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無賴

羅正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我只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一會等她醒過來，我讓她走。”

文姐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也沒說話，拎着包往車間走了。

中午，大家休息吃飯，十幾個大老爺們坐在一起也是夠吵嚷的，偏偏那小姑娘在休息室裏睡的神魂不知。

羅正看着她歪頭扭身睡的不舒服，蹙着眉看她半天，還是伸手輕推了推她，“起來了。”

小姑娘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睛醒過來，懵懵地看他，剛睡醒，嗓音還是軟軟的，“吃飯了嗎？”

羅正瞥了一眼他早上買的包子，她吃了兩個，剩了四個放在那裏，早該涼了。

小姑娘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委屈地嘟起嘴巴，”這包子不好吃，我中午想吃面。”

羅正正想說什麽，卻見她目光又落在他給她買的那身衣服上。

“咦？這衣服是給我的嗎？”

她把衣服抖落開，仔細看了看，滿眼都是欣喜，然後輕巧地起身，在辦公室轉了一圈，沒發現有可以換衣服的地方。

“我去哪裏換啊？”

羅正盯着她，忽然伸手拉住她胳膊，她手臂細細的，他大掌一握，竟不太敢用力。

但他還是扯着她胳膊把她拎出辦公室，帶到她自行車前。

“你的車我給你擦幹淨了，我不收你錢，你現在可以走了。”

小姑娘卻歪着頭看他，水潤的眼珠轉了轉，靠近他笑笑，“你生氣了啊？你怕我不給錢嗎？”

她拿過他順手拎出來的背包，從裏面拿出一個小巧的錢包，從裏面抽出一張一百塊，“洗車錢和包子錢，夠嗎？”

羅正看了那錢包一眼，雖然小巧，但裏面的錢不少。又看着那只白軟小手伸過來的一百塊，想了想，還是伸手接過來，然後沖着大門擡了擡下巴。

小姑娘挑了挑眉，把包背在身上，又騎上自行車走了兩步，轉頭看他，“喂，你叫什麽名字？”

羅正沒說話。

小姑娘也不介意，笑眯眯地說：“我叫安妮，今天謝謝你啦！”

羅正略一思忖，點了點頭，見她又騎上車走了，他便轉身回了修理廠。

文姐在辦公室裏，鍵盤按得啪啪響，見他面無表情地進來，媚笑道：“還真給送走了？”

羅正看她一眼，随手拿起桌上茶杯喝了口茶，才道：“賬算明白了？”

文姐卻不搭腔，只眯着眼看他，見他泰然自若地喝茶，冷笑一聲道：“你啊，平日裏遇見女人跟個佛似的，怎麽對這小姑娘這麽客氣？”

她這個修理廠，來的女人多數沖着誰，她心裏門兒清。

雲鎮地界不大，但奈何礦多，有錢人就多。

有錢人多，女人就多。

她當初開這修理廠，同意羅正入股就是因為他這副皮囊，看着真是帶勁兒。

奈何這大佛冷心冷情，好像對誰都看不到眼裏去。

今日竟然能讓這個小姑娘刺撓到頭上？

她端詳了羅正半天，見他什麽反應都沒有，便沒趣兒地低下頭，繼續算她的賬去了。

入了夜，街上開始熱鬧起來，修理工們忙活一天，陸陸續續下班了。

文姐背上她的包，沖還在檢修的羅正擡擡下巴，“一起吃飯？”

羅正照例不回應。

文姐嘆了口氣，她認識羅正多久，就撩撥了他多久，奈何這人是石頭做的。

不過她也不留戀，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剛走到門外，就微微頓住了。

上午那小姑娘就坐在修理廠對面的餐廳，百無聊賴地左顧右盼。

文姐蹙起眉來，略略打量了她一眼。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下來了，不是早上看到的那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而是一件普通的針織衫配休閑褲。

文姐略略一想，踩着高跟鞋搖曳生姿地走了過去。

安妮正撐着下巴發呆，眼前不經意地閃過一道紅色人影，她轉頭看過去，一個風情女人坐在對面，沖她柔柔地笑。

“等人？”文姐先問。

安妮看了看她，又想了想，點點頭。

倒還是個挺好相處的小孩，文姐想，平日裏遇見的這麽大的小孩要不都畏畏縮縮，要不傲氣沖天。

“你是，學生？”文姐想了想，又問道。

安妮聞言，轉過頭來，認真地看了看文姐，忽然笑起來，“哦！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同事！”

她不等文姐回答，興致勃勃地轉過頭往修理廠看，“他呢？他讓你來問我的嗎？”

文姐不着意地蹙了蹙眉，她沒想過這姑娘這麽直接。

安妮卻像如獲至寶般，撐着桌子站起來，兩只漂亮地眼睛潤潤得含着期待看着文姐，“真的是他嗎？”

她探着頭又往修理廠看，轉頭道：“我沒看他出來，他還在裏面吧？姐姐，你幫我付一碗面錢，明天讓他給你，謝謝你啦！”

說罷，她毫不客氣地沖餐廳老板叫了一聲，“老板，這位姐姐幫我付錢啊！”

然後潇灑的小背影頭也不回，啪嗒啪嗒跑進修理廠去了。

餐廳老板也是常見文姐的，此刻出來皺着眉看着這小姑娘，沖文姐道：“這誰啊？羅正親戚？”

文姐看着那背影，輕嗤道：“誰知道呢？”

說完，掏出二十塊錢放桌上，轉身往修理廠門口走過去。

羅正還在整理一輛車的發動機，聽着空曠的修理廠裏有腳步聲響，他驀地擡起頭，正迎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喂，晚上好哇！”安妮笑嘻嘻地沖他打招呼。

羅正打量她一眼，詫異道：“你怎麽還沒走？”

“不是沒走，是又回來了。”安妮跳到他跟前，擡頭看他，“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羅正低頭看她，又看了看四周黑暗的修理廠，想着自己這副尊容是太和善，還是這小姑娘太沒心機？

門口有高跟鞋的聲響，接着文姐的聲音響起來：“他叫羅正。”

安妮轉過頭去看她，又看了看羅正，脆生生地問，“你叫羅正嗎？”

羅正瞥了似笑非笑的文姐一眼，又低頭看着安妮，随意地點了點頭。

安妮立時開心地笑起來，小手伸向他，“給我錢。”

羅正詫異地看着那只白軟小手，反問道，“給什麽？”

安妮又把手往前送了送，“我錢包丢了，只好又回來，剛才在對面吃了面，給我錢，我去還賬。”

她說的理直氣壯，讓冷眼旁觀的文姐都疑惑起羅正是不是欠了這姑娘什麽東西。

以前也不是沒有大膽的女人跑到他跟前撩撥他，要電話要手機搶他車鑰匙不還，什麽手段沒用過。

可羅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手機上密碼，車鑰匙放辦公室，平日裏能冷則冷，不能冷就幹脆拎着胳膊把人扔出去。

憐香惜玉？不可能的！

但讓文姐驚掉下巴的是，羅正看了小姑娘片刻，還是伸手從褲子裏掏出一張一百塊，放在那白軟掌心，嗓音也未見冷漠，“錢包丢哪裏了？”

安妮小手一握，把錢握在手裏，擡頭沖他笑笑，轉身看着文姐，“姐姐，給你面錢。”

文姐冷眼看着安妮，又斜睨了羅正一眼，擡擡下巴，“你說是他欠的，我讓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