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何人來此
百裏花影低下頭,輕哼了一聲:“叫他快些回來辦案。定罪的證據都還沒有找到,他居然好意思在皇宮養傷。”
南宮昭雪驀然一笑,人間難見的清雅之色。
又是一陣風,花香之中卷裹着一縷莫名的暖香,似有花雨陣陣飛舞,濃烈壯闊。
百裏花影眼前一花,片刻恢複後,見廣樹浮動,人影再無。
身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霜鐘的聲音在樹蔭深處響起:“花影啊,主閣找你呢,你在這對着花發什麽呆呢?”
她仰頭望着四面,好高明的輕功……
日落西山,百裏花影準備歸家,卻與龍文閣閣老遇上,閣老一身長衫瘦骨,年歲雖大卻昂首傲然,雖為文人卻毫無迂腐,酸臭之氣。
“閣老安好。”
“少閣大人這是歸家去?”
“正是。閣老來淩月閣做什麽?”
“一年前丢了的東西,淩月閣立了案子,老朽這幾日想起一些事情,所以過來找黃鐘大人商議。老朽幾日前也來過,只是少閣大人不在閣內。”
“丢了東西?”她迷茫:“何物?竟然還立了案子?”
“當年陛下賜給在下的九龍玉佩,被盜帥取走。”
百裏花影聽到盜帥二字,眉眼露出幾分無妄的笑意,這樂正餘亦也真是倒黴,什麽人偷了東西都要算在他的頭上。
“黃鐘大人正在正義廳與主閣大人商議事情,您怕是要等些時候,可要花影帶您前去。”
“那便麻煩少閣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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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煩。”她笑語晏晏。
第三日下午,小侯爺懶懶散散的醒過來,精氣神皆恢複,跳下床榻,将放在衣架上的紫紗外套細細穿上,避着自己的傷口,不小心扯到手臂,還是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走出內殿,清暑外殿裏夏侯南鬥正與兩穿身着紅色官服的官士談論北方疫情。
他站在帷幔後,靜靜的等着。将三人的對話全都聽盡。
待他們走後,小侯爺用長劍挑開帷幔,跳脫的跑了出來:“北方疫情嚴重嗎?有需要的話我可以……”
“沒需要。你給朕安分一點。”夏侯南鬥望着他衣冠已完整,欲離去的樣子:“回去了?”
“嗯,還有案子要辦呢。”面色雖然還有些許蒼白,面上的神采已盡然恢複:“有事讓昭雪通知我,我立刻就進宮。”他湖水上的青光再次閃現。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
夏侯南鬥擡頭,頗為打趣的問道:“怎麽?不舍得走了?”
“不是不是。”他不好意思的撓着自己的後腦勺:“我之前不幫你剿了一次水匪嗎?你說要給我賞賜,我說先欠着。等我有需要的時候再找你要。”
“你想要什麽?”
“一套首飾。你讓我自己去寶庫裏面挑一件吧,我要那種簡單的,方便出行的。”
“送給淩月閣的那姑娘?”
小侯爺額下一雙彎月:“尋常的物件配不上她,還是在你這裏挑比較好。”
夏侯南鬥了然的點頭:“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為什麽啊。”他計較起來:“這是你本來就該給我的好不好?”
夏侯南鬥接着點頭,老謀深算遠勝樂正餘亦:“我答應給你沒錯,我叫人給你拿套首飾不是難事,但是你要自己去選,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南鬥,你如今是一國之君,不能這麽小心眼,要大度一些。”
夏侯南鬥搖頭:“一國之君要顧忌的東西很多,不小心一些,會被人趕下皇位。”
“那你說要我做什麽?”他索性放棄反抗,還是直接讨價還價為好。
“清明的時候随朕去皇陵祭祖。”
小侯爺手中的劍垂下,嘴角的笑倒是沒有落下,只是眼中的笑意若遮月浮雲盡數散去,小侯爺渾身輕顫:“清明的時候,行舟門有要事,怕是不能陪陛下了。”
夏侯南鬥長呼出一口氣,語氣中也多是對家弟般的叮囑無奈:“你總要去看看。能逃到什麽時候呢?”
樂正餘亦手臂上泛出兩縷殷紅,傷口莫名裂開,鮮血滲出衣裳,他自己尚無察覺……藏在衣袖下的拳頭依舊緊握。
“別管我了,首飾不要了。我去幫你鏟除地下錢莊。走了。”說完,紫衣踏風而去,偌大的清暑殿中殘留着濃烈的冷香,帶着些許血腥味。
夏侯南鬥望着滴落在石磚上若花的紅豔,嘆了一聲。
另一方的帷幔裏,飄出一若鬼般的綠影。女子潋滟若妖卻清麗至極,一笑便是妖豔與清純相結合的豔色,一副矛盾卻嬌俏的靈動。音若林間天籁,氣若破曉清晨時,煙霧朦胧黛山上的一滴晨露。
“他的傷口裂開了。可要我将他抓回來?”
夏侯南鬥放下手裏的奏章:“抓回來也不老實,随他去吧。”
“這麽放心他?”她嬉笑起來:“我可以幫你打他一頓,反正他不是我的對手。”
夏侯南鬥笑着搖頭,頗為淡然:“打重了,你我都要心疼,打輕了,他小子也不在乎。再說……這也不是打一頓就能好的事情。”
“他還是不肯去祭拜他爹娘?”
“你是他阿姊,你會不知道他那個性子?好說歹說大家都勸,他就是不去,要麽直接跑了,要麽消失幾個天不見人。當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夏侯南鬥将一旁的綠豆蓮花羹遞了上去:“叫禦膳房給你炖的,吃一些?”
她接過,在他身邊坐下,二人共分一把龍椅:“你不吃?”
“一起吃?”
“好。”她吃了一口,轉手喂了他一口,望着他低下頭細細品味的模樣,她溫婉笑道:“我倒是第一次喂男子吃東西。”
“除了我母後,你也是第一個喂我吃東西的女子。”
她笑若白梨,清麗嬌豔,接着喝着那羹湯,轉念擔憂的問道:“你可知道餘亦他為何不去祭拜雙親?”
“若是知道,我便不會這般煩心了。”他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你這次來尋我做什麽?”
“不做什麽,我将要去天山會一會銀桦二老,正好路過此地,前來看你一眼。現在就走。”
他留戀的盯着她的雙眸,最後還是忍下相擁的沖動:“何時再來?”
“想來的時候。”
一碗綠豆蓮花羹就這般飲完,她一身綠衣若煙塵般消失在清暑殿中,倩影無蹤。
夏侯南鬥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多為悵然,而後低下頭重新開始案牍審閱。
宮門外,澹臺綠水攔住了樂正餘亦的路,拉起他滿是血污的手臂道:“你打算這樣去大街上?”
見到她,小侯爺多少有些驚喜:“我這不是要回府重新包紮嗎?”
“你那處也能叫侯府?”她微微搖頭,拉着他往保和堂飛去。
雙影飛過,落在保和堂的後巷,他有些猶豫的站在門外,似乎在猶豫該不該進去,澹臺綠水在他身邊掩面輕笑若山鬼妖物。
“放心我在此,沒有人敢為難你。”
樂正餘亦嘆氣:“你最會為難我才對。”
她笑着将人拉近店中,而後,南宮大夫又惱火的罵了他一頓。那位說要護着他的澹臺綠水将他送到火大的南宮昭雪手裏,輕笑了兩聲,一言未留,霎時化作一縷青煙往天山的方向飛去,絲毫未管他的死活。
小侯爺,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咬牙忍着包紮的痛處,暗暗想着,女人的話都是不可信。
百裏花影這幾日一直在京兆尹府和淩月閣兩頭奔跑,得了消息便記下,而後小心的琢磨要怎麽給京兆尹府提示,讓他早日察覺到地下錢莊的事情。
主閣大人将聖旨請回,命主閣姑洗大人與副閣林鐘大人,副閣中呂大人,暗中調查地下錢莊一事。
她時常能看到主閣與副閣們夜夜不眠的追尋的真相。這日她正要往京兆尹府趕去,門外是正騎在馬上的姑洗大人。
“花影這是要去何處?”
“見過主閣大人,京兆尹府那邊有協理的案子,要去查看。”
“正巧我也要去京兆尹府一趟,上馬,我送你一程。”
她跨上馬,随着姑洗一同往京兆尹府行去。
北街中行出一紫衣男子,她低頭瞧見他,他仰頭也瞧見她,四目相對,她連連叫了停。飛馳的馬匹被勒停。
花影從馬上跳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對着馬上的女子擺手“姑洗大人,您行吧。”
她轉頭往身後看去,只見那紫衣男子正喜滋滋的向她行來。
姑洗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滿街瓊花飛舞間,有人眉梢眼角含着灼灼桃意,嘴角勾出驕勝豔色的歡喜,紫衫微揚,長風輕撫。手中的湖水劍也泛着青光,明明他站在距離她們最遠的地方,卻莫名的那些匆匆而過的人都模糊起來,百花也是,琳琅滿目的貨品也好,環肥燕瘦的人也罷,都成了那人翩然而至的背景。
“綠绮侯爺。”姑洗翻身而下,對着漸漸靠近的人,微微施禮:“淩月閣主閣姑洗,見過侯爺。”
“姑洗大人客氣。”小侯爺一笑生花,又往花影身邊近了近,只是應了姑洗一句便摟上花影的肩頭:“幾日不見,花影妹妹想我了沒?我可是做夢都在想你呢。”
她伸手敲了樂正餘亦的心口:“別廢話,傷養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