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安歌看着蘭姬的手無力地垂下，看着小米瘋狂地搖晃着她已經沒有溫度的身體，看着涼風皓雪一臉傷悲，默默別開臉。
誰都有情感，只是立場不同而已。她走到墨卿身旁，墨卿握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裏。
唯有牧軒注意到蘭姬的最後一個命令，他看向司辰，卻見他在已經昏迷的艾汐面前蹲下身，一臉木然地把她扶起來。
“原來你沒有被控制。”牧軒冷冷道。
司辰沒有回答，他把艾汐扶進懷裏，看見她背後大片的血跡，只覺得心如刀絞。
牧軒擡手凝聚出靈力，烏黑的靈力好似陰魂在場中擴散開來，然而他卻忽然發覺出不對，猛然收回靈力。
“沒人告訴過你，不要離陌生人太近嗎？”靠在司辰肩上的人慢慢睜開眼睛輕聲說。
“你對我做了什麽？！”牧軒尖聲道。
“也就是下了點限制靈力的藥粉而已，在你看不見的時候。”艾汐從司辰身上站起來。背上雖疼，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她朝牧軒走過去，露出難得一見的燦爛笑容，“抱歉，忘了告訴你，我艾汐，從不相信任何人。”
“你——”牧軒怒急，雄渾的暗系靈力爆發，艾汐被洶湧的靈力沖得後退兩步，不得不迅速凝聚靈力維持平衡。司辰走到她身後，将外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我來。”司辰低聲說了一句，從她身後走出去。
銀白與暗黑的光線交織閃耀，靈力如同潮水相互碰撞，拍打。暗黑系的靈力雖然在屬性上更勝一籌，然而司辰并未寄托于幻術。空間的裂痕從四面限制着牧軒靈力的軌道，配合着極快的速度和讓人措手不及的近身攻擊。黑色的靈力如龍咆哮，而一抹白色的身影卻靈活穿梭在黑暗之中，“刺啦——”如同布帛撕裂的聲音驟然響起，洶湧的靈力如同旋風被卷入無盡的黑洞。四周的人無不召喚結界抵擋這澎湃的力量。艾汐站在司辰布下的魂靈結界裏，長舒一口氣，笑起來。
她沒有賭錯。——她怎麽會看錯人呢？
艾汐下在牧軒身上幹擾他靈力的藥物開始發作，牧軒敗勢明顯。他幹脆收了靈力，走到艾汐面前。
“你一直在騙我？”平靜地問道。
“談何欺騙？你不是也一直在試探我。”艾汐輕聲說。
“原來你們早就計劃好了。”
艾汐搖了搖頭。
“他什麽也沒與我說，只是我願意信他。”
“從一開始？”
“從最開始。”
從最初他對她說，即使看不見也沒有關系的時候開始。
既然選擇了相信，那麽她就做到徹底。即使沒有任何的約定，她也能夠完整地配合他演完這一出戲。
“呵……我輸了。”
“是啊，你輸了。”艾汐看向靜靜站立在一旁的司辰，微笑起來。
牧軒涼風皓雪小米都被關押起來，蘭姬被安葬，牧淵立下了保證書再不與騎士團為敵。艾汐從那一日昏迷在決鬥場至今醒來，已經過了三天。
這一次她一睜眼看到的不是安歌，不是墨卿，不是其他人，是司辰。
“艾汐……”司辰握緊了她的手。
艾汐笑道：“你能看見了。”
司辰抿唇，低聲道：“你明明很早就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可還是甘心被你騙。”艾汐坐起來，伸手撫摸他的臉，“你瘦了。”
“輕一點，背後的傷……”
“沒什麽，死不了人的。”艾汐任性地伸出手，“你抱我。”
司辰掙紮了一會兒，還是順從了她，小心地避開她背後的傷，把她擁進懷裏。
“其實我也沒有很早就知道，一直到Ten死的時候才發現的。可是你明明在該好的那一天就好了，你這樣侮辱我的醫術，我一定要好好懲罰你。”
“嗯。”司辰輕聲應道。
本想再多說他兩句，可是這個懷抱太過溫暖，艾汐懶得再開口，安心地伏在他肩上。興師問罪什麽的，人都在這兒，還怕他逃了不成？
就在艾汐快要抱着他睡着的時候，他終于說話了：“艾汐，我很抱歉……”
“唔。”艾汐含糊地應了一聲，在他肩上蹭了蹭，“那就把你舍不得告訴我的事情都告訴我啊。”
一陣靜默。艾汐也不強迫他，抱着他感覺非常舒服。
過了一會兒，司辰才開口：“那天晚上，我去任務發布室是因為Six異常。我察覺不到幻術的控制，但是她在任務發布室停留了很久，在翻閱任務記錄。”
“你不告訴我，是因為阿音？”艾汐看向他。
“我不能确定，我不想你因為這種沒有證據的事情困擾。”司辰輕聲說，“況且已經知道騎士團有卧底，我想幹脆把他引出來。”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我，那麽我就順着他們的安排，Ten的死我不知情，我離開的時候他還不在，但是他們有意陷害我，我也順理成章地被騎士團隔離。”
“那一夜你來找我，第二天就有人用你的聲音傳音給我，告訴我刑司的結界已經被破開，讓我離開。”
“于是你離開了，然後被蘭姬訂下傀儡契約。”艾汐接着他的話說下去，“可是你早已經有準備，你身上一直帶着別人的血液，對不對？”艾汐忽然笑起來：“我在那個地方發現一片枯葉，上面有你的血。可是不止是你的血……是你故意留下來的？”
“嗯……我猜你會找過來。”
“其實我本來不想去看你的，可是你在那裏完全沒有行動，我覺得，你們可能在等我。不管是你，或是他們，都需要一個契機。”艾汐手指揪着他的衣服，“我還是挺氣你的。”
“對不起，以後我會和你商量。”司辰低聲說。
“哼。我才不信。”艾汐嘟囔一句。
“我發誓。”
“你發誓我也不信，”艾汐擡起頭看着他笑，“你要是再連我也要保密，我就揍你，揍到你說。”
“好。”沒有猶豫。
艾汐狐疑地打量着他：“……你這麽老實我很不習慣。你又有什麽陰謀？”
司辰搖搖頭。
“對不起。”他只是低聲說。
“喂，你這就有點無趣了啊。我的傷又不是因為你受的。”知道他糾結于什麽，艾汐很無奈，“你也知道他們最在意的是你我艾修三個點，我受了傷他們的行動才會加快。還有你那一掌沒有傷到我，不過我入戲有點深，忘記背後的傷還沒好了……”艾汐有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沒這麽弱的，你不準小看我。”
司辰沒有回答。
艾汐羞惱地掐他的腰：“快說話，你是不是又在心裏鄙視我？”
司辰愣了一下：“我什麽時候鄙視過你？”
“剛認識的時候！”艾汐惡狠狠地說，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她面色懷疑地問道，“老實交代，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
“你上次說很久遠了？有多久遠我們認識都沒有很久！”
“……”
司辰難得地尴尬了：“這個問題，艾汐，我覺得保密對我們兩人都好。”
“你剛剛還發誓！快說！”艾汐威脅地揚了揚手，一副要動手揍他的模樣。
“……兩年前吧。”司辰拗不過她，只得交待。
兩年前？艾汐愣了一下。然後忽然想起來，兩年前，她，他，師徒……墨卿……
“汐，One傳回消息，想招安涼風皓雪。”司辰很體貼地轉移了話題。
“……他怕騎士團窩裏不反？”艾汐很是無語，又想到如今已經支離破碎的騎士團，有些傷感，“容音和Nine都離開了吧，本來人就不齊，現在只剩下一半了。”
“One的意思是，這是他們做下的事，也應該由他們來承擔後果。”司辰撫摸着她的長發，“你放心，我在他們身上植入了陣法，有異常的話我會立刻察覺到。”
“……嗯。”
艾汐把下巴擱回司辰肩上，想了想，還是很不甘心，她說：“兩年前你就對我芳心暗許，見面還要裝出一副清高模樣，你可真是處心積慮。”
司辰并不否認，反而微笑：“你後悔了嗎？”
“有點。”艾汐點點頭，“得看你怎麽讨好我了。”
“唔，”司辰想了想，“以身相許可好？”
“哈！”艾汐很不給面子地大笑。司辰沒想到她這樣嘲諷，有些羞惱，只不過他的情緒還沒來得及蔓延，就聽到她清脆的聲音：“好。”
她說，好。
艾汐很不滿地拿着協議去刑司找那幾個家夥，雖然有司辰作陪，還是很不舒服。除去他們是把騎士團害到這般田地的罪魁禍首，還因為……
“我不簽。”牧軒總是笑容妖媚的臉上難得地沒有表情，他淡淡地說，倒并不像在賭氣。
“随你。”艾汐攤了攤手，“不簽也要接受騎士團的處罰。”
靜默一會兒，牧軒對她說：“我有話想單獨問你。”
艾汐的身子僵了一下。司辰在身旁，她正要拒絕，司辰卻已經按上她的肩。
“想去就去吧。”司辰低聲道。
艾汐擡起頭，見他面色平靜，幽深的黑眸也并沒有藏什麽情緒，她抿了抿唇，點了頭。
“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話好說。”不等牧軒開口，艾汐已經說出了絕情的話。
“……呵，”牧軒自顧自地笑了笑，“你對我并不是一點感情也沒有吧。”
艾汐沒說話。她的眼神有些閃躲，很明顯，在這番話之下，她心虛了。
“初見的時候也許沒有，後來呢？接受我的靈核，把我當做跟班使喚，你敢說你戴着我的圍巾的時候對我沒有一絲好感嗎？”牧軒的嘴角微微勾起，這微笑在他妖冶的面容上格外嘲諷，艾汐想，這個家夥真的是一個妖孽。
“其實我該感謝你的靈核讓我警惕起來。”艾汐慢慢地說，“要不是你，我都快忘了我的身旁一直還有人監視着，我差點就演不下去了。”
牧軒的笑容瞬間僵硬。
他收了表情，冷冷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皓雪那一次？”
“算是吧，你為司辰修複魂靈結界的時候其實我還有些猶豫。其實一直到你最後暴露身份，我都沒有确定是你。你僞裝得很好，我甚至差點就要相信你。”艾汐淡然地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只是抱歉，我并不習慣相信別人。”
“我承認，我對你或許有些許好感，但只是建立在你做出讓我有好感的事情之上，在M城的時候，我差一點就被你打動了。”艾汐坦然地說，“可是，這不是愛。”
艾汐微笑起來：“雖然你在勾引我這一方面做得比司辰那個家夥好太多，可惜，即使我對你有好感，那也不是愛。”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是認真的。”
過了一會兒，牧軒才淡淡地說：“感情的事，我沒興趣開玩笑。”他又恢複玩世不恭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也不是糾纏不放的人，不過騎士團的契約我是不會簽的，成王敗寇，你們要怎麽處置，我服。”
艾汐揉了揉鼻子：“你要是同意往後不幹同樣的事，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牧軒挑眉：“這麽好？”
“當然會采取必要的措施。”艾汐斜他一眼。
牧軒聳肩：“無所謂。”
“那就這樣吧。”艾汐轉過身，“司辰會安排好。”
牧軒在她身後倚牆問道：“為什麽？”
艾汐聞言停下，卻并未轉身。她歪着腦袋，想了想，說：“憑我感覺。”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牧軒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情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