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可憐
夏裏跳下天花板，迅速穿好皮夾，拿起旅行包，擡腳往窗邊走去。
撇見血肉迷糊的一團，腳步一滞，一只斷手到現在還揣在布包裏，可見男子多依賴裏面的東西，俯身将那只斷手拿開，往裏面掏了掏，除了槍彈以外還有只麻/醉/槍。
男子顯然在找它。
将麻/醉/槍放進旅行包裏。
夏熙熙見夏裏又是穿衣又是拿包的，知道他要走，趕緊舔幹淨爪子，張開五指，将彎長鋒利的爪子收了進去，變做圓潤可愛的指甲。
然後抹了抹嘴，跑到房間裏重新換了件體恤兒。
等他出來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人了。
什麽都來不及想，扒住窗子跳下去，摔了個狗吃屎，擡眼就看見夏裏已經躍上屋子正對面的巷子圍牆。
“夏裏，還有我，你忘記帶上我了。”夏熙熙趕緊叫住他。
夏裏停頓了一會兒，翻身下圍牆。
夏熙熙嘟起嘴，眼裏頓時盛滿了霧氣，趕緊爬起來追過去，連身上的泥土都來不及拍。
“夏裏……你別走那麽快，我跟不上。”
他還是不太适應人形，笨拙的追了會兒，摔倒了好幾次，而夏裏的氣味越來越淡了，他着急的四下看看，見周圍沒人，變成一只老虎嗖的竄上圍牆。
沈冰聽到痛呼聲帶人往回趕，屋裏除了一灘血肉，早已沒了人影。
蹲下身看了下，地下的血肉黏黏糊糊的已經看不出本來樣子，但有些血肉上還能看出抓痕，那只小老虎确實在夏裏手裏無疑。
“沈哥，這有件衣服，牆上還有抓痕。”一男子對他大喊道。
Advertisement
“快追。”沈冰跨出窗穩穩跳到地上，邊跑邊說道。
小老虎很快拉近與夏裏的距離，但是一直不敢走近，只遠遠跟在後面。
他有一種感覺，夏裏可能生氣了，而且生了很大的氣。
可他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裏惹他生氣了。
他總是喜怒無常的，特別難懂，夏熙熙耷拉着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夏裏橫跨十幾個圍牆，又跑過四五條巷子，吹了一路的疾風，還是始終壓不下心裏的那一團邪火。
腦子裏一直變換着剛才的場景，一會兒是鮮血淋漓的老鼠們，一會兒是男子驚恐的眼神，一會兒是撕碎的糊在一起的碎肉，最後定格在夏熙熙亮晶晶的眼睛和歡愉的表情上。
書本子上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可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知道錯在哪裏，他甚至不覺得自己有錯。
作為猛獸，他确實沒有錯，他只是單純的嗜血，他想要打敗對方殺死對方，喜歡将敵人撕碎的快感。
可他媽現在是個人。
夏裏再也壓不住心裏的怒氣，回身一腳将它踢飛，摔倒牆上，然後掉到地上。
小老虎甩了甩頭，耷拉着腦袋站起身，“嗷嗚。”
他覺得十分委屈，夏裏總是動不動就打他，可他不敢問他原因，因為今天的夏裏跟平時都不一樣。
平時夏裏不會這麽用勁，也不會踢他最多将他扔開，更不會不說一句話就自己走了，将他一個人留在那兒。
他覺得很害怕。
這是只有面對夏裏才會有的情緒。
他想他必須要乖點，“夏裏，我錯了。”
“別跟着我，我看見你煩。”夏裏沒看他一眼，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
夏熙熙整個人楞在當場，他不讓自己跟着他，他不想要自己了。
“我不要……哇啊……”眼淚頓時糊了一臉，也顧不得賣乖了，夏熙熙磕磕絆絆的追着他哭，一不留神摔倒在他腳邊，索性抱住他的腿，“我沒有不聽話，你不要不要我……嗚嗚……”他把發現他的兩個人都殺了，沒有暴露自己，夏裏說過只要自己好好聽話，他就一直養着自己。
“你不适合在這兒生活，我送你回森林。”
“哇啊……我不要……”哭音又高了幾個度，“你明明說過的……”
本來就一肚子的怒火，被他鬧的太陽穴直抽，“你哭的我煩死了，閉嘴。”
夏裏更生氣了，不能哭。
其實他不養自己也沒關系……
夏熙熙使勁憋了憋眼淚，扯扯他的褲腳，“夏裏，別送我走了，你不養我也沒關系……我可以養活自己。”
“我可以掏鳥窩，找小鳥和鳥蛋來吃……”雖然吃了袁意做的飯就不太吃的下去。
“沒有鳥的話，我還可以吃老鼠，老鼠雖然很難吃，但有很多。”
“沒有房子住也沒關系，我可以住樹上……我不想離開你，別送我走了好不好？”夏熙熙梗了一會兒，小聲道：“你就算要送我走，我也是不會走的。”
夏裏沒想過不要他，只是想讓他長長記性，将來做出任何決定之前都要好好考慮清楚，這會兒早就心疼的無以複加。
夏熙熙早就是他的親人了，他再怎麽生氣也不會因為他犯錯就不要他。
他還小，性格也很單純有情，只要好好悉心教導訓練，磨掉他的殘忍嗜血和偶爾的暴躁，他定能像一般人一樣正常的生活。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須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夏裏伸手将他抱起來，提溜的老遠。
眼前的小孩哪還有夏熙熙的漂亮可愛，滿身的泥巴，一張小臉只剩個眼睛露在外面，光溜溜的身體更是髒的沒法看，簡直就是個泥娃娃。
十分嫌棄的給他抹了把臉。
夏裏将他抱到身上往街上走去，夏熙熙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緊緊的。
然後把頭靠到他的肩膀上，“夏裏……”
“你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
下意識的想點頭，但還是老實交代道：“……不知道。”
“因為你随便殺人。”
“我不想殺他們的，可是他們要用槍打我。”
“你反正刀槍不入，而且他們只是吓吓你，不會真的開槍。”
夏熙熙委屈道：“可是會痛啊……”
是啊，不會死但也會受傷的，小東西還這麽小，一點兒痛都受不得，夏裏默了一會兒，“那你為什麽在他們死後……還要撕碎他們的屍體？”
“因為……”他不敢說，他覺得夏裏會生氣，可不說的話，夏裏還是會生氣，只好嗫嚅道：“會興奮……”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猛獸的天性，只是夏熙熙要比一般猛獸還要嗜血。
“以後不要輕易殺人了，受到威脅就叫我，我會保護你的。”
“嗯，”夏熙熙高興的點點頭，心裏暖洋洋的。
“也不要虐殺小動物。”
“它們死了我也很傷心的，都不經玩，沒玩一會兒就死了。”
夏裏無奈的嘆口氣，為那些被玩死的老鼠蟑螂默哀，“以後別玩它們了。”
他現在不知道對錯沒關系，他們反正有大把的時間。
等他們遠離睥睨街這個污/穢黑暗的地方，找個正常的地方生活，相信夏熙熙經過長期和人接觸，在社會主義長期熏陶的氛圍下，一定會了解人和猛獸的區別。
他還要送他進學校，讓他考大學讀研，讓他能夠在社會上獨立的生存。
拐進一家服裝店，把夏熙熙放到水管下洗刷幹淨，又給他買了兩件五歲都能穿的衣服，給他穿上一件，帶着他在街上攔了輛出租，往汽車站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