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喝茶當于瓦屋紙窗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日塵夢。那照此算來，能不能貪心一點，願得三日之閑，抵往後六十年塵夢，一夜白頭之好。”

董冥燦見蘇茜西包含深情地在讀詩，頗感好奇。這厮這兩天是怎麽了，前天，在讀“那個少年還是眉間點砂”，昨天就“我卻歸隐佛剎，不覆芳華”。今天又過得這麽又來這麽雅淡的一句。

正想開口問，許老師西裝得體地走到講臺上：“咳咳，打擾同學們下課時間兩分鐘，我宣布一件事，校方為了體恤……”

連串地說了一些個，同學們大都興致乏乏，老師們真的是忽略了同學之間消息的傳播速度了。

還沒等許老師講完，蘇茜西又哈了淺淺一聲，黑不溜秋的瞳子下挂了兩個烏青眼圈。

“你怎麽了，這兩天不對勁啊。”

蘇茜西躊躇地腦幹都發疼了，恹恹地對她說：“燦燦，你說，我不會，也是……也是？”

“也是啥？”

本想一股腦地都吐出來，眼睛往窗外一瞟，才看見陳雪和一個同學站在過道，眼光順道看自己。連忙抽過頭：“沒事，就是那啥啊，那啥，周末見。”

“好吧，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董冥燦見陳雪越過小茜往自己這兒望過來，也回了一個眼神。只後來品味，才曉得當時被錯怪的不懷好意。

時間轉瞬即逝，每天就看會書，做會題的日子真的挺舒服。董冥燦并沒有努力遏制自己對夏凝昕的情愫，甚至隐隐高興于自己這麽平靜，沒有對夏凝昕有多餘的非分之想。除了偶爾長時間停留的過多眼光，一切都還算正常吧。

學生日子一切聽安排，按部就班之下用功學習，平衡而充實的生活不可多得。董冥燦刻意忽略掉自己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畢竟有些事，确實是想忘便能忘，可還有些事，是想忘，一輩子都不能忘。

學校提前發布公告，周末會去一個生态旅游公園，叫做翠湖濕地公園，當天晚上還會有特色民族的壩壩宴。

抽了一會時間，董冥燦和邱博豪去買了些洗漱用品，看着貨架上的林林總總，慶幸幸好沒叫夏凝昕來，要不然都得給買完。

可當第二天早上，當看到夏凝昕提着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當她表現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董冥燦還是只得保持微笑，還是得幫她提。

“下次不帶這麽多了嘛~”跟家人說了再見，夏凝昕兩手空空只挎了一個藤條編織的小包包，邊拉着董冥燦的右手，邊和她追着前面腳速極快的邱博豪，嘴裏還要安慰她。

“還不是一起坐車，跑那麽快幹嘛。”上了出租車，夏凝昕才喘了一氣，對着坐在副駕駛的邱博豪嚷了一聲。

“不想看見你，行了吧。”

“嘿，你，我還不想看見你呢，最好有多遠滾多遠。”拿出對付果兒的氣勢，跟着犟他。

“哈哈，那我偏偏在你面前晃，看你能拿我怎麽樣。”兩個人鬧來鬧去，根本沒管司機師傅，恰好人也不熟路。董冥燦憑着對北京模糊的街道記憶帶着師傅左拐進個巷子，右拐又進另外一條街。

遠遠望見，街那頭的大道上，排了車不多十輛大型雙層客車。組織的老師們穿着統一的登山服，那個紅旗在風裏蕩啊蕩。

“下車吧，還說。”聽董冥燦一說，兩個才連忙把注意力都撤回來。看到街上這麽多人，心裏都生出了些興奮。

年紀十個班，每個班大約要去三十多名學生，加上老師差不多五百人。一輛車肯定坐得完一個班的學生，兩個班都有可能。

跟邱博豪說了再見，夏凝昕急匆匆地拉着董冥燦歸到她們所在的班級，前面跑的時候，就看見她淺粉色毛衣前的兩個裝飾小球球拉扯着條細線蕩開，它的小主人也蹦跶蹦跶朝前跳。穿了一條把腿束地緊緊的牛仔褲，看起來真的就跟沒長肉一樣，那兩瓣圓溜溜的最有肉的就另當別論。

獨自賞玩景色和人一把後，董冥燦歸到班級隊伍，心裏還有不能抑制的小高興毛毛燥燥地在撓自己，想着：這好像是第一次，我們兩個以這樣的形式出來玩，可以呆很久的形式。

上了車，倆人就先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熙熙攘攘的車內聲響此起彼伏，熟悉的聲音繞到董冥燦的耳朵裏，把餘光從夏凝昕臉上收回來。

“哈哈，正好，我們坐這兒吧。”陳雪指着她們前面空出的兩個位置，就把一臉不情願的蘇茜西往裏送，等人家做好之後又摸了摸自己同桌的軟噠噠的齊劉海，才轉過頭又說了兩句：“我真不覺得有啥好玩的，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來呢。”

最雖然朝着董冥燦說，眼睛卻一直瞄着一旁生悶氣的蘇茜西。

見一旁人沒反應，嘴裏繼續念叨：“哎，春風不解意啊，出去散散心也挺好。”

“你倒不用散心，要去也是我去散心。”蘇茜西聽她假模假樣的聲就來氣。車子緩緩啓動，四個人都選了一個視角頗佳的位置。

略過陳雪，蘇茜西笑不露齒轉頭朝董冥燦問：“燦燦，晚上你跟我住吧。”

“啊？”略微詫異，暗自忖眉，董冥燦看了夏凝昕一眼。

還沒等開口說拒絕，她就瞧見夏凝昕的粉唇一張一弛：“不，她要跟我睡。”說完又倒在董冥燦肩膀，雙颦剪水滅了蘇茜西一臉希望。

“哎呀，你又我跟你睡，要她幹嘛~”陳雪二不挂五往蘇茜西身邊擠了擠，兩個人都快疊在一個座位上了，不懷好意抿嘴笑，也知道她肯定會吃個閉門羹，也不說破，撿個便宜，讓她念念自己的好。

愠怒被陳雪的一席話又勾了起來，蘇茜西受不住她陰晴不定，一會笑一會冷，光拿自己出氣，這會子又好了起來。往車窗邊上靠，諷了她兩句：“跟豬睡，都不跟你睡。”

“沒事，沒事，我可以當豬，只要你跟我睡。”陳雪根本沒拿她的話當一回事，拿出耳機，一只給自己帶上，一只給她帶上。

陳雪閉上眼假寐，拿着耳機的一只手還停在空中。也不覺得舉地手酸！沒轍，只得拿了挂在耳朵。沒有注意陳雪嘴角勾起的笑。

“願你此刻可會知，是我衷心的說聲，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beyond的歌聲像是一棵北方的樹，沾染一場暴雨過後的雨露，風一吹，飒飒地灑到人的心田，心緒被抹平。車上了高速，無風景可看。

蘇茜西扭頭看到夏凝昕靠在燦燦的腿上在睡，燦燦就拿手幫她把陽光遮住。畫面似曾相似，自己也靠到一旁人的腿上，睡的安逸過。眼裏左右往陳雪身上瞟，一種奇異的感覺繞上心頭。

上小學時，就在一個學校，見過兩眼，對這個長得高高瘦瘦，長發及肩的女孩有一抹人群中一眼就看見她的熟悉感。也沒想到初中竟然又在一個學校，一個班。以為是個不愛說話，高冷的女孩，結果話比她還多。

不說話還好，靠着椅子靜靜的還好。像是掩藏小時候看電視怕被爸媽發現的心态，蘇茜西忍着驚悸，貓了兩眼，仔細瞧她今天穿的焦糖色小西裝，還有墊肩顯得她很高一樣。蘇茜西也坐直身子跟她比肩，發現還是差了一大截，氣餒地又在腦海裏YY這張素白的臉，把她端正的鳳眼意想成眯眯眼的形狀，鼻梁也給她想塌一點，嘴巴不夠大，嘴唇不夠厚……

大概是都還沒睡好，就起了個早，早晨八點過都比較安靜，就留下像蘇茜西，董冥燦這樣精力十足的人各自想着別人的形狀。

作為領隊的許老師預估着時間快到了，連忙把上下兩層的同學吆喝起來。極力要求大家來吼《黃河大合唱》。蹬個運動鞋，在上下兩層來回跑：“下面的同學不夠給力啊，沒有上面的同學聲音大啊。”

董冥燦看着她們班主任，無奈地搖了搖頭，二十多歲的男老師真的是精神頭十足。又把手捂緊在夏凝昕耳朵，絲絲縫縫最好都不要漏聲音進去。

可空氣傳音，夏凝昕緩緩地揉着自己的眼皮，支起身子，一手扒拉開薄紗似的窗簾：“到了，要到了！”

從客車上一傾而出，個個都展了些身子骨，活動地走過去喚過來，找自己的玩伴。

正好老師也叫他們先在這兒休息十五分鐘，再進公園。董冥燦正被夏凝昕拉着跟她同學講話，看周圍小山吳侬軟語，湖面水聲清籁可人，正沉醉太陽小哄哄地曬，耳邊有她甜甜地跟同學打鬧的聲音。

一響清脆的呼喚從左面傳來，張盼兒迎着光，逆着水向董冥燦走來。微笑面向她時，未曾注意到身邊人說話聲逐漸隐遁。

聊了幾句，張盼兒就點頭朝周圍人示意再見，看着董冥燦指的方向去找蘇茜西。

“近處看長得真還不錯，她們之前說她是二小的校花我還不信呢。”徐穎朝張盼兒走的方向看，又逮着夏凝昕耳旁說。

董冥燦一聽她這話，也順着又朝她的背影望了幾眼，也沒多注意她的形貌與否，這兒配上山青水也秀，她還挂了一件純白小棉襖裏面搭着灰藍色的寬袖毛衣，小步子一踏踏地渡過地上的落葉，也覺得有了幾分味道。跟着道：“我也覺得還不錯。”

臉側溜過一陣風，手臂間空落落的，剛剛還在身旁的人，忽然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