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東薄殁的臉色泛着不尋常的紅色,顯然是竭力忍住咳嗽,用袖子輕輕掩去嘴角。

向暖實在看不下去,揚眉:“開門見山才是君子之道,你是想讓我替你續命才把我挾來的吧!”

東薄殁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自顧自地躺下去,半個身子朝着向暖弓起,長長的頭發又散了一床:“那朕問你,為何會選擇誓死保那個人?”

“那個人?什麽人?”向暖故意撇了一下嘴。

東薄殁繼續勾嘴角:“吳穹禀報今日情形時有提及,你明明有機會逃進玄珠門內,你卻沒有走,反倒是讓周圍的丫鬟奴才進入了生谷大殿開啓了玄珠門,而你選擇留下來面對吳穹,為什麽這樣做?”

向暖心裏“咯噔”一聲,竟一時半而找不出話來駁他!

她已經被問惱了,就像又一個爪子正在一點一點挖她的心一樣!

東薄殁很滿意看到向暖現在的這個樣子,她越氣反而越冷漠,這種冷漠的氣勢是可以殺人的。

比如……東薄殁的狐貍眼一眯,目光微轉,盯着向暖微動的食指,他輕笑:“因為你知道,如果你也進了玄珠門,那吳穹則會不顧一切代價得闖殿,憑他的能耐,一定會在你們逃出生谷前就血洗整個生谷,而你留下則不同了。”他掩着嘴角,竭力忍住咳嗽,更顯得一雙眼睛甚是狡黠,“生谷便是你的軟肋。”

一番話說下來,向暖徹底白了臉!沒有什麽東西比被別人看穿更為危險的事了!

“你說錯了。”向暖微笑,“我可以棄整個生谷而不顧,要不然現在我也不會在這裏跟你聊這些廢話!”說話間,眼睛猛地一眯,纖纖食指一轉,白光一閃,竟是黏着銀針就往東薄殁的動脈上紮去,出手之狠,動作之快,無人能反應!

向暖出手沒有一絲猶豫,一針封喉,眼看着銀針就要紮入東薄殁的動脈,他倒也不急,嘴唇一番,輕吐出一句話:“你有個丫鬟叫夏曉吧,倒是個衷心的人兒。”

那麽平淡冷靜的一句話,卻直搗向暖的心肺而去,仿佛将要被銀針紮入動脈的不是他,而是她!

向暖的手硬生生頓住,因為來不及反應,硬是用自己的手指抵住了針頭,針紮入了向暖的手指,鮮血染紅的是誰 的眼。她瞪大眼看着東薄殁,東薄殁也笑着看着她:“比我想得要蠢很多,即使殺了朕,憑你的本事能逃出這皇宮?”

向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走錯了一步,一步錯,步步錯!或者她沒做錯任何事,命到了這一步,該是你應的 劫就是你應的劫!

“你想讓我做什麽?”她微微擡起下巴,一張俏臉更是冷漠到令人斷腸。

東薄殁的臉已經接近蒼白,呼吸間都帶着嘶啞聲,但他依舊笑着:“你可以為朕做什麽?”

看,就是這個讓人看不透的皇帝老兒!

“我為你續命!保你不受這哮喘之苦,肺毒之痛!”向暖揚起的臉,洞徹人心!

東薄殁終于沒再忍住,一個喘氣便是一陣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來的聲音!他咳得臉色發灰發白,瘦削的身體 罩在寬大的寝衣裏,仿佛下一秒就會死掉。

向暖看着他咳,其實只要她稍微動一動手指便可以替他止咳,但她沒有做,就這麽冷冰冰地看着他,毫無表情。

東薄殁咳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緩住,半躺在床上只剩下喘氣的份兒,虛汗淋淋,他轉頭眯起眼睛看向暖,嘴巴張了好幾次才吐出聲音:“朕要你,幫朕穩住這江山!”

那樣淩烈堅毅的神情,向暖的心一抖,竟覺得有點恍惚。

一個叫做“殁”的病秧子皇帝,居然讓毫無朝野能力的她幫她穩住江山!多可笑!多可笑的事兒!

似乎看到了向暖眼中的輕蔑和警惕,他居然還能保持狡黠的笑容:“助朕者,定也不負生谷之恩!”

向暖心裏一抖,忽然想起安自成。

她對他說:“我要你活着一天,就護我生谷安好一天。”而現在,對她說着這番話的卻是一個病秧子皇帝!

看,他清楚地知道她的軟肋。

“若是夏曉傷了一根頭發,我定拿你的命抵一命!”向暖揚起腦袋,目光戾氣!

東薄殁笑,便沒再說什麽,自己管自己心安理得,毫無防備地躺在床上。側過身,錦被纏身,竟毫無對向暖做什麽的意思。

而向暖則在床頭坐了一夜,四條金柱,吞雲吐霧的巨龍,燭的亮,玉的光。

江湖是什麽?朝野是什麽?是手裏的銀針,可以醫人也可殺人。

醫者,地獄的守門人。

016

東薄國的東邊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東薄殁慢慢地睜開眼,便看到向暖一身似蓮的白衣站在玉石地板上,如瀑布的青絲跟紗質的白衣形成強烈的對比。清冷的玉折 微微的青光,映着她白色的裙裾,竟有羽化登仙之感。

東薄殁的眼笑眯眯地彎起,發現向暖緩緩地蹲下了身,纖纖的食指正奮力地摳着玉石地板的裂縫,表情猙獰!

東薄殁硬是忍了好久才沒笑出來,能讓這個女人不淡定的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關系到生谷安危的,還有一種便是放在她眼前可遇不可求的金銀珠寶。

正在向暖摳得奮力之時,只聽到身後傳來隐隐約約的嘶啞聲,她默然地轉過頭,對上東薄殁含笑的眼。

對于向暖突然又能自己個兒下地行走的腿,東薄殁沒有任何的驚訝。

現在似乎也沒有了假裝傷了腿而讓他們放松警惕的必要了。

東薄殁阖上半敞開的衣襟,慢慢起床:“谷主是聰明人,思了一夜心中定也了然幾分。”說着,伸出舌頭 舔幹裂的嘴唇繼續道,“怎麽幫朕想必也不用朕親自提點,谷主定是有分寸的。”說完,狐貍眼一睨,餘光打量着向暖的神色。

似是看到向暖眼中的冷峻,他輕笑一聲,故意走上前湊到她耳邊,身上的龍涎香讓向暖直皺眉:“朕已給你編了身份,從此以後你便是朕在花園裏偶遇到而寵幸的宮女,鴛鴦。”

怎麽不叫鴿子!

向暖的眉角一抽:“可真有此人?”

“現在只能稱是一具屍體。”東薄殁說的雲淡風輕,但在向暖聽來卻是刺骨的寒冷。

向暖知道,走到這一遭,日後必還會犧牲更多無辜的人:“代替她,可會有人察覺?”

“此宮女是夜香局的,平日裏深居簡出,獨來獨往,深受人嫌棄,鮮有人知其存在,就算見過她的人,朕已妥當安排好,所以你大可放心。”

很好,夜香局!你媽的夜香局!

向暖深吸了一口,只是看着東薄殁的眼神冷峻了幾分:“皇上你把江山作為棋盤,把我這作為棋子,我有作為棋子的自覺,也希望皇上你有棋者的風度。”

東薄殁但笑不語,赤腳踏在玉石地板上,清瑩的玉把他的皮膚襯托得更加蒼白:“若你做的好,一月之後,朕定言而有信,放了你的丫鬟。”

東邊的天空漸漸地呈現出灰白色,一輪紅日從朦胧的雲層中探出頭來。向暖站在地上感覺腳底的玉石開始染上人體的溫度。東薄殁便沒再說什麽,遣了宮女進來服侍他沐浴更衣,褪去了寝衣,換上了紫色的龍袍,本來三分狡黠三分風流的臉蛋竟也添上了幾分威嚴。但他的臉色着實太蒼白,嘴唇呈病态的鮮紅, 而憔悴!

另一撥宮女也為向暖更衣挽發,她們的年紀跟生谷的丫頭們差不多大,卻早已是懂得之人臉色的精明鬼了。

向暖被她們換上了一身牡丹裙,看到這條裙子她的心就顫抖了一下。

東薄國以龍譽為天子,以鳳凰花比作母儀天下的象征,而把牡丹化為貴者的圖騰。

現在向暖身上的宮服正是白底的江南上等綢緞,上面印有九朵鮮豔欲滴的牡丹,黃色的 ,招展的 ,從腳底包裹住胸口,精細的剪裁襯托出向暖凹凸有致的身材!身後撐着着紗織的紫色披風,延伸至腳底,拖出一股氣勢。

宮女的手巧,挽起向暖的長發就編了一個流雲髻,點綴着粒粒飽滿的珍珠,更是把向暖精致的五官襯托得淋漓盡致,又在耳邊留了自然的碎發,本一個高貴的流雲發髻倒平添了些許活潑生動。

這一番打扮下來,連一旁謹守規矩的宮女兒都忍不住擡頭瞟了幾眼。

東薄殁的眼神壓根兒就是沒有離開過向暖,狐貍眼都快變成了桃花眼,如若不是嘴角還噙着一種狡猾的笑的話,向暖定是要忍不住用最後一根銀針紮瞎他的眼睛的!

東薄殁大大方方地看着,向暖也惡狠狠地回瞪,小狐貍眼對上大狐貍眼,一時間風起雲湧,電閃雷鳴,但此情此景在一旁的宮女太監看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