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桃紅柳絮白,洛邑京都,車馬辘辘,有挑擔吆喝的白發老人,有金鬓玉釵,羅裳華服的富貴。
宋道之被莊府大公子莊承書帶着逛了一圈,這才向莊府走。
莊承書的書童從一間裱畫的鋪子裏走出來,把取到的畫遞給了莊承書。
莊承書立馬打開了畫卷,贊賞地看着:“不錯。”
這是裱畫裱的不錯,還是畫的內容不錯?
他的書童不由得在心中想,按公子的性格,應該是在說畫的不錯,只是這本就是公子自己畫的畫……
莊承書将畫遞給書童收好,接着含笑看向宋道之:“果然和宋公子是一個感覺。”
淡泊清遠的山水畫。
宋道之突然被點名,一頭問號。
莊承書不回答,看着宋道之古怪一笑。他想起雲姐兒的信裏,說宋道之的樣貌就是和落筆極淡的山水畫一般。
他本來還不信,哪有她說的那麽好看的公子。
見宋道之遙遙望着遠方,淡雅如蘭,眸中仿佛望到白雲出岫。莊承書還以為他是急着去莊府,故他對宋道之道:“宋公子不必急,從此處走幾步就能到了。”
宋道之颔首:“嗯。”
語氣冷漠,高不可攀似的。看着這個樣子的宋道之,莊承書頭疼了起來,雲姐兒看上的郎君居然是這種的?
莊承書笑眯眯地,努力釋放着親和力:“對了,宋公子,我方才講到哪裏了?”
他怎麽記得,宋道之想翻白眼,這家夥一直叽叽咕咕說個不停,都是他聽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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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莊承書一拍扇子,嘴巴又開始叽叽咕咕。
宋道之只會像一個沒有感情的點頭機器那樣,時不時點頭,偶爾發出鼻音“嗯”。
那可真是高冷極了。
“到了!”莊承書喊了一聲,讓宋道之下意識又點了一下頭。
愣了一下才回神。
莊家敗了,府邸遷了,曾經的輝煌不再。宋道之看到的只是掉漆的朱色大門,而保持尊嚴的牌匾下,等候着小厮和婆子。
“宋公子,我們先進去。”莊承書拉着宋道之就直接走進莊府內,并沒有理會門口的那些人。
說來也巧,轎夫擡着轎子晃晃悠悠地到了。朱門開啓,小厮接替轎夫擡起轎子向內走,幾個婆子跟在周圍。
宋道之無語了,這轎子的速度的居然比他走的還慢,他還以為莊憐月她們早就到莊府了。
到了京城郊外,莊家就派人接應他們了,本來宋道之是要繼續跟着莊憐月她們的,但沒想到接應的人裏有一個稱自己是莊憐雲和莊憐月的兄長,非要拉着宋道之在京裏轉一下。
我和宋公子一見如故,莊承書是這樣說的。
一見狗屁的如故,宋道之直覺告訴他莊承書絕對有鬼。
宋道之跟着莊承書走,回頭看到在垂花門前停下的轎子裏下來了莊憐月和莊憐雲,然後宋道之又扭着脖子看了一會兒,想在人堆裏發現什麽。
游仙兒呢?
她不會先走了吧?宋道之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你可別又要失敗了。】系統對宋道之總會面對的這些幺蛾子無話可說。
宋道之還想拯救一下自己,他又仔細看了看那些小厮婆子的面孔。
果然有游仙兒的人!
宋道之差點淚流滿面,他還以為被抛棄了,要是被好不容易綁定了同生共死的游仙兒抛棄,就憑他的本事,他也做不出自己跑進長聖門找游仙兒的事。
“宋公子?”莊承書奇怪地看向一直不走的宋道之。
莊承書觑了一下宋道之看的人,發現他在看莊憐月和莊憐雲那裏。
莫非......宋道之對雲姐兒有意思?不不不,萬一是月姐兒呢?聽說救月姐兒的人裏有宋道之,這一路上,他們産生點什麽也不是不可能的。
“沒事。”宋道之任務前景一片光明,心情大好,說話時也帶了笑,聲音清潤。
莊承書搖着扇子,心裏想原來這位宋公子也會笑,接着讓宋道之跟在他身後,穿過游廊。
游廊左側栽花種草,假山竹林,頗為雅幽。
宋道之走的無聊,側目看了一會兒,再扭頭,卻突然微瞪雙眸,一口氣沒喘上來,開始咳嗽。
聽到身後的咳嗽聲,莊承書一驚,趕緊轉身回頭:“宋公子!你怎麽了?”
宋道之剛才扭頭那一下擡了眸,正好看到了游廊的檩子上蹲了一個人。
游仙兒像貓咪那樣輕巧地出現在了那裏,她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道之頓時打了個激靈,眨了一下眼,他發現,游仙兒不見了,驚訝之餘,一口氣提錯了,開始咳起來。
莊承書還站在他旁邊,有些焦急的看着宋道之。這怎麽突然就咳起來,這宋公子不會有什麽隐疾吧。
宋公子樣貌俊俏是樣貌俊俏,但他身材瘦削,看上去本就是文文弱弱的。
宋道之不着痕跡退了一步,淡定地說:“無妨,不小心被花香嗆到了。”
……花香?莊承書眉毛抖了一下,游廊旁邊确實栽了花,但味道淡淡的,一般人怎麽會嗆到花香。
雖然猜宋道之是在說謊,但他目光郎朗,雪蘭面龐,讓莊承書難以再說出懷疑的話。
這扯謊不眨眼的功力……
得,宋公子好像還和他想的有點不一樣。
莊承書覺得自己的觀察計劃還很漫長。
莊憐月梳洗完畢,就去莊府正房主母秦氏在的屋子見了禮。
“憐月…”秦氏顫着手摸住莊憐月的臉頰,“竟真是…真是憐月……”
秦氏語言有些支離破碎,激動的眼眶泛紅,淚水打轉。
“母親。”莊憐月扶住秦氏的手,順勢站直了身。
“我回來了。”她柔柔勾起一抹笑,既堅毅又惹人心疼。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秦氏終于沒忍住。留下淚水,劃過臉頰。
“月姐兒回來了,這可是值得母親高興的事,母親莫要哭了。”莊憐雲柔柔弱弱。
“月姐兒,可要吃蓮子花糕?”莊憐雲瞧不見氛圍似得,纖纖玉指拿起一塊花糕,朝莊憐月晃了晃。
突然有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輕哼了一聲:“月姐兒嬌貴着,可吃不得這些物什。”
柳姨娘語氣不善,秦氏聞言蹙了眉尖,但卻沒有言語。莊憐月咬了一下唇,垂眸不語。
莊憐雲扔了花糕,旁邊的小丫鬟趕忙接住,只見她對柳姨娘輕聲細語:“你也嬌貴的不得了,什麽都不吃算了。”
柳姨娘瞪大雙眼,胸脯顫抖,指着莊憐雲喝道:“反了你了!你就這樣跟長輩說話的?!”
莊憐雲見柳姨娘這樣,開始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我要告訴父親,姨娘兇我。”
柳姨娘一聽莊憐雲這麽說,可不幹啊,又開口要罵小兔崽子。
“好了。”秦氏淡淡地開口,“難得月姐兒回來,就別鬧的烏七八糟了。”
她眸色冷淡,竟像是習以為常。
看着母親平靜的面容,莊憐月下意識用手指絞了絞衣裙。從她記事開始,家裏就是這個樣子。現在看來,除了柳姨娘更加猖狂外,沒什麽變化了。
莊府是現任家主莊晉白手起家的,沒有什麽根基。秦氏是莊晉發妻,父親不過是一個縣令小官。這柳姨娘雖是庶女,但背後依靠比他們強太多了。
柳姨娘輕嗤,倒還算知道底線,沒有頂撞主母,但她眼珠子一轉,看向莊憐月:“對了,月姐兒在外面不是還認了個娘嗎?”
莊憐月聞言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