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韓信（三）

＂末将參見夫人。＂韓信走到了我們面前，單膝跪下，恭敬地向我行禮。

＂起來吧。＂我走下了床，披上了白色的襲衣，輕輕開口說道，＂你救了我上來，我還沒有謝謝你呢，韓信将軍，你先坐下喝一口茶吧。＂

我走到了桌子面前，為他沏了一壺茶，韓信也沒有遲疑了，而是坐在了我的面前，細細地品茶，只喝了一口，便看着我，眼睛裏似乎有着深意。

＂在末将沒有遇到夫人面前，末将還以為您只是一個纖弱的女子，不過，一個有勇氣跳河，并且沖泡出一杯這麽濃郁芳香的茶的女子，相信您的內心一定很堅強吧。＂

＂哦？你還真的有這個膽子。＂我勾唇輕笑，這也是，一個能這麽直接，有這麽敏銳的觀察能力的人，絕對不是池中物，我一點也不奇怪他将來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成就了。

只可惜，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到了最後，他還是不得善終。

韓信輕笑，眼睛裏有着一抹苦澀：＂在這個亂世當中，若是沒有膽子，那還怎麽活下去呢？一直以來，我都活得卑微而小心翼翼，為的，就是活下去而已。＂

＂可是，你知道有什麽是比□□之辱還要痛苦的嗎？＂我突然開口問道。

韓信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看着我，帶着一絲的不可思議，可能是沒有想到我怎麽知道這一件事的吧：＂是什麽？＂他開口問道。

＂郁郁不得志，空有抱負而施展不出來，對吧。＂我抿了一口茶，果然，韓信的臉色變了變。

＂夫人，你怎麽…＂他微微低頭，喃喃地開口，＂我韓信從小就遭受別人的冷言冷語，家裏貧窮，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哪裏還談什麽抱負啊…＂

我只是笑着，并沒有說其他的話了，老實說，如果我不是虞美人的話，那我一定會很欣賞同時也很惋惜這一位一代英雄的，可是，是他，間接殺了項羽。

我知道我不能夠改變歷史，我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夠和韓信打好關系，或許，項家軍将來會好過一點吧。

＂夫人，那一日，為什麽要跳江？＂韓信突然開口問道，＂在這亂世，好好活下去，才是真理。＂

我苦笑，拿着茶杯，喝了一口茶：＂你也知道，那一日，我們得知叔父的死訊，對吧？我只是一時傷心，想要讓自己冷靜一下而已。＂

＂是嗎？＂韓信并沒有深究了，他低下頭，＂那一日，夫人舞的劍，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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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眉，原來那一日我和項莊比劍的時候，他也在場啊。

＂夫人…＂他還想要說什麽，可是還是止住了。

＂你不要叫我夫人了，現在沒有人，叫我姌兒吧。＂我并不是很喜歡別人叫我夫人，因為聽上去好像很老一樣，而且韓信比我年長七歲，實在是有些不妥。

韓信看了我半晌，這才開口說道：＂姌兒…＂

＂你想說什麽？＂我看着韓信問道，對于他這個人，我不得不防，他是項羽最大的威脅，如果沒有他，将來坐上皇位的，還不一定是劉邦呢！

＂如果，姌兒和項王并沒有定下娃娃親，如果，項王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你，還會喜歡他嗎？＂猶豫了片刻，韓信終于開口問道。

我勾唇一笑：＂這個世上沒有如果，不過，我一樣可以肯定的就是，如果現在阿籍什麽都沒有了，我還會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

韓信的手有一瞬間的顫抖。

＂其實，你說得對，在這個亂世裏面，生存下來才是真理，可是，在這個動蕩的日子裏，有一個最愛你的人保護你，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姌兒果然是聰明伶俐，連末将也快被打動了呢。＂他有些苦澀地說道。

我知道，他說的，是快被打動。

＂時候也不早了，韓信将軍，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也乏了。＂和韓信說話，沒有一點腦力是萬萬不行的，跳河以後，我的身子就有些不好了，很容易犯困，而且現在已經是秋天了。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項羽快回來了。

韓信站起了身子，對着我拱手拜了一下：＂夫人，末将先行告退。＂

他轉身離開，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之間停了下來，回頭看着我：＂夫人，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我點頭輕笑：＂自然是會的，若是有緣，我會再和你一起喝茶。＂

＂好。＂他深深地開了我一眼，便離開了，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裏。

我不知道，我和韓信說的這些話，在一夜之間，竟然會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我更加不知道，我将來還有兩次和韓信喝茶的機會，

但是我知道，物是人非。

恐怕我們再見面，他已經是劉邦身邊的人了。

我獨自坐在了床邊，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這時，項羽已經回來了，從身後環抱着我：＂怎麽了嗎？＂他握了握我的手，皺眉：＂怎麽這麽冷？再多穿一些衣服吧。＂

他轉身想要去拿衣服，卻被我一把拉住了：＂別！阿籍，不要離開我。＂

他一愣，繼而露出了一抹笑容抱緊了我：＂我不會離開的，不是說了嗎？我在的地方，一定會有阿姌的。＂

＂阿籍，我好累。＂我摟着他，咬唇開口，就像是一個孩子一般，＂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離開了我，我會很難過，很傷心，很痛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項羽緊緊地摟着我，心疼地開口，＂是我不好，沒有讓你覺得安心。＂

我搖搖頭，只是窩在了他的懷裏，沒有說話了。

過了半晌，項羽才開口：＂阿姌，剛才，你是不是見了韓信？＂

我一愣，果然，他還是知道了：＂是啊。＂我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說了什麽了？怎麽，他讓你不開心了嗎？＂項羽問着我，眉頭緊皺。

＂別想太多了，我只是答謝他救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沒有救我，那你就會失去我了。＂我開口說道，＂別問這麽多了，好嗎？＂

他遲疑了一下，這才點頭，似乎在想着什麽。

＂怎麽了嗎？＂我擡頭看着他，見到他有些難色了。

＂從明日開始我就會特別忙，可能沒有什麽時間陪你了。＂項羽有些歉意地揉了揉我的腦袋，＂秦兵要攻趙，趙王向楚懷王求救了，各路諸侯都去救援，我們自然也要去，所以從明天開始我們要準備了。＂

我一愣，算了算時間，明年的冬天，應該就是巨鹿之戰了。

這一場以少勝多的戰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