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襲擊

醒來時,夢境的餘韻還殘留,感官還停留在大腦給予的極度亢奮的假象之中,但很快任喻就發現不對,将手探進被裏,他心底暗罵一聲,爬起來換內褲。

其實他很少往目标對象家裏放這種裝置,被發現了容易惹大麻煩,對于普通的目标來說,建立關系,打開對方的話匣子再加上投其所好,就足夠完成任務。

換一種說法就是,一旦他使用了這種設備,就說明他認了輸,他承認他搞不定,高端的手段統統無用,最後迫不得已才會使用這種下流手段。

對于方應理,他承認,自己确實産生這種無力感。

又或者,他對方應理的好奇心遠勝于以往的任何目标,

他認為,方應理的內心一定不像表面這麽的道貌岸然,無欲無求。他想通過聲音更深入地挖掘這個人,接了什麽電話,看過什麽節目,他什麽時候吃飯,什麽時候睡覺,更隐秘的,他有什麽暗癖,會不會自wei,一次多少分鐘。

但正在洗內褲的他确實沒想過,這個竊聽器接收到的重要內容一條沒有,到目前為止,掉進陷阱的竟然是身為獵人的他自己。

因為睡過時間,任喻吃的早飯幾乎變成早午飯,方應理已經出門上班。他想了想,打算去方應理的工作場合摸一摸,看看有沒有別的收獲。

為了确認對方的行蹤,他先打了個電話給方應理律所的前臺,聲稱要找方律,人果然不在,前臺說他上午出去見客戶,下午一點在人民法院出庭。

任喻挂了電話,簡單收拾後,打車去法院辦旁聽證,等推門進去時,庭審剛開始兩分鐘。

方應理在被告辯護律師席位上,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黑色領帶,款式非常素,極其正式,兩只手十指交握搭在面前的桌面上,指節上青筋顏色疏淡,不沾笑意的面孔眉目凜然。

跟在拳擊臺上和夜晚家中又不同,既沒那麽暴戾,又收了疏懶的氣質,由內而外散發着一種理性的克制。

這個案件是經濟糾紛,被告輕信他人,為自己的兄弟做了擔保,結果兄弟的公司欠債跑路,只能由他坐上被告席,承擔全部法律責任。他妻子在臺下以淚洗面,被騙了錢的原告義憤填膺,兩邊看起來都很無奈。

但簽訂擔保責任書時,上面權利義務寫得很清楚,作為成年人,本就不該随便簽署自己無法承擔後果的具有法律意義的合同。

這個案件事實清晰,但方應理開口辯護時,依然在法律範疇內,為被告極力減輕責任,法庭裏響徹他條理清晰、擲地有聲的聲音。他的音色有一種磁性,咬字很清楚,高音不尖銳,低音的部分很沉,跟他本人看起來一樣辣。他用這樣的嗓音念着法條,襯衫領外突出的喉結攢動,實在是非常性感。

庭審進行到後期,基本開始走程序,周圍隐約有筆尖在紙上劃動發出的單調的沙沙聲,溫度比室外要低幾度,鼻腔裏嗅到消毒水的味道,相似的體感喚起腦海深處相似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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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喻有一瞬間的出神,十年前,他就坐在原告席位那裏,手捧父親的骨灰,聽着被告人妻子的哭聲,他攥着拳,眼圈猩紅,他同情自己,卻又恨不起來別人,判決下達的那刻,他好像無限接近真相,又好像還差那麽一點。

雙方辯護的聲音戛然而止,突如其來的靜默使任喻猛地扯回思緒,發現方應理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旁聽席,他立刻壓低帽檐,将身形隐藏在重重的人影之後。

下庭時過四點,金色的斜晖灑落在走廊裏,任喻跟着熙攘人群走出法院,躲在一根立柱後。等了将近十分鐘,才看到方應理和他的助理走出來。

顯然參加一場庭審需要消耗的精力是巨大的,方應理揉着山根,聲音有些啞:“明後天什麽安排?”

助理翻了一下手機備忘錄:“明天下午三點客戶見面,後天法拍現場有一單咨詢委托。”

方應理“嗯”了一聲,路過立柱時,任喻正悄聲靠在另一側,仰頭将剛剛買的冰可樂灌進胃裏。

等人完全走過去,任喻從立柱後面探出半個身位來,就在這時,他發現有個瘦高的青年手裏緊緊捏着一把小刀,在人群裏不遠不近地跟着方應理,眼神死死地追着他。

尖端短暫地反射出銳利的鋒芒,但為衣襟半掩,無人察覺。

兩個人的間距逐漸縮短,青年的目光倏地變得狠戾。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襲擊?還是謀殺?

任喻心髒狠狠跳動了一下,如果他跳出來制止,他跟蹤方應理來這裏的行為肯定暴露無遺。但如果不提醒方應理,後果不堪設想。

指尖無意識地捏緊易拉罐,突然他靈光一閃,将空的可樂罐擲了出去。

銀色的弧線落到方應理的腳後跟邊上,發出啪嗒一聲脆響。方應理回過頭去,在這一瞬間,青年高高揚起手中的小刀。

方應理擡臂格擋,一個反拉手腕扯近,卸了小刀,追一個利落的膝頂,幾乎能聽得見骨頭斷裂的細碎聲音,青年重重悶哼一聲,像那日的任喻一樣,捂着肋骨被撂翻在地,痛苦地呻吟。

任喻啧了一聲。這身法,再看一遍,還是驚豔。

方應理冷眼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身影,甩了一下發麻的手掌,指骨處被刀尖割破,洇出血液。

他從胸袋裏掏出手帕,随手纏了兩道,然後猛地擡眼,朝任喻的方向直直看過來。

作者有話說:

方應理:老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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