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柒雲在家也買過牛奶和這種綿密的小蛋糕，差不多就五塊錢，就是不同的店價格會有些浮動，查宮沒有故意報少。
“行。”柒雲想了想，應下了，畢竟早飯不能不吃，再難受都得好好養着胃。
結果後桌的付涵宇就不樂意了：“這本來就是給阿雲買的，查宮你怎麽還收阿雲錢？”
查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的塑料兄弟，堅持說：“我付的錢，五塊就五塊。”也不想想不收錢柒雲怎麽可能收他們的東西，傻子！
柒雲無聲笑笑，心道付涵宇這弟控真是沒救了，就五塊錢而已，他沒窮到連五塊錢都拿不出來的地步。
“給你。”柒雲只從自己口袋裏翻出兩張兩塊錢和四張一塊的，就将兩塊的都給查宮了。
查宮笑眯眯地收下，沖付涵宇擠眼睛：看吧，這不就收下了。
付涵宇白他一眼，兀自吃自己的早飯，不理他。
——
第一天也沒怎麽上課，就是大家認識一下，然後老師點個成績好的當班長；本來柒雲以為按成績來講，查宮怎麽都會是班長，結果老師竟然點了一個女孩子的名字。
柒雲震驚了一下，忍不住悄聲問查宮：“你沒考第一？”
查宮成績并不差，在初中的時候柒雲拿第一查宮就會是第二，柒雲曠考他就是第一，中考之前查宮還跟張尹鬧掰了，不太可能為了讓張尹拿第一個名額進海市最好的高中而壓低成績。
“我是海市第一沒錯，可那個，是省第一，本來要保送B大的，被她家裏人拒絕了。”查宮倒沒多震驚，而且這個班裏一半是他們圈子裏認識的人，什麽底細都清楚。
聽查宮這麽一說柒雲就有點印象，難怪他覺得那個女孩的名字略耳熟，原來是他們高考那年的全國卷狀元。
全國卷那麽多省市考，那個叫陶明靜的女孩拿到狀元，實力可見一斑。
見柒雲直愣愣地盯着陶明靜看，查宮以為他難過自己中考沒考好，當即給柒雲吹彩虹屁：“阿雲你肯定比她厲害！月考把她壓下去！”
“……”柒雲無語地瞥他一眼，這彩虹屁吹得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聽着就假。
三中基本屬于放養式教育，除了會正常上課，其他都随緣，聽不聽課随學生，如果有不想念大學的也不會反對。
于是三中的日子過得很散漫，全靠自覺，不過為了培養學生的自制力，學校老師會安排給學生很多作業，一周一收，做不完的就要在搬去另外一棟叫笨鳥樓的教學摟學習，做完作業才能回到班級裏。
上了半天課下來，柒雲不太适應這樣悠閑的學習氛圍，前世在海市的一流高中裏，每天都是擠着時間學習，恨不得長三顆腦袋去學。
而三中卻更傾向系統與碎片化學習接合，比如去吃飯的時候會每人發五張題卡，全對的免單，錯一道都得自己付錢。
還有附加題，食堂會推出特殊菜色，每天準備的份數不一，只給最先做完附加題的幾個人。
在學生群體裏，三中最出名的就是這套做對題有獎勵的制度，然而因為學習氛圍略松散，導致許多家長不讓孩子來上三中，所以三中的內部排名在一中之下。
三中的午休時間有兩個多小時，一下課大家就跑去食堂領題卡，确定自己做不出來的就到校外吃點學校裏沒有的。
“阿雲你想吃什麽？哥哥給你去買。”付涵宇偷偷把自稱換了，蹭到柒雲身邊。
真是難為一個面癱多年的中二病變成話痨了。
柒雲拿上自己的書包，道：“你們別跟着我，我是有人送飯的人，跟你們不一樣。”
因為三中離柒沅珲的店不是很遠，之前就說好柒沅珲來給柒雲送午飯，柒雲只有早飯和晚飯在學校吃。
其實三中不少家長都會給孩子送午飯，更有些是三餐都有人送來，比如陶明靜那個圈子的，就是家裏送兩餐，還早晚接送。
柒雲正要離開呢，班裏的一些女孩子就圍到查宮和付涵宇身邊套近乎，圍得水洩不通，柒雲沒辦法離開了。
本來柒雲選的就是靠窗的位置，進出只能從查宮的位置走，這下好了，還得爬窗出去。
付涵宇面對別人的時候都習慣冷着臉，見柒雲要爬窗，急忙拉住人：“阿雲你幹嘛？要是摔到了怎麽辦？”
一時間沒來得及換成笑臉的付涵宇臉色陰沉，柒雲被吓得一愣，恍惚以為回到了前世的時候，半晌回不過神。
查宮站起身，拉開付涵宇抓着柒雲手臂的手：“你這麽兇做什麽？阿雲，我送你去見叔叔。”
周圍來套近乎的女生們也這情況弄得愣神，等查宮和付涵宇帶着柒雲走遠了才回過神，頓時七嘴八舌地讨論柒雲是誰，為什麽能得到付涵宇和查宮的青睐。
路上付涵宇一直給柒雲賠笑臉，奈何柒雲想起了一些前世在學校的事，萬分不想看見他的臉。
那大約是剛上高中的時候，十五歲的柒雲還有些沒被磨平的棱角；由于前一天被張尹的狗腿子騙進廁所鎖到大半夜，柒雲第二天帶着美工刀去找張尹。
如果不是付涵宇和查宮攔着，當時柒雲氣頭上能捅死張尹。
付涵宇攔住柒雲就是像今天一樣，拉着柒雲的手臂，一臉陰沉，宛如在看死人，後來……柒雲被關進櫃子裏。
關了一晚上。
海市高中的學費并不便宜，獎學金只能抵掉百分之八十，還有很多學雜費、課本費、資料費之類雜七雜八的費用。
是以柒沅珲每天忙活十幾個小時，根本沒發現柒雲偶爾不在家。
柒雲被放出來不是付涵宇他們最後手軟，是張尹為他“求情”，說柒雲這是第一次，如果還有下次再關也不遲，現在道個歉就算完事了。
而柒雲真的害怕繼續被關着被餓死，就低了頭，哪想這一低頭，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的過錯，所有人都說他嫉妒張尹，嫉妒到帶着刀子來殺張尹，還好同學們有愛心，才沒有讓他得逞。
這樣的謠言傳到了老師耳朵裏，柒雲三年的獎學金沒了，生生多出來百分之八十的學費，逼得柒雲也得出去找兼職。
柒雲不是沒聯系過其他學校，想辦轉學，可上交材料前一天，張尹忽然來找他，很詳細地說了一遍柒沅珲在哪裏工作，排班又是怎麽樣的，末了來一句“要是柒叔叔沒有工作的了話柒雲同學你也沒辦法念書了吧”。
當時柒雲就明白了張尹意思，他需要一個玩具在身邊，敢逃跑他就去整柒沅珲，反正他的狗腿子多的是。
此後柒雲才是真正學乖了，壓低成績、逆來順受、降低存在感……只要是能讓他被孤立的事都做，最好所有人都不注意到他。
遇見張尹這個人是柒雲上輩子最倒黴的事，莫名其妙被一個神經病盯上，導致所有人的悲劇。
柒雲知道付家人和查宮都是被張尹蒙蔽，可他照舊難以接受，最親的人用鈍刀子慢慢将自己分屍，誰能接受得了呢？
——
付涵宇知道自己吓到柒雲了，發覺自己越說話柒雲臉色越難看之後也閉緊了嘴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只大笨熊。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查宮忽然停在一棵枇杷樹下且拉住付涵宇，對柒雲說：“阿雲，我們就不過去了，免得柒叔叔生氣，你快去快回。”
柒雲點點頭，悶頭走向校門外的柒沅珲。
“你做什麽？”付涵宇對于查宮拉住自己十分疑惑。
查宮無奈嘆氣：“兄弟，就算你再想讓阿雲承認跟付家的關系，也得講究點方法吧？你剛把阿雲關于以前的回憶勾起來還一個勁往上湊，你這不是找揍嗎？”
付涵宇抓了把頭發，語氣逐漸煩躁：“那我能怎麽辦？我得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他的心理狀态并不樂觀？我生怕一個沒看住他就往天臺走，從知道他是我弟，我沒睡過一天好覺，什麽都沒有人活着重要。”
“……抱歉，我不知道……”查宮沉默半晌，沒想到看着只是比較沉默的柒雲竟然會尋死，“可……我依舊覺得你的做法不對……”
兩人在那頭嘀嘀咕咕，柒雲努力露出笑容去見柒沅珲，結果還是被柒沅珲一眼看出來他不開心。
“雲雲？你被欺負了？”柒沅珲拎着保溫盒緊張地問。
既然已經被柒沅珲看出來，柒雲就沒有繼續假笑，而是垂下了嘴角：“沒有，查宮和付涵宇跟過來了……”
“這……他倆怎麽陰魂不散的！”柒沅珲哪能不明白柒雲的意思，肯定是見到那倆憨批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所以不開心了。
傷害了疤痕永遠都在，柒沅珲明白的。
柒雲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想再躲了，就是看見他們難受，總想起以前的事……”
“唔……雲雲你在這等爸爸一會兒，爸爸去給你買個東西。”柒沅珲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将保溫盒塞柒雲懷裏後跑進了不遠處的文具店。
“诶？爸？”柒雲一派茫然地抱着保溫盒，手裏掂了掂，才發覺保溫盒不是一般的重，“這是做多了嗎？好沉。”
柒沅珲回來得很快，手裏多了一個塑料袋，裏面像是裝了個本子和筆筒。
“爸，你買的什麽？”柒雲疑惑地探頭去看。
“是素描紙和一些美術工具，查先生說的，做些感興趣且細致的事可以緩解焦慮，爸爸定制了一些小玩具，可是還沒做好，等做好爸爸再給你送來。有這些轉移注意力，說不定哪天就不把他們放在心上了，人生很長，往以後看比較重要。”柒沅珲一邊說一邊把東西放入柒雲的書包裏。
簡單的幾句話，忽然就沖散了柒雲心裏的悶痛，以前的事都過去了，這是珠城，不是海市，他不再是當時無依無靠任憑別人玩弄還不知道怎麽辦的愣頭青。
柒雲散了心頭的郁氣的，重新挂起大大的笑容：“謝謝爸爸，那我進去了。”
“诶等等，”柒沅珲叫住柒雲，“保溫盒有三層，上面兩層是查夕和查年的；查先生不是說他倆兒子也在三中嗎？你們一塊吃吧。”
“還……做了他們的份？”柒雲有些驚訝，畢竟多出兩個人的飯來，日子久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柒沅珲倒是不在意，說：“查先生多給了一份錢，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非要我來做，爸爸想着不賺白不賺，只是多做兩份飯而已，你記得問問他們有沒有什麽忌口和喜歡的。”
既然給錢，柒雲也就不說什麽了，便點了頭：“行，那爸爸路上小心。”
“去吧，好好學習啊。”
——
柒雲扛着恁大一個保溫盒走進學校，看見查宮和付涵宇還在嘀咕，本不想理他們的，可他得找查夕和查年，要說找人，肯定是這倆大少爺找得比較快。
而且嚴格來說查夕和查年還是查宮表哥，問查宮總比柒雲自己悶頭找要快得多。
這般想着，柒雲快步走到查宮身邊：“查宮，你認識查夕和查年嗎？”
查宮本就看見了柒雲過來，早早就挂上了溫和的笑容，聽柒雲問，有些疑惑：“認識，他們是我表哥，你怎麽知道他們？”
柒雲已經想好說辭，道：“我爸接了給他們做午飯的活，讓我給他們送去，你告訴我他們在哪吧？”
“我陪你去吧，這東西看着這麽沉，你一個人拿太累了。”查宮主動拿過保溫盒，随即給旁邊可憐兮兮眨眼睛的付涵宇使了個眼色。
付涵宇會意，直接攬住柒雲的肩膀：“查宮說得對，阿雲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奔波了，我們回寝室吃飯，東西讓查宮去送好了。”
“不是，我的飯也在裏面，得先送給他們。”柒雲抖掉付涵宇的手，同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覺告訴他，這搭肩膀肯定是查宮教給付涵宇的！
中二病付涵宇平時根本不跟別人這麽親密。
在柒雲的要求下，最後變成了查宮和付涵宇也買了飯去跟他們一塊吃。
三中食堂專門開辟了一個餐廳給家裏送飯的同學吃飯，不用跟其他要做題的同學擠，免得被人家的免單打擊。
柒雲三人在附加題領獎區找到的查夕和查年，他倆承包了這天的高二附加題獎勵——兩份烤羊排。
“雲雲？你來找我們？”查年端着盤子跟柒雲打招呼，接着看到柒雲身後的倆柱子，“查宮、涵宇？你們也來三中念書？”
查宮和付涵宇對這雙胞胎并不熟悉，他們沒有一塊長大，所以只是很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五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柒雲簡短地說了一下以後都會給查夕兩人送午飯的事，一邊問他們的喜好和忌口，一邊将保溫盒上面兩層遞給他們。
“那查夕哥哥、查年哥哥，我先走了。”問完之後柒雲拿起蓋子蓋好自己那份，準備回宿舍吃，吃完還來得及睡一個小時午覺。
查夕和查年還沒出聲，旁邊的付涵宇突然酸溜溜地跟查宮說：“阿雲還沒喊過我哥哥……”
他們選的位置周邊沒什麽人，略安靜，所以他們将付涵宇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五人心中都冒出各種念頭，靠譜的不靠譜的，并且其餘四人看向付涵宇的眼神都不太對，十分默契地腹诽付涵宇是不是失了智。
柒雲腹诽之餘是唏噓。
前世柒雲确實除了臨死前喊了付洛生一聲哥之外，剩下的人他全都沒喊過，包括後來負責跟他交流的付涵言以及……他的兩個親生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