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Part11

林殳意說完,将跟前的相框狠狠摔在桌面上,她那只蔥白的手指,拍在桌上,指尖微微泛紅。

沒錯,林凡就是将她當做工具了,這些年,她受夠了!

“孽障!你聽聽你現在說的是什麽話!”電話那頭的人被她這句話徹底惹怒,咆哮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傳過來時似乎也一并帶來了他的怒火。“工具?你就是這麽給自己定位的?好,好的很,我沒想到我林凡的女兒還有這麽妄自菲薄的一面啊,你平常不都狂傲得很嗎?看來這些年,給你請的老師都白請了!腦子裏全是豆腐渣!”

說着,那一頭的人不再等這邊的人有任何反應,直接挂斷電話。

林殳意聽着耳邊傳來的“嘟嘟”的忙音,嘴角勾起來的笑容越發顯得嘲諷。

是嗎?她在林凡心裏不是為了他兒子以後繼承家業培養的最有力的管理工具?這種屁話,她怎麽可能會相信?

林殳意像是突然之間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那樣,仰着頭,癱坐在轉椅上,她望着天花板,将手機随意扔在桌上,單手拉開左手邊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抽出一支細長的香煙,夾在手指尖,用另一只手點燃了。

書房裏她沒開燈,拉上的窗簾,隔絕了外界的燈光和溫暖,室內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米粒大小的猩紅的煙頭若隐若現。

林殳意很少抽煙,她鮮少将煩悶的情緒憋在心中。可眼下,她的痛煩躁無處發洩。點煙,卻不放在嘴邊,只是夾在手指尖,靜靜地等着它燃燒殆盡。

當年,林母去世的時候,她還在青福市,跟樊家比鄰而居。林殳意從小就知道她生在一個不平凡的家庭裏,但這些她都不關心,只要有人對她好關心她就夠了。還好,她有個溫柔的母親。就算有個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的父親也無所謂,至少,世界上還有個女人是全心全意疼愛她關心她,将她當做珍寶的。

可後來,将她當做明珠的人去世了,在醫院,郁郁而終。

從此,她的世界堕入黑暗。

這時候,樊家出現了,女主人生前跟林母交好,心疼着沒人看管的林殳意。在她漸漸覺得再一次感受到世界帶給她的善意的時候,她被林凡接走了。

來到了更大更壯觀的莊園裏,治安堪比一個青-瓦-臺了。随着物質的豐富,她再一次從光明跌落。

寒冷和黑暗,籠罩她的童年。

像是一團烏雲,遮天蔽日,隔絕所有溫暖和陽光。

樊家覆滅那年,陸荊州跟她一起回國悼念,站在墓園裏,陸荊州曾問她,林殳意,你沒有眼淚嗎?

“呵……”林殳意将手裏的煙頭撚滅,單手撐着額頭,虎口摩擦到她的眉骨,她竟然舉得有些隐隐作痛。

人怎麽會沒有眼淚?可她卻真的在樊家的墓園裏,掉不下來一顆。會憤怒,會難受,會傷心,會覺得刺痛,可是,眼眶幹幹的,眼淚早在從前不能完全認知世道還奢求不存在的溫情、在那段被關押在黑漆漆的地下室的小時候,全部用光了。

悲傷不會逆流成河,只會讓一條河枯竭。因為,悲傷後面的情緒是麻木。

“林凡……”黑暗裏,周身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煙草味的女子,冷冷開口,語氣裏似乎不乏嗤笑,“今天是她的忌日呵……”她想,那個男人現在說不定還在外面跟什麽亂七八糟的女人厮混。一想到這裏,林殳意有殺人的心了。

就算不是外面的什麽女人,難道她知道林凡現在在家裏跟那女人做出鹣鲽情深這種戲碼她就會感到高興嗎?林殳意嘴角拉扯下了去了,這樣的場景,只會讓她覺得更想殺人。

右手邊帶鎖的櫃子裏,她擰開,在黑暗中,準确地拿住裏面陳放的物件。

金屬的外殼,就算是盛夏,拿在手中的時候,也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涼意。

林殳意豁然睜開眼,即便是在黑暗中,她的目力依舊很好。“咔噠”一聲,她用左手推上彈匣後,撥動保險機,槍身上端的套筒被向後拉了一下,在安靜的空氣裏發出了讓人不能忽視的聲音。子彈從彈匣內被推進槍膛待發位置.蓄勢待發。

她是有過想将那人弄死的沖動的,可事實證明,她有多想對方死,那個女人也有多想讓她去死。

這麽多年,不是誰也沒有扳倒誰嗎?

林殳意三兩下拆卸了槍-支,桌上瞬間擺了一堆零件。她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外面的月光傾斜而下,将她籠罩在一團清輝中。而桌上銀色的小玩意兒,周身也泛着清冷的光。

“願您安康,在天堂。”林殳意閉着眼,低低道。

這晚上是誰也不平靜的一個夜晚,許槐當然不知道剛才林殳意在房間做了什麽,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在一瞬間差點暴走,如今在她的腦海裏,只有一個畫面無限重複播放。

她看見柳真真站在臺上燦爛地笑,看見她滿足的神色拿着獎杯,看着她跟所有的人道謝鞠躬,還有,聽見她說,真可惜呀。

是啊,她真的很可惜。

許槐難過地想,她現在,算是什麽呢?什麽都沒有,什麽都失去了,她還有什麽呢?以後,在哪裏?未來,夢想,人生,她是不是都失去了?

——

第二天,清晨,許槐頂着兩個核桃眼,走到廚房。

許槐沒有忘記,現在她不是這個家的主人,她也需要幹活。何況,醫院支出不菲,算起來,林殳意還給她開的是高薪。

錢姨走到廚房的時候,意外地看見房間有燈光。她一面走一面敲着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道:“老了,忘記關燈了,哎喲……”最後那個“喂”字還沒脫口,她已經走到門口,看見蹲在廚房垃圾桶旁邊那單薄瘦削的背影。

“許小姐?”錢姨詫異極了,她趕緊走過去,想要将蹲在地上折菜的許槐來起來,“你這是在做什麽呢!這些不是你做的,你快放下,我來我來!”

許槐不覺自己有臉還等着什麽事情都是錢姨來做好,她像是小姐一樣坐在餐桌上等着就行了,她将蒜苗又從錢姨手中奪過來,淡笑,“錢姨,我跟你是一樣的,受雇傭,有什麽不能做的?”

甚至,她還不如一個普通拿着薪水的幫傭的。

錢姨皺眉,也不讓步,推着她走出廚房,“你現在身體還沒好呢,聽錢姨的,先休息,以後的事情咱們以後再說。等你好了,我也不會攔着你來廚房的。”她是真心疼許槐,自從許槐來了庭景,在這裏住下後,她稍微跟那些富太太家裏做幫傭的朋友一打聽,約莫也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她就說,看起來這麽一個高傲的女孩子,怎麽眼巴巴趕上來受林殳意的羞辱。知道了許槐的家室遭遇後,她就更心疼了。

許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自從吳雲去世,許舟雲又昏迷不醒,她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關懷了。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鼻頭有些發酸。

“錢姨……”她覺得嗓子有些癢,看着眼前對她抱有善意的婦人,許槐輕輕笑了笑,“你也別叫我許小姐了,叫我許槐吧,槐,是槐樹的槐。”

槐具有是古代遷民懷祖的寄托、吉祥和祥瑞的象征,當年許舟雲給她取這名字,希望她這輩子順遂平安,吉祥如意。可現在,她似乎辜負了許舟雲對自己的期待。如今,她把自己的人生似乎弄得一團糟了。

錢姨不知許槐現在心中所想,“好,小槐,快去休息吧。”

許槐雖然沒在廚房繼續幫忙,但也沒離開。她看着錢姨做事,從前吳雲就她這麽一個女兒,怎麽舍得讓她在廚房勞作。對于做飯,許槐其實一竅不通。現在既然過不了從前的生活,她總要适應,現在就從頭開始學。

等到八點過的時候,林殳意從樓上下來了。

她昨晚幾乎一整晚沒睡覺,接連着連天的差勁的休息,讓她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

房間裏似乎彌漫着一股低沉壓抑的氣氛,大有山雨欲來前的沉悶和寧靜。

許槐站在餐桌邊,看着面無表情的女人,糾結了兩秒,還是開口了。

“林殳意,我跟你商量個事。”許槐臉上還帶着幾分猶豫,她對林殳意這個人,有些抗拒,還有些害怕。那種畏懼,就算是心頭的怨恨都不能壓下。

林殳意擡頭,眼神沒一點波瀾,“恩?”她似乎是從鼻子裏發出這個單音節。

許槐莫不清楚她現在是什麽情緒,但上學的事情她不能耽擱,只好硬着頭皮繼續開口說着:“我今天要去學校,如果沒事的話,我會繼續住在學校。這裏坐車不太方便,我……”

“沒什麽不方便的,我讓司機送你,住家裏。”林殳意同意她繼續上學,但是對于住校,她拒絕了。

許槐還想要争論,她如果住校的話,自己能支配的時間要多很多,更何況,她不想跟林殳意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不用那麽麻煩了……”

她看見林殳意突然停下了筷子,嘴裏的話,也不由自主停下了。

跟前的女子優雅地伸手扯過一張抽紙,擦了擦嘴角,這才緩緩擡頭看着她,語氣裏帶着濃濃的不耐,然後,許槐聽見她說——

“我想睡你的時候你不在,那才是不方便。”

這話一出,許槐臉上血色盡失。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提要。。。

随意取名的後果就是……每次想要讓女主的名字有點寓意,頭發都要拔光了都想不出來……

麽麽小可愛的地雷和營養液~樓下兩位大佬是要承包我的霸王票嗎?笑……破費啦,不用每章都投雷的啦~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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