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五朵花
桃夭沒有試想過, 在山谷一別之後，玄厲和花不一就再也沒見過。
但現在桃夭知道了。
她親眼看到，那一天少年興沖沖地跑出去, 要去給花不一準備禮物，因為那天是他遇到花不一的日子, 他想要跟花不一慶祝一下。
卻在少年離開不久, 花不一就感應到天地規則，直接原地飛升。
別說花不一傻了, 就連旁觀的桃夭都傻了。
桃夭算是發現了, 只有強烈意願并且跟玄厲有關的時候, 她才能短暫控制花不一的身體, 其他時候都是旁觀角度看着事情的進展。倒不是她不想參與，她也知道，就算她在這裏面做些什麽，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看清楚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麽。
卻沒想到, 能在她眼前上演這麽一幕擦肩而過。
花不一可能沒看到, 但桃夭很清楚地看到, 一個小小的黑影從遠處本來, 目睹花不一離開的一幕。
桃夭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這樣的離別她也經歷過很多次，每一次離開某個任務世界的時候, 總會留下點什麽，有些人有些事還有些記憶。
看着被留下來的少年, 桃夭不知道花不一是怎麽想的。這樣的離別對于花不一來說, 也太匆忙,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分離的一天，但一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花不一也會覺得遺憾。
不過花不一也知道此時分別是暫時的，以“小黑”的潛力，肯定還能在天界想見。只是沒來得及說一聲，花不一就知道，那個少年一定會很生氣吧？
可惜的是，花不一剛剛飛升到天界，以地仙的修為，根本難以再次踏足凡間。等到她努力提升修為，再次回到凡界的時候，那片山谷已經化為荒蕪，沒了記憶中的模樣，也沒了那少年的身影。
這樣的錯過，桃夭也沒想到，但心裏已經早有了預料，如果花不一和玄厲之間有這樣的緣分，恐怕也不會是後面的劇情，就是看到花不一那灑脫的身姿，在天界混得風生水起，跟寒羽仙尊都能打上一架的模樣，就更深刻的了解到這位的人格魅力。
跟桃夭了解到的也差不太多。
“也不知道這可不可以快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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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想來應該不可以吧……”
快進是不可能快進的，桃夭也只能杵着下巴看這一切的發生，一點參與感都沒有，那淡定的模樣恐怕就連天衍溯回鏡都沒想到。
雖然只是碎片，但它也對以前有着記憶，能夠進來天衍溯回鏡的，即便只是碎片，也會忍不住想要改變眼前的一切。
誰能沒有點遺憾呢？
天衍溯回鏡還會小心眼的放大那些遺憾，更給一些讓人覺得有可能改變過去的錯覺，然後看着他們拼命掙紮，到最後确實一場空。
說起來還挺惡劣的。
但桃夭就是無動于衷，根本沒有半點參與的想法。
即便天衍溯回鏡将機會送到她面前，到後來更是給了極大的主觀能動性，桃夭能夠自由控制這個身體，但她就是不動——敵不動我不動，實在不行她也能發揮高超的演技，按照花不一的人設行事。
可把天衍溯回鏡氣壞了。
“你到底怎麽回事呀！”
當這個小奶音伴随着一個小光點出現在桃夭面前的時候，桃夭也終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鏡子裏的“幻境”太人性化，也太任性，魔尊已經被她拉下了水，能夠這麽只有操控“幻境”回憶的變化，說明就算只是一個鏡子的碎片，也肯定生了靈性。
這不，出現了。
桃夭睜眼看着眼前的小光點，撐着臉就笑了：“有什麽問題嗎？”
氣得胡亂飛舞的小光點聽到桃夭這話就是一頓，對呀，有什麽問題嗎？
冷靜下來的小光點湊到桃夭面前，小奶音軟乎乎的，“你就一點不好奇嗎？不想做出改變嗎？不想擁有不一樣的人生嗎？”
“好奇呀，想啊，但你這不都是假象嗎？”
小光點：“……”
瞎說什麽大實話呢！
仿佛知道自己理虧，小光點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話說，空氣頓時陷入尴尬當中。
“那你這又是怎麽回事？”桃夭反客為主，主動跟這按捺不住的小光點搭話，“那你又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知道呀！”小光點晃了晃，一副很是膨脹的樣子，“你別不信呀，你就是花不一的轉世呀！”
“好吧，我可以信。”
但就算是花不一的轉世，人死債消，她現在是桃夭，完全新的人生，可不想再去背負花不一的債務，看情況有很大一部分還是情債。
“你好像一點都不激動。”
“喂，小鏡子，魔尊到底想讓你幹嘛？”
小光點縮了縮，偷摸摸轉移了話題，“我就覺得奇怪呀，時淵進來之後都沒有記憶，你是怎麽保持記憶的？”
“我也覺得奇怪呀，不管是寒羽仙尊還是魔尊大人，哦，對了，還有咱們的戰神殿下，就算能在天衍溯回鏡裏面重歷人生，可人還是那個人，難道不是在同樣的軌跡上重複同樣的錯誤？”
小光點沒說話了。
“畢竟你在人生重要情節上的安排，并沒有出現其他的選擇呀。”要不然花不一也不會在少年玄厲不在山谷的時候突然飛升，一點征兆都沒有。
“就算有可能被其他的思想左右，但也只是在不同的軌跡上，犯新的錯誤？”
雖然失去了記憶，可被牽連的這三位都不是什麽好招惹的，潛意識或者本能都會覺得哪裏不對勁，然後做出點什麽不同的選擇。
當然，不過是重複新的錯誤而已。
寒羽仙尊的剛愎自用以及魔尊時淵的陰鸷傲慢暴露無遺，倒是跟玄厲相處的時候有了不一樣的收獲，作為一只顏狗桃夭對長得好看的人有着很強的包容心，對于軟萌可愛的生物就更沒有任何抵抗力。
少年玄厲那模樣是狠狠擊在了她心頭上，特別是想到這人長大之後的樣子，桃夭就更是覺得他現在的軟萌難能可貴，就多上心逗了一會兒。
至于其他的，她還真沒興趣。
“話不能這麽說呀！”
小光點身為天衍溯回鏡的鏡靈，即便只是個碎片，這麽多年也見過不少人，就算知道在鏡子裏改變的只是假象，也會忍不住想去做點什麽。
何況還不知道呢！
小光點還見過那種，離開鏡子之後，明知道都是假的，無法做出改變，還想一次又一次進到鏡子裏面，就期待着萬一天衍溯回鏡的力量真的發揮到極致，就改變了歷史呢？
誰也無法擺脫妄念的幻影。
可眼前這個小桃花就能，小光點完全無法想象，她是怎麽做到這麽淡定的。
“你就不覺得，我能夠真的改變過去嗎？”
雖然只是一個碎片，但它能生靈，就說明了它的潛力和實力，并不是一般的鏡子碎片。
桃夭卻跳過它的問題，“那時淵得到你多久了？他又用你做了什麽？一次又一次的嘗試改變過去嗎？他想改變的是什麽？”
小光點呆住：這也是能問的，它能直接回答嗎？
桃夭是看得清清楚楚，花不一遇到時淵的時候，時淵還是個清澈幹淨的少年模樣。
那時候花不一重回凡界，想要去山谷尋找少年玄厲，玄厲沒找到，卻在路邊撿到了時淵。
桃夭可以肯定，這個假冒失憶少年的時淵雖然沒有魔尊大人的記憶，卻很清楚知道自己是誰，更知道眼前這個花不一是天界之人，混在花不一身邊，就沒安好心。
花不一對時淵也是真的好，大概是因為身邊養過玄厲，花不一對幹淨乖巧的少年就多了不少耐心——那時候桃夭就覺得，如果單看這一點，她跟花不一之間還是有不少的相似之處——看臉。
時淵大概是真沒經歷過這些，從魔淵深處爬出來的魔物原本沒有心，在魔界摸爬滾打那麽多年，時淵早已經習慣弱肉強食，卻從花不一身上感受到不一樣的情感。
他也不相信自己居然會對獵物産生多餘的情感，但他并不拒絕這陌生的情緒，對他來說，這虛無缥缈的情感即便産生了也不會對他有多餘的影響。
時淵沒想到的是，在他的身份暴露，在花不一知道他是魔族之後，她眼中的失望讓他覺得自己早就停止跳動的心髒上出現了比魔淵更深不見底的裂痕。
花不一嫌棄他，嫌棄他是個魔族。
時淵卻不知道，花不一嫌棄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行為方式。能被花不一發現身份，正是在時淵凡界濫殺的行為被花不一目睹。
時淵突然就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什麽會生出那種期望，一個真正幹淨又充滿正義的天界仙子，怎麽會對魔界之人心存善念。
雖然位居天界百花仙子仙位，看上去就跟天界柔弱的女仙沒什麽區別，跟着花不一相處許久的時淵卻知道，花不一并不是心慈手軟之輩，落在她手裏的魔物不少，在凡間歷練的時候她也不會因為一時心軟放過任何罪惡之輩，她心裏就有一杆秤，有她的底線和原則。
時淵濫殺無辜，确實觸及了花不一的底線。
他突然就不想解釋，選擇跟花不一反目成仇，再次回到魔界，成為了徹底的大魔頭，并且暗戳戳對天界出手，想要推進魔界的疆土。
這就也導致後來花不一寧願犧牲自己，也要将時淵封印在魔淵。
時淵知道，花不一這是覺得，留他為禍人間和天界，是她最大的錯誤，她必須要彌補這個錯誤。
桃夭望着遠處那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一雙眸子閃爍着冷凝邪氣光芒的時淵，十分不解地問：“魔尊大人的遺憾到底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