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肌肉

回家的時候天剛擦黑,天邊挂一彎淡淡的殘月,其實時間已不算早,只是入了夏,天黑得愈發晚,剛到樓下意外碰見方應理,他今天竟然沒加班,拎着健身包正要去搏擊俱樂部。

方應理問:“練練嗎?”

任喻看完孟姻心裏也悶,想着打一場或許舒服些:“我回去拿身衣服。”

等他收拾好健身包再下來的時候,方應理正立在樹下抽煙,一枝沉綠色垂在他的發上,他眼尾松弛地掉捎着,倦色很濃。任喻想說這麽累的話是不是在家休息比較好,但這話說出來像對方的什麽人似的,最後忍住沒說,他跑過去跟人并肩,方應理掐了煙擡腳走,拉開車門前,他問:“你剛剛在醫院?”

任喻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也被方應理追蹤了。

他立刻開始擔心自己母親所在的醫院有沒有暴露,他從未向任何一個目标人物透露過自己母親的地址信息,因為擔心他們發現被騙、惱羞成怒後會找他母親的麻煩。

而孟姻是他的命。

盡管她現在就剩一口氣活着,可他拼命了十年,就為了續她這一口氣。

他們共用這一口氣。

但很快,方應理揚了揚下巴:“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任喻釋然,跟着笑了笑,但因為剛剛還在緊張,這笑有點兒僵硬:“鼻子這麽靈?”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常去醫院,很讨厭這個味道,所以比較敏感。”

“看着不像啊。”任喻沒想到他這種身材的也會有總跑醫院的時候,頗有些意外。他提起肩胛骨處的布料在鼻下嗅了嗅,把車門重新帶上:“那我別坐你車了,把你車裏弄得都是味兒,我騎車過去。”

“沒這麽矯情。”方應理将兩人的健身包一齊扔到後座上,在駕駛位坐穩以後,任喻鑽進來,看着方應理起步打方向盤,都說男人搓輪的時候最帥,方應理的手型好看,提升了這一幕的養眼程度。

這是任喻第一次坐方應理的車,幹幹淨淨的,香氛味道好像是橙花加鼠尾草,挺清新,這人開車也穩,剎車都是緩緩踩,跟開機車時又不太一樣。

“老實說,方應理,我是不是挺寵你的。”任喻說,“你說東我不去西,你說有味我立刻下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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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方應理就明白任喻沒打算真不坐車,就那麽一演,這會還标榜上了,他眼尾垂一點,嘴角繃直了,表情其實沒什麽太大變化,但任喻就知道他有點要笑了。

“想笑別忍着啊。”

嘴角又松懈下來,一個差點要溢出來的笑被勉強忍住了,方應理問:“任老板怎麽不買輛車?”

“我到處跑,這個城市呆幾年,呆膩了就去別的地方了,買車不劃算。”

方應理的思維又跳過去:“下午為什麽去醫院?”

任喻順嘴答:“腎虛。”

“不想說可以不說。”方應理眼神溫度降幾分,側頭分過來一束目光,“不用敷衍我。”

任喻知道騙方應理也會被他看出來,幹脆大方承認:“不太想說。”

本以為還要來回拉扯幾個回合,結果方應理說不問就不問了,真轉過頭專心開車。

“你是怎麽做到遏制住好奇心的?”任喻奇怪道,說完才無奈地意識到,“你看,我現在就在好奇。”

“為什麽要好奇?”

“人從産生他我意識之後,應該一直在好奇吧。好奇自己以外的人是怎麽樣的,自己在別人眼中又是什麽樣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窺視他人的生活,洞悉他人的軟肋,追逐所謂的真相,他做這份工作,本身就來源于好奇心的驅動。

好奇心是他的意義,也是他的深淵。

“你讀弗洛伊德?”

“懂一點。”

方應理開始倒庫停車:“其實你能看到的都是對方想讓你看到的,如果能明白這一點,就不好奇了。”

“不一定吧。”任喻說,顯然那個喬裝去看脫衣舞的中學老師,并不想讓他知道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當然。”方應理拉下手剎,狀似随意地斜乜他一眼,“如果使用偷窺、竊聽、尾随等違法手段窺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法律與道德邊緣、模糊地帶游走的線人,遇上頭腦清晰、守衛律法的律師,簡直像是偷雞的狐貍遇上看門的獵犬。它将它撲倒在地,摁住它的四肢,一再嗅它嘴畔的氣味,試探它究竟沾沒沾血。

任喻下意識往口袋摸,還好今天沒帶錄音偷拍設備出來。

方應理已經在更衣室,任喻晚一步進去,看他正在纏泰拳繃帶,神情很認真,帶着某種凝聚出來的鋒芒。任喻脫去衣服放進櫃子裏,脖頸上的紅痕已經淡了,但腰窩處被掐出來的痕跡還在,一小團海棠花似的,玲珑又漂亮。

方應理咬着繃帶的一頭,目光飄過去落在那,但很快,運動背心落下來将那裏完全遮住了。

換完衣服出來,只穿着運動背心的任喻在一衆猛男裏看起來格外白皙,又因為長期的戶外跋涉和東奔西跑,他擁有一身漂亮又秀氣的肌肉,不會過分誇張,但看起來又很矯健。有人吹了一聲口哨,湊過來搭方應理的肩:“這誰啊?方律不介紹一下?”

方應理冷眼将他的肘推下去:“裘明,上次打你打少了?”

真他媽哪壺不開提哪壺,上一次他被抵在圍欄那裏打,渾身的技術最後只夠護住頭。裘明讪笑了一下,還不死心,又試探着将肘搭到了任喻的肩膀上:“嘿,我覺得你挺有個性的,審美沒那麽俗吧,也喜歡方應理這一挂的?”

“他有什麽好,頭腦簡單,肌肉發達。嘴比ji還直。”

任喻大笑起來:“我好像就是有點俗,喜歡肌肉大的,要不你倆打一架?”

裘明臉色尴尬,不打就是承認自己不行,打的話又打不過。但打不過也得打,方應理攀了一下圍欄跳上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是要打的意思。

裘明咬咬牙,氣勢上不能輸,沖任喻眨眨眼:“寶貝兒,一會我凱旋回來記得給我個飛吻。”

看到方應理的臉色又陰沉幾分,任喻心想,飛吻恐怕沒有,飛踹倒是準備好了。

作者有話說:

任喻:就喜歡看大猛1為我大打出手的樣子(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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