時顯出幾分動容,看了半天才輕輕的嘆了一聲:“長大了,你的眼睛......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季明玦一怔,看着唐滿手中拎着的包主動接了過來幫忙拿着。這麽多年的照顧陪伴,季明玦嘴上不說,但心裏其實是把唐滿當作長輩尊重的。而且兩個人五年沒見,其實也并沒有什麽生疏,因為實際上兩個人在網絡上是時常聯系着的。

“明玦。”一進咖啡館,唐滿見着安靜的空間裏四下無人,就壓低了聲音問:“還記得我上個月跟你說的事情麽?”

“記得。”季明玦也配合的放低了音量,本來就低沉的聲音猶如絲滑的緞子,不急不緩:“唐叔,你又查出來什麽了麽?”

這麽多年,唐滿始終未停止過對季家的調查。自從五年前那季東勝偷稅漏稅的事件爆發後,唐滿就更堅信,這表面光鮮的季家內裏其實是黑的,就看有沒有人想挖。任何豪門都不可能是幹幹淨淨的,只是錢多,什麽都能收買,但偏偏唐滿是個不肯服輸的死心眼。

只是想調查季家談何容易,在季東勝的事件過後,季家受了重創,反而更加穩健小心了。從裏到外,都像一個結結實實嚴絲合縫的鐵桶,半點讓外人窺探不見。唐滿也是堅持不懈的調查了五年,才逐漸發現了一些端倪。

一個月前他聯系上季明玦,由于時間緊張就說了一句話:“季東城近年來資金流向很是詭異。”

直到今天季明玦回來,唐滿才能拿出來資料,當面跟他說清楚——

“季東城是投資界巨頭,持市面上最大的炒股公司裏面最多的分紅,雖然不對外公開走向,但是常年關注,總能發現蛛絲馬跡。”一頁一頁的紙,都是殚精竭慮調查的結果,但唐滿對于自己的用心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直奔主題:“我查了他近三年的帳,資金流動很是古怪,甚至有......挪用公款的嫌疑。”

季明玦聽了忍不住有些愣:“不可能吧。”

挪用股市公款,除非季東城是想被唾沫星子淹死才會這麽幹吧?

“我原本也覺得不可能,因為季東城看起來又不是像缺錢的人。”唐滿也覺得古怪,看着密密麻麻的報表皺了皺眉:“但資金的走向真的有問題。”

季明玦聽了,若有所思——唐滿的話他是信的,但假如季東城真的不怕死不要命的挪用了公款,就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唐叔,要是這樣的話他不是不缺錢。”季明玦淡淡的說:“他是有什麽地方急着用錢。”

能動公款,肯定是有大原因的。

像是被點撥了一直沒想到的地方,唐滿倏的眼前一亮:“你說的對!”

他不應該只是查股市公司的資金報表,還有季東城操控的資金流動。他真正應該查的,是季東城在什麽地方有大筆花銷才對。

作者有話要說:  玦哥:偵察與反偵察什麽的,呵,小兒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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