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長聖門終年覆雪,舊雪消去,新雪飄下。

這裏是寒冷的,雖然門人侍從身穿淡薄的衣衫,但他們随随便便拎出來都是武林高手。如果是尋常的普通人,早就被凍的面頰發紫,兩股戰戰。

長聖門做的不是什麽幹淨的事情,裏面的人雙手沾滿鮮血,熟知各式花樣的刑訊逼供。

它的大牢建在地下,開鑿山土,以石為壁,陰冷徹骨,甚至可見冰霜結在囚籠的欄杆上。

有一道青衣身影掠過雕欄白玉,飛燕在雪上不留一絲痕跡,轉瞬即逝。

沉重的玄鐵鏈鎖住善翩跹的雙手雙腳,柔嫩的肌膚被壓的淤青發紫。

善翩跹閉着眼,呼出的氣仿佛帶着寒霜。她半夢半醒,一會兒是她在草原和師姐悠閑漫步,一會兒是她在蛇窟中戰勝那條蛇王,一會兒又是滿天的鮮血和蛇的屍體。

游仙兒在對自己笑,善翩跹在夢裏看着她,她笑意清淺,眉間無奈,她不情不願地喊自己姨母,善翩跹卻恍惚一瞬,竟看出了斐月的影子。

但畫面一轉,游仙兒對她笑的惡劣又殘忍,沒有卻死香的威脅,游仙兒幾乎無敵,再也沒有人沒有人能管束住她。

如果游仙兒變成了一個瘋子,那也是誰也攔不住的瘋子。

善翩跹心突的一跳,睜開了眼睛。

立刻就感受到了徹入骨髓的寒冷,她試着站起身,但身體僵硬又無力,善翩跹很快摔倒在地。

她慢慢坐起身,盯着自己依然光滑纖細的手指,突然覺得很是無趣。

這雙手,現在只不過是尋常女子的手罷了。

善翩跹不解游仙兒那樣的暴躁性子,為什麽沒有即刻殺了她,只是選擇把她關進大牢。

難道是不忍心嗎?善翩跹冷笑一聲,不,游仙兒明明是在折磨她,永無天日地被關在這樣陰冷的地方,和死人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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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有門“吱呀呀”打開的聲音傳來,雪也跟着飄了進來,善翩跹沒什麽力氣地擡眼看過去。

那人穿着青衿儒服,腰間博帶,如春風拂過泉水。他眉眼帶笑,很是溫柔地走過來。

游似義面上總帶着溫柔淺笑,之前是對所有人,遇到斐月後,只對她一個人。

後來,斐月不在了,游似義的笑容便越發不可捉摸。

如果幾個月前,見到游似義如此溫柔笑着向她走過來,善翩跹會迷戀會癡迷會開心。

但此刻,她只感到遍體生寒。

游似義溫潤的笑,在這關押她的地牢中,顯得是多麽的詭異啊。

善翩跹咬着牙,目有恨意:“你騙我?”

游似義居然在她派出門人追殺游仙兒的時候,悄悄殺盡了她的心腹。直到游仙兒踏着夜色和鮮血殺到她面前時,善翩跹才反應到她所有的底牌都被游似義毀了。

女子長發披散,她姣好的面容在半掩的發中露出,臉蛋光潔如新生嬰兒,妖冶的紅紋消失殆盡。

游似義微挑眉,有些驚訝:“她居然廢了你的武功。”

他本以為游仙兒囿于舊情,不敢下狠手,這麽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聞言,善翩跹恨意如潮湧。游似義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居然利用她,扶自己女兒上位!

就算她不殺游仙兒,幾年過去,游仙兒也很有可能成為長聖門門主,畢竟游仙兒是師姐的孩子,楚笑璇只是故人送到長聖門中的。

可游似義偏偏要毀了這一切,他挑撥善翩跹和游仙兒的關系,讓她幾乎是衆叛親離,他要在她殺了身邊所有人時,再回到她的身邊。

他要她孑然一身,他要她成為長聖門門主後不被任何事牽挂。

他選了最極端的方式。

他相信游仙兒繼承了他的無情狠心,事實證明,确實如此。所以到最後,除了一個不能動的小子外,其他人已經被游仙兒處理幹淨了。

游仙兒是容不得背叛的。

善翩跹掙紮着站起身,顫抖雙手,扒住欄杆:“我是何其無辜!!!”

“你怎麽如此狠心…”她目有淚光,“正因為我是斐月的師妹,所以你便如此下賤我,我的命難道就不及她們任何一個人嗎?!”

游似義嗤笑一聲:“誰告訴你,你可以與月兒和小仙相比的?”

善翩跹死死盯着他,目中滔天恨意。

“善翩跹。”游似義沉下聲音,穿過欄杆,他用劍挑住了她的下巴。絲毫不憐香惜玉,白皙的肌膚被劃出血口。

他眸色幽深:“十年前,你本來就該死了。因為月兒的一句話,我讓你茍活了十年。”

“而你居然還想與小仙扯上關系,你呀,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又不自知。”游似義轉了語氣,諷刺道。

十年前!

善翩跹愣了一下,忍不住全身發抖。

她踉跄退後,游似義的劍在她臉上劃出深深的傷口。善翩跹顧不得面容了,她心中一陣陣害怕。

鐵鏈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善翩跹跌坐在地,她面上鮮血如同血淚滑落。

善翩跹喃喃道:“我只是不小心…”

她不是故意要燒了那封信的,她只是嫉妒,嫉妒師姐能得到游似義。

可她哪裏知道,只是她一個小小的舉動,會造成那樣的悲劇。

善翩跹恍惚片刻後,開始低低地笑了起來,游似義皺眉看着她。

剛才善翩跹的話,他有些不解。

當初,斐月死後,游似義是想讓她身邊的人為她陪葬的。但因為斐月臨死時,扒住他的衣角,求他不要傷害她的家人,所以游似義才沒有實施。

善翩跹突然擡頭,她眼中帶着恨意,像陰冷的毒蛇。

“游似義,你這個瘋子,是你,親手殺了師姐。”她一字一頓地說出。

“閉嘴。”游似義面容扭曲一瞬。

“你為了師姐殺死天下人,可師姐明明就是被你殺死的,你難道以為,用藏寶圖找到墓穴便能掩蓋這個事實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善翩跹的笑如同哭一般,她悲哀地看向游似義。

接着她神情突然凝滞,脖頸噴出鮮血,直直倒地。

游似義瞥了一眼善翩跹的屍體,嘆息道:“說這麽多做什麽。”

接着他的聲音變得輕柔,自言自語道:“你看,月兒,是她惹我生氣的,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所以我不小心殺了她,月兒,你不會怪我吧?”

白衣金紋,一身冷冽,游仙兒拾階而上,她目光陰沉幽黑,如同深淵。

站在最高處,她轉身而立,衣袍飄然,笑容睥睨。臺階下,門徒烏壓壓站了一片。他們目露敬畏,微揚下巴,看着這位新上任的門主。

而白玉長廊上,屋檐上,則有她最衷心的

屬下。

游仙兒漫不經心地瞥過,心中覺得無趣。她淡淡道:“我是游仙兒。”

衆門人默默看向她,仿佛是在說我們當然知道,前些日子,您還是我們的左護法呢。

游仙兒挑眉:“你們的新門主。”

衆門人:嗯嗯,知道知道。

游仙兒:“好了,下去幹活吧。”

過來聽新門主講話的衆門人:???

游仙兒嘴角一扯,揚袖轉身,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游仙兒:有什麽好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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