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秦桑回到現場, 沈聽已經上戲，他只好默默等在旁邊，待沈聽結束這場戲, 中途休場時, 才道：“回酒店在電梯裏碰到徐小姐了。”

沈聽看他一眼，秦桑不是愛八卦的人。

秦桑續道：“徐小姐嫌棄曲小姐, 認為曲小姐不幹淨。”

沈聽蹙眉，眼中閃過不悅。

關于徐楠楠, 秦桑只說了這兩句, 随後拿出手機, 語氣裏控制不住露出笑意：“先生，您……做好準備。”

沈聽剛要喝水, 聽聞此言，将水杯放下。秦桑把去接曲今時錄的那個視頻播放給沈聽看。

畫面裏, 一只粉嫩的小豬豬甩着四只小短腿，接着剎車，懵逼+震驚擡頭……

沈聽緩緩移開視線。

秦桑體貼後退, 看到老板低下頭，肩膀抖動。

回想曲今昔的模樣, 也忍不住笑了。

“你們倆這是……笑什麽呢？”何照拿着喇叭走過來，一臉詭異地看着沈聽。秦桑笑他能理解, 可沈聽居然也笑得這麽明顯。

沈聽擡頭, 面色平靜無波, 毫無笑意, 何照愣了下, 難道自己剛才看錯了？

沈聽道：“下場戲有問題？”

何照又看了他兩眼，最終沒有就“笑”這個話題繼續, 而是道：“你的替身出了點問題，下場戲需要你親自上。”

“好。”

“腰沒問題吧？”

Advertisement

“沒事。”

沈聽曾經拍一部戲傷到了腰，有時候能用替身，便盡量用的替身，他接受采訪時大方說過自己有替身，從不隐瞞。

演員用替身很正常，再敬業的演員，有些專業動作無法做到，只能上替身。

沈聽沒有固定替身，但他給替身的酬勞在業內絕對數一數二，是以替身演員都很喜歡與沈聽合作。

“準備吧。”

何照走了，秦桑有些擔憂，沈聽看了他一眼，忽道：“留了吃的嗎？”

秦桑知道他指的是什麽，點頭：“留了一桌，夠曲小姐吃的。”

沈聽沒再說什麽，專心拍戲。

結束拍攝卸完妝已經淩晨兩點，回到酒店，刷開房間後，沈聽下意識放輕腳步。

這個點，曲今昔應該已經睡了。

曲今昔确實睡了，趴在沙發上蜷成一團睡得很香。

“這些東西曲小姐沒碰。”秦桑掃過茶幾，他拿出的東西不少，水果零食蛋糕肉幹應有盡有。

沈聽蹙眉：“你沒有把封口打開？”

“打開了的。”擔心老板認為自己不細心，秦桑拿起一個蛋糕袋子，封口已經打開。

沈聽走近，看看沙發上的小豬豬，再看看茶幾，就在這時，沙發上的小豬豬耳朵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

吓！

睜眼就看到沈聽的曲今昔瞬間精神，同時一種莫名的羞恥感襲上心頭，明明之前變成其他動物時沒有這種感覺。

一想到自己現在是只豬，她就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

她之所以一直在沙發上沒動，因為她很清楚，一旦跳下沙發，再想重回沙發，以她現在這四條腿根本做不到。

無奈之下，她只好待在沙發上，笨拙的用豬蹄兒玩手機，可豬蹄到底沒有手方便，她玩了會兒幹脆放棄，最後趴着睡覺，一覺睡到現在。

“桌上的東西怎麽不吃？”見她醒了，沈聽不再刻意壓低聲音，“不合口味？”

曲今昔朝秦桑看去。

秦桑：“？”

曲今昔滿臉幽怨，她站起來默默朝桌子伸蹄，整個身體都快栽地上了，蹄也夠不着茶幾。

她縮回手，又看了眼兩人，重新趴回原地，兩只粉粉的耳朵也垂了下去。

“……”

沉默。

令人尴尬的沉默。

秦桑收到來自老板的死亡視線，後背泛涼，他……他沒養過小豬豬，是真的沒有注意到小豬豬的腿會這麽短，也沒想到一只小豬豬連茶幾都夠不着。

他以為就算夠不着，跳一跳也行……

自覺自己做得不大厚道的秦桑很有自知之明地回到房間――他認為現在曲今昔應該不太想見到自己。

沈聽輕咳一扭，打破沉寂，曲今昔感覺沙發往下陷，知道沈聽坐了下來，她默默轉身，面向沈聽。

“現在吃也不遲。”沈聽取出一枚蛋糕遞到她嘴邊。

曲今昔到底沒有抵過肚中的饑餓，屈服于沈聽地投喂。

沈聽自己沒吃多少，倒是喂曲今昔吃了許多，直到曲今昔打了個飽嗝，這才作罷。

“你明天有戲嗎？”沈聽問。

曲今昔搖頭，這也是她這次變身雖然郁悶，但也不是特別急的原因，接下來的兩天她都沒有戲。

沈聽嘴角有了淡淡笑意：“這兩天你就在這裏住下，什麽時候變回來，什麽時候再回去。”

曲今昔繼續點頭。

她還是很焉，提不起精神。

沈聽皺眉，還記得上次變小黃鴨時雄糾糾氣昂昂的模樣，他猶豫了下，修長的手指落在小豬豬的耳朵上：“你連小烏龜都變了，以後還會變成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小豬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曲今昔擡頭。

不論曲今昔變成什麽動物，眼睛總是最亮眼的地方。

沈聽和她對視幾秒，随後拿出手機搜了幾張圖片，放到曲今昔面前，起身去浴室洗漱。

等他走遠，曲今昔才低頭，屏幕上是可愛的卡通小豬圖片，萌萌噠。

沈聽是在安慰自己嗎？

曲今昔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自從變成小豬豬後，她就陷入自我嫌棄的狀态中。

豬在大衆眼中，就是又醜又邋遢沒有任何優點的家畜，并且，豬是貶義詞。

她不想用這樣的形象面對沈聽，偏偏又不得不讓沈聽當監護人，此時她終于明白，她之所以嫌棄自己，最主要是擔心沈聽見到她變成小豬豬後，會嫌棄她。

沈聽是監護人，他要是嫌棄她，就像在電梯裏徐楠楠那樣，她實在不知該怎麽面對沈聽。

然而，沈聽不但沒有嫌棄自己，甚至還安慰自己。

曲今昔身體裏盤桓的那股無力漸漸淡去。

于是，當沈聽洗漱完，拉開浴室門，對上的就是一只咧着嘴微笑的小豬豬。

沈聽：“……”

曲今昔将腳下的手機推過來，點亮屏幕，沈聽垂目，只見屏幕上寫着：“我想洗澡。”

他擡頭，曲今昔小心翼翼用前蹄在他的拖鞋上輕戳了下，意思是：可以嗎？

沈聽挑眉：“需要我提醒你嗎，最初你變貓的時候，我替你洗澡，你抓傷了我。”

曲今昔費力的用前蹄打字，好一會兒才打出來：“對不起。”

她眼巴巴地望着沈聽。

她其實并不想讓沈聽幫她洗澡，然而徐楠楠在電梯裏說的那番話，令她耿耿于懷――她鑽在休息椅下面，身上蹭了不少灰，沈聽有潔癖，他不說也不嫌棄自己，但自己應該為他考慮。

沈聽在原地站了幾秒，扔下一句“等着”，重回浴室，将洗手池蓄滿熱水，試了試水溫。

曲今昔乖乖站在門口，等沈聽将她抱起來，放進水池：“這個水溫可以嗎？”

“哼哼！”曲今昔舒服得眯起雙眼，沒忍住洩露出聲音。

察覺到後，她默默閉嘴，然後，她聽到頭頂響起一聲輕笑。

曲今昔臉唰一下就紅了。

花了十多分鐘洗完，沈聽發現，洗完澡的小豬豬看起來更粉了，濕漉漉地站在洗手池，可憐中帶着可愛。

一點也不醜。

他用自己的浴巾裹着小豬豬，将她抱回沙發：“時間不早了，睡吧。”

曲今昔下意識想說晚安，幸好想起現在自己的身份，忍住沒哼。

沈聽摸了摸她的耳朵，手感非常好，一時竟有些不舍得放手，好在他自制力向來不錯，克制地收回手：“晚安。”

關掉卧室的燈，回了房間。

曲今昔之前睡了那麽久，這會兒一時難以睡着，在沈聽的浴巾裏滾啊滾，順便擡起自己的前蹄聞了聞，香噴噴的。

什麽時候睡着的，曲今昔不知道，但她做夢了。

夢裏的畫面不太好，她夢到自己和一群長得一模一樣的小豬豬站在一起，沈聽就在前面，有個聲音告訴沈聽，讓他在這群小豬豬中選出自己。

只要沈聽選了一只，剩下的小豬豬都會被銷毀，曲今昔迫切希望沈聽能找到自己，可直到自己醒了，也沒夢到最終結果。

一群一模一樣的小豬豬，沈聽肯定認不出來。

幸好是夢。

醒來後的曲今昔慶幸，腦子還沒徹底清醒時，聽到秦桑的聲音：“曲小姐，早安。”

曲今昔甩甩腦袋，揮蹄以示回應。

早餐過後，沈聽和秦桑去現場，這次秦桑長了教訓，把吃的全部放地上，方便曲今昔拿，還準備了一個空口袋，曲今昔可以把吃完的垃圾放進去。

同時在沙發邊放了個矮凳，方便曲今昔上下沙發。

為了打發時間，曲今昔用手機播放電視劇，有吃有喝有劇，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劇集播到一半，總會跳出廣告頁面，中途有個廣告頁面顯示的是喻桐，出于好奇，曲今昔點進去，發現是喻桐代言的一個網游。

反正也沒事做，曲今昔順手下載并注冊。

穿過來後，她還沒怎麽玩過游戲，就當練習自己對豬蹄的運用，曲今昔慢吞吞的開始玩游戲。

先做了會兒基礎工作，等升級到可以組隊和別人一起玩時，曲今昔豪氣萬千的選擇團戰。

她加入的戰隊沒一個贏的，全部被她坑死――她的操作倒是沒問題，就是快不起來。

隊友全體不爽，開語音罵她小學雞，曲今昔慢吞吞打字：“哥哥，我剛滿六歲，還沒上小學。”

隊友：“………………”

反正房間裏也沒人，只有她自己，曲今昔一個人樂得在地上滾，哼哼聲不絕，她自己太過樂呵，以至于大門咔噠一聲打開也沒聽到。

――是每日酒店的例行清潔服務。

一共有三個保潔阿姨，她們穿着制服，手裏拿着專業的工具，腳上套着鞋套，一進門就聽到一種非常熟悉的“哼哼”，阿姨們愣了。

這年頭興養豬的嗎？

曲今昔聲音戛然而止。

懵懵擡頭，和三位阿姨的目光對上，幾秒後，她默默把手機按黑屏。

“……”

阿姨們沉默地打掃，其中一位年長一點的阿姨見零食散在地上，特意把零食撿起來，環顧四周，将袋子放在更高的櫃子上。

曲今昔：“……”

“要不要把手機撿起來？”一位阿姨說，“別被這只豬給踩壞了，到時候說是我們弄壞的。”

另外兩位阿姨深覺有理，聽到此話的曲今昔立刻将手機刨在自己腳下，堅決不讓她們把手機拿走。

饒是如此，也沒有敵過阿姨們的惡魔之手，眼睜睜看着她們把手機搶了去，平放到櫃子。

做完這些，阿姨們有條不紊地退出房間。

曲今昔：“……”

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