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分
他已經戴好了手套，手掌伸出，神色嚴謹。
衛沅君眨了眨眼，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後有些莫名的緊張，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見她半響沒有動作，顧言之眉心微皺，伸出的手仍沒有收回，只是沉聲問她，“沒聽清楚？”
“沅君，刀……”
離她最近的顏佳佳戳了下她的手臂，輕聲喊她，衛沅君這才反應過來，手上微微用力，便将手術刀拔出，刀片剛剛接觸到兔子的那一半，還沾染着濃稠的血液。
手套戴得太久總覺得有些悶熱的不舒服，衛沅君小指微蜷，徑直将手術刀就要遞到他的手上。
她的動作快而利索，顧言之還沒來得及阻止，刀片上的血液就凝聚在刀尖滴落，衛沅君驚呼一聲，目光緊随着那滴血落到他的鞋面上……
“老師，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衛沅君第一反應便是道歉，随後摘了一邊手套，抽出紙巾想要蹲下給他擦鞋，半彎了腰卻又有些猶豫，這樣的姿勢好像十分不文雅。
顧言之小小的往後退了一步，努力忍着想要脫下這雙鞋的欲望，他有潔癖，鞋上沾血真的讓他很不舒服。但是這是在課上，她剛剛的驚呼聲已經引來了班上很多學生的視線，他不能換鞋，更不能肆意的發洩怒火。
“王老師難道沒有教過你怎麽遞手術刀嗎？”顧言之聲音微冷，眸間還帶着一絲愠怒。
衛沅君握着刀的手有些濡濕，她低着頭，像是初中生被班主任訓斥的模樣，聲音還有些輕顫“教……教過的。”
與她距離微遠，隐約看見她通紅的眼眶，顧言之便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情緒稍有失控，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要再想到腳下那雙沾血的鞋子，他面色微微松了些，聲音也帶了點點暖意，“那你再遞一遍。”
衛沅君連忙點頭，将手中的紙巾塞回白大褂的口袋中，戴手套時還有些慌亂，差點将兩根手指塞進一個空隙中。
她努力回想老師上課時所講的，拇指與四指夾持刀背,刀刃向下,尖端向自己水平遞到他的手上，顧言之接過，目光往她的白大褂上掃了一眼，輕點頭，算是滿意，衛沅君這才松了口氣。
顧言之用她們組這只兔子做了個解剖示範，他以執筆式持刀，下刀精準，神色自若。圍在實驗桌前的女生連連稱贊，卻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心緒。
實驗課一般都是半天，但她們現在所接觸到的實驗很少能耗費那麽長的時間，包括今天這節解剖課，也是提前了半小時下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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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食堂人還不多，她們很快便吃好了飯，回到寝室衛沅君才想起顧言之上課時說的課程評分标準。
她的手機是新的，很多app都還沒有下，連上了宿舍的wifi，先下了幾個必用的社交app，登錄上後便點開了班級消息群。
“我去，曠課一次扣十分，遲到早退扣五分，這也太恐怖了吧。”才看完班長發的文件，衛沅君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他們的實驗課分數構比是六比四，平時分占百分之六十，考試成績占百分之四十。
顏佳佳吸着手中的酸奶，拼命點頭附和，“就是，不過顧老師那麽帥，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曠課的。”
帥是真的帥，不過想到他剛剛帶有怒意的面色，衛沅君縮了縮肩，她隐隐覺得，顧老師應該不似表面那般溫和……
下午沒課，她們也不急着睡午覺，便坐在椅子上玩手機時不時還閑聊兩句，話題卻是沒繞過顧言之。
長相清秀的男生在校園中倒是能找出一二，但顏值高的老師卻是極為稀缺，尤其是男老師，全校都找不出一個。因此，顧言之才來A大上了不到半天課，已經在校園裏掀起了極大的波瀾……
“哇，我們顧老師是個有錢人啊。”田曉悅拿出含在口中的棒棒糖，看着手機屏幕驚嘆道。
“什麽什麽？”顏佳佳丢了空的酸奶瓶，猛地湊到田曉悅身邊。
顏佳佳和田曉悅是她們寝室的兩大八卦，平時上了熱搜榜的明星能被她們聊上半天。
“保時捷，顧老師不是有錢而是超有錢吧。”顏佳佳的嘴此時張得老大，衛沅君往她嘴裏放了顆草莓，被她一口吞下。
正在認真寫實驗報告的吳聊也來了幾分興趣，搬着椅子坐在田曉悅旁邊，在她翻上第二張照片時先開了口，“這是顧老師的女朋友嗎？”
她們刷的是貼吧，那個帖子主題是【才剛遇見一位男神老師，卻不想已名草有主】
帖子裏上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她們剛剛看到的保時捷，因為拍攝地正是駕駛座的斜側方，透過前邊的玻璃，顧言之清隽的臉龐清晰可見。
而另一張照片上，是一位長相美豔的女生，她抱着一只極其可愛的貓咪正要拉開車門，那輛車便是第一張照片裏的保時捷。
“應該是。”顏佳佳将照片放大了些，看得認真。
田曉悅啧了一聲，她含着棒棒糖，說話聽着有些模糊，“顧老師女朋友真好看，還特地過來等他下班，好甜哦。”
三人聊了半天，才發現衛沅君沒參與她們所聊的話題，她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看着手機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沅君，你怎麽啦？”顏佳佳喊了她一聲，就見她轉過頭哭喪着臉道，“你們說顧老師今天會扣我多少平時分？”
“扣分？你又沒遲到早退曠課扣什麽分，想多了啦。”聽到她的問題，顏佳佳擺了擺手不以為意。
佳佳肯定是沒看完那份文檔，衛沅君如此想着就聽到吳聊像是背書一般道“除了遲到早退曠課外，會根據實驗課上的表現進行扣分。”
是的，扣分，在那份期末評分标準中就沒有加分項。
“不用擔心，你見過A大哪一屆有人實驗課程挂科的嗎？”田曉悅視線定在手機屏幕上，頭都沒擡。
“好像真的沒有。”顏佳佳在入學前就在校友群裏問了學姐學長會挂的科目，他們的回答除了生理生化必有一挂外，便是免疫和微生，實驗課挂人聞所未聞。
聽顏佳佳這麽說衛沅君也放了心，她要求不高，只要不挂科就行，獎學金什麽的，她就沒拿到過。
中午有了些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寝室中央，暖洋洋的，讓人增了幾分困意。幾人各自踩着梯子爬上床鋪，蜷進被窩中迷迷糊糊睡去。
衛沅君沒睡多久就醒了，她動作輕巧，只稍稍收拾了下便出了門。
昨天買手機花了不少錢，而她的家庭關系又極為尴尬，從大一起，她就習慣了不問任何人要錢，無論是她那偏心的媽媽亦或是表面大方實際虛僞的繼父。因此她聯系了以往兼職認識的經理，想要趁着這個空閑的下午發發傳單，将這個月的生活費補上一些。
時值春季，陽光裏摻和着細細的微風，極為舒适。衛沅君被安排在一個人潮擁擠的廣場，她套着一件卡通人偶服裝，因尺寸不合适，走路還磕磕絆絆的。
“可以看一下哦。”她的聲音清甜，唇邊還帶着一抹微笑，酒窩淺淺，只是全部隐在卡通頭套內，無人見得。
才不過一小時，她手上那疊傳單就所剩無幾了。衣服太厚重，她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薄薄一層汗，衣服緊貼在身上極為不舒服。
顧言之緊皺着眉，身後那個女人還在跟着，讓他很是煩躁。不過是小時候見過，剛剛又被家長湊合的相親，他已經明确的表示了自己不喜歡，那女人卻還追到了公司樓下。
“你還要跟到什麽時候？”顧言之緊皺着眉，聲音清冷，平日裏的溫和此時已不見蹤影。
周婕剛從國外回來，思想開放，她踩着高跟鞋快走了兩步，趁顧言之不注意便環上他的手臂，朝他笑道，“阿姨說，我們可以先培養感情。”
她身上的香水味讓顧言之胃裏有些不适，環在他手臂上的手更是讓他抗拒，稍使些力，就要将手臂抽出，此時，一張傳單遞到了他的面前。
“可以看一下，情侶還有優惠哦。”聲音如甘泉般清甜，顧言之卻聽的尤為刺耳。
“誰告訴你我們是情侶的？”他迅速抽出手臂，咬牙切齒道。
這聲音有些耳熟，衛沅君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顧老師？”
