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重生師兄(五)

084重生師兄(五)

工頭将白小小帶到了辦公室門口,眼裏露出了些許的複雜,他張了張嘴吧,最終也沒能說出什麽話來,只是輕輕地在白小小瘦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白小小卻朝他露出明豔的笑容來,“王叔,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工頭瞪她一眼,“快進去吧,別讓薄先生等久了。”說着就将她推到門前,“小心點說話,嘴甜一些也無所謂,多說好話總不會錯的,不然你就沉默着,薄先生說什麽你都應了就是。”

白小小聽他這樣說,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薄子硯到底是有多麽可怕才讓工頭怕成這樣?但是她也承了人家一番好意,點着頭,“知道啦,王叔。”

等王叔走了,她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擡手敲了幾下門,“阿硯,我可以進去嗎?”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她話音才落,就見到辦公室的門被人從裏頭拉開,然後臉色不是十分好看的薄子硯低垂着眼,冷冷地看着她。

“看來你在這裏過得很不錯,還能夠笑得出來。”他剛才在裏頭就聽見了門外的聲因,但是他絕對不承認自己一到了辦公室就豎着耳朵在等她。可是好幾分鐘過去了,站在門外的人還不進來,這讓他十分不滿,就走過去想要将人拉進來,卻聽到他們的對話,讓他一下子就黑了一張俊臉。

來見他竟然是那麽可怕的事情嗎?需要工頭那麽謹慎地叮咛她小心小心再小心,需要她說出“我不會有事”這樣的話來?

白小小卻不理會他的諷刺,反而相當認真地問他:“阿硯,我每天都有很努力地工作,那現在,我欠你的債是不是少了一點點了?”

被她這樣看着的薄子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有點奇怪的東西要從最深層的底下冒出來,眼前的這個女人,很年輕,穿着寬大的,灰色的,毫無線條可言的工作服,顯得她更加嬌小瘦弱。

她的頭上又帶着安全帽,只有邊上有幾縷發絲掉出來,臉上還有些灰,有點邋遢,但是她的眼睛明亮又純粹黑白,那樣定定地看着人,帶着一點點的懇求,是一種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愛的眼神。

在這之前,也大概只有那次在車上,她說她想他給她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時的那種眼神可以相比。不過,那個時候的他的怪異感似乎還沒有這麽強烈兇猛,更多的是覺得可笑,笑她憑什麽認為她對他做了那樣傷害自尊的事情後,還能得到他的諒解,還能夠重來。

可是這一刻,他竟然真的對眼前這個女人産生了些許的憐惜?明明是身嬌體弱的女人,卻頂着火辣的太陽,在工地裏做搬運工,在食堂裏煮大鍋菜。這或許是兩輩子以來,她做過的最辛苦的活兒了吧?

薄子硯的臉色怪異起來,為他自己這一刻的心情,難道他真的是被豬蹄狠狠踹了一腳,踹壞了腦子?

他刻意冷着聲音惡狠狠地說:“你以為你做了那麽一丁點的東西就能夠抵消欠我的債?白小小,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天真?真是難為了你那個x大高材生的腦子!或者該說,你就是太不要臉,做人沒有底線,想學工頭說的,多說點好話哄着我原諒你,将你放出這個地方?”

白小小并沒有為他的惡言惡語而生氣,她依舊一臉認真誠懇,她說:“阿硯,如果我真的想離開,我相信沒有人可以阻止,畢竟這裏人這麽多,而且我跟他們相處得那樣好,前幾天我還跟着食堂的大叔一起出去買菜,我要離開真的很容易。”

她往前一步,幾乎是緊貼着他的身體站着,“阿硯,我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裏,不為能夠還清欠你的,也不為減輕我自己心裏的內疚,我只為你能夠給我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我——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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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子硯的腦子因為白小小的這番話,幾乎是有幾秒鐘的空白,這個女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想跟他在一起?這簡直是他兩輩子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他依然記得上輩子她和她那個狗屁初戀來到他面前跪着求他離婚,讓他們兩個好在一起時說過的話。

想到這裏,他不禁冷笑一聲,“想跟我在一起?白小小,你憑什麽認為我薄子硯會要一個算計過自己的女人?還是你以為自己美得傾國傾城足以迷惑我?哦,或許你以為跟我在一起,我就會願意幫你解決掉那些麻煩事,幫你還錢?”

她卻抿着唇笑起來,就連那眼睛,一時間都是笑眯眯的,她說:“可是你已經幫我還了呀,你已經幫我解決掉那些事情了呀。”

他的身體像是一瞬間就僵直起來,臉上就更加明顯,那個原是冷嘲的神情還沒有到位,僵在了半路,看上去有幾分滑稽好笑。“你是沒睡醒在做夢!”

白小小伸出手去拉他的手,“阿硯,我那天去買菜的時候遇到那個流氓老大了,他還把欠單還給我了,說你沒有要,但是他們說自己做人可以壞,但是‘做生意’卻不可以不講誠信,所以一手還錢一手還單。還有那對夫妻,你也幫我解決了不是嗎?”

薄子硯想要甩開她的手,卻怎麽也無法按照自己的心思下手,他氣她更氣自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誰教你這麽自作多情的?我只是為了折磨你,免得你被那些人先玩死了。”

她還是笑吟吟的樣子,不過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了,她問他:“今天的豬蹄好吃嗎?我問過薄媽媽,她說你最喜歡吃這樣的豬蹄,我讓她教我做的。”

“你以為一只不見得有多麽好吃的豬蹄就能夠讨好我?我不得不說,你的腦子是被豬蹄狠狠地踹了一腳吧,這是病,得治得吃藥。”他依舊沒有一句好話。

“不見得有多麽好吃,那也就是說還是好吃的,對吧?”她似乎總有辦法将他的話解釋成另外一種意思,所以這是她對付他的新方法?

“你——”他突然覺得自己在這裏跟她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實在是浪費口水浪費腦子浪費生命,而現在穩過心來後,他終于甩開了她的手,還像是非常嫌棄一般,伸手拿起桌上的紙巾擦拭。(這種橋段是何等熟悉的狗血←_←其實是在擦手汗吧Σ(°△°|||))

他看着眼前這個好像無論他怎麽諷刺辱罵都只會永遠笑着的女人,還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了,更重要的是,他确實要問自己,莫名其妙地讓人去處理火災事件,解決那對獅子大開口的夫妻,又去找了那個高利貸還錢,真的只是免得別人對她動手折磨她嗎?

他絕對不是這樣子的人,他對付自己讨厭的人從來不計較什麽手段,更加不計較是不是自己親自動的手,反正只要得罪他的讨厭人過得不好,那他就過得爽快了。可是從一開始,在她家門前見到她被人欺負,他動手幫她了,後來她又給她解決了那些麻煩事,這是對付讨厭人的手段?

說給誰聽都不會相信,所以他這麽做是因為什麽呢?承認吧,薄子硯,你對白小小是不一樣的,你心底裏那份怪異的感覺從來就不是你自己的錯覺,更不是所謂的報複快感,施*虐心,那就是你對她的特別。

可是這些上輩子有發生過嗎?他又問自己,答案也很明确——沒有,上輩子的他從來就沒有對白小小産生過這樣子的感覺,他那個時候恨着她,因為她不單止算計他,還毀掉了他以為會有的幸福,逼走了賀絲柔,也讓他的父母為了她做過的錯事而痛心過,他怎麽可能會對她有其他更多的想法?即使那個時候,她是他的合法妻子。

但是這輩子再來一次,一樣的算計開頭,但是中間卻轉了幾百個彎,一切都不同了樣,先是她沒有裝可憐逼婚,然後是賀絲柔背叛,再來就是他如今和她牽扯起來。

只是,要說他對她的不同,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還真的很難說,如果不是一開始她留下那封信,如果不是他後來見她被人打,如果不是他在車裏問了她那番話,如果不是今天他來了這裏,他可能還會刻意忽略那種異樣,直到它完全消失,而他也會将白小小從他的生命裏記憶裏完全剔除出去。

想到這裏,薄子硯看白小小的眼神就有點說不出的微妙了。面對自己心底的異樣,他可以有兩種選擇,一是當做沒那回事,以後也不再理會眼前這個女人,至于之前做的莫名其妙的“糊塗事”,就當做是他睡過她兩輩子純潔之神的費用。

二就是……繼續跟她牽扯下去,牽扯到那樣異樣越來越深,越來越強烈,然後他就知道自己會怎麽對她,是原諒還是繼續像如今這個樣子冷酷惡劣或是其他樣子,一切都會有結果。

而怎麽選擇,看的就是他到底還想不想繼續見到這個女人。

他問自己,想見嗎?

想。

那就繼續牽扯下去,糾纏下去吧。

工地的工人覺得非常奇怪,因為自從那一天公司的負責人來視察過之後,那個看上去特別高大冷峻的薄總經理又來視察了好幾次,不過都是他自己一個人過來,而他們很偶然地發現,只要是薄總經理來視察的那一天,食堂的飯菜裏肯定會有一盆香噴噴的焖豬蹄,甚至連其他菜也會做得更好吃,直吃得他們滿嘴流油,肚子脹脹,真是不能再棒了。

然後他們又偶然間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薄總經理他每次吃完飯總要去工頭的辦公室待一會兒,接着他們食堂一枝花,青春活潑又可愛的小小也會去一趟辦公室,難道是小小她做的菜太好吃,總經理他要表揚小小?可是至于每次都表揚嗎?

而今天,他們的薄總經理又來水分十足地視察了一次,然後吃過飯就在工頭的辦公室裏等着某人過來。過沒多久,某人來了,直接打開門進來,就瞧見薄總經理他坐在沙發上,随手拿着一本雜志攤在腿上,不過他的目光卻是斜斜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阿硯,你……”她像是對接下來的話感到有點糾結,所以猶豫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也有點兒複雜,像是對他的某種言行感到很奇怪,她似乎是醞釀好了,說道:“阿硯,你隔幾天就來視察一趟,還每次都在工地食堂吃,是覺得豬蹄很好吃,想要經常吃到嗎?”

薄子硯拿着雜志的手抖了一下,被她氣到了,他猛地将雜志合起來,站起來,鞋子踏着地板啪嗒啪嗒幾聲就來到了白小小的面前,他冷嗤一聲,手上的雜志不算重但也絕對不輕地落在了她的頭上,“你覺得我來這裏就是因為稀罕你那幾塊不怎麽樣的豬蹄?”

“可是我見你吃得挺香的啊,薄媽媽也說你愛吃。”她認真地說道。

“呵,就算我愛吃,至于每次來都吃嗎?這麽味道濃重的東西,吃多了不會發膩嗎?”他很懷疑,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在故意裝傻。

她想了想,然後問他:“所以,下次你想吃什麽?”那模樣乖巧得不行,讓他竟然覺得她有那麽一點點的可愛,看上去一點都不像那麽有心計的人。其實說是有心計,她算計他的也不過就是一輩子那麽一次,而且那個時候,她是走投無路,想歪了吧。

不經意間,他竟然開始為她以前所做的那些不讨他喜歡的事情找借口。他認了,他的确對她不一樣。看她還仰着臉等着他的回答,就說:“我想吃佛跳牆行不行?”

她皺着眉頭,“可是食堂的經費負擔不起啊。”她為難地看着他,“給你做三杯雞好不好?薄媽媽說你也愛吃這個的,倒是佛跳牆……你真的愛吃?”

薄子硯将手上的雜志扔到了桌上,回頭雙手抱胸對她說:“現在,立即去收拾東西跟我離開。”

“哎?”

看着面前的一盅佛跳牆,白小小默默無語地吃了,偶爾瞟一眼對面坐着的薄子硯,她師兄現在這個樣子,算不算是對她有了一定的感覺?

她見他放下筷子,像是吃飽了的樣子,也一起放下筷子,然後拉着他的手說:“阿硯,我會學做佛跳牆的,以後做個你吃。”

他輕哼一聲,但是沒有拂開她的手,“晚上吃三杯雞。”

她正想應他,卻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尋聲看去,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朝他們走過來,臉上帶着驚喜的笑容,他停在白小小面前,眼睛像是藏着什麽深情一樣,出口的話缱绻柔情,“小小,我終于又見到你了。”

白小小瞬間就從記憶裏找到了這個人,林耀,那個傳說中讓白小小背叛薄子硯的,被視為人生中唯一的光明的初戀男友。她眼角瞥到薄子硯的神情,很難看,顯然他也認出了林耀。她客氣疏離地對林耀笑着,“好久不見了,林耀。”

林耀像是當做沒有薄子硯這個人一樣,他靠近白小小,伸手就想捉住她的手,“小小,我找了你好久,可是你家不見了,周圍的人又說不知道你搬去了哪裏,同學也說跟你沒有聯系過,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我真的好想你。”

白小小眼疾手快地将手挪開,也不怕會傷害到林耀的心,動作非常明顯地将自己的位置往薄子硯那裏挪,這讓薄子硯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而讓林耀有點既尴尬又惱怒,“小小你——”

“林耀,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請你不要再對我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我不想讓我喜歡的人誤會我跟前男友還有什麽牽扯不清的事情。”她直接打斷了林耀的話,平淡又嚴肅地說着。

林耀的臉紅了一些,不知道是被白小小不留情面的話氣得,還是怎麽,随即他傷心地看着白小小,聲音既輕又柔,就好像是在安撫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一樣,他說:“小小,我知道你氣我當初抛下你跑到了t國留學,但是你要知道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将來能夠過得更好而努力,現在我學有所成回來,你原諒我好嗎?”

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白小小好笑地看着眼前這人,“同學,請問你為什麽會這麽自我感覺良好,讓你覺得你想分就分,想合就合,全世界的人合着就得聽你的意思去做?而且,我現在一點都不喜歡你,好嗎?”

她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感覺,“哦,你大概以為自己隐瞞得很好?以為我不知道你其實喜歡男人?你找我複合,無非就是看我好欺負,用來騙你爸媽,你當我傻嗎?”

林耀的臉頓時白了,他緊張地看向周圍,見沒有熟人才松了一口氣,他狠狠瞪着白小小,“你在亂說什麽,你就這樣侮辱我,踐踏我對你的心意嗎?”但是他的心裏卻想着,這個女人為什麽會知道,難道是以前跟她一起的時候,他哪裏露出馬腳了?

白小小懶得再跟他讨論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的問題,直接抛出一個男人的名字,“張憲傑。”

林耀一聽這個名字,又胡亂說了一些話,大概就是說白小小既然有喜歡的人了,他也不想讓她痛苦,這份深情就讓他自己承擔吧,他願意放手讓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會在身後祝福她,但是也請她不要再污蔑他是同性戀吧啦吧啦,他說完就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了。

白小小撇撇嘴,那個林耀那番話其實不就是一個意思嘛,讓她不要到處亂說,她才沒有那個國際時間去管他的屁事。她瞟瞟薄子硯,發現他也在看着她,就拉拉他的手說:“我真的沒有再喜歡他了,我那是年少無知被他騙了的。”

薄子硯的眼神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也不說信不信她,只招來服務員結賬。但是他的心裏自然是有想法的,如果白小小說的是真的,那麽上輩子她又為什麽要跟一個同性戀在一起,而且表現得愛林耀愛得那麽深沉?

抑或是說,上輩子的白小小不知道林耀是同性戀,而這輩子卻知道了?兩輩子太多的不同,讓薄子硯也有點糊塗了,知道上輩子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這輩子卻不一樣,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怎麽好,不過現在看來,總體上還是好的吧?

白小小那裏呢,上輩子的原主确實不知道林耀是同性戀,但是換做現在的她,要将林耀打發掉自然就要起了他的底,所以她一早就想好了怎麽對付跑出來的林耀。只要薄子硯信了,別的事情一切好說。

被他帶着離開時,她還拉着他的手,像是得不到答案就要一直鬧下去一樣,非要他說,“阿硯,你到底信不信我,我真的沒再喜歡林耀了,我喜歡你。”

上了車,薄子硯轉頭對她說:“你可以閉嘴保持安靜了,有那個心思還不如多想幾道好菜做出來給我吃,以後一道菜算你十塊錢。”

“可是我欠你五百三十萬哎,那得做多久才能還得清。”她嫌他太小氣,以她的廚藝,在酒樓做一道菜也不止十塊錢。

“那就慢慢還直到還清為止,一輩子我也不怕跟你耗下去。”他淡淡地看她一眼,回頭發動車子離開。

她卻去戳戳他的手臂,“阿硯,你想跟我過一輩子啊?那除了做菜,我還給你提供特別服務怎麽樣?”她笑眯眯地說道。

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好像握得緊了一些,心裏想着,白小小你還要不要臉了,知不知羞了,不過心裏好像有點兒期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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