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二朵花

看着桃夭臉上平靜的笑容,明坤仙尊這話也說不出口,仿佛她好像真不在意。可他一點都不理解,桃夭為了玄厲大老遠跑過來,做出那麽多努力,還在這時候幫忙治療百花仙子,甚至連住所都要讓出去?

這是牧章特意安排的住所,就在玄厲住所的旁邊,代表着牧章對桃夭身份的承認。可玄厲一回來,就帶着百花仙子搶了桃夭的住所,還要把人趕出去,其他人會怎麽看桃夭?

明坤仙尊根本沒察覺自己早已經站在桃夭的角度,覺得這一切都不合理。

而玄厲還沒說話的機會,就被明坤仙尊定下了罪名。他帶百花仙子回來的時候,确實情況緊急,原本還在猶豫是否要帶回自己的住所,就看到旁邊這個新起的帳篷,還以為是牧章特意安排的,根本沒聽清楚明坤仙尊叫嚷的話,就沖了進來。

也是進來之後,玄厲看到站在帳篷中的桃夭,才明白這裏為什麽會突然多一個帳篷,肯定是牧章為桃夭準備的。可眼下這情況,将百花仙子安頓在這裏是妥當的,玄厲根本沒想那麽多。

經過明坤仙尊這一頓嚷嚷,沒有多想的玄厲也不得不多想了幾分。不過玄厲就算想到了,也不會在意。桃夭都不在意的事情,他又何必太在意。

倒是明坤仙尊急得跳腳,桃夭都避開他出門了,明坤仙尊還想要追上去。

玄厲不得不出聲提醒:“仙尊都不多看一眼仙子嗎?”

百花仙子也是在這時候恰好睜開眼睛,一雙盈盈眉目,仿佛蘊含着百花綻放時的燦爛,此刻盈滿了水意,眼尾還帶着一層殷紅,閃耀着動人的春色。

明坤仙尊一回頭,就看到花爻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心尖一顫。

他當然沒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只是想到發生在桃夭身上的事,和她如今遭受的對待,明坤仙尊就覺得十分煩躁。

“花爻!”明坤仙尊放下已經快要觸及帳篷門簾的手,轉身走到花爻面前,“感覺怎麽樣了?”

也只有在花爻面前,明坤仙尊才沒了那驕傲和狂躁,柔軟得像是青蔥的少年,就怕自己聲音大一點,都會吓到眼前的仙子。而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牽動他全部的心神。

玄厲眯眼笑着,看着眼前這一切。

花爻輕言細語地回着明坤仙尊的問詢,臉上有着淺淺的笑意,面色雖然還很蒼白,畢竟在魔淵遭了大罪,可精神看着尚好。

花爻和明坤仙尊在一起的時候,明顯更開心更放松,可她為什麽非要選擇跟在寒羽仙尊身後,去追尋一份很難有回應的情感?而寒羽仙尊就更神奇了,非要去追尋一個早已經煙消雲散的人,卻看不到自己身後跟随多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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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寒羽仙尊的行事風格,他必不可能不知道花爻的心思,卻一次又一次糟蹋人家的真心。以玄厲對寒羽仙尊的觀察,明明已經有所心動,卻不肯直面自己的內心,只去追尋一個虛幻的泡影。

眼前見着花爻和明坤仙尊的相處,真要等花爻對寒羽仙尊死心,不在苦苦追尋,也不知道寒羽仙尊要去哪兒後悔。

跟明坤仙尊說着話,花爻的眼神也幾次從玄厲身上飄過,她是真沒想到,自己一時意氣答應的婚事,會生出這許多波折,更沒想到會牽連到無辜的桃花仙子。

“殿下。”自覺恢複了力氣,花爻借着明坤仙尊的力道坐了起來,本來想起身給玄厲行禮,卻被明坤仙尊阻止了。

“你身體還虛弱,別起來了,有話坐着說就好,我想殿下也不會介意的。”在花爻面前,明坤仙尊語氣柔和乖順,連那一聲聲的“本尊”也變成了“我”,區別對待十分明顯。

“其實我沒事的。”花爻柔柔地安撫着滿是擔心的明坤仙尊,“這次還得多謝殿下相救,不然……”

不然以她這身體,就算不會在魔淵隕落,仙根也會被魔氣侵蝕。

也是玄厲來得及時,而那魔尊也沒有特別強硬留下她的意思,仿佛擄走她,只是為了印證一些猜測,順便引玄厲出現——等到戰神殿下單身赴會,魔尊又很輕易地放走她。

那時候她被魔氣困擾,神志已然有些不清,具體的細節也沒聽到,只注意到魔尊對玄厲的出現很是意外。

有一句話,花爻聽到了,也記在了心間。

魔尊時淵笑聲裏滿是詭谲的意味,對玄厲說:“怎麽,戰神殿下對時某送上的大禮不高興?居然就這麽抛諸腦後置若罔聞?”

戰神殿下回了什麽花爻并不知道,那時候她已經被黑暗吞噬,陷入了昏迷。

但不管戰神殿下和魔尊之間有什麽,花爻覺得,自己欠玄厲一個交待,一聲道歉,“殿下,此事雖非花爻所願,但連累到殿下,卻是花爻之錯。”

這帳篷裏連個椅子都沒有,玄厲想找個地方坐着看戲都不成,只能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花爻這話說得,把明坤仙尊的注意力又牽扯到玄厲身上來。

“花爻你這話可不對,你何錯之有,你受這一遭苦,本就委屈,還……”

說到這裏,明坤仙尊頓住了。

按照他原本說話的習慣,以及對花爻的看重,還有他對事情的了解,這時候應該脫口而出“還被人搶占了如此重要的位置”,順便就把罪責往桃夭身上一推,就能安慰花爻。

而且他從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對,只要花爻好好的,其他不管如何都不重要。

但如今,此刻這話習慣性到了嘴邊,卻在嘴邊打了個轉,再也說不出口。眼前是桃夭那笑容甜美到讓他心肝震顫的樣子,想到她受得委屈,好像一點也不比花爻少,那話也怎麽也說不出口。

花爻并沒有察覺明坤仙尊的躊躇,反而忙不疊想要阻止明坤仙尊說出更多:“我并不委屈,甚至算得上是自作自受,仙尊并不知其中內情,還請聽我詳細說來。”

內情。

明坤仙尊有些怔愣。以前的時候,花爻也總是想要解釋,可他總覺得那是花爻善良,不管如何都會找借口給別人開脫,也并沒有想過,這其中是不是真有什麽內情。

花爻是善良沒錯,但事情也許并不是他看到的或者他以為的那樣。

這是跟桃夭短暫相處之後,明坤仙尊突然多出來的領悟,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明坤仙尊的安靜,也是給了花爻機會,讓她可以平順呼吸,緩緩将這段日子的經歷到來。

“剛開始,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當然,現在我才知道,他是魔尊時淵,可他剛出現的時候,雖然沒有仙力,可也沒有半點魔氣,所以我沒能分辨出他的身份,還以為是哪家的少年。”

如果真有魔氣,以百花仙子的修為,必然在第一時間就能發現他魔族的身份。

可直到現在,花爻還是想不通,那個笑得幹淨又漂亮,就像是山間清泉一樣的少年人,居然就是魔尊時淵?

此時想來,少年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正是寒羽仙尊離開——現在想到寒羽仙尊,花爻的心中還是會抽痛不已——而她正跟寒羽仙尊置氣的時候。

就像是受了太久的委屈,在少年的引導下,覺得應該做點什麽不同于以往的決定。

花爻覺得還是自己蠢,居然沒有仔細去想,一個來路不明的少年,為什麽會知道得那麽多。大概是少年太幹淨,那澄澈的眼神讓她本能就相信了他。

同意天帝指婚,願意嫁給戰神殿下,除了本身她身為百花仙子,有這個責任和能力幫忙解決戰神殿的魔淵氣息問題。更重要的是,她相信了少年說的,如果寒羽仙尊真在意她,必然不會讓她嫁給其他人。

直到婚禮的前一天,寒羽仙尊都沒有任何反應,花爻甚至懷疑寒羽仙尊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會在意。

寒羽仙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還沒有他看那株桃花樹的時候多,在知道她并不是前任百花仙子花不一的轉世之後,寒羽仙尊幾乎都沒再關注過她。

她都知道的,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期待。

“紫衣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被時淵蠱惑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換人的時候,我其實是清醒的,紫衣跟我說了,她要糾正這個錯誤,她覺得我……”

花爻怯生生地看一眼玄厲,總覺得這些話當着戰神殿下的面說出來似乎不太好,但不說的話她又一直憋着,很難有這樣傾訴的機會。玄厲就站在不遠處,笑盈盈的,毫無殺傷力,甚至很期待很鼓勵她繼續說下去,給了花爻莫大的勇氣。

“她覺得我守着寒羽仙尊那麽多年,不該在這時候放棄,而殿下,她說殿下并不是良配,只觊觎我身上能夠淨化魔氣的能力,對我并沒有真心。所以她就在關鍵之時,出手困住我,并且将桃花仙子送上了花轎。”

說到這裏,花爻有些急切:“雖然我不知道紫衣如何做到這一切,但她所作一切,都是為了我,能不能,能不能……”

就聽到玄厲那帶着笑意依然透着涼氣的聲音響起:“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時淵:哎喲哎喲終于輪到我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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