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Part22 (1)

林殳意發怒了, 很快, 有一穿着破洞牛仔褲的男孩子走上來, 舔着臉笑着跟林殳意道歉, “意姐,實在不好意思, 我兄弟,我兄弟他第一次來參加我們的聚會, 還有很多規矩不明白, 我現在就帶他先走, 你們,你們先玩, 改天我肯定親自來跟意姐道歉。”說着, 那人死拽着還不願意離開的譚雲深朝着人群外面走去,邊走邊回頭不斷跟林殳意致歉點頭。

譚雲深是很不願意走的,他不相信許槐是自願的。這麽多年交情了, 許槐是多單純的人,他再明白不過。兩人雖然不是戀人, 但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許槐心裏一直裝着的只有舞蹈, 她喜歡熱愛,并為之奮鬥,除開舞蹈的一切,別的都被她暫時擱置在一旁。可現在,在經過了家裏的重大變故後, 她怎麽可能還會有心思去跟林殳意戀愛?

想來,也是不可能的事。

“小槐……”譚雲深目光還沒從許槐身上離開,拽着他的手的少年卻是要急出來一頭汗了。

“大哥,算我求你了好嗎?你以後想要怎麽跟意姐叫板我不會攔着你,可你今天,你老人家是我帶來的啊,要是有什麽問題,遭罪的也是我啊!還求你放過我一家老小吧!”破洞牛仔現在懊惱得要死,在場的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林殳意。

那林家,做的那些生意,可不是開玩笑的。

對接國外的客戶是什麽樣的大佬,稍微打聽那麽一點點,也能知道個大概。X國國防部,其他聯邦機構和外國軍方,跟他們這些老老實實在國家政策下賺點小錢的企業根本不是一個格局的。主營業務也不是林殳意自己現在在青福市搞的這些什麽百貨大樓,而是海軍使用的什麽潛-射-彈-道-導-彈、戰區高空區域防空系統、通信衛星系統、F-12什麽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戰-鬥-機。這種家族,他們這些人拿什麽去比拼?

用命嗎?可能這麽區區幾條人命,在人家眼裏根本算不了什麽。

被拉走的譚雲深被壓着動彈不了,他這次出門前,譚父還特意告誡過他,如果遇見林殳意,一定要好好相處。那遇見許槐呢?他反問過,可得到的答案是什麽?譚雲深覺得自己有點想不起來了。

譚父說,遇見許槐,就當做不認識,或者沒看見吧。

可他,卻還是做錯事了。

不僅沒有當做沒有看見,不認識,還在那麽多人的跟前,叫了她的名字。

“不是我說你啊,就算是你真的對許家那小妞真的有什麽意思,你這麽像是剛才一樣喊她名字,其實她也會感到很尴尬的……”破洞牛仔褲開口說着,他把譚雲深塞進副駕駛,自己繞過車身,上車。“我先送你回去,今天這事兒,估計意姐也不想看見我。算了算了,反正也平常也有這種聚會。”他像是自言自語。

譚雲深卻在聽見他的第一句話後沉默了,像是在很認真思考什麽一樣。

有人說,自己這樣做只會讓許槐感到難堪。譚雲深按下車窗,單手支在窗棱上,望着窗外,他腦海裏想起許槐剛才站在原地,低頭不語的樣子。還有林殳意,像是用着保護者的姿态站在許槐跟前。

那一刻,可能他才像是欺負許槐的人吧?而林殳意,似乎才是維護者。

譚雲深想到這裏,閉上眼,他似乎做錯什麽了,他想。

而這時候還在停車場的許槐,被林殳意拉着手腕,“怎麽,現在又要跟我鬧上了?”林殳意語氣帶着諷刺,她搞不懂有時候許槐很沒有意義的小情緒。

許槐緊抿着唇,不說話。有林殳意在她身邊,周圍沒幾個敢明目張膽盯着她不放,可是,不光明正大地偷看,卻不代表沒有人會不看,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偷偷打量的目光,她怎麽會一點也感受不到?

譚雲深的那一聲呼喊,不僅是道出她的身份,其實還一并連她心底給自己如同掩耳盜鈴一般陳鋪上的遮羞布也扯掉了。

她很清楚,一直很清楚,跟林殳意之間,就算不再是情人,但兩人永遠也不會是對等的關系。她是她的金-主,就算是……許槐止住了胡亂奔跑的思想,她用左手掐着右手手心,掌心的刺痛令她回神,似乎變得清醒一點。許槐擡頭望了望林殳意,發現後者現在還看着她。

“林殳意!”

就在兩人對視僵持的時候,一道車光照在林殳意臉上,後者不由伸手擋在眼前,另一只手,也從許槐的腰間放在她眼前……

陸荊州是故意的,故意讓計程車司機用遠光燈照射那個站在車頭的人,他從車上下來,大喊林殳意的名字,聲音裏還含着怒氣。

而許槐,卻在這聲怒喊中失神了。

那束遠光燈消失得很快,可先前的那畫面,卻像是永久地在她的腦海中作為被設置成不可修改不可删除的文件儲存下來了。

五根勻稱纖細細長的手指,沒有任何指環,擋在她眼前,替她遮擋住一束光。那束光,像是能透過所有一樣,讓那只白玉的手,仿佛在她跟前發光了……

林殳意在看清來人時,長腿已經邁出去。她比朝着自己走來的陸荊州步子還要大,轉眼錢就已經走到後者跟前,然後擡腿,一個高旋踢,“叫你嘚瑟!”她口中還免不了教訓着。

陸荊州反應也很快,當即出手,擋住林殳意那只朝着他大腦門上來的小腿。

“啊,你來真的?”感覺到前者腳下沒省一點力,陸荊州沒覺察,抵禦輕了些,他不由沒站穩,朝後稍稍退了兩步。“瘋了啊!”

林殳意心情正不好呢,陸荊州結果還讓人用遠光燈閃她,現在不朝着陸荊州發火,難道還對着一直跟她不吭聲的許槐嗎?

“誰瘋了?”林殳意一腳不中,停下了。

“你啊!”陸荊州走上來,有些郁悶地看了她一眼,在路燈下,林殳意的臉色是有些差勁,他的目光,落在林殳意身後不遠處的許槐身上,此刻後者低着頭,讓陸荊州看不清是什麽表情。他用手拐撞了撞林殳意,“怎麽,跟許槐又鬧架了?”

鬧架?這兩個字,在林殳意嘴裏回味了兩遍,然後她偏頭,目光有些像是在看一個傻瓜一樣看着陸荊州,反問:“我什麽時候擁有這個技能了?”

陸荊州:“……”

林殳意從前的确沒有這個技能,她甚至不屑于跟人吵架,她喜歡用實力碾壓。可,在感情中呢?感情裏,也能依靠自己在事業上的實力去碾壓對方嗎?

陸荊州聳肩,跟她一起走到人前,不少人過來跟他打招呼,一聲聲“陸哥”盤旋在半空裏。

“得了得了,時間不早了,上去吧。今天我來遲了,晚點去酒吧,全記我頭上!”陸荊州呵呵笑着說,然後走到另一人身邊,“今天沒開車,蹭個車。”他說得自然極了,可被他搭着肩的人,卻驚呆了,還扭頭看了眼林殳意。

“陸哥,我的車?”從前有林殳意在的時候,陸荊州什麽時候坐過別人的車?在場的都知道,真要說誰跟陸荊州是一個圈子的,那還真只有林殳意。兩個人來青福市,其實就只是玩玩,他們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陸荊州不耐地朝着他後頸一拍,“廢什麽話!”

不過,在上車前,陸荊州還是朝林殳意的位置望了眼。

林殳意再次走回許槐身邊,見到還是想廁所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不說話的許槐,她也拉了臉,“上車!”她命令道。

許槐乖巧聽話,坐進副駕駛。

林殳意親眼看見她系好了安全帶,才轉頭,跟上前面的車流。

這是青福市周邊最高的一座山,陡峭,且路況不算是特別好。連續的彎道,只有兩條車道,讓每一次彎道錯車都顯得需要小心翼翼。可現在,大晚上的這一車隊,卻就是喜歡這樣的刺激。

占據對面的車道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一樣,一群人鬧哄哄地朝着山頂開去。

林殳意心情不怎麽好,平常像是這種聚會,就算她來了也不會玩得多瘋。這種刺激性的游戲,在經過了真正的生死後,她也不覺得刺激了。

可眼下,她還就是想尋找這種已經對她而言顯得寡淡的刺激。

手中的反向盤倏然一轉,在許槐還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林殳意毫無預兆地超車了。

還是在彎道上,她像是沒注意一樣,一腳油門,也不知道前面被遮擋的視線究竟有沒有車。

這一變故,讓坐在副駕駛位上原本沒怎麽挂心的許槐被吓住了,她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前面的路況上。

林殳意像沒注意到她的變化一樣,操縱着手裏的方向盤,在這一路上,不斷超車,甚至有好幾次,許槐已經看見她們的車靠近懸崖邊上,下一步,很可能就是萬丈深淵。

路邊沒什麽防護措施,要非說有的話,也就只有每間隔三米左右的紅色的只有成人膝蓋那麽高的上白下紅的水泥柱子,并沒有任何作用。

許槐被吓壞了,她死死地拽住胸口的安全帶,一張小臉,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她還真沒想過,說不定有一天她會死得那麽凄慘,她想,這時候要真摔下去,真就死得都不成人樣了。肯定,很醜。

“林……”她有點想要提醒林殳意這樣很危險,可剛張嘴,她就停下了,她偏頭,一不小心,就看見了現在對方繃得緊緊的側臉。

許槐默默垂頭,她更用力地拽緊了胸口的安全帶。

許槐不知道,剛才她自己的小動作,早被林殳意看在眼裏,後者以為她會主動說點什麽,結果哪知道等着她的還是許槐長久的沉默。林殳意臉上最後一分笑完全消失,她不再關注許槐,只憑着自己的本能在這一長串車隊裏穿插,車子像是在風中搖曳的燭火一樣,可能随時都會被吹得熄滅,陷入黑暗。

可林殳意不怕,很快,她開着的車就沖在最前面。

夜間,山路上其實沒什麽車,同時一路上也黑漆漆的,沒什麽路燈。林殳意用着不要命的開法,在山路間疾馳着。在彎道處沒有減速,車子因為慣性朝着右邊的山崖甩去,許槐腦袋也撞在車窗上。有那麽一瞬間,許槐是覺得自己今晚肯定會的交代在這裏的。可在下一瞬間,林殳意手裏的反向盤又将車子從崖邊撈了回來,剛貼在車窗上的她後一秒又朝着林殳意的方向靠攏。

這一路,搖搖晃晃,許槐覺得自己的意識快要在崩潰的邊緣了,好似下一秒,就會陷入昏迷。

林殳意是第一個到山頂的,這時候,後面還沒有一輛車能跟上來。

從前她還在學校的時候,晚上出來幹這種事幹得多了。已經有好些年沒像今晚這樣胡來的,她打開車門,站出去,感受着山頂的夜風。

站在懸崖邊,她還能看見才開在半山腰的車隊,她微微眯起眼睛。

許槐也下車了,不過她下車的模樣就沒有林殳意這般随性潇灑了。許槐是彎着腰幾乎快要匍匐在地上出來的,胃裏翻江倒海的,像是做了足足十圈的過山車,令她頭暈眼花,難受得只想要抱着馬桶好好“愛-撫”。

林殳意回頭時,看見的就是許槐蹲在地上的模樣。後者背對着她,黑漆漆的山頂,只有她車頭的大燈照射出來的光線。許槐逆光,蹲在地上,很小的一只,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的味道。

站在崖邊的女子就那麽靜靜看着,空曠的山頂除了她們倆之外再無別人,林殳意能聽見蹲在地上的女孩子輕嘔的聲音。

她折身走到車邊,彎腰從後座上取出一瓶蘇打水,走到許槐跟前,仍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什麽也沒有吐出來一直在幹嘔的女子,語氣像是帶着怒氣,“不舒服?怎麽坐車的時候沒聽你提一句?”

林殳意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生的哪門子的氣,但她看着這模樣的許槐,心裏像是被紮了一個小洞,絲絲冒着瓦斯,一點就燃。

許槐正難受着,聽見林殳意這話,想也沒想,直接反駁,“我說讓你慢一點你會聽?”

她聲音很小,但在這麽空曠寂靜的山頂卻能讓林殳意聽得明明白白。聲音似乎還被風聲帶去遠方傳來了回音,當許槐再次就聽見自己聲音就時,猛地覺得剛才自己的語氣像是在撒嬌。她有些局促,拿着林殳意扔來的蘇打水,擰開瓶蓋,像是掩飾自己的尴尬一樣,仰頭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

“我當然會!”林殳意開口,等她回答完,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答應得太快了?

蹲在地上的許槐詫異擡頭,她以為林殳意會像是從前一樣嗤笑,諷刺她的不自量力,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兩個人互相望着彼此,突然間沒了交流,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微妙。

林殳意看着在夜色裏擡頭望着自己面色蒼白的女子,她倏然俯身,一手搭在許槐肩頭,一手擡着後者下颔,将那張在黑暗中也顯得誘人的紅唇吻住了。

她,早就想這麽做了。

貼上的那一瞬間,林殳意扣着許槐肩頭的那只手變得更緊了。

許槐雙眼瞪得大大的,像是完全不敢相信此刻林殳意的舉動一樣,她手中的蘇打水瓶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滾落在地上了,沒有擰着瓶蓋的水蔓延了一地。可現在她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關心浪費的水,如今,她已經被林殳意的舉動吓得不知所措了。

“林……”她想喚醒眼前的人,可才說了一個字,換來的卻是跟前擡着她下颔的女子更激烈的親吻。

林殳意在事後也考慮過那天晚上為什麽會在山頂那麽突兀地就親上許槐,她想了很久,卻沒能給出自己答案。歸結到最後,林殳意只知道當時想親她就親了,她心底隐隐有些猜測想證明,就那麽印上了女孩子的唇。

許槐帶着細微的反抗聲,林殳意是聽見了,可她都還沒讓心底的那點自己突然冒出來的疑惑得到解決,怎麽會就這麽輕易地放過許槐?所以,許槐的那聲抗拒和尖叫,被她堵住,并且吞進肚子裏。

山風一吹,林殳意的長發吹在許槐的臉頰上,軟軟的發絲帶來酥酥麻麻的癢意,許槐沒忍住,張開嘴,想要打噴嚏。

林殳意卻正好趁着這個空檔,順勢進入她的牙關,在這二十多年來只屬于也只擁有過許槐的氣息的領域裏,強勢占有,随意塗抹,試圖在這一片空間裏,烙上自己的印記。

而她也做到了。

許槐此刻已經蹲坐在地上,她小腿發麻,沒了力氣,想在維持蹲下的姿勢都不能做到。林殳意配合她的高度,半蹲下來,維持着比她高半個頭的水平線上,依舊擡着女子的下颔。

她喜歡這個高度差,令她有征服的快感。

半晌,在許槐徹底失去了要反抗林殳意的決心時,林殳意松開她了。

從原地站起,林殳意捋了捋被山風吹散的長發,她眉宇間帶着一抹興味。“很甜。”她開口道。混合着蘇打水的甜味,許槐的味道,很甜。

這話讓還沒喘過氣來的許槐耳朵徹底發紅,像是放在火苗上烤了烤一般,她想要逃離“事故現場”,可腿軟得無法走路。

唇上火辣辣的,似乎呼吸裏還被林殳意的氣息霸占着。

許槐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林殳意彎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他們快來了。”見許槐愣愣的還沒任何動作,林殳意開口說。

在距離山頂不遠處的盤山公路上,已經響起了跑車的轟鳴聲了。許槐猛然回神,她放在腿上的手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将手放進林殳意的掌心了。

“緊張?”林殳意将她從地上拉起來,卻沒再松開許槐的手,她偏頭,眼裏浮動着些許笑意。她,感覺到了許槐心中的黏糊糊的汗水。

許槐沒擡頭,她盯着自己腳尖,林殳意感覺到她掌心的汗水,而她,感覺到的卻是林殳意的瘋狂。她将她,拽得那麽緊。

“你,剛才,為什麽……”她結結巴巴地發問,許槐思考了很久,她知道可能自己問了這個問題後說不定她會覺得更加尴尬,可現在,她覺得自己不問個明白的話,可能持續這段時間都一直會自己琢磨了。

當她這話一問出口,拽着她的女子眼裏像是飛躍了一顆流星。林殳意有些意外許槐會問出來,“哦,親你嗎?”她将許槐沒說出口的話補充道。

許槐點頭,她有些想将自己手指蜷縮起來,可奈何林殳意實在捏得太緊,她失去對手指的掌控,只好任由手指被林殳意死死地捏在手中。

“就突然想了。”林殳意回答,她眼裏沒有一絲躲閃,靜靜的望着身邊的人。她心底最想要證明的,現在似乎更迷茫了。

這時候,已經有稀稀疏疏的燈光朝着她們這方向照射過來了,大部隊漸漸上來了。

最先上來的是陸荊州搭乘的那輛“便車”,林殳意朝着對方招招手。許槐站在她身邊,偷偷擡頭,靜悄悄地打量着她。心底的琴弦像是被那只先前擡着她下颔的手撥弄了一下,現在還在心底來來回回回蕩着。

陸荊州走來時,正好看見的就是許槐還沒收回去的視線,他看着跟自己老友并肩而立的紮着丸子頭的女孩正望着林殳意,他還沒來得及細細解讀裏面是有些什麽,許槐已經收回了目光。然後,兩人相對,後者給了他一個善意的微笑。陸荊州微微意外,他以為按照許槐這樣的性子,會以為憎惡林殳意也對自己沒什麽好感的。

“陸老板,醫院的事情先謝謝你了,改日我會将那筆錢還給你的。”許槐開口說。

當聽見醫院兩個字的時候,陸荊州一下就明白了。他嘿嘿笑了兩聲,不敢居功,“你說護工那事兒啊,護工是我找的,可薪水是殳意給的,所以,你也沒必要謝我。”他沒說謊,現人家護工要求日結,四百塊一天,當時還是林殳意請來的人墊付工資,後來這事兒還是落在林殳意頭上了。

許槐一愣,她被這消息驚得不輕,現在看着陸荊州,又看了看還拽着自己手的林殳意,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可,林殳意為什麽,要那麽做?

“殳意沒告訴你嗎?”陸荊州看着她驚訝的樣子失笑說。

“需要你多嘴?”林殳意擰眉,嫌陸荊州多事,她又想到了前段時間她在酒吧跟陸荊州之間的那些話。

“你如果是只想睡她,玩玩,我沒意見。”陸荊州問她,那她究竟是想要怎麽樣?

林殳意自己現在也不明白了,當初讓許槐留下,就是為了去折磨她,可後來慢慢的,許槐似乎變成了麻煩,她還要挂在心上。“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當聽見陸荊州說睡的時候,林殳意蹙眉,她似乎不太喜歡聽見這個字用在許槐身上,像是,很……堵心,感覺糟蹋了她。

“那你是想要跟她認真處處?”在她否認了陸荊州第一個意思後,很快陸荊州提出第二種可能。

林殳意當時沒說話,她心底一直被自己忽視的事情似乎一下被陸荊州戳穿了,她有點抗拒承認。就像是那次在醫院,明知道陸荊州請過來的護工是為了許槐,可她還是同意了,甚至還主動協助了。

許槐身上有股勁兒,讓她欣賞,似乎,還有着致命的吸引。

她怎麽會想要跟許槐認真處處?林殳意理智上在反駁這個念頭,甚至在來郊區的車上,她還在說服自己。她不斷告誡自己其實就只是普通的對眼前纖細的少女感到好奇而已,只是想要更多的想去了解而已,所以,在今晚,看見那張不斷在誘惑她的紅唇時,她毫不猶豫地親吻了。

打着一探究竟自己對她是什麽念頭去的接吻,卻在占了人家小姑娘便宜後,她自己依舊是一頭霧水。

林殳意的話讓陸荊州哭笑不得,他視線落在對面兩人相握的雙手上,挑眉,他大概知道林殳意是想做什麽了。對于想不通的事,林殳意總是先憑着自己喜好做了再說,以後的結果究竟是什麽樣,自然會漸漸露出來。在之前的酒吧,林殳意不能回答出究竟是不是想要跟許槐認真處處,她如今,已經在按照自己心裏想做的在做了。

“今晚還去跟他們玩嗎?”陸荊州問道。

林殳意在他預料之中搖頭了,後者拉了拉許槐的手,回答着陸荊州的話,“她不怎麽舒服,先回去了。”

對于林殳意要走的這件事,在場的沒人反駁,只是大家不約而同想挽留。

“意姐,才開始啊,你走了那就這就沒勁兒了啊!”

“對啊,意姐,剛才我們幾個還在說好久不見你這車技,依舊是杠杠的啊!我還以為自己今天撞大運了,能看意姐碾壓馮華那厮呢!意姐你可是不知道,馮華那小子已經連續好幾場奪冠了,可嚣張得不行,我們就盼着你來收拾他呢!”馮華也是今天來的一富二代,家裏就是從事汽車這一行業的,對改裝什麽玩得還很溜。

身邊好些人圍着林殳意開口說着,眼裏有帶着崇拜。

許槐一直被林殳意拉着手,現在也因為林殳意站在了人群中央,被包圍着。她有些詫異于林殳意這樣糟糕的脾氣,竟然能被這些纨绔崇拜,而且看起來,這些富二代們,還真是想親近她。

這群人,許槐曾經也有過了解。她不怎麽喜歡跟這群人來往,好些人都是出聲在金窩窩裏的,叼着金勺子出生,從小被千寵百愛的,性子一個比一個牛氣,誰也不是好相與的性子,脾氣又大又臭,仗着祖輩父輩打下的江山作威作福,纨绔又無賴。可是,眼前,這群從前在許槐眼裏從來不肯對誰服氣的纨绔們,居然對着給他們年紀差不了多少的林殳意真正服氣,她驚呆了。

許槐望着跟前的女子,她不明白。

此刻林殳意臉上挂着笑,像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在後一個說話的男孩子的腦袋上一敲,“得了得了,今天你們玩,貓兒今天有些不舒服,我得先帶着她回去。陸荊州不是還要請客嗎?可不要心慈手軟,把我那一份也喝掉啊!”

貓兒?許槐有些懵,這是林殳意在稱呼她嗎?

林殳意三兩句話就讓這群毛毛躁躁的纨绔們安靜了,許槐咬着唇,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幾分了解林殳意,但現在她很明白,其實她一點也不了解林殳意。從前她只以為林殳意不過是手段殘忍的商人,還是睚眦必報那樣的小人,可現在看來,似乎從前她給林殳意貼上的标簽,錯了……

或者說,她就只是那個摸到了象鼻子的盲人,以為自己什麽都明白什麽懂,其實什麽都不知道。

許槐被林殳意帶着遠離了熱鬧。

正準備開車下山的時候,突然有人喊了林殳意。

“意姐!”一頭發染成了奶奶灰的穿着小皮褲的女孩子興沖沖地跑了過來,她看起來跟林殳意還很熟絡的樣子,笑嘻嘻地打着招呼,“意姐,馮華那小子正好也是在我們第一輪,不然,你去教訓教訓他?”

他們這群人選在這裏的目的就是從山頂一路飙車到山腳,因為地形緣故,就不談什麽技術了,就看誰最不要命,第一個到山腳,比拼速度。

全程下坡路,在慣性和重力因素的作用下還要提升加速度,玩命的刺激。

林殳意當然沒意見,她剛想開口答應,餘光瞥見站在一旁讷讷沒說話只是一味不安地攪着自己手指頭的許槐,驀然心頭有些發軟了,她差點忘了,今天從家裏帶出來的這只小奶貓似乎很害怕飙車這種游戲。

話到嘴邊,一下變了個意思,林殳意笑着拒絕了奶奶灰頭發的女孩子,“算了,今天就不跟你們比了,陸荊州不是還在嗎?雖然他老胳膊老腿兒似乎看起來不怎麽方便,但給他一輛車他還是能上天,他陪你們,我先走一步。”

奶奶灰頭發的女孩子聽見她這麽說,臉色有些發暗,她有些孩子氣地跺了跺腳,面上的表情失落得有些可愛,“那又不能好好教訓教訓馮華那厮了!唉,意姐,你下次也一定要來呀!那今天就先拜拜啦!”說着,她跟林殳意揮手道別,朝着人群中央走去了。

林殳意上車,看見許槐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她還以為自己臉上沾上什麽東西,伸手抹了兩把,“怎麽?”拉下鏡子,林殳意沒發現異常,可許槐的目光還鎖定在她身上,她不由開口問道。

“你怎麽……不跟他們玩?”許槐很敏感,她能感覺到在剛才的女孩子提出那個建議時林殳意的躍躍欲試,可最後,這人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放棄了。

心底有個猜測,她想證實,又害怕證實。

許槐糾結着,無意間,已經将心底的疑問脫口了。

“你不是不喜歡,很害怕嗎?”林殳意系好安全帶開口道,“既然這樣,還玩什麽玩,回去呗。”

她說得随意極了,可聽的人,卻是放在了心尖上。許槐手裏捏着胸口的安全帶,默默地咬着唇,所以,剛才林殳意的行為,完全是為了她?為什麽呢?她想到在山頂的火辣辣的親吻,那個畫面在腦海裏似乎有些揮之不去的意思,她無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然而這個動作,卻讓她心裏變得更加不安了……

這……是……剛才林殳意,舔過的地方……

這念頭,像是孫悟空頭上的緊箍一樣,越想越讓她在意。時時刻刻提醒着她,剛才,她真的跟林殳意接吻了。

回去的路上沒怎麽堵車,到家時已是一個多小時後的事了。

錢姨被放假了,進門時很安靜。林殳意換了鞋,走到廚房接水出來,許槐正準備回房。

“三樓現在你随意使用,以後不要在客廳跳舞了。”林殳意開口說。她那天在窗戶外面看見家裏的這只天鵝翩翩起舞都有些心動,更不要說這路過的人,說不定會有覺得驚鴻一瞥的,這種情況,不是她想看見的。

獨占,對于林殳意來說,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許槐握着金屬門把的手一僵,她轉身,目光猶帶着懵然望着已經坐在沙發上的林殳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那樣,“什麽?”

林殳意随性地翹起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你不是要跳舞嗎?我說,三樓你以後可以使用。”

前些天她讓陸荊州介紹的裝潢團隊,現在已經把三樓打通,做成了一舞蹈房。

許槐頭腦暈乎乎的就跟着林殳意上樓了,三樓的入口有一道門,推開後,視野在那剎那間,驀地一下就變得開闊了。整個三樓,在林殳意的授意下,全被打通了。本來林殳意這套房子的采光就很好,她将整整一面牆壁全部改成全玻璃的大窗戶,而現在,整個三樓,相對的兩面牆都成了這個模樣,像是完全被吊在空中的玻璃房間一樣。在沒有拉上窗簾之前,在這房間裏跳舞,就像是在空中跳舞一樣。

還剩下的第三面牆壁,做成了鏡子。家政阿姨已經來打理過了,明亮極了,像是能将世間的纖毫全部照射出來。

在角落裏,還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此刻安靜地像是淑女一樣坐在角落裏,靜靜地望着門口的兩人。

這時候已是晚上,林殳意打開所有的燈光,像是水晶球一樣的房間,有些讓人覺得窒息的美感。

林殳意姿态随意,手裏還端着先前在廚房接的那杯涼水,加了冰,還冒着寒氣,她依靠在門邊,欣賞着許槐不斷變換的臉色,看見她從吃驚到震愕,張着那張似乎又在誘惑她的紅唇,呆呆地看着這間舞蹈室。

“怎麽樣,還行嗎?”林殳意笑看着她,她又有點想吻她了。

許槐脫了鞋,光着腳,踩在地板上,伸手摸着貼着牆的把杆,不鏽鋼的材質铮亮铮亮的,像是可以反光一樣。她的指尖,感受着一點點的涼意,像能驅走了盛夏的炎熱。

腳尖像是感覺到她的興奮一樣,不由自主就踮起來,沒穿舞鞋,她最多做兩個旋轉,卻依舊像是小天鵝一樣,優雅得可以讓看得人目不轉睛。

“櫃子裏有鞋子,是錢姨去買的,你看看合适不。”林殳意心情也變得很不錯,看着那道纖細的黑色身影,她開口說。

林殳意的聲音打斷了還想要跳舞的許槐,她從自己的想象中回到現實裏。“這,都是給我準備的?”她望着林殳意,眼裏有希冀,還有不可思議。

林殳意依靠在牆壁沒動,只是搖晃着手中的透明玻璃杯,裏面裝着還沒完全融化的冰塊,叮咚作響,“不然呢?”她聲線迷人,那叮咚的冰塊撞擊水杯的聲音像是在給她伴奏一樣。

許槐的腳趾頭有些不安地動了動,大腳趾頭一點也不安分地張開翹起,又以為沒人發現悄悄落下并攏,“謝謝你。”她說。

不是第一次道謝了,對于林殳意的好意,許槐覺得來的莫名,卻又滿心歡喜。誰讓林殳意的每一次對她好,都能戳到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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