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喉嚨猶如小細毛在造作,嗯地嘤咛一聲,夏凝昕覺得一定是剛剛自己水喝多了,要不怎麽會突然發出這怪聲。

而且為什麽要閉上眼睛?腦袋還沒想,身體就直接跟着順勢而為了。一定是媽媽換的新燈泡光線太刺眼。

被自己用來當枕頭的腿沿着頭發摸索,感覺自己的脖背處被一支手舒服地擡起來。咚咚,心跳随着燦燦摟自己起身,響了兩下,耳膜都能聽見聲音。

眯眯睜開眼,才曉得她要做什麽。

“睡我腿不舒服,你靠沙發上。”董冥燦說着就把夏凝昕身子扳正,也沒看她,面無表情地繼續看電視。

“哦……”夏凝昕沒由來嗔了聲悶氣,擡眼瞧身邊這人,真的是個沒事人。明明之前怎麽讓她躺都可以……

胡思亂想一通,電視節目早已過了大半。好在節目設置夠精彩,主持人帶入話題風趣幽默,這才引得夏凝昕哈哈彎嘴笑。

只留董冥燦強樂還無味,逼着自己和她呆在一起,明白心思的一瞬間,更多的是想要逃離。塞了太多東西進自己腦袋,她想要發洩,可身邊的人又不能說。

雖然掙紮,可當節目九點一刻說下周再見,自己也要跟夏凝昕說再見的時候,她又不想走。

夏凝昕也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說陪她再看一會。

還好,院裏傳來果兒的聲音才算得救,董冥燦循聲回家,懶懶地坐在書桌凳上,也不知是升入天堂還是落進地獄。

沒有看會書的心思,白熾燈冷淡,卻将董冥燦催促。窗外彌漫黑影,有藤蔓的,風的,有夏凝昕家門前的貝殼珠子吊鏈的……還有落在窗戶上她的身影,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想要任何情緒不管,因為董冥燦知道最好的對待不能解決的感覺就是置之不理,感性不比理性,它是沒有道路可依的。

可被糾纏地又實在受不了,眼眶在發熱,胸腔逐漸發麻,手裏的筋一根兩根地在身體裏跳動,要她去做,可,自己又能做什麽呢?

黑木色的抽屜露出一角,董冥燦拿起藏匿其中的日記本,覺得該寫些什麽,可是要寫什麽,言不由衷,不能傾訴的想法正在呼嘯,悠悠地穿過山林,勢必要攪個樹葉流盡,溪水落地,才能罷休!

筆墨染出一點,董冥燦寫了夏凝昕三字,又逮住筆,看了幾眼。

舒緩繃直的棱角,繼續:

我好像真的是喜歡女生,這不妨礙當下與将來。

我好像有喜歡的女生,但是,我又再但是什麽呢?

我好像喜歡夏凝昕,可是,她是夏凝昕啊,不能的,不能的。

可是又為什麽不能?

停筆擱置,又隔着窗戶看夏凝昕房間,燈已經滅下。準時十點鐘睡覺,用手指在空氣中一點,才發現指節已經僵地酸了,就四句話穿腸繞,也繞不出個所以然。

就算喜歡一個人,又能怎麽樣呢?

感情這東西,董冥燦看得太淡然,“喜歡”僅僅是一個人通過自己的情感過濾投放在另一個人身上的附加值,而情感需要太多的心理建設和物質準備放在自己身上,才能與對方共比肩。

在了解到愛情本身後,她給自己設了太多道檻去接近,可連最簡單的一道她都遲遲不敢跨過去,終究是個膽小鬼,承認,氣餒……

“我喜歡的是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叫夏凝昕。”董冥燦邊寫邊念,邊束之高閣,永不再碰。

偏偏從未有過的糾結始終梗成一團,輾轉未寐,似睡非睡,斷斷續續做了幾個夢。夢到放學跟她踩着步子回家,兩個人又牽着手進教室,幫她檢查作業的時,停留在細白脖頸的畫面,又忽地跑到一起去大澡堂的那一次。

強裝閉眼,不顧天已露白,夢裏可以好好地暢游,可以不用去管,一切事不關己,一切又都是自己。

五點零二分,煙霧缭繞的浴室換成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大家都會陸陸續續走出門外。

最通俗的話,世界還是照常轉。

可我已經不是昨天的我了。

在抓住夢的餘溫前最後一秒,董冥燦做出一個決定:

就這樣,保留,保留對她的喜歡,不去幹擾她,也不去間斷自己的改變。或許有一天,我不喜歡她了,感情本來就是容易波動的東西,或許,過段時間我就不喜歡她了,是吧?

不去改變就不會有痛苦。

停止跟自己的交流,類似于作繭自縛。除了有一次小學四年級期末考,數學下了95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死磕那本練習冊。董冥燦有很久都沒這般狀态了,抓不清方向,飄飄地往左往右,就是沒找到個點。

水龍頭徐徐地流到董冥燦幹燥的灰藍色毛巾面上,一把敷到臉上,才發現自己臉這麽燙,隔着毛巾都能摸到微燙的溫度。

到了房間又咕嚕地喝了杯涼水才算安逸。整裝,吃飯,也沒綁頭發,就去夏凝昕家守着,想要清楚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歡她,而喜歡一個人要靠接觸時的感覺。

盡量放輕松,接過羅姨渡過來的牛奶,暖和和地等她出來。

鎖聲開閘,木門被拉開,絨毛的拖鞋,骨幹又帶點肉肉的白嫩腳踝露出來。換了一身粉白睡衣,像雲的形狀。星盼微萌,一副似醉非醉的樣子,朱唇輕啓,像是含苞一晚才初露頭角的小荷尖尖。明明已經很舒服的微笑,偏偏還要露出一排雪白細牙,笑着朝自己走來。

“你來了。”嗓音膩膩的在董冥燦耳蝸循繞。跟往常一樣,夏凝昕大早就給她一個熊抱。

無奈地回了一個笑容,其實早就該知道,自己對夏凝昕跟別的女生不一樣,就不該繼續這些動作,連擁抱都變了味。想要伸手摸她的腦袋,幫她把額頭前的碎發撇開,讓那雙讓自己亂了套的眸子盛開更多的光芒。可現在卻要推開她,這種不自如的感受,讓董冥燦難受,也讓她更明白了。

就這樣吧,暗下決心,連自己也不能管。她生性敏感,雖然平時大大咧咧,輕輕地摟出她來:“還沒換好,快去。”

說的不疼不癢,跟平時一樣,雷雨之前雲團凝結,天空轟響,打了幾聲幹雷。

“嗯。”大早起來就精神百倍,掄着腿跑過去撸過來。

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就這樣看着,如果這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這種踏實,溫暖,摸不着,想要靠近的感覺也挺好的。

如果喜歡一個人,不能怎麽樣的話,那每天和以往一樣,能和她一起都挺好的,為什麽要糾結?為什麽要落得一個結果,一個點。

街道兩旁的樹變為陳列品,濃密的樹枝等待着被人修建,公交車不急不慢地載着早起的老者去買菜,載着認真聽講的學生,抑或是載着像夏凝昕一樣的同學,股着小臉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去聽完一整節早自習。

車兒一停一穩,徘徊起伏。夏凝昕的臉從小時候到現在,一幕幕地閃過停留在董冥燦腦海。低頭對閉着眼的她微笑。臉上肉還是不少,下巴卻尖了,覺得她在公交車上睡覺的樣子好玩,拿手輕輕地捏捏她下巴,裏面的粉壁素齒微露,勾地董冥燦心癢癢,平時看的百合電影不少,嘴對嘴當然明白該發生些什麽。

又捏她的臉,摸不出多少肉,見她眉頭呼地一皺,扯着自己校服的小巧也沒氣力地推了自己一把。

也不想整她,去看周圍郁郁蔥蔥的行人樹,盡然在秋天都看見了新發的嫩綠。人潮擁擠,車道串流不息,可董冥燦安逸極了。

政治課上主要進行思想品德教育,董冥燦基本不聽,但是卻很喜歡,堅持正确的價值觀,世界觀是怎樣形成的,本來很有趣的話題從老師嘴裏攥出來基本就是課本上的零加工,有減無增。

竊竊私語的同學滿堂皆是,老師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這個班的期末成績還是能讓他在評績大會上沾上光。

蘇茜西從早上,同桌和夏凝昕牽着手進教室那一刻就注意上了。簡直那膩歪勁,還十指相扣,不過幾步路,燦燦就差給她護送回座位上了。

現在最喜歡的政治書也不翻開看了,別以為我沒看見,眼光不時往夏凝昕那兒瞟。

“不錯,不錯,不綁頭發更有英氣。”想了幾秒,弄出個沾邊的開場白。

見燦燦又笑了她一眼,湊近了又問:“哎呀,你給我說你咋發現自己是彎的,照我推算,你不可能平白無故地說,一定是有情況發生。”蘇茜西自作缜密把昨晚自己推算出來的結果說出來。

她這一話,倒把董冥燦勾起興趣,把書翻開幾頁,低聲說:“來湊近點,我給你說。”

蘇茜西立馬也拉過自己的書,把耳朵湊到她嘴前,睜大雙眼不肯放過一絲信息,聽她說完,坐姿一下就跨掉:“我跟你說真的!”又挺起腰杆反駁她這兒哈哈大笑。

“我也沒跟你說假的啊,我挺喜歡你的,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憋住笑,董冥燦嚴正以待裝模作樣地說出聲。

“你說的真的?”蘇茜西也不知道是個啥心情,看燦燦表情又像真的喜歡自己。

“哈哈,抱歉,抱歉,實在是憋不住了。”等到下課鈴聲一響,董冥燦嘣地說了幾聲。

蘇茜西一聽臉抽了抽,生起氣來,偏偏同桌還在笑,無處發洩,眼光逮着走過的夏凝昕,大聲說:“做的對啊。嘿,嘿,夏凝昕,今天下午放學董冥燦叫你先走,她說她要請我吃飯,她喜歡我的背時。”也不知道怎樣組織語言了,反正就打擊報複,還加了個四川方言。

本來鬧哄哄的教室,還是鬧哄哄的,只是缺了一道笑聲,蘇茜西挑眉看剛剛還狂妄的人,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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