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夏季的餘溫逐着步子褪去，汽車在撕扯着喇叭嚎叫，七點過的天空還秀着青白的雲山，果兒在旁邊說着今天收拾了班裏的哪個人還惡狠狠地看了眼夏凝昕，被恨了一眼的人也回了一個恨絕的眼神。兩人的舉動在董冥燦看來，就跟兩個小皮球一樣，在草地上蹦過去跳過來。羅姨見她們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把果兒勸到自己身邊走着。

不遠處，就是人生第一次要踏進的大澡堂了。還沒靠近，就襲來一波熱氣。店門大打開着，像個噴氣的怪獸要把她們納進去。移步入店內，裹着浴巾的阿姨，穿着插秧短褲的叔叔們，大爺大門，也叉着腰準備進那扇噴着更多水蒸氣的門內。

董冥燦不習慣，但看着她們三倆無異的樣子，又硬生生把那種不适感踩在腳底。

“你第一次來啊？”夏凝昕明了眼董冥燦神色裏的拒絕感，突然問道。

“嗯。”跟着夏凝昕進了換衣間，果兒被羅姨拉着進去。

“我第一次來也挺不好意思的，這麽多人不認識堆在一個澡堂裏洗澡，可洗到最後，只關心自己洗地夠不夠幹淨，泡澡泡地夠不夠暢快，這才是洗澡的重點，害羞不是重點。”洋洋灑灑地對着董冥燦說了一堆。

董冥燦覺得她說的在理，點了頭走進隔間換衣服。磨蹭着換好，把衣服能扯多長扯多長，掀開簾子彌漫在空中的熱氣就竄到眼睛上，伸手一揮，就看見果兒穿了個小內褲，跟一個淋浴洗着澡。一排排地望去，全是白花花的肉，這些大人們真是不懂好好保持身材，董冥燦心想。眼裏到處望，也沒看見其他兩個人。去問果兒，她才說，羅姨泡澡去了。又給她指了指夏凝昕所處的角落。

剛剛還一通大道理跟自己講，現在她還不是選了個人看不見的角落洗。穩住腳心準備去尋她，走到一半的時候，董冥燦突然想到自己為什麽不就在果兒一旁的空位洗，要去找她呀？不自覺停下腳步，眼裏卻是剛剛好看得清她的距離。

水霧氤氲，蒸地她胴體粉白，一雙蓮腳滴答滴答着踩着從蓮蓬頭飄落的水珠，晶瑩剔透的覆在她的腿上，彎着腿窩，臀部的曲線更加明顯，圓圓的兩瓣就像才蒸好的饅頭皮，輕輕一碰就會留下痕跡吧。耳膜裏全是水聲，連喉嚨裏都灌進了水，叫董冥燦一口一口聽着耳膜鼓動的聲響咽下去。

又見她轉過身，身邊的霧氣都跟着轉了個向，董冥燦心想：我現在應該轉過頭去。

可她移不開，夏凝昕不盈一握的腰身，浴室裏的燈光将她身上的水漬照地發亮。渾圓的邊界線告訴董冥燦，那是不該看的，但，上帝怎麽會創造這麽美妙的身體？

比自己還小一歲的人，怎麽比不上自己的平面。兩座微山沾染着露珠，頂頭的紅果子此刻端端正正地立着，承受這一顆又一顆的水珠子，會不會把那粉尖尖打疼？漫散的水汽蒸發董冥燦的大腦，清楚，暈眩，她看見夏凝昕背後的蝴蝶骨沾了水像長了翅膀一樣朝自己飛來。

“喂喂？你傻了。”董冥燦一個激靈才知道，她是真的過來了，裹着浴巾的她，讓董冥燦跳動異常的心髒稍微恢複了點正常。暗忖自己的萎縮，竟然看着比自己小一歲的女孩身體發起呆來。就算她比自己發育的好些，也不用這樣盯着人家的吧。這一剎想着，滿臉通紅。

她的自作正常，在旁人看來就有點奇怪。

“你的臉怎麽這麽燙啊？身體也是。”還沒等夏凝昕到處亂摸她，就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那一點點接觸的熾熱，讓董冥燦腦後根燒地生疼，繃直身體讓她稍稍好受了點。

大概是沒注意力度，抓得有點緊，夏凝昕的唇瓣抿成一條線，眼裏的水汽散地更開了。

“對不起……”慢慢松開了她，可現在更想抓住她。皮膚敷上水汽，粉嫩嫩的就像花蕊嫩心處，被自己抓住的那塊肌膚都紅了……

讓水沖刷着自己，許是這水溫太燙了，董冥燦都能感受到皮膚下跳動的脈搏，神經不斷回想剛剛眼裏看到的一切，竟是一點記憶都不願意遺失，一筆一劃地描繪那尺寸間美好。董冥燦覺得這不太正常，努力遏制那一層層不斷冒起來的畫面，抗拒那種無力感。收拾好臉色，行裝，姿态，走向她們泡澡的堂子。

可當越過所有人，望下夏凝昕時，剛剛那股不屬于自己的感覺又冒了上心口。她期待剛剛渾身被淹沒的感覺，對上對面人那雙透亮的眼眸，雖然她做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瞅着自己，但她倆視線一直都沒有斷。只這一眼，董冥燦就覺得有什麽東西改變了，它在波動，一會屬于自己，一會又從身體飄離。太矛盾了，她想抓住視角交接處的某些東西，可偏偏又不能把握。什麽都不想的時候不知道時間在哪裏，只看見夏凝昕沾濕的秀發随意地繞在頭上，從發尖一滴，兩滴地落到水面開出了水花。

腦海裏的那些想法又有誰知道，果兒在玩水，羅姨去叫阿姨給她搓背，夏凝昕埋怨了自己幾眼也合上目。

水波顫動，靠近夏凝昕那塊的水域清澈見底，她的浴巾因着水的浮力飄在水面上，深色石頭塊地面妖嬈身姿躺了個嬌白白人兒，腿間因那水簾子發着珠輝。泥足深陷，董冥燦下意識地不想淌入這池水，往後急忙一退，才看見自己一只腳早就踩在池子裏。

找了個理由給她們說，匆匆出了堂門。

夏日涼風也排不出她似憂愁又與歡喜無異的感覺。無以排解，任之折磨，一遍遍閃過夏凝昕身體的曲線，嫩嫩的皮膚，一掐，一定會出很多水吧……猥瑣至極！

回家的路上，她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可每找一個理由，月中，水下的潔白身影都會跳出來阻礙。她開始勸慰自己，這只是對未知想要了解的欲望，那種讓自己腿軟的力量是欲望，但僅限于未知。

剛到院門口，就看見邱伯豪就懷抱個籃球準備出門。

“走不，一起去打籃球，你長地這麽高，不打籃球可惜了。”惜才的意味他表現得淋漓盡致。還沒等董冥燦說話，就攔着她肩往離家不遠的籃球場走去。

在此之前沒摸過籃球的董冥燦沒有拒絕，偶爾也看體育頻道，賽場如戰場，正好熱汗揮灑是她現在需要的，運動的時候可以把那些不想回憶起的畫面忘記。

八點過的籃球場沒什麽人，就剩空空的籃球框。邱伯豪和董冥燦都是個半吊子，都只曉得點運，傳，投的知識。實戰經驗甚少。兩個人就在那盞白燈下你幾拍我幾拍地運球，掌控節奏，摸出感覺。等第一次投進一顆的時候，兩個都笑着狠狠地擦了把汗水，望着籃筐笑着。

走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隔地老遠，把球一個傳過去，一個傳過來。汗水幹在皮膚上，籃球蓬蓬地墜在地上，空空的心上，情緒正在慢慢被轉移。

“怎麽樣，跟夏凝昕同班的感覺還不錯吧，哈哈。”董冥燦瞧他笑的猥瑣，覺得夏凝昕怎麽就成了拿來嘲笑自己的對象了，她也挺好的。接過球，猛地甩了過去。正中紅心。

“哦，哦，哦，你發這麽重幹嘛啊！”

“誰叫你廢話多，好好接球。”

“好啊你，你不忘了誰把你罩着的！”

“我不敢罩你，我罩杯不大，哈哈。”跟女生不好意思，跟男生開車董冥燦倒還蠻穩當。

“哈哈，不過确實你罩杯有待提升，哈哈。”邱伯豪看着要到門口了飛似地鑽進了門內。叫了聲昕昕。

糟了，根本忘了這茬了。

拐進門，就瞧見被叫的那人，杏仁眼含着怨氣，氣沖沖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說：“你不是說你累了嗎？怎麽還和他去打籃球了！”

鼻子，眼，嘴，腿，把目光放哪裏？

董冥燦懊惱正常開口：“你回來了啊。”腳步往院子裏空蕩的地方踱去。

“你說，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我當朋友了？你跟她們其他人玩，就不跟我玩了！”小個子的夏凝昕硬是憑着自己的氣勢把董冥燦逼地靠近牆身。看起來生氣的樣子，要說有的人無論發多大的氣，臉蛋看起來都不像是生氣，夏凝昕就是這一種。圓股着的那雙鳳眼，睫毛一合一閉地搖着。

“之前我們不是都說過這個話題了嗎？不是，不是。”她靠近自己的時候，董冥燦想要伸手摸上她那觸感極好的小臉包子。不管她說什麽，自己都答應吧。

“那你為什麽要提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在那兒，一點都不好玩，果兒還一直往我身上潑水。”她平常對果兒不是挺堅硬的嗎？怎麽跟自己這兒說，就像受了好大委屈。想要伸手抱着她，哄她了。可伸出手的動作總覺得不自然，別扭極了。剛剛才看遍了別人的全身，她肯定現在還不知道吧，哎，真猥瑣。

“那我現在回去收拾她。”躲避，躲避，躲避是現在，處理情緒最好的選擇。

正準備掙出她營造的薰衣草香味之外，沒想到她突然兩支白臂撐着門，像玉環似地摟住自己。董冥燦感覺只她那一抱，胸口內的空氣全都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腳是麻木的，腿是軟的，腰上她環着的那一截跟臉燒地緋紅，幸好現在夜深了，什麽都看不見。身體是空的，說不出來話……

“你別跟她們玩，好不好？多陪陪我，好不好？”最後幾個字，夏凝昕都是用鼻音說出來的。把腦袋靠在董冥燦的肩膀，沒有聽見她的反應，更低落地說：“你說話啊，你怎麽不說話！”

“說話？”空的，她什麽都不想說，伸出呆滞的雙手看了看，也像她環着自己的腰，一樣環着她。當下就覺得心變得很安穩。又用另一只手，摸着她的頭安撫。還有點濕，看來大澡堂真的不好玩，頭發都沒幹就回家了。

“嗯，說話。”見董冥燦安慰着自己，夏凝昕本來陰霾的心情一下就散開了。把手又環緊了點。乖樣像個樹濑扒拉在她身上。

“我身上很髒……”她愛幹淨，自己身上太多汗了，雖然都被風吹幹了，但是那種粘粘的感覺，自己都不喜歡，她更讨厭吧。

“啊……好吧……”雙方都收回了手，董冥燦覺得好冷。一下子感受到那種尴尬的氣氛，說什麽呢？在不在乎，已經沒有必要讨論了。倒是，擁抱值得留戀。

抱到她，原來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