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2】
《被親哥死對頭看上怎麽辦》
——文/珊瑚樹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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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對大人還有一種天然的畏懼，一群人噤若寒蟬，沒人說話。
還是宋莉趕緊過來，抱着朱珠又把朱岩拉開，勸道：“林姐，你這是幹什麽呢？小孩兒才多大，犯錯了教育教育就行了，何必動手呢？”
朱岩和沈迦譽不是第一次鬧矛盾，以前還請過家長，宋莉早就在學校辦公室裏見過林舒影。
而且班主任已經把今天沈迦譽和朱岩打架的事兒通知到家長了。
剛才在小區門口遇見，兩人還說了會兒話，說現在小孩兒太難管了。
當時林舒影臉色就不好。
沒想到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一個男生攔住了他們，問她們是不是朱岩和沈迦譽的家長。
然後，男生說他叫劉凱，今天放學的時候看見沈迦譽綁架了朱岩的妹妹，掐她的臉，還問她要錢，說要報仇。因為白天的時候，沈迦譽和朱岩在學校打了一架，現在兩個人快打起來了。
宋莉本來還不信，結果遠遠就聽見朱岩罵的話，她才有些信了，怕真打起來朱岩吃虧，她才趕緊喊了住手。
只是沒想到，不等她主動朝林舒影要個交代，問問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她上來就是一巴掌。
連宋莉都懵了一下。
還是看到朱珠被吓得一哆嗦，才反應過來，趕緊過去把她抱起來，看着小姑娘臉上紅紅的指印，心疼得不行。
她指着沈迦譽柔聲問：“豬豬，告訴媽媽，是不是這個哥哥帶你走的？”
不等朱珠回答，劉凱就在旁邊插了一句：“阿姨，你問她她也不敢說，我聽見沈迦譽威脅她，說知道她在小天使幼兒園上中班，如果敢告訴大人他就天天找她玩兒。”
劉凱事後有些後怕，擔心朱珠告訴大人，就準備先出手。
正好朱岩和沈迦譽是死對頭，只要自己告訴朱岩那些話，他肯定會和沈迦譽打起來。
不管誰吃虧，他都高興。
本來他只想偷偷看戲的，沒想到看見宋莉和林舒影。
朱岩和沈迦譽請家長的時候他見過，家長都回來了，這一架肯定打不成。
他又擔心朱珠把事情說出來，而且謊已經撒出去了，只能硬着頭皮撒到底，幹脆主動跑過去把對朱岩說的話又對兩個大人說了一遍。
就算那個小屁孩不配合也沒關系，他還有後手。
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朱珠身上，除了沈迦譽。
他似乎不絲毫不關心自己是不是能洗刷冤屈，安靜的站在一旁，眼神放空，好像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不是！”朱珠快要氣炸了。
她指着劉凱，大聲說：“他才是壞人！他還掐我的臉！”
劉凱聳聳肩，“我就說她不敢說吧。”
宋莉：“豬豬，不用怕，是誰你就說是誰，媽媽和哥哥都在，你說實話，好不好？”
朱岩也湊過來，“豬，你跟哥哥說，你看哥哥怎麽幫你出氣。”
朱珠怒道：“我才沒有不敢！我一點都不害怕！”
她指着劉凱：“就是他！他就是壞人！我沒有撒謊！”
劉凱完全不接朱珠的話，道：“我還有其他人證，有人和我一樣，也看見沈迦譽威脅她了。”
這次宋莉沒有吭聲，接話的是林舒影，她問：“誰？”
劉凱：“徐子強。他就在小區外面，和我一起過來的。”
說着，他朝外面喊了一句：“徐子強，你過來，告訴他們，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徐子強沒一會兒就跑了過來，一看就是特地等在的外面的。
他說：“沒錯，我也看見了，就是沈迦譽幹的。”
朱珠長到五歲，從來沒遇見過這麽颠倒黑白的情況。
她要氣瘋了，在宋莉懷裏劇烈的掙紮，“媽媽！放我下去！他也是壞人！他們兩個都是壞人……”
小姑娘氣得臉都憋紅了，宋莉趕緊松手放她下來。
朱珠腳一落地，小炮彈一樣沖過去，抱着一個又抓又咬，像只兇猛的小老虎。
“壞蛋！壞蛋！咬死你……咬死你……”
劉凱挨了好幾下，又不敢當着大人的面打小孩子，趕緊把她扯開，扔下一句：“你們愛信不信。”拉着徐子強就跑了。
人跑了，朱珠這才覺得嗓子又疼又癢，忍不住咳嗽起來。
宋莉趕緊抱住她，小聲罵道：“該，讓你那麽激動。”
朱珠：“咳咳……他們騙人……咳咳咳……”
怕小孩兒咳壞了，宋莉顧不得再應付林舒影，匆匆說了一句：“這事兒看來是誤會，就這麽算了吧。我先帶豬豬回去，這孩子，一激動就容易咳嗽。”
林舒影也冷靜下來，不負方才的可怕，忙道：“那你趕緊的，給孩子喝點水潤潤嗓子。”
宋莉抱着朱珠，朱岩跟在她旁邊，一家三口回家。
朱珠趴在宋莉肩上，一邊咳嗽一邊去看沈迦譽。
她咳出了眼淚，視野朦胧。
模模糊糊中，似乎和少年冷淡的視線對上。
她連忙用力擠眼睛，把水霧擠出來，視野清晰了，她發現少年并沒有看她。
林舒影和他說了什麽，然後一個人走了，只剩下沈迦譽，獨自站在原地。
回到家，宋莉給朱珠喝了水，又給她一板潤喉片讓她含着吃，這才問：“豬豬，今天到底怎麽回事？”
朱珠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加了一句：“哥哥太笨了，信了別人的話。”
朱岩：“到底誰笨？有人都被拐走了。”
朱珠：“我還小，長大就聰明了。你都這麽大了，還這麽笨，以後可怎麽辦呀~”
朱岩：“……”
宋莉聽完，站起來：“朱岩，明天你向人家道個歉，真是的，天天和人打架，你怎麽不揍今天那倆熊孩子？小小年紀，人品就那麽差。”
朱岩：“我和沈迦譽，那是一山不容二虎。至于那倆，根本就是兩坨臭狗屎，看見就想踩一腳，又怕髒了鞋。”
他捏了一下朱珠的臉，“等着吧，看哥哥怎麽幫你報仇，你哥我聰明着呢。”
宋莉翻了個白眼，讓他別搗亂，明天她會給老師打電話說的。說完，她進廚房做飯去了。
朱珠小時候家裏本來是有保姆的，但是朱珠總是生病，動不動就咳嗽，喉嚨發炎，一開始只當小孩兒體弱，後來才知道請的保姆一點都不負責，只考慮自己的口味，給孩子做的飯重油重辣，就被辭退了。
朱珠的咳嗽就是那時候落下的，吃點不對的東西就容易複發。
再加上那段時間爆出很多保姆虐待小孩兒的新聞。宋莉害怕，不敢再請保姆。
好在兩個孩子學校都管午飯，朱毅做早飯，宋莉做晚飯，還能應付。
快吃飯的時候，朱毅回來，聽完這件事，氣得要命，等不及明天了，連夜給班主任打了電話，要到了劉凱和徐子強的父母的聯系方式，在電話把人家臭罵了一頓。
——
晚上睡覺的時候，怕朱珠有心理陰影，朱毅和宋莉安慰她：“明天放學，爸爸或者媽媽去接你，那兩個壞蛋肯定不敢過來。”
朱珠躺在床上，“不用啦，我才不怕，幼兒園裏有老師，放學也有很多人，如果他們敢來，我就喊救命。”
這次她肯定不會跟着他們往沒人的地方去了。
宋莉摸她的頭，“豬豬真勇敢。”
朱珠想起沈迦譽，問：“媽媽，那個阿姨信不信我說的話？”
應該信了吧？
宋莉有些不太确定，不過當着朱珠的面，“那肯定信了啊，那兩個壞蛋，一看就是在說謊。”
朱珠松了口氣，在爸爸媽媽的陪伴下，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突然下起雨來。
朱珠被雷聲驚醒，迷迷糊糊中聽見外面傳來隐隐約約的說話聲。
“豬豬屋裏窗戶好像沒關。”
“我去，你看看石頭屋裏。”
“行，小聲點，別把孩子吵醒了。”
接着，她聽見有人推門進來，小心的關上了窗戶，然後又出去，接着是朱毅壓低的嗓音：“我剛才關窗戶的時候，看見姓沈那小孩兒怎麽在外面站着呢？”
宋莉：“不會吧，下這麽大的雨，你沒看錯？”
“錯不了，我特地看了好幾眼，就是那孩子。”
“林姐不會是信了那倆小孩兒的鬼話了吧？那也不能讓孩子三更半夜站在外面淋雨啊。”
“不知道，明天你帶着朱珠去問問，今天太晚了，早點睡吧，說不定過會兒就讓孩子進去了。”
……
寂寂黑夜重歸安靜。
床上的小人兒翻來覆去好久，終于忍不住從床上爬下來，踩着小凳子趴到窗臺上往外看。
大雨打在窗戶玻璃上，什麽都看不清楚。
朱珠吃力的打開窗戶。
雨滴濺到她臉上，涼涼的。
她眯着眼往外看。
窗外，大雨壓倒枝丫。
雨幕中，路燈昏黃。
高高瘦瘦的少年站在路燈下，細長伶仃的影子在雨中模糊不清。
她看了好一會兒，并沒有像朱毅說的那樣“過會兒就讓孩子進去了”。
她抿緊唇，關上窗戶，從凳子上爬下來，也不敢開燈，抹黑打開的自己小衣櫃找到雨衣和新買的小花傘，全副武裝的悄悄打開卧室門。
客廳裏安安靜靜，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腳的下了樓，走到大門口，踮起腳尖打開門鎖。
小姑娘第一次半夜出門，還只有她自己，心髒怦怦跳得厲害。
大口喘了好幾口氣，這才勉強鎮定下來，握着小拳頭出了門。
外面風大雨大，朱珠人小，力氣也小，小花傘差點被風吹翻。
雨絲也被風吹得亂飛，幸好她打着傘，還穿着雨衣，才沒被雨水淋濕。
沈迦譽的家在朱珠家斜對面，十二樓，但是不知道問什麽，林阿姨讓他在樓下站着。
她覺得一定是林阿姨不相信她的話，覺得沈迦譽幹了壞事。
她要過去說清楚。
朱珠走過去廢了不少勁兒。
少年安靜的站在雨中，仰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他全身都濕透了，單薄的衣服貼着身體，朱珠覺得他好高啊，這麽看似乎比朱岩還要高一些。
雨落在傘面上，悶悶的響。
少年回頭，冷淡的視線穿透雨幕，看到朱珠的時候，染上一抹淺淺的意外。
小姑娘穿着雨衣，還撐着一把印着卡通人物的小傘，看起來笨笨的，有些可笑。
“小孩兒，你跑出來幹什麽？”
少年低啞的嗓音穿透重重雨幕，落到她耳膜上，有些飄渺。
朱珠仰着臉看他，“你怎麽不回家呀？是不是阿姨不相信我的話？”
沈迦譽扯了一下嘴角，淡聲道：“不是。”
朱珠“啊？”了一聲，茫然的看着他，“那是為什麽？”
他眼神冷寂，淡淡道：“因為她覺得我做錯了別的事。”
宋莉帶着朱珠和朱岩走了以後，林舒影告訴他：“媽媽打你那一巴掌是媽媽不對。你能原諒媽媽嗎？”
他說：“能。”
這是真話。
林舒影又說：“但是今天你在學校和人打架，我罰你今天晚上不許吃飯，站在樓下反省，你服不服？”
他說：“服。”
這是假話。
林舒影抱住他，聲音痛苦，“小譽，別怪媽媽狠心，媽媽只是不想你走錯路，變得和你爸爸一樣，萬劫不複。你能理解媽媽的苦心嗎？”
他說：“能。”
這也是真話。
有滑涼的東西蹭上他的臉。
他詫異垂眸，是她的傘面。
小姑娘踮着腳，用力舉高小傘，艱難的想要遮住他頭頂。可惜只能舉到他臉上。
看到他站着不動，她委屈的說：“你低一點呀，我夠不着。”
沈迦譽愣了一下，接過傘柄，彎腰，眼裏閃過一絲笑：“小朋友，不會又要哭了吧。”
朱珠繃着臉：“才沒有！”
“嗯。”他站好，傘面遮住她頭頂，免得雨落到她眼裏。
悶悶聲響從傘面傳來，混雜着少年漫不經心的嗓音：“最好別哭，你哭起來……挺醜的。”
朱珠瞪大眼：“你才醜，我最好看了，你信不信，我們班的男生都想和我談戀愛！”
沈迦譽懶得和一個五歲的小屁孩讨論談戀愛的問題，“哦”了一聲：“我信。”
十分敷衍！
毫無誠意！
朱珠生氣了，“算了，我不和眼睛有毛病的人說話。”
沈迦譽嘴角一扯，涼涼道：“所以才看你挺可愛的。”
“……？”
這到底是說她可愛還是不可愛？
五歲的小腦瓜就算再聰明也有限，朱珠一時翻不過來他話裏的意思，張着嘴愣愣的看他。
沈迦譽勾了勾嘴角。
果然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朱珠慢慢反應過來，還是罵她醜。
她有些生氣，不想理他了，悶悶道：“傘是借給你的，以後要還哦。”
說完，小姑娘轉身颠颠的跑開了。
沈迦譽撐着小得可憐的兒童傘站了一會兒，突然低頭溢出一聲笑。
過了有一會兒，小奶音又響起。
“那個……”
小姑娘站在不遠處，模樣有些可憐兮兮的，委委屈屈的說：“我把自己鎖外面了。”
她出來的時候明明沒有鎖門，不知道為什麽回去的時候大門自動鎖上了。
“……”
幾秒鐘的靜默。
黑暗中突然響起少年抑制不住的笑聲。
他搬過來好幾個月，朱珠還是第一次見他笑。
但是。
她現在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沈迦譽走過去，伸手，“走吧，我看看能不能偷偷把你塞回去。”
朱家住的是兩層小洋樓，沈迦譽在一樓找到一扇沒有上鎖的窗戶，輕輕推開，把朱珠抱上去，問：“能下去嗎？”
朱珠回頭往下一看，下面什麽都沒有，窗臺比她都高。
她可憐兮兮的搖了搖頭。
沈迦譽只好也跳上去。
小小的窗臺變得擁擠，兩人挨得很近。
路燈下，少年頭發濕透，貼着額頭，似乎比白天還要好看，只是臉上那抹暗色，深得有些刺眼。
朱珠盯着他的臉，想起林阿姨打他時，少年死寂的眼神。
她覺得心口悶悶的，像白天一樣，伸出手。
沈迦譽正要伸手抱她，臉頰突然傳來異樣的觸感。
朱珠捧着他的臉，學自己疼疼時宋莉的做法，湊到他面前輕輕的呼氣。
秋雨潮濕的涼氣中，夾雜着女娃娃的身上淡淡的奶香，她學着大人的口吻，“不疼不疼哦……呼呼就不疼了……”
這一瞬間，世界無聲。
沈迦譽突然想，如果，他也有妹妹，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