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生活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甚至不如原來,而退回了更久以前的那種狀态──那種完全被霍寧的陰影所籠罩的狀态。千禦把小貓咪托付給魅寧飼養,霍寧陰晴不定,千禦不想自己失去祈沙之後,連一只貓都不能保護。
傍晚,千禦下班回到霍寧的家。霍寧正在書房裏忙碌,看見千禦來了,他擡頭微笑:「今天是第三天了,有收獲嗎?」
「确認了地下室裏沒有。你不會把他轉移地方,藏到我找過的房間去吧?那樣可是作弊的。」千禦冷著臉質問。
「當然不會,他一直在某處等著你把他找出來呢。你的速度可要快點,不然時間久了,他會以為你抛棄了他,你也知道他的脾氣……」
「別說了!我現在就開始找!」千禦說著轉身離開,狠狠關上房門。
房子周圍的建築都已經找過了,車庫裏沒有,花房也沒有……連每一棵樹上都檢查過了。霍寧一直都很喜歡做這樣的事,喜歡把千禦珍愛的東西藏起來,然後讓他去找。
年紀小一些的時候,他藏的是千禦的玩具或是喜歡吃的東西;等年長一些,就藏他用攢了好久的錢買下的書,還有工作需要的資料,樂此不疲。
為了不讓自己難過焦急,千禦花了很久,才學會不再喜歡任何東西,以此讓自己不再被傷害。
但是他不能不愛祈沙。
為了找到他,連霍寧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可以滿足。只要能把他找出來……
眼前突然一陣暈眩,千禦疲憊地按住額角。
那次在雨裏站了好幾天,讓他元氣大傷,總是感覺身體的疲憊無法消失。今天他很想徹夜尋找祈沙,但體力實在無法支持下去了。
他在午夜時分回房睡覺,剛閉上眼睛就沈沈地睡了過去。
當白天再度來臨的時候,他從夢中醒來,只覺得全身酸軟,眼前一片模糊──果然還是發燒了。
今天是周六,但是他不能睡懶覺。從抽屜裏翻出幾枚退燒藥吞下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翻身下床。
在休息的日子裏,他早晨必須去向霍寧問安。
從卧室到書房的距離似乎比平時長了好幾倍,千禦很辛苦才終於走到。房子的主人果然已經安安穩穩的在看書,整個身子都舒服的陷在沙發裏。
在這座屋子所有的房間裏,千禦最讨厭的就是這個書房。擁擠的書本讓空間看起來很狹小,最重要的是,這裏留下過很多他害怕的東西。
小時候犯了錯誤,霍寧就在這裏懲罰他。有一側的牆壁經過特殊處理之後,挖出一個窄小的正方形洞。在裏面,站的時候不能挺直腰,躺下的時候也不能伸直腿,只能蜷曲著身體。密室的四面八方還安裝了光源,徹夜照射著這個空間,讓他既不能舒展身體,也不能休息。
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再大的喊叫聲都傳不出去。時間在裏面變的毫無意義,再劇烈的疼痛他都能忍受,卻只在看到這個可怕的禁閉室的時候,吓的直哭。
霍寧還喜歡特意在這個時候邀請客人來到這裏參觀,向他們介紹這個不聽話的孩子正在接受懲罰。
「你站在那裏幹什麽?過來。」在千禦發愣的時候,霍寧已經看見了他。
千禦吃力地靠在門邊,硬擠出一個笑容。身體使不上力氣,他明明知道霍寧的命令必須聽從,但雙腳不聽使喚。
覺察到千禦的異樣,霍寧皺了皺眉頭,站起來走到門口,一把捏住千禦的臉:「很燙,你發燒了?」
「和你無關。」千禦冷笑,雙頰泛出病态的紅暈。
霍寧冷起臉,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推到沙發上:「躺下吧。」
「不用你多管閑事!」千禦憤憤地咬著牙,他想站起來,但是全身好像軟成了一灘泥,連臺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他已經好幾年沒有生病了,都快忘記身體虛弱的感覺。
霍寧沒有說話,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自顧自的離開了,還不忘關上門。千禦一個人被留在寂靜的書房裏,看著沙發對面的那堵牆。
那堵鑲嵌著懲罰室的牆,被一幅巨畫擋著。他側躺在沙發上直直地盯著那裏看,只覺得鼻子又酸又澀。
酸澀的連眼淚都快要流淌出來。
要是當初沒有遇見魅寧,他就不會被霍寧領養。他不會過上後來的扭曲生活,現在也不會這麽難受的躺在這裏。
連祈沙也不會遇到。
他是第一次如此後悔過去的事,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就不至於今天既不能救自己,更沒有辦法救自己所愛的人。
身邊的空氣好象越來越冷,千禦發抖的抱住肩膀。他現在真想好好睡一覺,最好永遠都不要再醒來。
門口突然傳來響動,好象是霍寧回來了。千禦也懶得擡頭,依舊蜷成一團,一聲不吭。
對方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走了幾步,站到他的面前,很久都沒有聲音。千禦有些奇怪,他費力地睜開眼睛,擡起頭來。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靜靜地望著他,臉上是淡漠的神情,看不見一點情緒。
千禦笑了一下,原來自己已經病的這麽嚴重,嚴重到産生幻覺了?他試著伸手抓了一下,果然抓了個空。
「祈沙?」他又出聲叫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也許是幻覺的少年,還是一動不動的站著。近在咫尺,卻似乎遠的遙不可及。
千禦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把臉埋到沙發角落的陰暗處。
祈沙剛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被千禦的動作驚呆了。
臉色蒼白,眼角微微發紅的男人看起來是如此的陌生,好象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的眼睛無神地望著自己這邊,手胡亂抓了一下,發出一聲嘶啞的意義不明的聲音以後,竟然就閉上眼睛,不再搭理自己。
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得到霍寧的準許,同意他看上千禦一眼。他一直相信霍寧說的「因為你不夠機靈,千禦已經不喜歡你了」是假的,相信自己無論在做什麽的時候千禦都能看見并且贊賞,才聽從霍寧的一切命令。
可是千禦居然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不是說過了嗎,他不會理睬你的。」霍寧慢慢走進書房,摸了摸他的頭發。
祈沙垂下臉,小聲哭了起來。
可是千禦什麽都沒有聽到,他已經累的再也無法保持清醒,根本不知道祈沙此時就在自己的身邊。
「他不喜歡你了,你還不明白嗎?」霍寧微笑著再一次重複這個謊言,看著祈沙的眼圈越來越紅,最後掉下眼淚來。
「……我……到底是哪裏不夠好……」
「你哪裏都不夠好。你膽子小,又不聰明,也不能幫他的忙,他把你留在身邊有什麽用呢?」
「可是……他剛才看我了……還伸手說話……也許是在叫我……」祈沙小聲争辯。
「是在叫你快走開吧?否則為什麽不理你?」霍寧冷笑,「你還不快點乖乖聽他的話,回你自己該呆的地方去?」
「千禦……」祈沙小聲的叫,沙發上的人卻依舊一動不動,完全不理睬他。
「快點回去,你在外面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霍寧推了他一下,少年依依不舍地望著千禦,慢吞吞地走到牆邊,拉起挂在牆上的畫,露出隐藏在後面的懲罰室,鑽了進去。
霍寧走過去鎖上了入口,将畫挂回原位。
周圍陷入了一片沈寂,只有四面八方的光源不知疲倦地照亮這個空間。祈沙抱著膝蓋,縮到角落裏,小聲啜泣起來。
他是太緊張了,心裏亂作一團,亂的都沒有發現千禦嚴重的病态。
千禦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失去意識之前他好象聽見祈沙的聲音,睜開眼睛卻只看見霍寧一個人坐在他的床邊。
渾身的肌肉都在酸痛,幾乎不能動彈。千禦也懶得和霍寧說話,閉上眼睛想繼續睡。
祈沙的臉在眼前晃動,他想弄明白那時究竟是不是幻覺,腦袋卻越想越疼,根本集中不起精神。
「千禦,」霍寧坐到床邊,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好點了嗎?」
千禦冷冷地哼了一聲,裹緊棉被。
「你瘦了,否則我根本沒辦法抱著你回卧室。」霍寧居然罕見的露出溫暖的笑意,讓千禦覺得渾身發冷。
「你出去吧,我想睡。」他疲憊地下了逐客令,想把霍寧趕走。
「睡醒了之後,還要繼續找那個少年嗎?」霍寧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千禦背對著他,身體微微顫抖:「我……當然要繼續!你每次都贏……每次都贏……搶走我的東西就這麽開心嗎?你搶了我這麽多東西,搶完以後又扔掉,到現在還不滿意嗎?!」
「我的眼中只有利益,知道什麽樣的人能給我帶來利益,也知道怎樣為別人創造利益。為了成為我永久的協助者,為我獲取無盡的財富,你不能對任何東西或者任何人,産生興趣。」霍寧高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說的又是千禦最恨的話。
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這樣,他霸道而且無情,所有人必須服從他,贊同他!
「我已經厭煩了為你賺錢,我想要自己的生活,不要一輩子被你牽著鼻子走!」他回過頭反駁。
「你有本事從我手中逃脫嗎?你能讓祈沙發揮他最大的價值嗎?你只會溺愛他,讓他永遠天真,并且變得越來越愚蠢。他那麽美麗,簡直是世間難得的『名器』,如果加以調教,無數男人會為他瘋狂,難道你不明白?」
「我不要任何人為他瘋狂,我只要讓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以為,在這個桃色的世界裏生活了十幾年,你還能回到正常的生活?」霍寧冷笑,「你根本不懂怎樣與他共處,甚至連基本的生活常識都沒有教給他。你知不知道,我那個時候究竟是怎麽把他從你身邊騙走的?」
千禦的神經一下子繃緊,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簡單的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只是查出你們的住處,然後打了電話。第一次是你接的,不能做什麽;第二次,就是他接的。」
「我說我是你的朋友,希望與他立刻見面,并且說『這都是千禦的吩咐,如果你拒絕,他會生氣的』。只是這樣一句話,他就什麽都不敢懷疑。居然就聽了我的話,瞞著你偷偷出了門。」
「之後也是一樣,我帶他走,把他帶到這裏。無論要他做什麽事,只要說這是你的要求,做不到你就會生氣,他就立刻會聽我的話,一點也不會懷疑。」
霍寧說著大笑起來:「你真是無敵的誘餌,只要打著你的名號,那個傻孩子就什麽都肯做,就算去死都願意。」
千禦睜大了眼睛,他終於明白那天祈沙為什麽會突然失蹤。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欺騙祈沙最有力的武器。
「卑鄙無恥……!」他咬緊牙關,猛的從床上跳起來向霍寧撲過去。尚未病愈的身體幾乎沒有力量,對方輕易用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向後一扭,把他壓制在床上。
「我卑鄙?」霍寧冷笑,「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溝通技巧,要怪就怪他太愛你,毫無原則的愛你!」
「你……!」千禦無言反駁,深深的挫敗感占據了他的全身。他狠狠咬住嘴唇,感覺霍寧的手離開了他的身體,大步走出了卧室。
砰的一聲,門被冷冰冰地關上了。
***
離開千禦的卧室,霍寧來到書房,走到牆邊打開禁閉室的門。祈沙還沒有吃晚飯,紅著眼睛往外鑽,半爬半滾地落到地毯上,去搶霍寧手裏的食物。
「我以前怎麽跟你說的?忘記了?」霍寧把手擡高。
祈沙不快地吸了吸鼻子,站直身體走到書桌後面坐下,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霍寧。
「因為你一開始沒有按照我的命令做,所以食物減半。」霍寧掐去了一半的肉腸和面包,把剩下的東西放在他面前。
祈沙不假思索地用手抓來就吃。
「你又犯錯了。」霍寧伸手拿走全部肉腸,只留下面包和一杯果汁,「要是再出差錯,今天的晚飯就全部沒有。」
「千禦都不管我怎麽吃東西的……」祈沙不情願地小聲嘀咕。
「那是千禦,不是我。不要把我和他的做法相比較。」
「但是……」祈沙還想争辯,看見霍寧的臉色越來越冷,只能把話堵在了喉嚨裏,不情願地拿起餐具切割食物。
食物很美味,但是他心裏卻一點也不高興。正确的說是憋悶,他怎麽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千禦這樣不喜歡自己。
那天他接了一個電話,照著對方說的去做,在樓下遇見霍寧的車。之後他就被帶到這所房子,被鎖在奇怪的地方,做很多奇怪的事。
霍寧說這都是千禦的吩咐,祈沙從來沒有懷疑過千禦的決定會有任何錯誤,順從地按照霍寧所說的去做。
「要是你做的好,千禦就會很高興。」
「到了一定的時間,他就會來接你。」
「你在懷疑我?懷疑我就等於是在懷疑千禦。」
霍寧把千禦當作誘餌,把祈沙騙的團團轉。然而祈沙卻不知道自己被騙了,還認認真真地照著霍寧的要求,滿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回家去。
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為什麽做這些事?
他完全不知道,只知道這是千禦的要求。
千禦的要求全都是對的,他深信不疑。如果有所懷疑,就是對他的不尊敬,不喜歡。
可是……自己已經這麽努力的去做了,為什麽千禦還是不高興?等了這麽久,他總算到這裏來了,為什麽連話都不說一句,完全不理睬自己?
祈沙怎麽想都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本來就不太靈光的腦袋想的發疼,更加無法思考。他很難過,卻不敢哭,生怕霍寧突然又說「你這樣千禦會不高興的」。這段時間他已經沒能讓千禦滿意,再也不能做錯任何事情了。
他費勁地想讓千禦滿意,卻惟獨沒有想到,千禦根本沒有親自說出「不滿意」這句話。
看著祈沙狼吞虎咽的樣子,霍寧滿意地笑了。他一早就明白千禦根本不懂得怎麽和愛人相處,他只知道拼命的保護他,寵愛他,卻不懂得感情的平等。
他相信千禦的思想早已被自己烙上深深的刻印,只有冰冷的利益世界才真正适合他。溫情四溢的戀人之愛,他根本不需要。
「那個,你眼睛上的傷是怎麽回事?」這時祈沙吃完了東西。突然發現霍寧左邊的眼角有個白色的傷疤。
「這個?」霍寧停止思考,輕輕摸了一下,「這個嘛……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弄的。」
「千禦打你嗎?」
「他的脾氣曾經很壞。」
沒錯,千禦就是一個壞脾氣的,簡單暴躁的獵物。只要運用适當的技巧,他一定會被徹底馴服。
21
發文時間: 7/2 2013
床頭不斷傳來輕微的聲響,千禦知道是傭人在收拾房間。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假裝睡著了,等到耳邊安靜下來後才睜開眼睛。
霍寧說的沒錯,他的确是太寵愛祈沙了。但是他非常明白這一點,并且正在試圖改正。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有信心把那個可憐的少年撫養長大,讓他快樂地度過一生。
而如果祈沙成了霍寧的所有物,他的下半生就會變成千禦的翻版,像一件玩具般懦弱,膽怯,永遠沒有自由。
如果,霍寧真的不那麽驕傲霸道,不聽別人的意見,他或許不會這麽想反抗他。但是面對這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要他服輸,簡直是異想天開。
以前也一樣,現在也一樣。
他害怕他,但是永遠都不會屈服於他。
他一定會把祈沙找到的。
起身穿好衣服,千禦離開房間,拐過走廊。今天又是周末,然而在房子裏轉了一圈之後,千禦發現霍寧并不在家裏。
於是他放下心,開始一處一處的找人。然而眼看著過了中午,又漸近黃昏,還是一無所獲。
能夠藏人的地方他幾乎都搜遍了,卻連祈沙一點點的痕跡都沒有發現。
他喘了一口氣,走進霍寧的書房裏。那裏和走廊一樣昏暗,沒有照明的房間裏又悶又熱,窗戶那邊照進一點光,落下一塊影子。
房間裏到處是書本,連角落的地板上也堆滿了。空氣裏彌漫著細小的粉塵,千禦坐進沙發裏閉目養神,思考著接下來該去哪裏找。
正在煩惱的時候,他突然聽見房間裏有什麽聲音。那聲音很輕很小,微弱的幾乎無法辨別。如果這時有人說話,這個聲音一定會被掩蓋住。
千禦睜開眼睛尋找聲音的來源,辨認出似乎是誰在敲擊什麽東西。那敲擊正從牆壁深處一點一點地傳出來,是沙發對面的那堵牆──那間囚禁室的所在。
他突然覺得有點發冷,即使敢一個人走進這個房間,他還是沒有勇氣直視那個地方。他想立刻逃走,但是聲音還在繼續,甚至似乎越來越清晰。最後他不得站起來,一步一步地靠近那裏。
幾乎遮住整堵牆的巨幅裝飾畫傾斜著,露出囚禁室門的一角。千禦深吸一口氣,擡手掀開圖畫。
他自己和對方的動作都在瞬間停滞。
囚禁室隔音玻璃門的另一端,一只小手正握緊成拳,停在胸前。
千禦愣了兩秒種,突然猛力把畫扯下來扔在一邊,又抄起一把椅子狠命地往門上砸。對方抱著頭驚恐地縮到禁閉室的盡頭,蜷縮成一團,連眼睛也不敢擡。
幾下猛烈的撞擊之後,玻璃終於出現了幾條裂縫,最後發出尖銳的聲音支離破碎。千禦用手掃走四散的碎渣,也不管手上被紮破,半個身子努力探進去。
「出來!」他向裏面大聲喊叫,祈沙小小的身子正躲藏在陰暗處,一個人縮在角落裏不動。狹小的空間一片黑暗,密不透風,還彌漫著一股濕熱難聞的氣味。
「快點出來啊!」千禦急的嗓子都啞了,過於狹窄的空間讓他根本無法進入,只能站在入口伸進手去。
在他反複的催促下,祈沙終於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警惕地望著外面,瘦削的小臉上全是淚痕,兩眼又紅又腫。千禦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把他從禁閉室裏拖出來,緊緊摟在懷裏。
少年渾身都被汗浸透了,一聲不吭,只是縮在千禦的懷裏瑟瑟發抖,手指用力扣著他的衣服,幾乎把布料抓破。擁抱了好一會兒,千禦才舍不得的松開手,捧起他的臉仔細端詳。
祈沙的眼裏滿是懷疑和恐懼,好象是不相信自己看見的是誰。
「……有沒有受傷?」千禦擔心地問。
祈沙搖頭:「我……我不是故意要敲門的,實在是……想上廁所……可是半天都沒有人理睬,只能……」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垂的越來越低。千禦往他的腿間摸了一把,褲子都濕了。他知道祈沙不會輕易出聲求助,這樣忍耐,必定已經到了極限。
「你忍了多久?」他沈聲問。
祈沙低頭不回答,只是小聲說:「以後我會記得少喝一點水的……這次……你懲罰我吧……」
千禦明白一定又是霍寧在用自己做幌子欺騙祈沙,憤恨地捶向牆壁,又緊緊地抱住祈沙:「沒事的,我不會懲罰你。霍寧是騙你的,我沒有叫他做任何事。」
「真的嗎?」祈沙懷疑地眨了眨眼睛,握住千禦被玻璃劃破流血的手,伸出舌尖輕輕地舔,千禦,你受傷了。」
「沒關系。」千禦抽出手指,抱著祈沙往門口走。
書房外面安安靜靜的,凝滞的空氣帶著一絲異樣。千禦剛剛踏上走廊,就看見盡頭那個熟悉的身影。幽暗的空間裏,只有窗外的一點餘光勾勒出霍寧的輪廓,他不緊不慢地走近,模糊的身影逐漸變的越來越清晰。
祈沙惶恐地掙脫了千禦的懷抱,迅速躲到他身後,雙手環抱住他的腰,手指微微發抖地扣住了他的衣襟。他手指的力氣是那麽巨大,傳達出他的驚恐,讓千禦一陣心顫。
他反握住祈沙的手指,站在原地不動,直直地望著霍寧:「老師,我找到他了,算不算贏過你了?」
霍寧微微地笑起來,腳步停留在距離千禦幾米遠的地方。
「你怎麽會這樣想?我承認你找到了祈沙,但我可不記得說過你可以弄壞房子裏的設施。尤其是……那個囚禁室對你來說具有非凡的意義。」
千禦咬著牙,如果沒有祈沙在旁邊,他現在一定馬上撲上去掐死這個男人,把這麽多年的怨恨全部發洩出來。
但現在不是時候。
「其他的事我都沒有興趣,現在我只想帶祈沙走。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要履行自己的諾言。」
他一邊說,一邊慢慢地往後退。
霍寧只是站著微笑,并沒有追過來的意思。千禦屏著呼吸,雙眼緊緊地盯著他。
這時後面的祈沙突然驚叫起來,随即是一股巨大的拉力,幾個保镖模樣的男人突然沖上來拽住他的胳膊。千禦還沒來得及反擊,祈沙就被人抱住往另一個方向拖走,被吓壞的少年立刻哭叫起來,蹬著腿用力掙紮。
千禦還想抵抗,卻同時被別人從背後架住肩膀,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喊,後腦就受了重重一擊。頓時,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身體無法控制地往下跪倒。
失去意識之前,他看見霍寧踱到自己和祈沙之間,低頭對著他笑。
後腦傳來劇烈的疼痛,千禦費力地撐開發沈的眼皮。
眼前一片昏暗,輪廓模糊的房間裏,零星放著幾枝燭臺,上面插著點燃的白蠟燭。盡管提供了照明,微弱搖曳的燭光卻讓房間顯得更加昏沈詭異,被映照成厚重的暖色調。
房間的正中擺著一張大床,四周的缦簾被松松地紮起來,垂下一半。
祈沙正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眼睛緊緊地閉著,好象睡著了一般。
千禦下意識的挪動身子要走過去,卻發現自己正靠牆坐著,雙手被繩子緊緊綁在身後。繩子拴在櫃子的金屬把手上,長度只夠他走動幾步,根本夠不到床。
「你醒了?」霍寧正站在窗口抽煙,聽到響動便轉過頭來。
「放開我!」千禦大聲喊叫,卻只招來霍寧滿足的笑容。他彈去指間的煙灰,慢慢地走過來,站在千禦面前。
千禦猛的一記飛踢,霍寧卻輕巧地躲開。
「你的精神還不錯嘛,我還為你的小寶貝會先醒。」他悠閑地轉身走到床邊,伸手撫摸祈沙沈睡的小臉。
「不許碰他!」千禦失控地沖上去,金屬把手發出堅硬的響聲,限制住了他的行動。
「你要是再叫,我手裏的東西可是很危險的。」霍寧回過頭來望著他,舉起手裏還燃著的煙,不偏不倚地停留在祈沙腿間的器官上方。
略帶橙色的火苗像猙獰的兇器一般,滾燙的煙灰好象随時都會落下來,千禦的背後蹿起一股寒意。
「要是用這個去燙他,你的小寶貝就要廢了吧。」霍寧用輕巧的語氣威脅,夾著煙的手指在祈沙的腿間比畫。
「不要……」千禦緊張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冷汗不停地滲出背脊。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見。」霍寧冷哼了一聲,随手撣去幾絲煙灰。細小的粉末順著千禦驚恐的視線落在祈沙身旁的床單上,燒出一點焦黑色。
「不要傷害他……求你了……有什麽怒氣都可以發洩在我身上!」千禦出聲喊叫。霍寧這才滿意地站了起來,重新走到他面前。
「在你身上發洩?要是我打算殺了他,你也願意為他去死嗎?」
「求你……不管對我怎樣都好……不要傷害他……」千禦低聲哀求。
「我真的,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你這麽失态的樣子。」霍寧皺眉嘆氣,随即又露出一絲微笑,「不過,既然你說願意代替他的話,我倒可以滿足你,來補償這個。」
他說著撩起額前的頭發,被遮住的眉毛旁邊有一個小小的白色傷疤。
「這個傷你還記得嗎?為了它我可吃了不少苦頭。」
千禦不安地移開視線,那是他年少時反抗所留下的證據。
「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真沒想到你這麽厲害,居然敢用工具刀刺我。差一點點我的眼睛就保不住了。」霍寧憤憤地數落他,卻沒有想過之後的這麽多年裏,自己傷害過千禦多少次。
「所以,我也要在你的身上留下标記,讓你記住自己做過的事。」他說著,一把扯開千禦的衣領,手裏的兇器對著裸露出來的胸口用力按了下去。
千禦咬著牙轉過臉,胸口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霍寧好象很中意自己做的事,借著尚未熄滅的火光,來回撚動煙頭。
「這個傷,短時間內大概是不會消失了。如果消失的話,我也會重新标記上去,讓你永遠也忘記不了自己的身份。」他說著把兇器挪開,移動到千禦的臉上。
一直不吭聲的千禦這時終於露出恐懼的眼神,注視著離開自己臉只有幾公分的灼熱。
「害怕了?剛才是誰逞英雄?」霍寧說著,用另一只手捏住千禦的臉,「在和我的傷口同樣的地方标下記號,會不會更有用?」
「你這麽恨我,幹脆殺了我……」千禦低下頭小聲說。
霍寧愉悅地笑了一下,就在他放松神經的瞬間千禦突然曲起膝蓋,狠狠頂向霍寧的腰。霍寧完全沒有防備,然而下一秒锺千禦的臉上就遭到拳頭的重擊,半邊臉頰立刻腫了起來。
「你怎麽就永遠學不乖呢呢?你應該知道,反抗只會讓你更加痛苦。」霍寧揉了揉被撞痛的地方,揚手又是一個耳光。
這時昏睡的祈沙動了一下,發出迷糊的聲音。霍寧對千禦冷冷一笑,轉身走了過去。
溫暖的燈光下,祈沙白嫩的皮膚被染上一層美麗的粉紅色,瘦弱的身軀在床單上輕輕扭動。他像一只毫無防備的小動物,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
霍寧低下頭,在他的小嘴上親了一下。千禦全身的血液立刻湧進大腦,綁住雙手的繩子被繃的筆直。
「不許碰他!否則我要你死!」
聽到他毫無力量的威脅,霍寧感到好笑:「你這副樣子,怎麽讓我死?」
「你要是敢碰他……」
「我就是要碰他。」霍寧擡頭望著他,手如同亵渎一般的在祈沙的身體上游移。觸摸到敏感的地方時,少年發出迷茫的呻吟,胡亂想抓住那只手,身體無力地摩擦著床單。
「因為他,你都快神經失常了。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一個好方法。」霍寧持續愛撫著祈沙的身體,一邊說,一邊緩慢解開自己的襯衫,滿意的看著千禦臉上近乎絕望的表情。
「廉先生告告訴我,祈沙很美味。現在過了那麽久,他又被你上了那麽多次,應該更好吃才對。希望他不要讓我失望。」
「不要……」千禦發出虛弱的哀求,眼睜睜地看著霍寧俯身壓住祈沙,吻上他的脖子。
感覺到不同尋常的觸感,少年迷離地睜開眼睛。他還沒有完全恢複意識,只知道扭動身體掙紮,兩只小手想推開壓住自己的東西。
霍寧只用一只手便輕松捏住他的手腕,舉過頭頂按在床上。靈活的舌舔過他的脖子,一路往下,吻住胸前粉色的乳尖。
「嗯……不要……」祈沙難受地搖晃著頭,曲起腿頂住侵犯者的腰和胸口。霍寧用空出的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腿間,握住嬌小的器官開始上下套弄。
祈沙剛想張口喊叫,嘴唇突然被吻住,只能發出反抗的鼻音。完全無法抵抗的身體,像一只被困在陷阱中的小獸。
千禦急的快瘋了,從剛才就開始摩擦掙脫的繩子完全沒有松開的跡象,手腕間卻被磨出一道道的血痕。加上被玻璃劃破的手掌,還有霍寧留在胸口和臉上的傷,讓他的全身都被包圍在疼痛中。
「千禦……」終於獲得自由的小嘴,無力地喊出聲。
「千禦……救我……」祈沙漸漸清醒過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因為被陌生人身體壓住而驚恐萬分,胡亂叫著千禦的名字。
「他救不了你的。」霍寧發出笑音,握住祈沙的膝蓋。
「不要……不要……千禦……救我……」祈沙虛弱的哭喊,雙手掙紮著往霍寧臉上抽打。
無力的手雖然沒有什麽威力,霍寧卻被激怒了。
「你和千禦一樣暴躁!」他揚手給了祈沙一個耳光,祈沙被打得整個身體都跌進床裏,唇角流出鮮血。
痛苦注視著這一幕的千禦憤恨的緊咬著牙,他寧願祈沙受的折磨,千百倍的落在自己身上。這時他注意到身後的櫃子上有一支燭臺,幾支蠟燭正穩穩地燃燒著。他顫抖著慢慢接近,踮起腳把手湊過去。
接觸到火焰的繩子立刻發出劈啪聲,霍寧只顧著折磨祈沙,并沒有注意到響聲。
與響聲伴随著的還有手腕被燒到的灼痛,千禦一邊踮著腳保持高度,一邊忍耐著疼痛,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不知道千禦正在努力,陷入絕望的祈沙在霍寧身下痛苦的掙紮著。他的半邊臉頰都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