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七朵花
給桃夭指了陣眼所在, 看着她雄赳赳氣昂昂離去的背影，玄厲就覺得很是好笑。
然後，玄厲臉上的笑容收斂, 轉身對上了半天空中，已經徹底魔化的寒羽仙尊。
不過仙尊這個稱呼, 已經不适合現在的寒羽了。
玄厲從結界中脫離而出, 冷聲道：“現在是不是應該稱呼尊駕一聲，魔尊寒羽？”
以寒羽的修為, 堕魔之後穩定下來, 比一般的魔尊都要強悍, 估計也只有那個被埋在魔淵底下的魔尊時淵能與之匹敵。
玄厲的聲音似乎給了寒羽不一樣的刺激, 血色的眼睛中，黑霧彌漫，如有實質般，直撲玄厲的面門。
玄厲一擡手就将魔氣揮散，手中神弓已經成型, 神弓上羽箭已經成型。
說來也巧, 玄厲這神弓渾身漆黑, 那羽箭更如黑色巨龍, 離弦而出，空氣中帶出強烈的爆鳴聲, 連帶着剛剛彌漫過來的白色花瓣，形成一道瑰麗的風景。
這是玄厲全力一擊, 不僅打散了寒羽的魔氣, 更是打散了他的瘋狂。
呼吸間, 寒羽眼中的血色褪去，只剩下純粹的黑。
“戰神……玄厲！”
玄厲手一頓, 目光沉沉地看着寒羽，心想：這是醒了？
寒羽确實醒了，腦中的風暴逐漸停歇，他也終于明白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也做了什麽。
黑黢黢的目光從玄厲身上移開，落在他身後那棵已經在短時間內長成參天大樹的桃花樹上，嘴唇輕輕開合，卻不知道到底說了什麽。
“魔尊醒了？如何，眼前這情況，魔尊是打算繼續攻擊戰神殿，還是決定與本殿一戰到底？或者就這麽直接打上天界，與天界為敵，還是想起你本來的身份，束手就擒？”
如果真能束手就擒的話，倒是省了不少麻煩，至少他不用擔心桃夭再頭腦一熱做出點什麽計劃外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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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現在的玄厲來說，屬于系統的記憶，甚至比天衍溯回鏡中以少年玄厲的身份經歷的那些歲月更加深刻，至少對桃夭的性格有了特別深刻的認知。
雖然已經醒過來，但是被魔氣侵蝕過的腦子好像有些轉不過來，意識到玄厲說了什麽之後，寒羽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變幻。
天界為什麽會覺得仙人堕魔很可怕，因為不僅以為着戰鬥力在短時間內瘋狂提升，整個人的腦子也會出問題，敵我不分不說，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會發生極大的變化。
不過寒羽這個人，從最開始思考問題的模式就跟常人不同。
也許正如桃夭所說，可以用深情來解釋，只是寒羽的深情來得太晚，沒有任何意義，除了給大家造成各種各樣的麻煩之外，只感動了她自己。
就比如寒羽的一系列行為，讓桃夭和花爻深受其害。
桃花仙子是直接魂飛魄散，花爻還要跟着上演虐戀情深。
如今桃花仙子有了不一樣的未來，花爻在桃夭的影響下心态也發生了變化，明坤仙尊說不定真能抱得美人歸。
寒羽仙尊的命運似乎也理所當然發生了變化，正如眼前的魔尊寒羽，就是他的歸途。
玄厲心頭不由得閃過桃夭曾經跟他說的話，關于他的未來。雖然沒有指明，但也隐藏着另外一重意思。再接收了系統的記憶之後，見到桃夭所作的一切，他就知道，他在桃夭眼中的未來，說不定就跟眼前的寒羽仙尊，哦不，魔尊寒羽一樣，成為天界最大的敵人。
也就是桃夭故事裏的大反派。
玄厲不由得失笑。如今他倒是沒什麽堕魔的打算，将來還說不準，難道是天道感應到這走向，就非要安排寒羽來補上這個缺漏？或者說，原本“劇情”裏的情況，原本最有潛力的寒羽仙尊沒能堕魔，還非得他來補上這個角色？
寒羽手腕一抖，一柄侵染了黑色寒霜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掌心。
堕魔得真徹底，連本命神劍都變成了這樣，當然已經不能被稱為神劍，魔氣肆意的樣子，是魔劍的标配。
跟玄厲手中黑如玉質的神弓完全不一樣，寒羽的本命劍現在只剩下了邪性。
那渾身的魔氣猶如實質，甚至比魔尊時淵這種從魔界深處爬出來的本土魔族，還更像是魔族。
有本命劍加持，寒羽的實力再次提升。這就是仙人堕魔的可怕之處，等他們從堕魔的沖擊中清醒過來之後，那恐怖的實力再加上豐富的戰鬥經驗以及對天界的了解，就猶如大殺器一般直指天界的心髒和弱點。
玄厲頂着壓力舉着神弓一箭又一箭限制寒羽的行動，他算是看出來了，寒羽并不想與他正面為敵，仿佛堕魔之後的寒羽多了不少顧忌。至少現在寒羽還沒有正面與天界為敵的打算，他的目标就只有桃夭。
玄厲還抽空刺激他：“寒羽，你這表情，還沒放棄桃夭？都到這程度了，你真以為你可以與整個天界為敵，想要對桃夭做點什麽？”
寒羽目光一凝，也不跟玄厲廢話，直接一劍就劈了過去。他當然知道玄厲說這話是為了刺激他，但也正因為清醒過來，他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只不過，雖然不能真把玄厲怎麽樣，他也有自信從天界脫身。
而就算要離開，他也要帶走桃夭。
寒羽的目光再次落在戰神殿中那開得蒼茫的桃花樹，能在瞬間成長到這種地步，這天地間他也只曾經見花不一能做到。這是屬于花不一的力量，顯然桃夭已經掌握了這種力量。
寒羽從來沒想過，仙人歷劫歸來，當然會被劫難中的記憶影響，可總不能被那些記憶控制住所有的神思。即便花不一情況不一樣，但擁有神格的仙子歷劫歸來，記憶也會全部歸位，這一切理論放在桃夭身上，就完全失效。
那個小桃花，完全沒把自己當做花不一，她有着完整的記憶和人格，花不一對她來說，只是個遙不可及的過去，一個屬于別人的故事。
這對寒羽來說，無異于直接抹殺了花不一的存在，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
桃夭他必須要帶走，決不能讓她繼續成長下去，再繼續下去，花不一才是真的沒有了希望。
玄厲此時的目标倒不是真要把寒羽怎麽樣，畢竟寒羽有什麽實力他心知肚明，人逼急了反而會出意外。他只需要轉移寒羽的注意力，不讓他輕易離開或者做點其他什麽就可以了。
對桃夭，玄厲還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不僅是因為從系統的角度看到了她有多努力，更是知道這個小桃花到底擁有多大的能量。
“寒羽，你真的了解花不一嗎？”
玄厲再次語言輸出，吸引了寒羽的目光。
“本殿覺得，你一點也不了解她。”
被深深刺痛的寒羽瞳孔猛地一縮，他和花不一之間的緣分，嚴格算起來，應該是從花不一死後才開始的——
就聽到玄厲那讨人厭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了解的，是自己想象中的花不一吧？所以你一點也不覺得小桃花和花不一有半點相似之處，對嗎？”
寒羽從來沒承認過桃夭就是花不一。
當然，桃夭也從不需要寒羽的承認。
寒羽冷笑一聲，死死盯着玄厲，雖然他并不覺得這個話題有什麽讨論的必要，但玄厲那挑釁的樣子十分刺眼，他并不想太過忍耐，“戰神殿下不是也一直追在花不一的身後？為此對花爻另眼相看？如今終于等到花不一歸來，怎麽，那桃花仙子可承認自己是花不一，可承認與你之間的情分了？”
這話說得刺耳，玄厲卻不以為意，“哪兒來的情分？魔尊這以己度人的方式，倒讓本殿有些無可奈何。”
玄厲擡眸，一箭飛出的同時，聲音還帶着笑意：“還是你覺得，你跟花不一之間有什麽情分？”
他和桃夭之間，可沒什麽情分，真要有點關系，還不如桃夭和系統之間的“情分”深厚。只可惜桃夭并不是“系統”和他的關系，如今對他的态度，合作的成分更多，算不上有多待見。
他可不像寒羽這樣對自己是什麽樣子沒點數。
寒羽看重的只有自己。
“魔尊看重的果然還是只有自己，在花不一活着的時候從不珍惜，等到人家沒了，才表現得自己一往情深，說什麽要複活花不一，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心頭好受一點。”
根本沒問過人家花不一願不願意。
這話是桃夭曾經在玄厲面前提過的，當時他還覺得桃夭胡思亂想胡說八道，如今當着寒羽的面說出來，玄厲才覺得這裏面隐藏的道理——簡直太快人心。
寒羽的臉色頓時難看到比他身後的魔氣還要漆黑。
玄厲則是笑得更加暢快。
當記憶鮮明起來，他也終于明白，桃夭說得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寒羽卻擡眼望着玄厲，手中的黑色長劍綻放出危險的光芒，萦繞在上面的魔氣幾乎成型，漆黑的鳳凰仿佛下一刻就會振翅而出。
玄厲：哦豁，惹毛了。
玄厲擡臂舉起神弓，那又怎麽樣，他從來沒怕過，也從來不曾退縮，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的內心一如既往的堅定。
也許正如桃夭所擔心的那樣，在未來某一天，他确實不得不堕魔，他恐怕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兩位大佬對峙間，仿佛有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在肆虐。
也就在此時，一道金光從天而降，仿佛一張大網，将寒羽牢牢鎖定在其中。
寒羽神情不變，直接擡手一劍刺出，正中金色大網的中心，生生止住了大網落下的速度。
劍鋒一動，看上去堅韌無比的大網瞬間被切成均勻的兩半。
天帝動手了，雖然沒有絕對克制的力量，但是這分裂開的大網逸散出來的金色光芒卻對寒羽身上的魔氣有着天然的抑制，原本張揚的魔氣瞬間收斂不少。
但寒羽的氣勢也在同時增強了不少。
真不愧是寒羽仙尊，不過這短短時間，他就适應了自己的新身份，意識回歸之後，這實力也沒有停止增長。
他還在變強。
只要再多給他一點時間，說不定還真能讓這天界覆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