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池意清
丁專家說：“你們先回去。”
單寧與霍銘衍對視一眼, 齊齊走了出去。
孔利民站在原地半饷, 也跟着單寧兩人離開。
丁專家坐在圓窗下, 看着外面洶湧的黑暗。不管是夜色還是海洋，都像是蟄伏在黑夜裏的猛獸, 随時會把一切吞沒。船房停靠在平靜的河道，船身沒有絲毫晃動，安安靜靜地蟄伏在夜風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 丁專家的眼皮才動了動。他掏出口袋裏的手機，頓了頓，撥了個號碼。那邊一接通, 丁專家就說：“發現一個好苗子。”
“良心發現決定找個人來頂替你的位置？”那邊的人沒有立刻追問丁專家發現的是什麽好苗子，而是含笑問了一句。
“他的感覺很敏銳。”丁專家沒回應那邊的調侃, 自顧自地把自己的發現說出來, “他不适合頂替我的位置, 适合頂替你的位置。”
“這樣嗎？”那邊訝異。
丁專家把單寧所說的情況說了出來。
那邊沉吟片刻，說：“我明天過去一趟。”
丁專家挂斷了電話。
他轉頭看向窗外。
離得遠一些的地方是海。海永遠不會安寧, 但隔着窗卻感覺很安靜。丁專家專注地看了一會兒, 腦中回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比如妻子生前曾說過如果他們一家人能去渡假的話一定要去海邊, 妻子說兒子已經學會了游泳, 還得過校游泳比賽的冠軍, 要是能去海邊肯定很高興。自從妻兒被殺害之後，他的很多記憶都丢失、斷裂了，這會兒倒是慢慢變得真切起來。
丁專家關掉電腦, 合上眼睛，讓自己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第二天單寧聽到隊裏的人八卦，說有架直升飛機降落在西城區，還有人親眼看了，說下來的是個氣場特別強大的人，也穿着聯邦制服，不過外套只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整個人看起來沒有半點鋒芒，但就是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單寧眉頭一跳，問清了具體位置，隐約猜出了來的是誰。那肯定是特案隊的隊長池意清，老成他們偶爾會提起這個人，說他能力過人，什麽人到了他手裏都被管得服服帖帖的，連老成和孔利民都一直對他敬愛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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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寧來了興致，一下班就摸了過去。
丁專家的船房依然很安靜。單寧在外面敲了敲門，很快被丁專家放進屋裏。船房裏坐着另一個人，對方年輕得叫單寧驚訝！
更重要的是，單寧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奇異的氣息。他幾乎在第一時間斷定對方與自己一樣都是修行之人——甚至還可能是修為頗高的修行者！
“您好，我叫單寧，是城管大隊的隊長。”單寧鎮定自若地自我介紹。
“丁專家正和我說起你。”那人微微地笑了起來。天氣已經有了涼意，他的外套卻沒穿好，像其他人說的那樣松散地披在肩膀上，稍稍擋住他瘦削又勻稱的身材。若是沒有霍銘衍，單寧會覺得這人是他見過的長得最好的人。
“丁專家給了我很多幫助。”單寧誠摯地說。要是沒有丁專家指導，他們這邊的電子防禦系統還原始得像百年之前存留下來的！現在單寧也能和別人吹牛說自己的城管大隊已經實現了智能化管理，極大地減少了人力物力的浪費。
“我叫池意清。”池意清淡笑着說完，目光光明正大地落在單寧身上，打量着這個丁專家極力推薦、說是可以代替他位置的人。直至單寧臉上多了幾分疑惑，池意清才開口：“丁專家很看好你。”
“很多事都是孔哥他們幫忙，靠我自己可做不來。”單寧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丁專家說你可以代替我的位置。”池意清說。
單寧一激靈，覺得丁專家簡直是在害他啊！池意清瞧着還這麽年輕，肯定沒那麽快退下來，丁專家這麽說池意清會高興嗎？肯定不會啊！誰希望擺個随時盯着自己位置的人在旁邊？單寧馬上說：“哪能啊，我做什麽都太沖動，真要給我個特案隊我能把天都攪翻了。”
“我相信。”池意清微微地笑了。
“……”
竟不知道池意清是在肯定他還是在損他。
不過池意清既然親自見他，說明池意清肯定已經了解過他的履歷。特案隊也是監察系統的一部分，但又獨立于檢查系統其他單位之外，不歸誰管，也不管着誰，平常全國到處跑，偶爾還要聯合國際巡警辦案，非常特殊。
單寧麻溜地套起了近乎：“說起來三年前我也遇到過特案隊的成員，但我當時在昏迷中，醒來後才聽戰友說特案隊的人來過，都沒見着人。”
池意清點頭。他說：“當時過去的就是我，我們被借調過去偵查一起洩密案件。”池意清的目光落到了單寧腕上，“我去看過你。”
單寧眉頭一跳。
池意清對丁專家說：“我和單寧單獨談談。”
丁專家會意地起身走了出去，把屋子留給單寧和池意清。
池意清指着單寧腕上的玉八卦，說道：“它是一對的吧？”
單寧點頭。他從進門起就察覺池意清不一般，被池意清對着玉八卦問話他也沒太慌亂。
單寧說：“對，是一對的。”
“你現在和另一半的主人在一起了？”池意清問。
“對。”單寧老實回答。
“那挺好的。”池意清目光微垂，“這東西少讓別人知道。”
“不該知道的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單寧忍不住說。
“比如雲家。”池意清想也不想就接話。
單寧點頭如搗蒜。
“雲家這一代沒什麽有出息的接班人，長久不了了。”池意清說，“這次我過來就是想徹查一下海灣這邊的異常。你應該也能感受到海灣最近不對勁吧？”
“很不對勁，光是我碰上的兇案就有四五件，件件都特別惡劣，平時發生的可能性非常低。”
“這是因為有人暗改了海灣的氣運。氣運低的時候人的情緒很容易極端化，做出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如果整個地區的氣運大大降低，那麽這個地方注定不可能安寧。”池意清說。
“比如把這個區域裏的一些人變成瘋子？”單寧問。
池意清點頭。
單寧說：“這樣圖什麽呢？”
池意清說：“這就是我這次過來要弄清楚的事情。如果這些事是人為的，那麽我們就要知道他們的目的。”他朝單寧伸出手，“接下來我會在這邊停留一段時間，要是你願意的話，有些事情我可能會需要你來協助。”
“沒問題！”單寧爽快答應。海灣是他的故鄉，他父親、他繼母還有他弟弟都在這邊呢，能讓海灣恢複寧定他當然樂意。
單寧離開了船房。
池意清站了起來，走出了船房，站到甲板上。獵獵海風吹來，吹動了披在他肩膀上的外套。池意清轉頭目送單寧離開，直至單寧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他才收回自己的視線，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手腕。三年前單寧出事，他确實去看過單寧，不過他是感應到法器的存在才特意過去的，當時他想要取下單寧腕上的青繩鏈細看，單寧卻下意識地護着它，怎麽都不讓他把青繩鏈拿走。
池意清也就沒再強取。
單寧醒後他遠遠看過單寧一次，單寧的命格似乎發生了改變。以前單寧的命格在池意清眼裏是一目了然的，沒有太多的波折和不确定，可是那次劫後餘生的單寧卻變得不一樣了，他的命格像是跌入了一片迷霧裏，誰都看不清楚他的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很顯然，那青繩鏈已經認了主，除非單寧死，否則誰都沒法奪走它。
池意清地位超群，什麽法器都見過，照理說絕對不會想強奪別人的法器才對，可意識到青繩鏈認了主之後他卻止不住地遺憾——遺憾沒有在它認主之前把它拿下來。
難道他其實也是個貪婪之人？
池意清正想着，突然察覺一道視線遠遠地投在自己身上。他擡眼看去，看見一只虎斑貓正遠遠地紅綠燈後的矮牆上，定定地盯着他看，那目光不像一只貓，倒向個人類。
池意清平日裏沒什麽閑暇養貓逗狗，但心裏對貓卻挺喜歡的。他想着暫時還沒什麽事，也就下了船穿過馬路，走到了矮牆前伸手摸了摸那只虎斑貓。虎斑貓看起來不是溫馴的類型，卻意外地沒躲開，由着他用手輕掃它的背脊。
它的貓毛很長，也很柔軟，摸起來很舒服。
池意清覺得手感很不錯，微笑着把它抱進懷裏：“走，我帶你去吃魚。”
虎斑貓歪頭看着他。
池意清被那雙琥珀金的眼睛盯着，眉頭挑了挑：“怎麽？不喜歡吃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