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夢中人
從首都飛到海灣的飛機, 到淩晨五點多才落地。霍銘衍本來打算自己回去, 一走出出口卻看到單寧筆挺挺地站在那兒等着, 臉上帶着笑意。
小紙人也躲在單寧大衣口袋裏朝他招手，無聲地用口形喊“爸爸”。
霍銘衍走向單寧, 主動牽起單寧的手。現在還在過年期間，又是淩晨的航班，出口處沒多少人, 兩個人牽着手走出空蕩蕩的機場，外面天色還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天邊出現薄薄的曙光。
單寧轉頭瞧着精神奕奕的霍銘衍, 打趣道：“你這樣連夜跑回來，感覺就像是和窮小子私奔的小少爺。你爺爺他們會不會覺得是我把你拐跑了？”
“難道不是？”霍銘衍轉頭盯着單寧。若不是單寧在這裏, 他又怎麽會歸心似箭？
“當然是。”單寧喜滋滋。拐跑聯邦元帥的小兒子！聽着就賊刺激！
一家三口上了車, 小紙人也從單寧口袋裏跳了出來, 它麻溜地爬上霍銘衍肩膀，往霍銘衍臉頰上用力親了一下：“爸爸, 我想你！我和好爸爸都可想你了！”
單寧用眼角餘光瞄向霍銘衍。
霍銘衍繃着臉, 硬梆梆地說：“我也想你們。”
小紙人說：“那爸爸你為什麽不親好爸爸一口？”
霍銘衍：“……”
單寧趁着紅燈把車停下，湊過去往霍銘衍臉上親了一下：“你壞爸爸害羞。”
小紙人恍然大悟：“我記得！壞爸爸容易害羞！”
霍銘衍：“…………”
霍銘衍看向單寧, 黑漆漆的眼睛裏帶着幾分質詢。
單寧果斷否認：“我什麽都沒說！”
Advertisement
小紙人說：“不, 爸爸你說過！上次你就說過！”
單寧：“………………”
有時候小孩子太誠實也令人煩惱啊！
一家齊聚, 單寧心情倍兒好，準備好早餐把單朗也叫出來吃飯。單朗這小孩夠乖，平時安靜不鬧騰, 又愛幹淨，霍銘衍對他的印象很不錯。一見到霍銘衍，單朗立刻乖乖喊：“霍哥。”
霍銘衍朝他點頭，招呼他坐下一起吃早飯。單朗好奇地看向面前擺着一份小餐具的小紙人，小紙人黑溜溜的眼睛看向單朗，一下子認了出來：“小叔叔！”
單朗心裏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但基本也接受了這個小侄子。他點頭說：“早上好。我今天要和魚姐姐她們去陶藝館玩，我不我給你做套小陶具！”
小紙人兩眼一亮：“謝謝小叔叔！”它力氣大，可以搬動比自己體型大許多倍的東西，但吃飯的時候還是喜歡用和自己身體比例差不多的餐具，那樣用着比較順手。現在它用的是它和單寧一起上網挑的，也挺可愛，不過有人親手給做感覺很棒！
單寧聽到單朗今天是去陶藝館玩兒，盤算着自己和霍銘衍也沒什麽事，不如一起去好了。正巧家裏還缺點花盆，去陶藝館玩個一天順便把自己做幾個回來。
單朗一聽單寧要一起去，高興得不得了：“好啊好啊，我這就跟魚姐姐她們說一聲！”其實過年期間陶藝館是閉館的，不過單朗親友群裏有在陶藝館的熟人，一行人決定去那裏玩兒，順便給親朋好友做點小玩意當禮物。
霍銘衍負責開車。一到陶藝館，單寧就見到了單朗那群親友，她們年紀不一，有已經工作了的，也有還在念書的，以前他們也算打過照面，雙方稍一介紹就熟稔起來。
結果還碰上個熟人：潘靈靈。
潘靈靈父母不在了，和其他親人關系又挺疏遠，過年跑完幾家親戚之後就待在店裏做朱砂和彩墨。今天有人請她過來做“藝術指導”，報酬還不錯，她就應邀過來了，沒想到會碰上單寧和霍銘衍。
潘靈靈驚訝：“是你們呀！”
單寧點頭，笑着說：“世界可真夠小的。”
雙方很快熟稔起來，有人認出單寧就是前段時間在社交網站上“搞事”搞得風生水起的人，不由問起臨興群島現在的情況。單寧說：“有專家在，情況當然一片大好，到春天臨興群島那邊可能就能開滿花兒了。”雖然都是菜花之類的。
單寧動手能力強，其他人有疑問都來找他。霍銘衍被擠到一邊，看了看單寧，又看了看眼前的泥巴，擰了擰眉頭。單朗小心翼翼地湊到霍銘衍身邊，說：“霍哥，哥他一直都這麽受歡迎的。”真不是故意招蜂引蝶！
霍銘衍“嗯”地應了一聲，找了個薄手套，毅然地把手伸向那堆看着黏糊糊的陶泥。
單朗：“……”
總覺得霍哥的表情帶着點視死如歸的味道。
單寧周圍的人散開，才有空看向旁邊的霍銘衍。霍銘衍正在做杯子，已經有了雛形，看着非常标準。單寧瞄了瞄霍銘衍手上戴着的薄手套，轉過頭悄悄說：“捏一對兒！”
霍銘衍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單寧樂滋滋。
一行人玩了一早上，中午趁着師傅去燒制的當口吃中午飯。飯桌上單朗的親友們向潘靈靈預訂靈符，因為網店那邊的靈符太難搶了，潘靈靈和廣陽觀那邊相熟可以直接去拿。
潘靈靈看了單寧一眼，見單寧沒有提自己就是靈符制作者的事，也就沒暴露單寧的身份。單寧可是公職人員，說不定參與這些“封建迷信”活動是違反原則的！
單寧沒想那麽多，下午取了燒制成功的一堆成品，把車的後備箱塞得滿滿當當的，和潘靈靈她們道別，離開了陶藝館。
單寧一行人回到家，立刻把親手做的花盆用起來，擺到屋裏各個角落。
小紙人可高興了，它早就想把很多香香的花移植到外面。雖然擺在乾坤戒裏也很漂亮，但它還是希望好爸爸和壞爸爸一睜開眼就能看到好看的花兒。
一家人正擺弄得興高采烈，門鈴突然被人按響了。單朗離門口最近，蹬蹬蹬地跑去開門，小紙人則飛快爬到單寧口袋邊緣，咻地鑽了進去躲好。
來的居然是池隊長和貓老大。
池隊長走進屋，見屋裏種着些靈植，不由說：“要是哪個修行者來你們家看見了，準得給你們氣死，有你們這麽種的嗎？”
小紙人見是池隊長和貓老大，放心地跳了出來，爬上桌子和池隊長理論：“為什麽不能這樣種？這樣種不對嗎？”
池隊長說：“你這是把它們當觀賞植物擺着吧？知道別人想找一棵多困難嗎？”
小紙人不服氣：“不困難！有種子就能種！”
“不如我們打個商量，”池隊長對單寧說，“把你兒子借我用用，讓它也給我種點。”
“不借。”單寧無情拒絕。小紙人天賦異禀，種什麽都能活，還能控制它們的生長、成熟甚至開花結果——因為小紙人通天地之靈。如果是其他人提出這種話，單寧肯定會心生警惕。池隊長不一樣，池隊長本身就是個相當神秘的存在。
單寧和池隊長說話的時候，小紙人已經跳下桌子，爬到貓老大背上。它蹭了蹭貓老大身上的毛，感覺軟乎乎的很舒服，不由誇道：“貓叔叔，你的毛好像長長了！好軟好好蹭！”
池隊長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瞧見小紙人在貓老大背上蹭啊蹭，貓老大還一臉平靜，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池隊長的目光不由落到小紙人身上。
小紙人感覺身上冷飕飕的，吓了一跳，從貓老大身上滑了下去，躲到貓老大背後探出個腦袋與池隊長對視。
貓老大：“……”
貓老大睨向池隊長，意思是“你是不是傻”“你身為特案隊隊長的臉呢”。
池隊長默不作聲地把貓老大抱回懷裏。
小紙人看看貓老大，又看看池隊長，對單寧說：“爸爸，我們去海邊買蝦！我給貓叔叔做蝦餃！貓叔叔喜歡吃蝦餃！”
貓老大掙開池隊長懷抱，走到單寧腳邊，意思是“走吧我們去買蝦”。
池隊長：“……”
單寧覺得自家兒子一看就是幹大事的料。他麻溜地推出自行車，載着貓老大去海邊買新鮮海鮮，貓老大離開西城區挺久，到了南山那邊和單寧喵了一聲，跳下車去巡視自己的領地。
單寧也挺久沒見到南山的貓兒們，見貓老大往山上跑，也停了車跟上去。很快地，周圍的灌木叢和樹木枝葉之間探出一顆貓腦袋、兩顆貓腦袋、三顆貓腦袋，貓兒越來越多，都對着貓老大“喵喵喵”地叫，聽起來都挺高興的。
貓老大也一臉嚴肅地喵了回去，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地交流。單寧聽不懂，但小紙人聽得懂，偶爾會給單寧翻譯幾句貓語。小紙人看起來也很開心：“見到貓叔叔它們都很高興呢，我也很高興！”
有幾只膽子大的幼貓湊到貓老大身邊蹭來蹭去，奶聲奶氣地喵喵直叫，畫面看起來非常溫馨。
單寧樂呵呵，壞心眼地叫小紙人拍幾張照，發到池隊長那邊去。
池隊長是少數幾個知道小紙人存在的人之一，小紙人加了他的聯絡號，單寧這麽一說小紙人立刻拿出手機咔嚓咔嚓地拍了照，興沖沖地發給了池隊長。
貓老大給這段時間成長起來的“小頭領”傳授了一會兒經驗，才跟着單寧去海邊挑海鮮。
等他們滿載而歸回到福壽裏，貓老大警覺地發現池隊長看起來不太對勁，它跳上池隊長膝蓋昂起頭和池隊長對視。
池隊長伸手掃了掃貓老大的背，想着小紙人發回來的照片。那些小野貓都很依賴貓老大，哪怕貓老大看起來這麽嚴肅，它們還是想和貓老大親近。
全世界都想搶他的貓！
池隊長說：“還以為你見了那些野貓就不回來了。”
貓老大感覺池隊長這句話有些熟悉。它仔細等着池隊長的側臉，明明長得這麽好看，平時卻總是一個人呆着，哪怕底下的人都對他又愛又怕，他還是不讓任何人靠近他的心。
是因為曾經被很好的朋友背叛了嗎？
還是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
貓老大突然覺得有點不高興。如果是第一個原因，那麽它決定讨厭池隊長那個“朋友”。
貓老大用腦袋抵住池隊長掌心，在池隊長掌心蹭了蹭。
池隊長本來心情陰郁，被貓老大這麽一蹭，頓時又開心起來。他揉着貓老大的腦袋，毛茸茸，軟乎乎，摸着特別舒服。
貓老大趴在池隊長腿上，享受池隊長的撫摸。也不知過了多久，貓老大朦朦胧胧地睡了過去。它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被許多人簇擁着，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在人群中找着什麽人。它找啊找，找過了一張又一張陌生或熟悉的臉龐，卻沒有看到想看見的那個人。
明明很高興的心情，忽然變得不那麽高興了。它在夢裏跑啊跑，跑到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有一個人獨自躺在那裏看着天上的浮雲。
“師兄！”他邊喊邊跑了過去。
那個人坐了起來，轉頭看向它。那個人的面龐有些朦胧，含着笑的聲音卻挺清晰“喲，我們的大英雄回來了？有那麽多師弟師妹為你祝賀，你還記得我這個師兄啊？”
它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卻怎麽都看不清，只能抓住那個人的手喊：“師兄！”
那個人卻在它眼前慢慢消散，仿佛變成了山間的霧、天上的雲，怎麽抓都抓不住。
貓老大睜開眼。
它站了起來，看向倚在椅子上看書的池隊長。
池隊長察覺腿上的貓兒動了，池隊長擱下書，眉頭挑了挑：“醒了？”
貓老大對上池隊長含着笑意的眼睛。哪怕它一直沒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它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夢裏出現的就是眼前這人。他們太像了，渾身上下都很像，還有那種聽不出是真在意還是真不在意的語氣。
“醒了。”貓老大說。夢是夢，它和池隊長是池隊長，根本不代表什麽。眼前這個人這麽沒臉沒皮，肯定趕都趕不走的，怎麽可能和夢裏一樣消失不見。
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這時廚房那邊傳來小紙人高興的聲音：“貓叔叔！蝦餃好了！”
貓老大擡頭看去，只見單寧和單朗幫忙捧着蒸籠出來，小紙人則站在單寧肩膀上跟他說話：“今天的蝦仁可新鮮了！”
貓老大轉頭看了看池隊長，确定池隊長還在，才蹲坐到桌邊，盯着單寧擺到自己面前來的那籠蝦餃，晶晶亮的薄皮，香噴噴的肉餡，紅嫩嫩的蝦仁，聞着就香極了！
貓老大心滿意足地飽餐一頓。
池隊長等貓老大吃飽喝足才領着貓老大離開。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黑了。
路燈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
池隊長抱着貓老大走向特案隊辦事處那邊，路不遠，很快就到了。池隊長在這裏有住處。回到房間之後池隊長先去洗澡，貓老大蹲在床上拿出手機随手劃拉，也不知怎地居然劃出張池隊長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一點都不像遭遇過那麽多凄慘的事，倒像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事實上自從被池家收養之後，池隊長也确實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沒機會吃什麽苦頭。貓老大擡起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地方雖然說不上差，但絕對說不上好，不如單寧他們家寬敞，也不如單寧他們家舒适，池隊長住這樣的地方算是有些委屈了。
貓老大收起手機。
池隊長裹着睡袍出來了。
貓老大透過睡袍看見了池隊長漂亮的鎖骨和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膚。
貓老大嚴肅地問：“你不回去嗎？”
池隊長挑眉：“這麽想我走？”他走到床邊，抱着貓老大往床上一躺，“如果我不走了呢？”
貓老大看了看池隊長潔白的脖子，又看了看池隊長漂亮的喉結，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會想辦法賺錢買大房子給你住。”它上網看了，現在很多人結婚的前提是買房子，像池隊長這種養尊處優的家夥，一定得配大大的房子。它可以去和單寧商量一下怎麽賺錢。
池隊長聽了貓老大一本正經的打算，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親了親貓老大的鼻子：“好啊，我等你買大房子給我住。”
貓老大鄭重其事地點頭。它往池隊長唇上回親了一口。
池隊長被貓老大突然的親近弄得愣了一下。
貓老大只親了親池隊長的唇就退開了，趴到一邊舔了舔唇，覺得感覺還不錯。雖然池隊長是男的，但是池隊長已經答應嫁給它了，那池隊長就是他媳婦兒，它要快點買到大房子，把池隊長娶回家。
第二天清早單寧一打開窗戶，居然看到了蹲在窗外等候的貓老大。
單寧訝異地問：“貓老大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貓老大說：“我想問問你怎麽可以賺錢。”貓老大一臉認真，“我要賺錢買大房子。”
單寧說：“你想買房子？”
貓老大點頭。它态度十分嚴肅：“人類結婚都要買房子。”
單寧：？？？？？
貓老大：“我要娶池意清。”雖然不知道那夢是怎麽回事，但它在夢裏覺得很難受。既然池意清就在它眼前，那它就不能讓池意清再從它眼前消失。
單寧：！！！！！
作者有話要說：
貓老大：我要娶池意清，他也答應嫁給我了！
小紙人：恭喜貓叔叔！
池隊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