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皮套屍·結界·人形抱枕

從稻草人做的結界裏穿過,兩個人進入了一個和之前沒什麽區別的地方,一樣的黑夜,一樣的荒蕪,仿佛鏡面的對稱空間一般,只有不遠處有一點點星火在閃。

他們對視一眼,知道就在前面了,各自拿出武器——沈龍杳多看了兩眼,神行佑掏出了那把手|槍。

神行佑還記得剛才的玩笑話,打量他那身緊束的衣服:“你不方便就躲在我身後。”

“……好。”

神行佑還很不放心地又看了他一眼,走在了前面。

他看着前面的少年,偷偷用手比劃了一下身高,然後發現他居然他比神行佑矮了一點。

記得不久前初次相遇,神行佑是沒有他高的,果然他是不長個子了,架不住神行佑要長啊。

神行佑說:“走啊發什麽愣?”

“哦。”

“你冷不冷?”

沈龍杳抖了一下:“你一說還真有點……”

“這個結界不簡單。”神行佑說着下意識就想脫外套給他,一摸才想起來他們現在穿的都是別人的衣服,沒有外套,不免郁悶,只好說:“你小心點。”

走了沒多久,一幢矮樓赫然聳立,四周漆黑一片,矮樓中有幾片星火閃爍,十分詭異。

“你說的那個朋友……”

沈龍杳抓住他的肩膀:“噓!有人。”

只見眼前有一盞油燈越靠越近,提着油燈的是一個高大的黑影,翩然而至,黑影走近了能看到身穿一件燕尾服,頭戴一頂爵士帽,臉上挂着一架金絲邊眼睛,一個十分紳士的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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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卻隐藏在陰影裏看不真切。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二位,主人等候多時,請随我來。”說完,黑色燕尾服轉身,提着油燈走回矮樓。

他們随燕尾服一路朝矮樓深處走,直至最後一間屋子前,燕尾服做了個請的手勢:“主人在裏面,請。”

這時他們才看清這家夥的臉,普普通通的男性臉龐,說不上什麽形容來,只是臉色蒼白,面無表情。

沈龍杳要推門,被攔住了:“我們來見希斯伯爵。”神行佑盯着燕尾服的眼睛說。

燕尾服露出一個不解的神情,“主人在裏面。”

神行佑完全不搭理,冷聲說:“少來這套,你到底是誰?”無論如何騙誰都騙不過他的眼睛。

燕尾服原本沒有表情,突然嘴角下撇,聲音如故意拉長一樣:“還是騙不過家主大人。”

他微微皺眉,伸手把沈龍杳撈到身後,提起|槍警惕地看着燕尾服,燕尾服高大的身軀抖動了幾下,突然間松懈,衣服落在地上空空如也,只露出一截白骨。

竟然也是一具皮套屍|體。

與此同時,黑暗的走道深處傳來一個女性的聲音,一道身影降落在地上的衣服旁:“家主大人。”

沈龍杳注意到他護着自己的手臂放下,但語氣還是不怎麽好,并且說話換成了日語:“京野?”

“是。”

“你來這裏做什麽?”

沈龍杳只能看得清一團模糊的黑色影子,似乎是蹲在地上的,聽聲音像是個年輕女性:“屬下來協助家主大人。”

“誰讓你來的?”

“沒人讓屬下來,是屬下自己想來。”

沈龍杳沒工夫聽他倆掰扯,覺得這個地方很詭異,不宜多留:“我們還是——”

黑暗中那團影子突然拔出太刀橫陳在前,刀尖直逼過來。倆人都被吓了一跳,神行佑擋在前面:“放下刀!”

影子迅速收刀,但并沒有做任何解釋。

神行佑問:“你沒事吧?”看了看他的脖子還有手,無奈太黑什麽也看不見:“有沒有覺得哪裏疼?”

他還沒反應過來,搖頭:“先出去再說吧。”

“出不去,”影子不帶感情的語氣說:“這裏是座遺落地。”

“遺落地”是異族組織間的專業名詞,用來形容異族結界,大致被分為【幻境遺落地】和【死地·遺落地】。

前者是大型結界,諸如他們在倫敦遇見的假叔叔和假霖,所有場景是一種虛幻的人和成像。

後者則比較棘手,在遺落地的記錄中是很常見但難解的一種結界,一般出現在西方世界,是女巫學中的一種詛咒秘術,以異族之血獻祭,困死一定範圍裏的活物。

這種結界的破解方法也不奇怪,只要找到外部出口——比如那個稻草人,自然就能出去,可是這種結界的口子都比較散亂,可以是任何東西,簡直是大海撈針。

神行佑沉思片刻,倒是不慌,看了眼沈龍杳,似乎想确認一下這家夥還在不在自己的身後,問京野:“你在這裏多久了?”

“不超過48小時。”

沈龍杳說:“霖知道我們在這裏,以我們之間的感應,他遲早會找到這裏的。”

“我在車上給幾個家主打過電話,山崎他們也知道,應該沒事。”神行佑說:“京野,這次你太魯莽了,要是你一個人被困,誰會知道,又怎麽救你?”

“屬下知道了。”京野說:“屬下很擔心家主大人,家主大人已經很久不來議會,其他家主都說……”

“他們說什麽我沒興趣。”神行佑不屑:“倒是你,你現在代表了整個京野家,京野家是我能信任的為數不多的家族,希望你這次跟蹤我的行蹤真的是出于對我的安全考慮。”

“當然是的,家主大人。”

沈龍杳在一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

“這就是那個血族的屍體?”神行佑指着地上燕尾服裏的白骨。

“是,屬下來之前被人獻祭了。”

“女巫的手段。不過我很奇怪,既然他們能殺害這個血族,那就是說既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又不想我們查清事情真相……為什麽不直接殺我們?”

沈龍杳盯着燕尾服,“大概是沒辦法殺吧。”

這麽一說确實就想起來了,沈龍杳聽到的神行千島和沈繼饒的對話中,有明确說“誰也殺不了誰”,也許這其中還有別的緣由在。

當下三人也無話可說,一起在黑暗裏摸索着探路。

神行佑簡單地介紹了兩邊,那女孩名叫京野未希,沈龍杳倒是不介意多交個朋友,更何況還是家主的朋友,至少信得過,不過京野小姐對他根本不搭理。

他活得久了什麽人沒見過,并不在意,家主解釋說家族那邊的人上至元老院的老頭,下到各大家族的家主都很怪,只有自己還算正常。

說這話時神行佑明顯心虛,聲音都不大。

他沒說什麽,就是覺得京野小姐對他似乎有什麽誤會,但他又确實不認識她。

在矮樓裏走了一圈一無所獲,倒也是,血族的家當然不可能豢養什麽貓貓狗狗,也不存在食材。

三人找了間二樓的卧室暫時休息,等待救援。遺落地的生門猶如大海撈針,他們還是等外面的人來打破這裏的結界為最優解。

說起來這事也怪沈龍杳大意,他是一早就注意到稻草人是結界口的,一方面有神行利智作保,另一方面他早年和希斯伯爵打過交道。

這位血族在吸血鬼裏算得上另類,雖然看不起人類,但是也不屑于使用小伎倆對付人類,他就下意識地覺得這是用來防止人類誤闖的結界。

而且他和霖之間是有咒印契約的,他走到哪裏霖都能感知到,也就更沒有在意這些。

誰知道希斯伯爵先一步被人殺害,真是應了神行佑的話,和他碰一起準沒好事。

四處轉了轉,毫無疑問地沒有找到任何出口,這間卧室裏亮着一盞燈,樣子還挺別致複古,三人坐下休息,從長計議。

有光,他看清了那個女孩子的模樣,輕輕瘦瘦白白淨淨,一點都不像個家主,倒像是個可愛清純的鄰家女孩,背上背了把比她還高的太刀,和山崎的那把有異曲同工之妙,刀把上的花紋非常有特點,估計是代表家族的。

她本人紮了條馬尾,臉上沒什麽表情,靠在床邊休息,但沈龍杳能感覺到她緊繃着神經,時刻都能暴起發難。

他還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動聲色地看着神行佑,神行佑的舉手投足之間都進入她的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什麽意思,他當然也不例外。

“往那邊挪挪,”被盯着的人一點都沒注意到似的,輕輕踢了踢他:“沒點兒眼力勁兒。”

沈龍杳一邊納悶一邊騰開一塊地方,看了眼京野未希:“你怎麽不去那邊坐,這裏這麽小,還擠我?”

“……”神行佑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被這麽問:“男女授受不親,你廢話怎麽這麽多?”

沈龍杳小聲哔哔:“男男就授受可親了?”

對方只當做沒聽見,大刺刺地坐在旁邊,詢問了兩句京野未希日本方面的事,少女一一認真回答,末了也沒話說。

神行佑閉上眼,不一會兒沒了動靜,似乎已經睡着了。

他也想睡一會兒,忙活一晚上不說,身上還能聞到隐約的血腥味,不過他還是習慣性看向剩下的人,準備商量一下誰先睡的問題,畢竟有一個已經睡了,只有他們倆替換着來守夜了。

一擡頭就看到京野未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很冷,莫名敵意,他還沒想好說什麽,對方就拿起太刀直指他,冷聲說:“往邊上靠。”

怎麽都對他的位置不滿意?!他也太難了:“你想坐這裏嗎?過來吧。”

“離家主遠點。”

沈龍杳笑了:“小妹妹,你剛剛也看到了,是他自己非要往我這裏擠的,這你不能怪我吧?要不我把他叫醒,你自己和他說?”

說着就要伸手去推神行佑。

“住手!”京野未希一下就急了,站了起來,還沒等他有什麽動作,身旁的人動了動,挪了挪身體,皺起眉毛好像很不舒服,兩個人都靜了,紛紛看向神行佑。

神行佑閉着眼調整了幾個姿勢都不舒服,幹脆倒在一邊,靠在他的肩上,剛靠上馬上又覺得不舒服,就繼續往下,直接把頭壓在他的大腿上,這才舒服了,不動了。

他愣愣地擡頭看京野未希,對方情緒控制得不錯,只是默默收了指向他的刀,把臉轉到另一邊去了。

他哭笑不得,低頭去看,神行佑正睜着一只眼睛看他,沖他眨了眨眼,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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