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節數學課我準許你睡覺

是視線落到了樊淵身上。

樊淵抽出一張紙巾,壓在了顧炀的嘴角。

“好好吃飯,吃完再說。”

顧炀老老實實的讓樊淵擦嘴,擦完嘴把手也遞過去,讓樊淵給他擦手。

樊淵直接抽了張紙巾塞進他手裏,轉頭沒管他。

顧炀頗為可惜的把手裏的紙巾揉成團,扔回了桌子上。

雖然顧炀沒明說,女生們卻好像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互相對視,都挺興奮。

“記下來,記下來,全都記下來!”

吃完飯一行人去了最近的KTV,明明樊淵才是那個一直溫和有禮、面帶微笑的人,女生們卻有點慫樊淵。

她們把顧炀圍起來,要顧炀唱歌。

顧炀玩起來就有點瘋,拿過麥克風一連唱了好幾首,這才意猶未盡的停下,坐回到樊淵身邊。

樊淵正靠着沙發認真看屏幕,見他坐回來也沒看他。

KTV內燈光很暗,顧炀往樊淵旁邊擠。

“我唱的好聽嗎?”他湊到樊淵耳邊問。

樊淵側了下臉,推開了顧炀的腦袋。

“好好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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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炀又想往裏擠,樊淵卻站起來把顧炀推到最裏面坐着,自己坐到了外面。

結果顧炀坐到最裏面就不往裏擠了,開始往外面擠。

反正無論坐哪裏,他都要往樊淵身上擠。

女生們唱歌唱累了,聚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麽,不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了好多瓶啤酒。

潘菲從包裏掏出只唇膏擺在圓桌中間,把音樂聲音調低,招呼大家過來玩游戲。

“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看到這只唇膏了嗎?一會兒我來轉它,它的蓋子對準誰,誰就要選擇回答問題或者大冒險,如果沒做到的話,就要喝酒!”

這是聚會的老套游戲了,但是對顧炀來說倒很新鮮,他幾乎沒怎麽玩過。

他從角落探出頭來,雙手按在樊淵腿上,身體往前傾,去看潘菲手裏拿着的唇膏。

潘菲把唇膏擺在桌子中間:“第一個我來轉,下一次指向誰,誰來轉。”

話落,潘菲就用力轉起了唇膏。

唇膏飛快轉動着,最後對準了其中一個女生。

女生群中發出幾聲奇怪的嘆息,像是十分失望一般。

她們随便問了個問題,就放過那個女生,開始下一次轉動唇膏。

顧炀坐在角落裏,探着身子有點累,最後幹脆趴在了樊淵腿上,手裏還捧着樊淵帶着潔白手套的左手把玩。

樊淵垂眸,能看到顧炀一段細白的頸子,頸子上戴着一個皮質的頸鏈,頸鏈下面藏着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顧炀見女生們之間問的問題都挺随意的,就覺得這游戲不難,有點躍躍欲試。

當唇膏的蓋子終于緩緩對準顧炀時,女生們小小的歡呼了一聲。

顧炀也挺興奮,半撐起身體,問她們:“你們要問什麽啊?快問吧快問吧!”

潘菲和幾個小姐妹一合計,給出了答案。

“顧炀,你看問問題多無聊啊,要不你選大冒險吧,我們保證,絕對不為難你。”

顧炀想了想,擡頭去看樊淵,樊淵沒什麽表情,于是顧炀就點點頭。

“好呀,什麽冒險呀?”

潘菲手縮在背後沖其他姐妹比了個“耶”的手勢,拿出一盒手指餅幹,遞給顧炀。

“給,你選個人陪你吃一根餅幹吧。”

顧炀捏着餅幹,立刻去看樊淵,其意不言而喻。

潘菲笑得了然,讓顧炀把餅幹盒子打開。

手指餅幹屬于長條形餅幹,不太長,但也不短。

潘菲明明挺期待還要裝着很淡定:“顧炀,你和你選中的人,一人咬一邊,要一起吃光一根餅幹哦,要是沒吃完餅幹就斷了,你是要喝酒的哦!”

顧炀愣了一下,耳朵迅速紅了。

他拿出一根餅幹,有些躊躇的去看樊淵。

樊淵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直接拿過來,自己咬住了一邊,湊近顧炀。

不過在湊近顧炀的時候,樊淵轉了個身,把顧炀擋在了身前,潘菲幾個人根本看不到兩個人吃餅幹的樣子。

顧炀看着樊淵嘴邊的餅幹,明明他平時總是往樊淵身邊擠,這會兒卻莫名覺得緊張。

他坐在角落裏,被樊淵擋着,面前除了樊淵誰都看不見。

顧炀不自覺的抿了抿嘴唇,往前坐了一點,雙手擡起按住樊淵的肩膀,微微擡起下巴咬上了餅幹的另一邊。

他每咬一口都小心翼翼的,一邊咬一邊看樊淵的眼睛。

昏暗的燈光下,樊淵的黑眸裏什麽都看不見。

随着餅幹越來越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無限接近,熟悉的呼吸輕輕噴灑在面上。

眼看着顧炀再咬一口就要貼上樊淵的嘴唇了,顧炀有些緊張,更多的卻是期待。

他閉上眼睛,張嘴往前湊。

“咔”一聲,餅幹卻被樊淵咬斷了。

樊淵側開頭,将斷掉的餅幹吃掉,避開了顧炀湊過來的嘴唇。

顧炀睜開眼睛,有些失落。

潘菲也覺得可惜,不過還是把早就倒滿的一杯啤酒推向顧炀。

“輸了就要喝酒!”

顧炀看了樊淵一眼,有點生氣的端起酒杯喝了個幹淨。

喝完酒又往樊淵懷裏擠,腦袋蹭着樊淵的頸窩裝醉耍賴。

“樊淵,我好像喝醉了。”

女生們顯然沒想到顧炀是個一杯倒,看着把臉埋進樊淵懷裏的顧炀,都有些懵。

“這……還玩嗎?”潘菲問。

其實她問的是樊淵,但一直傻笑的顧炀卻突然轉過頭來看她,超大聲的說:

“玩啊!當然要玩!還沒結束呢!”

顧炀說着又往樊淵身上蹭,兩個人坐在角落裏緊緊貼在一起,身體親密的幾個女生臉都紅了。

偏偏顧炀還不自知,幾乎要坐到樊淵的腿上。

樊淵攬着顧炀的後背,警告似的拍了拍。

“老實點。”

潘菲把唇膏重新放在桌子中央:“那……我們再玩一把?”

樊淵沒反對,潘菲立刻轉起了唇膏。

她本來想着快點結束這個游戲,反正顧炀都喝醉了,也沒什麽可玩的了。

沒想到這最後一圈,唇膏的蓋子晃晃悠悠的對準樊淵停了下來。

潘菲看着他們的樊大班長,沒等想出來問什麽呢,樊淵就已經拿起剛剛顧炀用過的酒杯,主動倒滿一杯啤酒。

“我喝酒吧。”

意思很明确,他不想回答問題,也不想參加什麽大冒險。

潘菲哪敢阻止,就看着樊淵一口氣喝光杯子裏的酒。

一衆小姐妹見此,也歇了玩鬧的心思,重新撲過去點歌、唱歌,把角落交給了顧炀和樊淵。

中途,潘菲和一個小姐妹出去上廁所。

不一會兒,只有小姐妹慌裏慌張的跑回來。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要找潘菲的麻煩!”

她話音未落,顧炀先一步沖了出去。

KTV大廳邊的走廊裏,潘菲被幾個流裏流氣的小混混堵在角落裏調戲,潘菲急的都快哭了。

顧炀沖過去推了一把那個小混混,語氣很兇:

“走開!”

幾個小混混一看就是喝多了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醉眼朦胧的看了看顧炀的臉。

“呦呵,又來個小妹妹,正好啊,一起玩啊!”

顧炀抿了下嘴,突然擡腳就踢了過去。

那出言不遜的小混混被踢倒在地,其他幾個小混混見此,立刻就要撲過來打顧炀。

在顧炀身後趕過來的幾個女生紛紛尖叫驚呼,膽子大的把身邊的東西往那幾個小混混身上扔。

原顧炀是個經常打架鬥毆的人,可顧炀不是,顧炀所有的打架技巧也只來自以前學過的一些簡單的跆拳道。

可他學得也只是些課堂上耍花樣的皮毛,又怎麽是這些小混混的對手。

沒幾下,就被一個小混混一腳踢在了後腰上,踉跄一下跪倒在地。

潘菲尖叫,想要沖過來,女生們亂成一團,顯然都吓壞了。

踢了一腳顧炀的小混混沒有得意多久,就被一個酒瓶子砸在腦袋上,瞬間見了血。

小混混捂着滿是血的腦袋蹲下,露出了站在他身後拿着破碎酒瓶的樊淵。

樊淵依舊是那個彬彬有禮的模樣,手裏卻将沾了血的酒瓶子随手扔到一邊。

混混們見了血,更是眼紅,紛紛轉移目标撲向了樊淵。

樊淵手腳利落,手長腿長,打人專挑疼的地方揍,揍起人來跟不要命似的,吓得幾個想要撲上來的小姑娘又後退了幾步。

這樣的樊淵,她們從沒有見過。

這麽狠厲、瘋狂,甚至是令人害怕。

顧炀從地上站起來去幫忙,剛踢了一腳,就被樊淵拽着手腕甩到了身後。

“老實待着!”

顧炀愣了下,點點頭,看着樊淵打架。

樊淵越打越兇狠,不要命一樣,幾個混混被他打倒在地,他也沒有停手,依舊一腳一腳的踢着、踩着。

潘菲到底是沒忍住吓哭了,邊哭邊喊:“別打了別打了,要死人了!”

樊淵眼睛泛紅,面容有些猙獰,偏偏嘴角還挂着微笑。

女生們不住往後退,趕來的保安也有些呆愣,周遭一時只剩幾個小混混的哀嚎聲。

顧炀拍了下其中一個女生的肩膀:“你先帶大家回包間可以嗎?這裏有我在。”

女生傻愣愣的點頭,顧炀就上前握住了樊淵的手。

樊淵動作頓了一下,仍舊在踢打着倒在地上的人。

顧炀把臉頰貼到了樊淵的後背上,雙手從後面環上了樊淵的腰。

他踮起腳湊到樊淵耳邊,小聲說:“樊淵,我好像要長出翅膀了。”

樊淵終于停了下來,轉身擡手用力的掐起顧炀的下巴。

他的手上不知沾到了誰的血,血跡髒污了指尖。

顧炀這下被掐的有點疼,微眯眼睛,可憐兮兮的往樊淵身上擠。

“樊淵,後背好難受。”

樊淵似乎在觀察顧炀的表情,委屈的、可憐的、依賴的、信任的。

唯獨沒有害怕。

顧炀不怕他。

樊淵松開手突然扛起顧炀穿過人群就走了,見過他狠厲模樣的人群,沒人敢攔他。

他扛着顧炀走向了無人問津的安全通道,一路向上,去了空蕩蕩的頂樓。

帶着微涼的夜風突然纏繞上皮膚,顧炀身體抖了抖,用耳朵蹭了蹭樊淵的頸窩。

KTV裏面到處都是監控,廁所也是人多又雜亂,樊淵這才帶着顧炀來到了頂樓。

他轉身把頂樓的門鎖上,檢查過沒有監控後,找了個角落放下顧炀。

樊淵脫下外套墊在地上,讓顧炀坐在上面。

顧炀坐在衣服上,雙手扣在地上,低垂着頭,顯得十分難受。

樊淵坐到了顧炀身邊,顧炀立刻把自己摔到樊淵腿上。

顧炀伸手攀着樊淵的脖頸,一點點的往上爬,終于摟住了樊淵的脖頸坐着。

黑暗中,樊淵伸手慢條斯理的解着顧炀的扣子。

扣子慢慢解開,後背的衣服滑下去,漆黑的羽翼遮天蔽日的伸展開來。

空中似乎有黑色的羽毛飄落,那麽好看,那麽與衆不同。

翅膀伸展出來,身體的難受消退。

夜風一吹,顧炀有些混沌的大腦也清醒許多。

兩個人之間一時有些安靜,顧炀老老實實的窩在樊淵的懷裏,看遠處的高樓,看樓下映上來的燈光。

他把自己熱乎乎的臉頰藏進樊淵的頸窩裏,一句不提剛才的打架。

“樊淵,為什麽剛才要把餅幹咬斷?”

樊淵一手輕拍着顧炀的後背,沒說話。

顧炀得不到答案,不服氣,就想鬧,他把雙手湊到樊淵腰間就要撓他癢。

奈何樊淵似乎不怕癢,顧炀怎麽撓,樊淵都不動,只是右手一下又一下的輕拍顧炀的後背,又或是去輕觸他的翅膀根部。

碰的顧炀心煩意亂,張嘴咬在了樊淵的肩膀上。

樊淵突然擡手,指尖勾着顧炀頸間的頸鏈往下拽了拽,露出FY兩個英文字母。

他本以為會看到兩個差不多快消失、字跡模糊的字母,卻不想這兩個英文字母依舊清晰,邊緣有些微的淩亂,顯然是顧炀自己後來又拿着筆描過。

許是因為今天的兵荒馬亂,許是因為周遭昏暗的環境作祟。

一直克制謹慎的樊淵突然不那麽想克制了,他對着顧炀脖頸的FY低下頭去。

顧炀肩膀瑟縮一下,雙手擡起來緊緊攬住了樊淵的脖子。

他的頭向後仰,主動露出白膩的頸子,頸鏈被樊淵撥開一點,有點歪斜的挂在脖子上。

樊淵對着FY這兩個字母咬了下去。

顧炀仰着頭,眼前是樓下五顏六色的燈光,大腦是昏眩的,頸側是火燒一般的熱。

不只是頸側,他的心,他的四肢百骸都開始熱了起來。

顧炀擡手抓着樊淵後腦的黑發,指尖插進發絲裏,不自覺的收緊手。

他哼唧了一聲,擡起頭,聲音又小又依賴。

“樊淵,有點疼……”

樊淵愣了下,終于從顧炀的頸窩擡起頭。

漆黑的FY兩個字母被一塊深紅的痕跡暈染開來,泛着濕淋淋的光分外顯眼。

樊淵擡手幫顧炀把頸鏈帶好,重新遮住了兩個帶上了殷紅底色的字母。

“嬌氣。”

顧炀縮了縮有些刺痛的脖頸,又往樊淵懷裏擠。

“我才不嬌氣。”

樊淵指尖撩起顧炀額前的黑發,又松開。

之前因為打架而回想起的往事,心中翻湧的暴戾情緒,在這一刻慢慢消散。

顧炀突然叫了樊淵的名字。

“樊淵?”

樊淵帶着手套的手指落下,輕輕按壓顧炀的後頸,連帶着頸鏈前的小蒼蘭挂墜也跟着晃悠。

“嗯?”

顧炀順從的讓樊淵捏着他的後頸,掌握着他的生命。

“其實出來玩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開心。”

樊淵沒說話,低頭看顧炀卷長的睫毛。

顧炀突然翻過身,躺在樊淵的腿上,面向頭頂的樊淵。

“樊淵,帶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樊淵指尖頓了下,輕輕答應。

“嗯。”

潘菲和小姐妹們等在包廂,只等到樊淵派去善後、送她們回家的人。

以及一條來自顧炀,卻是樊淵語氣的微信。

“顧炀身體不舒服,我們先回家了,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 小草莓君已上線,鳥籠君蓄勢待發。

感謝在2020-01-09 20:52:31~2020-01-10 21:08: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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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32 章

期待的生日會娛樂提前結束, 顧炀卻沒有不開心。

他本以為回到家, 可以和樊淵來一番心靈深處的深入探讨, 結果一進家門, 他就被樊淵勒令要求去學習。

在學習之前,顧炀被樊淵按在床上,用藥酒把他後腰的一塊淤青揉開了。

其實樊淵原本打算讓顧炀自己沾着口水抹抹,但顧炀覺得太惡心了,死活都不願意。

最後只能由樊淵親自下手, 把顧炀的傷處來回揉搓一通, 揉得顧炀差點疼到掉眼淚。

樊淵揉完顧炀的傷處, 也不給他緩和的時間, 就把帶着一身藥酒味兒的顧炀又按在書房的書桌前, 在他面前攤開一本又一本的習題。

“月考在即, 能多學就多學會兒。”

顧炀摸了摸脖頸有點刺痛的地方, 又摸了摸後腰被揉得熱燙的傷處,只覺得樊淵這個人簡直是翻臉無情、用過就丢。

在抗議無效後, 顧炀委委屈屈的拿起筆開始算題, 樊淵卻離開了書房,不知做什麽去了。

這次月考對顧炀來說很重要, 畢竟關系到他的獎勵問題, 所以顧炀也很快殺下心來學習, 一連做完了一套理綜模拟試卷,這才放下筆,跑出去找樊淵。

顧炀以為樊淵在做什麽正經事呢, 誰知道樊淵正在卧室睡覺。

卧室裏一片漆黑,窗簾全部拉得嚴嚴實實的,室內一點燈光都沒有。

樊淵躺在床上,呼吸很輕。

顧炀悄悄走進去,坐在床邊。

“樊淵?”

樊淵立刻睜開眼睛,擰開床頭燈坐了起來。

“題做完了?”

顧炀點點頭:“你沒睡?”

樊淵眼神清明,卻睜眼說瞎話:“睡了。”

顧炀見樊淵似乎有心事,也不煩他,從另一邊爬上床,擠進樊淵的被窩裏,安安靜靜的老實躺着,陪着樊淵。

若是平常,樊淵一定要推一推顧炀,不讓他粘得太緊,今天卻只是把手臂放在顧炀的後背,沒有動。

床頭燈又被關上了,室內重新陷入一片漆黑,再無人說話。

顧炀卻精神的很,聽着耳邊樊淵的呼吸聲,倒也內心平靜。

就是躺着躺着,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這一晚又是玩鬧、又是打架的,體力消耗不少,連帶着他吃得火鍋都消化殆盡。

現在大半夜的,顧炀卻開始覺得餓。

他側耳仔細傾聽,樊淵的呼吸平穩綿長,應該已經睡熟了。

顧炀又躺了會兒,還是覺得忍不住,就從床邊小心翼翼的爬下去,打開卧室門鑽了出去。

夜深人靜。

樊淵陷入了夢魇中,這一晚上發生的事還是不免讓他回想起以前的折磨。

夢中,樊淵又回到了那座荒無人煙的廢棄高樓。

他在那裏經歷了無休止的謾罵、毒打,親眼見過無數次綁匪與妓子惡心的糾纏,最後一切都沉進了一片血色之中,他仿佛從沒有逃出來過,仿佛時間又倒退了回去,他還是那個無助、掙紮,期盼着被救助、又被家人親自放棄的孩子。

樊淵掙紮、反抗,終于睜開了眼睛。

室內漆黑一片,周遭寂靜。

他向旁邊伸出手,他知道顧炀一定會躺在他旁邊,他想碰一碰顧炀,确定他的存在,不為什麽,就是想知道有個人在身邊。

可樊淵的手卻落了空,他旁邊的位置空空蕩蕩,床鋪冰涼,顧炀并不在。

黑暗中,樊淵坐了起來。

他沒有開燈,緩緩走出了卧室。

書房、客卧、浴室,到處都沒有顧炀的身影。

樊淵站在走廊裏,前面是無盡的黑暗,身後是萬丈深淵。

果然,顧炀也跑了。

寂靜中傳來一聲嗤笑,曾經父母不斷後退、充滿驚恐的神情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

“咣——”

夜裏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樊淵從回憶中驚醒,轉身快步走向樓下。

一樓廚房。

冰箱門大敞着,裏面的東西被翻了個亂七八糟,周遭只有冰箱裏面的燈光照射出來。

顧炀小心翼翼的扶起被他撞倒的凳子,遠遠的放在一邊,這才松了口氣。

剛剛他吃東西吃得太認真,一個沒注意就撞倒了凳子,巨大的響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顧炀四處看了看,見住在一樓的阿姨似乎沒有被吵醒,這才又安心的吃起手裏的小蛋糕。

樊淵不太吃甜食,但顧炀願意吃。

自從顧炀在樊淵家住的頻繁之後,樊淵家的冰箱總是塞滿各種各樣的小蛋糕。

但是樊淵并不讓顧炀多吃,搞得顧炀總是看着擺的滿滿的、五顏六色的小蛋糕嘆息。

他今晚實在太餓,腦袋裏不停閃過各種各樣的美食,最後忍不住,還是偷跑下來翻冰箱偷吃東西。

顧炀吃得歡快,左手一個鮮奶口味的,右手一個草莓口味的,吃得嘴角、下巴、手上到處都是奶油。

他一口吞掉最後一口草莓口味的小蛋糕,又去翻冰箱裏面藍莓口味的小蛋糕,剛拿出來想咬呢,蛋糕就被吓掉地上去了。

樊淵不知在顧炀身後站了多久,此時從陰影中走出來,輕聲問他:

“好吃嗎?”

顧炀僵硬着回頭,就看樊淵站在他身後,臉色陰沉沉的,黑眸在這深夜裏靜靜的看着他,看得顧炀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往後退了一步,後背靠到大敞的冰箱門上,涼氣立刻席卷上他的脊背。

顧炀想說話,結果一開口先打了個飽嗝。

他趕緊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圓的看着樊淵。

樊淵向來不讓他多吃甜食,顧炀看着這一地的小蛋糕包裝紙,只覺得小命要完。

沒有得到答案,樊淵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顧炀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再次問了一遍:

“好吃嗎?”

顧炀小心翼翼的點點頭,立刻從冰箱裏掏出一塊草莓口味的小蛋糕,遞給樊淵。

“給!你也吃!”

他也沒指望樊淵吃,主要是吓傻了,除了想讓樊淵也吃蛋糕,邀請他一起加入深夜偷吃的隊伍,顧炀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結果樊淵卻意外的蹲了下來,身體微微前傾,探過頭來湊到顧炀手邊,咬了一口。

樊淵專挑奶油少的地方咬,咬歪了小蛋糕的胚子,上面立着的一顆大草莓跟着往下滑,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顧炀驚呼:“草莓要掉了!”

然後一口把剩下的小蛋糕全塞進了自己嘴裏,狼吞虎咽的吞進肚子裏才想起來這是要給樊淵吃的,立刻轉身又拿了一塊兒遞給樊淵。

樊淵有點嫌棄的撇開頭:“太甜了。”

顧炀立刻把小蛋糕往自己嘴裏送,嘴巴塞得很鼓,聲音含糊:“不會啊,很好吃。”

樊淵看着蹲在他面前吃得嘴角、指尖到處都是奶油的顧炀,黑眸裏的陰翳慢慢消退。

他伸出指尖,從顧炀唇邊刮掉一點奶油,當着顧炀的面,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看着傻掉的顧炀,樊淵輕笑:“這個甜度剛好。”

話落,再次向顧炀伸出手,将他唇邊的奶油盡數搜刮下來,吞進自己口中。

顧炀不自己的舔了舔嘴角,手裏的小蛋糕又掉在地上一個。

樊淵撿起地上掉着的兩個小蛋糕扔進了垃圾桶,拽着顧炀起來,關上冰箱門,打開了一盞小燈。

“別吃了,晚上吃這麽多不好,再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到時候去吃早餐。”

他拉着顧炀到料理臺的水龍頭前,卻是先微微垂下頭,将顧炀指尖的奶油抿進口裏,這才拉着顧炀的手放到打開的水流下。

顧炀微微張着嘴,怔愣的看着樊淵。

小燈的光線很暗,顧炀看着樊淵在微光中稍顯柔和的側臉,心口像有個小人在瘋狂的敲鼓。

他立刻側開視線,看向水流下兩個人交握、糾纏的手。

樊淵的指尖穿插在顧炀的指尖之中,幫他洗淨沾滿的滑膩奶油。

顧炀看着他左手心若隐若現的小書,上面一行字在水流的沖擊下有些模糊、閃爍。

樊淵好感度18分。

顧炀有些呆愣,大腦混亂。

樊淵突然對他漲了2分的好感度,這簡直不可思議。

洗幹淨手上的奶油,樊淵關上水龍頭,抽出紙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幫顧炀擦幹淨。

末了,他捧着顧炀的指尖,湊到唇邊,輕輕親了一下。

剎那間,一對漆黑的羽翼從顧炀的背後伸展開來。

樊淵像是很滿意看到顧炀身後的羽翼,用力拉了把顧炀,把他拉到身前,探手到顧炀身後,指尖在顧炀脊背與翅膀的連接處碰了碰,若有似無的,勾得顧炀心裏泛癢。

顧炀不自覺的抓緊樊淵胸前的衣襟,任由樊淵低頭湊到他耳邊。

明明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在這一刻卻給顧炀帶來了全新的悸動。

樊淵對着顧炀的耳朵說話,嘴唇開合間,偶爾會碰到顧炀薄薄的耳廓。

“不讓你吃,你也吃了,之後該接受懲罰了吧?”

顧炀小心髒砰砰跳,根本沒注意樊淵說什麽,側過頭時,雙眸泛着點水光。

“啊?”

樊淵勾唇,沒有說第二遍,直接用行動證明了他要懲罰顧炀的決心。

住在一樓的阿姨沒有被顧炀撞倒椅子的聲音驚醒,倒是被顧炀的慘叫聲驚醒了。

阿姨披着外套跑出來,就見他們小少爺抱着最近一直住在這裏的小同學,背對着她。

那小同學周身都隐藏在黑暗中,身後什麽都看不清楚,阿姨揉了揉眼睛,好像有點眼花,總覺得小同學身後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沒等阿姨細看,樊淵已經打發她走了。

顧炀把臉埋在樊淵胸口,把嘴角沒擦幹淨的奶油全都蹭在了樊淵的衣服上,肩膀抖着,這次卻是因為疼的。

當晚,顧炀罕見的在後半夜睡熟了,不過是趴着睡的。

第二天。

清早正是學校熱鬧的時候。

顧炀從樊淵家的車上下來,也不等樊淵,三步并兩步的往前沖,沖了幾步姿勢又有點別扭的慢了下來,雖然努力走得正常些,可看着還是有點別扭。

樊淵拎着兩大包東西,從車上下來,慢悠悠的跟在顧炀身後,被顧炀扔在後面不理不睬也不惱火。

進了教室,顧炀從樊淵手裏搶過兩大包東西,放到了潘菲的桌子上。

那兩大包塞的滿滿的全是零食,什麽都有,花樣百出。

顧炀把東西放好,沖潘菲笑了笑。

“昨晚吓壞了吧?我見你朋友們也都吓到了,給你們帶了點小零食,早上沒來得及買太多,明天再給你帶一些。”

潘菲這才明白過來,立刻擺擺手。

“哎呀,你昨天是來幫我的呀,吓壞什麽……”

末了潘菲偷偷回頭看了眼樊淵,小心靠近顧炀,輕聲說:

“還有,樊大班長居然那麽猛哦,你平時累壞了吧……”

顧炀擺擺手,與有榮焉:“是挺猛的……我累什麽呀。”

直到顧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校服脫下來墊到座位上坐下,被潘菲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潘菲口中的“你平時累壞了吧”是什麽意思。

一大早的,顧炀臉就紅透了。

樊淵送完作業回來,就看到顧炀頂着一張大紅臉坐在那裏。

他伸出手探了探顧炀臉頰的溫度,被顧炀躲開了。

偏偏顧炀躲開後,視線卻要偷偷往樊淵身上看。

樊淵左手已經沒再帶白手套了,那四個字如今已經十分模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是什麽,同樣的,顧炀胸口的“樊淵”兩個字,也幾乎要消失了。

但是顧炀脖頸的頸鏈下面,藏着的FY兩個字母卻依舊清晰,同樣清晰的,還有FY字母下面殷紅的底色。

樊淵大大方方的任由顧炀偷看,直到早自習過去,上第一節課時,樊淵才伸手過來掐了把顧炀的耳垂。

“看上瘾了?別看了,好好學習。”

顧炀這才發現,他自以為隐藏的好,只是樊淵沒想管他而已。

潘菲的生日過後,很快迎來了兵荒馬亂的月考。

這一次,顧炀和樊淵并不在一個考場。

兩個人先到了樊淵的考場門口,樊淵把一條巧克力放進顧炀的口袋裏。

雖然顧炀早上有好好吃早飯,可樊淵還是給他準備了巧克力。

顧炀抓了下樊淵的袖子,有點舍不得。

他看了看四周,悄悄湊到樊淵耳邊說:

“樊淵,你親我一下呗?你親我,我肯定考得特別好。”

顧炀知道周圍都是趕來的學生,樊淵不可能親他,最大的可能是不理他直接進考場了,他也就是逗逗樊淵。

結果沒想到,樊淵擡起手揉了揉顧炀的頭發。

“好好考。”

顧炀站在樊淵考場門口,見樊淵走進去,他擡手揉了揉自己被樊淵碰過的腦袋,又沖裏面的樊淵揮了揮手,這才往自己的考場走。

走到拐角處,路過了似乎站在一起說話的卓婉和新教導主任。

顧炀還是很怕這個新教導主任的,小聲向兩人打了聲招呼,立刻跑遠了。

“卓老師好,主任好!”

新教導主任夏建民皺緊了眉頭,對卓婉說:“卓老師,你們班這兩個男同學,關系是不是太好了點?”

卓婉心頭一跳,立刻笑着敷衍:“小男孩嘛,互相打打鬧鬧的,不耽誤學習就行,這不,有樊淵帶着,顧炀的成績是越來越好了,以前可是讓人頭疼呢。”

夏建民啧了一聲:“聽說是個捐教學樓進一班的麽。”

卓婉尴尬的笑了笑,沒說話。

新教導主任夏建民,據說從之前的學校被開除,就是因為為人太過死板,凡事都有些矯枉過正,得罪了學校裏不少老師,這才被開除。

這才來到尚舒高中沒多久呢,已經有不少老師反映這個新教導主任平日裏管的事太多太寬了,插手的事比校長還要多。

夏建民走後,卓婉看着顧炀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

尚舒高中平日裏對高三學生并沒有那種嚴,可以說算是衆多高中裏面,對高三生最寬松的學校之一了。

也就只有在考試的時候,才會把時間排的很擠,并且出成績速度很快。

但就算這樣,等月考成績出的時候,肯定已經過了顧炀的生日了。

所以顧炀在考完試打聽了一圈,确定月考成績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11月11日之前出來後,就不樂意了。

他開始磨樊淵,想要提前要他的生日禮物。

樊淵卻穩如泰山、不為所動,任顧炀怎麽軟磨硬泡,都咬死了要在成績出了之後再說。

急的顧炀都快上火了,卻也毫無辦法。

直到11月11日,顧炀生日當天。

這一天,顧炀氣的都沒跟樊淵說話。

雖然生氣,他放學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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