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

“別, 師伯,他一心求死, 我們不要跟他糾纏。”雲夢澤拉住月長空的手,這一戰不知會有何結果,雲夢澤斷然不想讓月長空應戰。

“月長空,如果能殺死我, 我就放過他。如果你殺不了我, 我必讓他殒命。”藍幽說着, 臉上露出笑意,看着月長空的眼中竟有生動的神采。

“你知道我從不殺人。”月長空清淡的說。

藍幽冷笑:“我當然知道, 我只是更想知道,你能不能在不殺我的前提下, 保住他。”

藍幽說完,揮舞鐮刀急襲而來, 周身力量暴漲,化成實體的黑煙,鋪天蓋地的席卷, 将天光都遮攔住。

月長空将一把靈劍插在雲夢澤腳邊,低聲囑咐, “小心。”

說完, 月長空舉劍迎上去。

萬道劍光穿透黑煙, 驟然點亮四周。

雲夢澤看向腳邊的靈劍, 知道這是月長空設下的保護結界。

雲夢澤往前一步, 便被輕柔的力量推回去, 往其他方向也是一樣。

月長空将他困在方寸之地,無法挪動分毫。

“這是怕我跑了麽!”雲夢澤氣惱的嘀咕。

藍幽和月長空在空中纏鬥,黑煙與劍光交織,鐮刀揮過處皆是綠色的殘影,而靈劍的劈斬挑刺則快到無形。

藍幽的鐮刀劃過月長空的手臂,留下發黑的傷口,冒着駭人的綠色毒氣。

月長空的長劍也劈中藍幽的右肩,斬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竟跟上次在百草仙境時一樣位置。

月長空中毒,動作明顯的遲滞。

Advertisement

藍幽也好不到哪裏去,肩膀上的傷口讓他揮舞鐮刀的動作變慢,只能不停的将黑煙化成短匕,抛向月長空。

兩人交手整整一日,未見勝負。

月長空來的時候晨光微曦,此時卻已經夜色降臨,空中無星無月,只有月長空的劍光,照亮深重的黑暗。

雲夢澤身邊的結界忽然一晃,竟瓦解消失。

同一時間,月長空從空中急速墜落。

雲夢澤急撲上去,緊緊抱住月長空,低聲的喊着師伯。

月長空咳出一口血沫,又很快舔舐幹淨,他拄着劍半跪起來,往空中看去。

只見藍幽雖然還懸在空中,胸口卻插着一把月色的長劍,一張本就蒼白的臉色泛着死灰,漂亮的眼睛卻灼灼的望着月長空。

“不愧是武聖啊。”藍幽緩緩的落下來,雙腳着地的時候竟然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

月長空握住雲夢澤的手,輕聲說,“我們走。”

雲夢澤趕緊答應,扶着月長空就要起來。

此時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四周草叢中竟圍攏過大批的毒蟲。

藍幽輕聲開口:“走?我說讓你們走了麽?要走,殺了我再走。”

“好!”雲夢澤手中幻化出寒冰長劍,正要上前,卻被月長空拉住。

“你殺不了他。”月長空說。

雲夢澤微驚,難道月長空知道他跟藍幽都身懷邪王鼎的力量,無法殺死對方。

藍幽呵呵笑了起來:“是啊,小朋友,你殺不死我。能殺死我的,只有月長空。”

藍幽話音剛落,手中再次凝出黑色的鐮刀,他拄着鐮刀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月長空。

“武聖,還不肯殺人麽?”藍幽說着,輕笑起來,“那就算了,我今日就先殺了你,再殺了他,改日再找人殺我。”

雲夢澤瞪着藍幽,壓着聲音怒吼,“你是瘋了麽?你到底是想死,還是想殺。”

“誰知道呢?”藍幽說着,呵呵一笑,“我早就瘋了,你,也不過晚些瘋罷了。”

月長空微微蹙眉,卻沒時間追究藍幽說這話什麽意思,只将雲夢澤往後推,擋在自己身後。

雲夢澤卻要上前,護在月長空身前。

死神的鐮刀就在面前,月長空和雲夢澤竟然開始推推嚷嚷,拉扯不休。

“走開,藏起來去。”月長空低聲呵斥雲夢澤。

“我不,你不肯殺人,我來殺。”雲夢澤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殺藍幽,就是使勁想将月長空拽到自己身後。

“生死關頭,你搗什麽亂。”月長空氣惱的抓住雲夢澤的胳膊,将人制住。

雲夢澤奮力掙紮:“什麽生死關頭,分明是送死關頭,你幹嘛要來,你就在外面跟蛇眼你侬我侬不好麽?”

說道後面,雲夢澤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冒了酸氣。

“什麽你侬我侬,你讀那麽多書,連成語都不會用麽!”月長空氣得橫眉立目。

此時藍幽已經走到他們面前,暴漲的黑煙伴随着鋒利的鐮刀,自上而下的劈向糾纏不清的兩人。

雲夢澤突然掙脫月長空的束縛,猛得撲在月長空身上,就要用身體去擋那把鐮刀。

月長空卻猛得伸手,掌心凝出數道靈劍,組成劍輪,飛速的旋轉着,擋住那把鐮刀,攪碎濃濃黑煙。

這一次交擊帶着巨大的力量波蕩出去,将四周震得飛沙走石,水波翻湧,林木摧折。

藍幽被彈飛出去,重重的砸在湖邊的巨石上。

月長空的劍輪破碎,化成光點,人也仿佛破碎一般,在雲夢澤的懷中委頓。

雲夢澤卻毫發無傷,被一層溫柔的力量緊緊包裹着。

此時幾道短匕襲來,竟然被他周身籠罩的力量擊飛。

雲夢澤抱着月長空,氣惱說,“誰要你保護,他根本殺不了我,你是傻的麽?”

雲夢澤說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月長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躺在雲夢澤懷裏,仿佛睡去,容顏皎潔,銀發如練。

藍幽咳出好幾口血,呵呵笑了起來,“失算啊。他将生命力分享給別人,實力大減,竟然無法殺死我。”

雲夢澤看向藍幽,心裏的暴怒和殺戮無法抑制的蔓延。

他想殺了藍幽,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哪怕出賣他的靈魂,徹底成為邪王鼎的奴隸,只要他能殺了藍幽。

藍幽想要站起來,卻嘗試好幾次是沒成功,最後只能喊來彼迦,扶他起來。

藍幽在彼迦的攙扶下,緩緩走進雲夢澤。

雲夢澤冷冷看着藍幽,見藍幽用鐮刀的尖端觸碰他的肩膀。

雲夢澤正想冷笑,卻感覺懷裏的身體猛得暴起。

雲夢澤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只見月長空揮舞靈劍,将藍幽逼退。

藍幽震驚的瞪着月長空,嘴角漸漸裂開,露出近乎癫狂的激動表情,“我在燃燒自己的生命力麽?失去意識都要保護你麽?”

雲夢澤猛然驚起,奔到月長空身前。

月長空睜着眼,瞳仁卻不是烏黑的,而是明月一般的冷金色,漠然的瞪着,沒有一絲溫度。

雲夢澤抓住月長空的手,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力在急速的消退。

本來就将生命力共享給龍鳳胎,現在又用燃燒生命力的方法強撐,他以為自己是誰,生命力用之不竭麽。

藍幽笑了起來,周身的黑煙再次暴漲。

“無意識的武聖,能不能殺死我呢?真是好奇啊。”藍幽說着,往前走去。

月長空極迅捷,手中靈劍刺出,直取藍幽的胸口。

雲夢澤猛的上前,就攔在靈劍之前,伸手要阻住靈劍,無論如何,月長空不能再戰。

月長空停下,雲夢澤驟然回頭。

此時彼迦也正擋在藍幽面前,直愣愣的望着前方,眼神沒有對焦,卻好像注視着雲夢澤。

黑煙消散,鐮刀也随之消融,藍幽看着彼迦,深潭一樣的眼中波光翻湧。

“為什麽?彼迦,為什麽。”藍幽怔怔看着彼伽。

藍幽收起武器,月長空也頹然倒下。

雲夢澤趕緊抱住月長空,坐到地上,他擡頭看向彼迦,帶着試探的問,“彼迦,你是不是還有感覺。”

彼迦一點反應也沒有。

藍幽踉跄着走過去,帶着期許的說,“彼迦,你是不是不想師父殺他。那師父就不殺他了。”

雲夢澤看着藍幽,心念電轉,冷笑起來,“他不是不想你殺我,他是不想我殺你。你到底要瘋到什麽時候,能不能不要再繼續浪費彼迦給你的生命。”

藍幽猛得轉向雲夢澤,嘶吼道,“他把生命給我,本來就是浪費。我根本沒資格活着,該活下去的是彼迦。”

“可對彼迦來說,沒有你的世界生不如死。你連死都要折磨他,他卻仍舊願意為你以命換命。你就不能拿出點勇氣,好好的活下去,找到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法。”雲夢澤恨鐵不成鋼的說。

藍幽微怔:“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法。”

雲夢澤說:“大千世界,怎麽就不能有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法。難道彼迦以命換命複活你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成功麽?他都願意為你成魔,為你到處拼湊起死回生之藥,你為什麽不能為他試試呢?”

藍幽看着雲夢澤,眼中似有漣漪。

“別再瘋下去了,如果你真的愛他。”雲夢澤說。

藍幽呆愣半晌,看向彼迦,伸手撫摸彼迦的面龐,輕聲說,“彼迦,你會回來麽?”

“如果你想他回來,他就會回來。”雲夢澤說。

“真的麽?”藍幽看向雲夢澤,語氣竟帶着天真和期待。

雲夢澤毫不猶豫的信口胡編:“真的,我跟你一樣希望他回來。我相信這世界上一定有真正的起死回生之術,能讓彼迦回到我們身邊。到那時,你可以帶他走遍天涯海角,看盡世間風光。又或者你們就在這裏,永遠不分開。”

藍幽看着彼迦,輕聲的重複,“看盡世間風光……永遠不分開……”

說完,藍幽淡淡的笑了,那笑容無限溫柔,好像已經看到雲夢澤描繪的鏡花水月。

藍幽收起笑容,轉向雲夢澤,“把他放下,我看看他,他快死了。”

雲夢澤剛還想為哄住藍幽松氣,聽到這話,立刻看向懷中的月長空。

只見月長空的臉色晶瑩,竟有玉色的光澤,。

雲夢澤伸手去摸,滿手冰涼柔滑。

雲夢澤心中驚痛,緊緊咬牙。

“他的生命力枯竭,正在被金童玉女的邪術吞噬。”藍幽說着,在彼迦的攙扶下走到兩人身邊,伏下身體。

雲夢澤看向藍幽:“救他。”

藍幽淡淡說:“我會救他的。我今天,不想殺人了。”

藍幽說完,手中結出符咒,查看月長空的情況。

可那符咒剛成形,就瞬間破碎,藍幽也一口血噴出來,臉色繼續灰敗。

雲夢澤伸手搭上藍幽的肩膀,邪王鼎被喚醒,瘋狂的吸收着周邊的靈氣和魔氣,在雲夢澤的經脈中兜轉,又傳導進藍幽的身體。

藍幽深吸一口氣,臉色漸漸恢複,手中再次凝聚起符咒。

符咒在月長空的面前急速的旋轉擴大,金青兩色的輝光從月長空的七竅流出,彙聚到符咒之中,被符咒吸收。

很快,藍幽收起符咒,便吩咐彼迦去拿藥,雲夢澤設置陣法。

忙亂了一個多時辰,月長空才終于恢複正常。

藍幽也已經疲憊得支持不住,跟彼迦回到大屋休息。

雲夢澤撫摸月長空的臉頰,雖然觸手粗糙,并不瑩潤,但到底有人的溫度。

他将月長空抱在懷裏,輕輕的親吻月長空的額頭,一顆心還緊緊揪着。

“別讓我失去你。”雲夢澤輕聲呢喃。

好半天,雲夢澤才平複情緒。

此時在一看四周,到處都是毒蟲幹癟的屍體,遠處的湖水被抽幹,樹林盡皆枯敗,一片荒蕪。

雲夢澤才知自己竟一次吸納如此多的力量,他輕嘆一聲,邪王鼎真的因為他的弱小而變弱了麽?

雲夢澤打開月長空的百寶囊,從中取出帳篷,将月長空抱進去。

月長空躺在外間的床上,一頭白發柔順的鋪展着,俊美的容顏上遍布皺紋,顯出一絲蒼老和憔悴。

雲夢澤輕輕撫摸月長空的臉頰,就不由勾起唇角。

還真沒想到,自己有一日竟會見到月長空衰老的樣子。

怎麽說呢?月長空長得好,哪怕老了,也仍舊好看。

甚至可以說,老了的月長空更有味道,讓人覺得溫暖。

好像他不是什麽武聖劍皇,不是天衍道宗的首席大弟子,也不是他的師父或者師伯,只是滾滾紅塵中一普通人。

這樣一個普通人,可以毫無顧忌的去親近,去糾纏,開玩笑,逗悶子,保護照顧,相依相伴。

就這樣守着月長空一天一夜,月長空也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不過內息平穩,也并沒再出現衰敗的樣子。

雲夢澤召出小魚,讓它守着月長空。

自己則離開帳篷,往大屋走去。

進入大屋,并不見藍幽和彼迦,探出靈識,便知兩人在卧房內。

這時卧房門打開,彼迦走了出來,想必藍幽察覺出他的到來。

“進來吧。”果然,藍幽的聲音從卧房裏傳出。

雲夢澤走進卧房,彼迦跟在他後面,關上了門。

卧房裏的擺設十分簡單,貼牆放置床和衣櫃,窗下擺設書桌和椅子。

藍幽躺在床上,四周黑色的紗幔擋着,也看不清他的狀況。

“他還沒醒?很正常,生命力枯竭,恢複自然更慢。”藍幽的聲音沙啞,聽起來也傷得不清。

“藍前輩,傷勢如何。”雲夢澤站在床邊,淡淡的問。

“我最讨厭這些虛僞的客套。”藍幽冷聲。

雲夢澤聲音淡淡:“不是客套,只是有事煩請藍前輩,所以問候一下。”

藍幽冷笑一聲,問道,“有事求我?救治你弟妹?”

“此其一。”雲夢澤說。

“還有其二?”藍幽問。

“請藍前輩,不要在我師伯面前提起我身懷不知名力量一事。”雲夢澤說。

紗幔晃動,藍幽似乎在床上挪了位置,他詭異的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雲夢澤說:“我身體裏的,并不是邪王鼎,之所以順着藍前輩的猜測答應,是為了保全自己。”

“不可能,你身體裏的就是邪王鼎。我不會認錯邪王鼎的力量,且只有邪王鼎的力量,才會對我造成反噬。”藍幽篤定的說。

雲夢澤也想過,是否要将時光逆流的事情告訴藍幽,但想到藍幽此刻應該想盡辦法讓彼迦複生,難免不會對時光逆流之法懷揣希望,到時又是麻煩。

所以便決定矢口否認體內是邪王鼎,免得藍幽在月長空面前提起邪王鼎,攪亂如今這一切。

“不瞞前輩,我自己也不知道體內的力量是什麽。只知道并非什麽良善的東西,所以從不敢讓其他人知道,這次被前輩察覺,說是邪王鼎,我也十分驚訝。這世間,會有兩個邪王鼎麽?”雲夢澤故作疑慮的垂頭。

“沒有,這世間只有一個邪王鼎,就在你體內。”藍幽說着,掀開紗帳,支着上半身,死死盯着雲夢澤。

雲夢澤看向藍幽,滿眼的疑惑和憂慮,“可我沒有殺過柳成蔭,也沒有見過邪王鼎。”

藍幽的眼神幽暗,他緩緩沖雲夢澤伸出手。

雲夢澤也毫不避諱,将手遞給藍幽。

同源的力量碰撞,藍幽很快放開雲夢澤的手。

“這就是邪王鼎的力量。”藍幽不容拒絕的說。

雲夢澤看着藍幽,皺着眉頭,似乎十分苦惱,“也許,是跟邪王鼎同源的力量呢?前輩可知有類似之物。”

藍幽看着雲夢澤,皺起眉頭,露出思索的神色,“與邪王鼎同源。那便是上古之物,誰又能知道。上古沒有文字,根本無從追溯。”

雲夢澤見藍幽終于想到上古之物,心裏松了口氣,看來自己蒙混過去了。

藍幽思索半晌,瞥着雲夢澤,冷冷的說,“就算不是邪王鼎,跟邪王鼎同源,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雲夢澤露出苦笑:“我跟前輩一樣不走運。”

“我沒有不走運,我是自願跟邪王鼎簽訂契約的。”藍幽淡淡的說。

雲夢澤轉瞬明白,誰不想擁有無上的力量?像柳成蔭,不是也千方百計的想繼承邪王鼎,也就只有自己,将邪王鼎視為洪水猛獸。

“你好自為之吧。上古清濁不分,仙魔未立,弱肉強食,混亂不堪。但凡是上古之物,就沒有一件不暴虐弑殺的。”藍幽說完,放下紗帳,再次躺回床上。

雲夢澤淡笑着說:“多謝前輩提醒。剛剛所求第一件事,不知前輩是不是,已經答應了。”

藍幽沒立刻作答,過了片刻才說,“彼迦會去麽?”

雲夢澤笑了,轉向彼迦,輕喚道,“彼迦,你會去麽?”

彼迦将頭轉向雲夢澤,雙眼空洞。

藍幽輕聲說:“好,我救你弟妹。”

雲夢澤長舒一口氣,沖床帳中的藍幽略微施禮,自行離開。

回到帳篷的時候,小魚正對着月長空吹泡泡,月長空則安靜的躺在那裏,呼吸平緩。

雲夢澤走到床邊坐下,淡淡的笑了。

無論如何,這一關是過了,至于以後,誰去理會呢?今生半刻逍遙,都是賺的,該好好享受。

月長空三天之後方醒轉過來,剛一睜眼便閃身而起,手中凝出靈劍。

彼時雲夢澤正坐在桌邊看書,被駭了一跳,書都掉到地下。

“師伯,你幹嘛?”雲夢澤好笑的看雲夢澤。

月長空這才反應過來,收起靈劍,蹙着眉問雲夢澤,“藍幽呢?”

雲夢澤用下巴指了下帳篷的簾子,淡淡的說,“外面喂孔雀吧,他昨天就能下床了。”

月長空轉向雲夢澤,詭異的問,“他不殺人了?”

雲夢澤點點頭:“好像是鬧夠了。”

月長空暗暗磨牙,瞪着雲夢澤,“到底是怎麽回事。”

雲夢澤無辜的看着月長空:“我怎麽知道他是怎麽回事,一會兒要尋死,一會兒要殺人。認識他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只跟他交過手,并不算認識。”月長空蹙着眉說。

雲夢澤将書撿起來放在桌上,笑着走向月長空,将人按坐在床上。

“總之,現在他看在我跟彼迦的交情上,答應救治我弟妹了。師伯你就先運功調息,将自己的傷勢穩定住,過兩日我們便啓程回落霞城。可千萬別将生命力耗盡了,帶着我弟妹一起玩完。”雲夢澤哄勸着說。

月長空不悅的看雲夢澤:“你這是什麽口氣。”

雲夢澤眨巴眼睛:“我這是為你好的口氣啊。”

月長空磨牙,伸手彈了下雲夢澤的腦門,果然盤膝坐到床上,閉目調息。

雲夢澤摸了摸腦門,唇角不由自主的彎起來。

不知道為何,今生的月長空總是容忍,不管他怎樣胡言胡鬧,都沒有真的惱了他。

前世的月長空,可是怎麽看他都不順眼的。

想到這裏,雲夢澤不覺有些憋悶。

前世的他确實跟現在不一樣,也不會撒嬌,也不會賣乖,一天說不上半句話,心裏只有怨恨和憂郁。

可那能怪他麽?十萬人死在眼前,一瞬間失去所有。

他就是笑不出來,也說不出話。

他也想學着白浩清,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煩月長空将劍招再演示一遍,可他做不到。

每一次勾起唇角,他都仿佛看到熟悉的人在眼前灰飛煙滅。

雲夢澤長舒一口氣,不讓自己再回憶過去。

那些已經不存在了,如今落霞城還在,雖然因為他的緣故惹上了天玄宗,但終究沒有被屠滅。

想到此處,雲夢澤又不禁蹙眉,也不知道天玄宗會不會因為這次的事找落霞城的麻煩。

柳成蔭跟他的舊恨說都說不完,手段又狠毒,會不會做出什麽來。

雲夢澤胡思亂想,竟有些困意,這幾日他擔憂月長空,根本沒有休息好,此時月長空清醒,他反而迷糊了。

雲夢澤于是蜷縮在月長空身邊,合眼睡下。

這一睡竟是一天一夜,再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雲夢澤起身,坐在他旁邊的月長空也睜開眼,淡淡的說,“剛剛藍幽來過,說他已經準備妥帖,你醒了就能出發。”

雲夢澤立刻喜笑顏開,趕緊起身換衣。

這日穿了天青色的雲紋對襟書生袍,是巧顏給他做的,出門穿的。

穿好衣服,雲夢澤跟月長空一起,收了帳篷,去尋藍幽。

藍幽正在湖邊喂孔雀,彼迦跟在他身後。

走近藍幽,雲夢澤便笑着開口,“藍前輩,我們可以啓程了。”

藍幽沒擡頭,淡淡應了一聲,還在喂孔雀。

雲夢澤于是又轉向彼迦 :“怎麽今天這麽白淨,吃了什麽藥。”

彼迦并沒有回答,雲夢澤也沒指望他回答,只是想跟他說些話,似乎多說幾句,就能把他的魂魄叫回來似的。

可惜雲夢澤才說了三句,藍幽就不願意了,走過來給彼迦帶上面具,“我們可以走了。”

雲夢澤忍着笑點頭。

月長空禦毯帶着雲夢澤,藍幽和彼迦共騎一只孔雀,另一只孔雀跟着。

孔雀尾羽閃灼,身形卻并不寬廣,坐兩個人有些艱難,藍幽便摟着彼迦,兩個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雲夢澤看着單薄的孔雀,有點同情。

看着孔雀,雲夢澤突然想起蛇眼的巨蛇,好奇的問月長空蛇眼在何處。

“不知道,打跑了。”月長空簡明扼要的回答。

雲夢澤微微訝異:“他不是對你有想法麽?怎麽就走了。”

“他是對我有想法,而不是對成為廢人有想法。”月長空清淡的說。

雲夢澤點了點頭,深表贊同,

看來真的不需要擔心月長空的貞.操問題,武聖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肖想的。

想到這裏,雲夢澤伸手摸了下月長空眼角的皺紋,“這些,收回術法的時候,會消失麽。”

月長空微微垂眸看雲夢澤,纖長的睫毛打下成片的陰影,擋住了他的神色,他淡淡開口,“會。”

雲夢澤長嘆一聲:“可惜了。師父他們一定很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咯吱咯吱,月長空又磨牙了。

行了一天,四人于第二天淩晨到達落霞城。

到的時候雲慕已經起來,正在偏廳跟幕僚說話,聽到雲夢澤回來,趕緊出來迎上去。

“阿澤,回來了,有沒有受傷。”雲慕問完便看到雲夢澤的脖子,實在是藍幽那一下太狠,又帶着毒,哪怕毒性被邪王鼎吸收,仍舊留着印子,兩天都沒淡下去。

“我沒事,只是一點輕傷,痕跡重些。”雲夢澤趕緊說,又介紹藍幽,“這位是幽潭毒師藍幽先生,那位是他的徒弟彼迦,也就是我的好友。本來我想着找彼迦幫忙,沒想到藍先生賞臉過來,弟妹一定能好起來。”

被這樣介紹一番,藍幽僵硬的表情都沒有變,露出假笑,清淡的說了聲,“你好。”

雲慕趕緊下拜,十分恭敬,“藍先生好,今日救命之恩,雲氏一族必竭誠相報。”

“怎麽竭誠,如何相報,要給我提供藥童麽?”藍幽冷漠的說。

雲慕起身,疑惑的問雲夢澤,“藥童是指?這位藍先生要收徒麽?”

雲夢澤尴尬的笑了一聲:“沒有,藍先生喜歡開玩笑,父親您不必上心。你若真的找來藥童,他也必不要的。”

雲慕似懂非懂的點頭,仍舊轉過頭賠笑。

藍幽瞥雲夢澤一眼,露出一個戲谑的假笑。

雲夢澤趕緊說:“藍先生這邊請,我弟妹被安置在後院。”

龍鳳胎仍舊是他們離開時的樣子,直挺挺的立在那裏,宛若雕塑。

欣夫人的狀态倒是略微好些,看到雲夢澤,立刻起身迎過來,跟雲慕一樣,先問他可有受傷,是否順利。

雲夢澤于是又将藍幽介紹一遍,并讓欣夫人跟雲慕去外間等候,容藍幽救治龍鳳胎。

欣夫人于是跟雲慕出去,将房間留給雲夢澤幾人。

藍幽查看雙胞胎的情形,雲夢澤在旁邊解釋,“他們太過痛苦,掙紮的時候摔倒,我弟弟斷了一條腿,妹妹斷了一根手指,不知道能不能接上。”

雲夢澤說完,立刻去櫃子裏将雲孟誠的腿和雲孟淑的手指取出來。

藍幽搖頭:“不能接。”

雲夢澤還要說什麽,藍幽打斷他,“我不想解釋,不能接,恢複的時候,傷口會自動愈合。”

雲夢澤捧着弟弟的腿和妹妹的手指,只得咬牙點頭。

藍幽取出竹筒中物件,在屋子正中布置了兩個相連的圓形法陣,又讓雲夢澤将龍鳳胎移到法陣之上。

做完這些,藍幽看了眼龍鳳胎後頸的符咒,對月長空說,“現在解除這個符咒,他們兩個挺不過治療。若不解除,這個符咒很可能會永遠留在他們身體上。你的生命力将永遠共享給他們。”

月長空看着藍幽,表情淡淡,“那就永遠共享給他們罷。”

藍幽笑了,難得不太假,有些幸災樂禍,“那你可想好了,他們是普通人,陽壽盡時,會無底洞一樣的消耗你的生命力,直到耗盡為止。不解除生命力共享,你就會跟他們一起死。”

“左右還有幾十年。”月長空說。

“不行,解除符咒,把我的生命力共享給他們。”雲夢澤說着,就要上前解除符咒,月長空卻伸手拉住他。

“沒關系,幾十年後,你也有能力問鼎仙道,足夠守護宗門任務。”月長空清淡的說。

雲夢澤瞪着月長空,只覺得一股怒氣翻滾到喉嚨口,無可節制的爆發。

“你什麽意思!我是什麽,是你給天衍道宗選的靠山麽?幾十年後我天下無敵,代替你的位置守護山門,憑什麽?什麽破玩意,我守護它做甚!你愛死你死去,我不管你的門派。”雲夢澤氣惱非常。

難道月長空今生對他的好,就是因為他天賦奇佳,可以當他的繼承人,有能力守護天衍道宗麽?

月長空一怔:“天衍道宗也是你的家,你自然要守護它。”

雲夢澤撇開頭,冷硬的說,“我修道是為了什麽,不是為了你。不是你高興我做什麽就做什麽,我要自己高興做什麽就做什麽。在你眼裏,我就是你培養起來守護門派的玩意麽?”

“阿澤,你在說什麽。難道讓我看着你弟妹去死,或者看着你去死麽?”月長空嘆息着開口,聲音裏竟滿是無奈。

雲夢澤猛然擡頭,瞪着月長空,眼眶一陣滾燙。

雲夢澤将眼淚強壓回去,開口說,“師伯要守護天衍道宗,不必為我做如此犧牲。這場禍事終究是我惹出來的,我把命賠進去,是我活該。守護宗門這樣的大任,我怕自己幾十年後也擔當不起。”

“擔當不起就算了,我也沒非要你擔當。”月長空清淡的說。

雲夢澤顫抖着張嘴,還要說什麽,卻聽藍幽冷冷的一聲,“好了。”

雲夢澤立時大驚,甩開月長空的手,回頭看去。

只見雲孟誠和雲孟淑恢複原貌,肌膚雪白透亮,眼神靈動,只是還僵立在那裏不能動。

雲夢澤急走到兩人身後查看月長空那道生命力共享的符咒。

“符咒解除了。”月長空直接開口,給雲夢澤解答。

雲夢澤也已經看到,雲孟誠和雲孟淑的後頸并沒有留下符咒的痕跡,他看向藍幽。

藍幽皮笑肉不笑的說:“逗逗你們而已,你們還真好玩。”

雲夢澤暗暗咬牙,再次去看龍鳳胎的情形。

藍幽則拿出一個小鼎,開始配藥。

一個時辰後,藍幽才将兩顆銀白色的藥丸給雲夢澤,“給他們吃下去,睡一覺就能完全恢複。”

雲夢澤趕緊道謝,将藥丸喂給龍鳳胎。

龍鳳胎吃下藥丸,身體漸漸柔軟,雲夢澤趕緊将兩人挪到床上躺好,又喊父母進來照看。

雲慕和欣夫人見龍鳳胎終于恢複常人樣子,都淚流不止。

藍幽似乎不耐見這種場面,帶着彼迦轉身便走。

雲夢澤跟上藍幽和彼迦,留兩人在落霞城小住。

藍幽興趣不大,想要回毒龍潭,雲夢澤卻說彼迦想留下。

“他一定想跟你一起看看外面的風景,你死之前,他沒離開過毒龍潭,不是麽?我覺得他喜歡在外面。”雲夢澤說。

藍幽略微沉默,到底答應留在落霞城幾日。

藍幽留下,雲夢澤和月長空也不急着走,離三個月還近兩個月的時間,他們可以在落霞城盤亘幾日。

這次玄黃門的事情,還有些尾巴留在那裏。

第一件,就是被玄黃門抓走的那些孩子,回來之後都有些不正常,是受邪術侵染,需要一個深通邪術的人幫他們調理。

這個人自然非藍幽莫屬。

藍幽留下來,本來是想跟彼迦游玩一番,沒想到每天所游之處,都有人求醫問藥,煩不勝煩。

處理了好幾個,藍幽才知道自己上當,可雲夢澤又搬出彼迦,讓他給彼迦多積攢些功德,說這是佛修的法門,可以讓人重獲新生。

藍幽也實在有點病急亂投醫,現在但凡有個什麽方法,管他是佛是道,試試無妨。

雲夢澤也是發現,只要搬出彼迦來哄騙藍幽,就一騙一個準,一用再用,樂此不疲。

第二件便是火靈,雲夢澤原本想收服火靈,但得知火靈想留在落霞城保護茶花園,他也便改變主意。

本來他有小魚就足夠了,何不讓火靈随心所願,也可以保護落霞城。

還有第三件,就是天玄宗。

這次落霞城是真的惹惱了天玄宗,天玄宗不僅不再庇護落霞城,還經常來找麻煩。

那些天玄宗弟子,看起來是被妖邪追至落霞城,可到了落霞城,便立刻有本事逃脫,留妖邪在落霞城搗亂,實在故意得太明顯。

“阿則重傷了玄妙長老,天玄宗的弟子前來報複,也算是有因有果,忍忍就是了,左右沒造成太大損失。”雲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